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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谱
【听雪谱(在落雪的尽头等你)】(173-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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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9-02
第一七三章.爱洗地的世界
“这样就合理了!”陆云樵猛一拍手,“那个大派是这次神魔降世的真正主使者,幕后策划,提供资源,让膻根道宗完成了超越本身能力的大事。龙腾小说.coMhttps://www?ltx)sba?me?me</strike>”
翡翠疑惑道:“是哪方势力在背后做这种谋划?整个天洲,有这种实力的屈指可数,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说到谋刺皇帝与当朝权贵,白夜飞对江湖所知不多,首个浮现脑中的,就是复兴会这个乱党组织,看来规模不小,在郢都也有偌大号召力,而依讬宗教信仰,更是专制时代造反的常见手段。
只是,从碧玉的情况看来,膻根道宗似乎与复兴会敌对,要说这两者互为掩饰,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白夜飞摇摇头,却猛地想起之前玛瑙说的话,拍桌喝道:“不对,我知道了,圣莲教,肯定是圣莲教!玛瑙说过,团长背后是圣莲教。”
“……圣莲教?”
陆云樵眉头皱得更厉害,“天洲上知名大派,我大概都晓得,可没从听过什么圣莲教?你确定没弄错?”
“呃,我好像听过。”翡翠道:“是一个隐密教派,以圣莲为标志,兼容万神,号称万教之教,诸法之源,好像还有个别字,是……”
砰!
陆云樵重重一下拍桌,脱口道:“万教之教……是万神殿!”
“万神殿……”白夜飞一脸讶然,“名字听起来很屌,比膻根道宗有逼格多了,那是什么教派?”
“我只是听过传闻,知道得有限。这个组织……不是那种明面上威震一方的大门派,更近似江湖传说,甚至神话,虚虚实实,难辨真假。”
陆云樵摇摇头,道:“按照我知道的说法,是上古浩劫之后,百家俱坏,有些密修团体劫后余生,为了改变惨淡现状,以百瓣圣莲为志,汇集百派后人,建立万神殿,兼容所有信仰,同道合修,要重现过往辉煌。”
……兼容所有信仰?同道合修?
这几个字在耳边一过,白夜飞稍微想像,脑中不由闪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巍峨的大殿中,神坛高耸,上头同时摆了两尊巨大的神像,一尊是金身佛祖,另一群却是白玉耶稣。
神像前的祭坛上,既摆着有鲜花素果,也堆着各色荤食,甚至还有两个硕大的猪头牛首,吸人眼球。
……这真是……
白夜飞摇了摇头,将画面驱散,皱眉道:“这还不成一桌满汉全席了?横竖是百家同修,那干脆再摆上一组麻将,大家边吃边打,不是更好?”
陆云樵目光奇怪,“你究竟在说什么?嘿,不过一桌麻将这个我听懂了。”
“……由衷遗憾你能听懂的地方。”白夜飞摆摆手,“以你的资质,这世界没有麻将,对你的财产安全比较有保障。”
陆云樵无言以对,白夜飞想了想,问道:“万神殿要是如你所说,那这组织应该很松散吧?不然里头的教派那么多,各有忌讳和坚持,想要将之紧密结合,别说传承,自己就先打得头破血流了。”
“应该吧。”陆云樵耸耸肩道:“这种隐世组织,从不公开活动,我也只是听过传闻,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要不是听了你和翡翠的话,根本是当神话听。但反过来说,真有这么一个组织,掌握了上古秘传,实力应该是很强的,他们能指挥膻根道宗,引来魔神降世,就是证明。”
“呃,提个问题。”白夜飞忍不住举手提问,“为什么总是上古的东西比较强?文明的演进难道毫无意义?都过去这么久了,后来者一点进步都没有?”
“文明的演进,当然会不断进步,但想要超越过往,那有一个大前提,就是文明顺利叠加,不曾中断。”陆云樵一声叹息,“但上古至今,天洲上曾有过数次激烈的……嗯,改朝换代。每次权力改易,都伴随神战,伤亡无数,近乎灭绝,而拚到玉石俱焚的结果,就造成了文明大幅倒退,动辄几百年的浩劫……目前,很多方面确实都还不及上古年间的辉煌。”
“……这样啊……”
白夜飞心下一凉,又见一旁的翡翠也无言点头,满是感叹,瞬间对这个世界又有新的认知,意识到世界比自己预想得还要危险。
……虽然看起来像是一群封建时代的土老鳖,可跟老家那边的封建土老鳖还是不太一样……
这个世界的天元强者,堪比核武器,各大强权等同有核国家,一开打神战就是核武器洗地!
老家那边大家都有默契,不打核战争,可这里文明程度落后,却满是人形核武,核武器洗地的游戏乐此不疲,简直是作死的国度……
……真是辛苦这里的人了,真是能说一句:打工人,不容易啊……
白夜飞心惊胆战,感觉好像随时一下不小心,就被卷入神战里去,猛地抬头问道:“现在世上还有多少天元神人?很多吗?”
陆云樵摇头道:“应该倒也不算多,明面上,这边只太乙真宗有一位,说起来跟你还有些渊源。”
白夜飞疑惑:“跟我有渊源?什么渊源?”
陆云樵耸肩道:“就是太乙真宗那位天元,被尊为白大先生的那位,他是公认的世上天元之顶,镇压当世。然后……南蛮有一位极乐活佛,一位霸世武尊,总共是三位。”
“只有三位?那还好?”白夜飞意识到重点,“人族这边只有一位?难怪太乙真宗地位如此超然,不说刘教御,连宋老大都不给北静王面子,原来核武器按钮在他们手上。”
“这倒未必。说是三位,但这只是台面上的而已,实际上……到底有多少天元暗藏,外人根本就不得而知,天元强者一般少公开活动,又有长年沉眠的习惯,每个时代往往都是爆发大规模神战,才忽然被扫出一大票不知从哪冒出的天元强者。”
陆云樵叹道:“圣莲教如果就是所谓的万神殿,真有传闻中那么神通广大,他们有天元不足为奇;朝廷当年入关开国,至今犹能镇压四方,未必没有天元战力……”
没出鞘的刀,总比出了鞘的更让人忌惮,不到必须亮剑的时刻,底牌都是必须暗藏的,这点白夜飞完全心领神会。
……太乙真宗那位,原来是当世天元之顶啊!
得知这点,白夜飞对太乙真宗真正生出敬意。
最初知道这个教派的时候,自己还习惯性当是老家那些道士神棍,等听说它们执道门牛耳,门下弟子数以百万计,才明白那是江湖大佬,人多势众,投鞭未必断流,但把自己断个七八百截肯定没问题。
昨夜,亲眼看到身残体弱的刘辩机,看起来只是一个废老头,可半仙实力技压全场,那一尊火神法相,一百个自己上去都是白给,更让那些地元强者一个个俯首低头,太乙真宗四字的份量又有了新理解。
而在这样的基础上,太乙真宗更有一位枱面上的在世天元,还是公认的天元第一,是类似天下第一高手那样的存在,这就等同全真教最盛时,还是有王重阳坐镇的那时候。
直到此刻,白夜飞才真正明白,太乙真宗四个字,在天洲究竟是怎样的金字招牌,自己甫出道便能得到刘教御赏识,是怎样的大运气在身。
与此同时,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所见所闻,也在白夜飞心中掀起万丈波澜,汇成一个念头。
“……还是太弱了啊!”白夜飞喃喃道:“得想办法快点变强才行了。”
“发奋图强是好事,经过最近的事情,我也有这样的想法。”陆云樵点点头,“但过犹不及,你也别太心焦。其实你的进展已经算快,这都要四元了。别看纳兰如歌是出了名的菁英,他练功速度还未必有你快咧。”
白夜飞摊手,“我也不想急,但是这年头,武力不强不是混不出头,是随时会没命啊!别的先不管,得学点厉害战技,否则不够人家打。”
“话是没错。”陆云樵眉头蹙起,“但修练战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得先定下主修功法,围绕着来学。但主修功法牵涉颇多,得谋定而后动。”
提到主修功法,白夜飞愣了愣,猛然想起黄三送的那本炎炎功,拿到之后本来想练,结果忙于准备庆典,没工夫看,现在正好可以拿来练。
知道了圣莲教的实力,白夜飞对随意击退神教特使的黄三信心更足,横竖自己没门没派,与其花钱买三流秘籍,不如练高人所赠。
白夜飞正要探怀取书,翡翠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递了过来,“这是洁芝让我送过来给你,让你醒了以后看的,说是可以当主修功法。”
“洁芝给我的?”
白夜飞一愣,不解洁芝从哪能弄来秘笈?大剧院之事迄今仅仅一晚,难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她跑出去买来秘笈?她哪来的钱和门路?
这么一想,白夜飞压根不信洁芝能弄来什么好货,只是不想辜负女孩一片心意,随手接过,瞥了一眼,却直接吓到僵立。
书册跟之前在集市看得那些量产货不同,是手写本,封面上七个大字,可以闪瞎人的眼:弱水易柔九转功!
第一七四章.让他等一等
秘笈上的七个字,让白夜飞有满满的非现实感,最初的那段时间,他嘴角不断抽搐,感觉像是看到某个愚人节笑话。
……这不是之前说是纳兰那家伙练的功法?
满心疑惑,白夜飞翻开书页,随便看了两页,发现字词古雅,内中深意,自己看得有些艰难,但看来跟之前的易筋经类似,应是货真价实的武功秘籍。
“搭档,你来看看。”白夜飞惊疑不定,将书册递给陆云樵,“这是不是正品?”
“弱水易柔九转功?”陆云樵接过亦是一惊,翻看几页,郑重道:“好像是真的……但……怎会?这是太乙真宗不传之秘,外头很难弄到的,洁芝是怎么入手的?”
白夜飞拿回秘籍,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抄写的字迹娟秀,明显是女子手笔,心中不由一动。
……该不会是洁芝她亲手抄写的吧?
……但是她从哪抄的?
“副团长!”
“团长好!”
“团长去哪里,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去做就是。”
心中疑惑,白夜飞直接去找洁芝,想把事情问清楚。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见他醒来都恭敬行礼,其中不少急切地上来讨好,态度比之前又要尊敬许多,甚至还超过面对董珍珠时,都将他当成了团里最粗的那根大腿。
“好!”
“都好。”
“不用不用,我有点私事。”
白夜飞按耐着心情,一路微笑,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将人逐一应付妥当,沿途寻找洁芝。
在宿舍没遇到,白夜飞一路询问,最终来到乐坊的后门,远远看见洁芝蹲在门前,背影俏丽,引人注目。
白夜飞连忙过去,走到近处,看见洁芝并不是独自一个,对面站着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个头不过半人高,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出落得异常清秀,是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皙的肌肤,轻抿的樱唇,看起来像是精致的瓷娃娃,又好像童话里的精灵,但这些都不及她那头灿烂的金发引人注目。
穿越以来,白夜飞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金发,着实一愣,禁不住细细打量这个长发披垂到腰,宛如黄金所铸,穿着一条长长绿裙的小女孩。
长裙精致,一看就是上品的丝缎,小女孩看来更像是哪家走失的千金小姐,但腰间却插着一根树枝,好像新折下来的,与一身华贵衣物格格不入。
洁芝蹲在地上,恰好与金发女童同高,一大一小两个面对面说话,一者俏美,一者清丽,对面而立的样子,美得好像一幅画。
……好美!
白夜飞站在后头,暗自欣赏,甚至有些舍不得上前打断,生怕破坏这怡人景色,心头开始好奇。
……这女孩又是谁?肯定不是团里的人,金色的头发,好少见……还有,洁芝跟她玩在一起,她们两个在说什么?
按下偷听的冲动,白夜飞在后头微笑注视,片刻之后,小女孩忽然眉头蹙起,一双大眼睛通红而湿润,瞬息之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
洁芝提高音量,安慰着小女孩,伸出柔荑拭去她面上的泪珠,自己的声音也渐渐焦急,更带着悲伤,没两下也泪眼婆娑起来。
……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连洁芝也跟着哭?
白夜飞越看越奇,忍不住往前又走了几步,想要弄清什么情况,而洁芝对面的小女孩,似乎耳朵很尖,听到脚步声,目光立
刻扫来,接着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洁芝看着小女孩的身影消失,怔怔出神,白夜飞快步来到,“怎么了?”
洁芝擦擦眼泪,回过神来,转头看见白夜飞,又惊又喜,“阿白你醒了?是翡翠姐把你叫醒的吗?”
说完,少女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从哪跑来的一个小孩子,我陪她说了几句话,怪可爱的。”
白夜飞皱眉,疑惑道:“你看到可爱东西的反应……有点奇怪啊,哭得像是她全家死光一样,请恕我没法理解你的思路。”
洁芝摆手道:“你别乱猜,是那孩子家里的事情,让人觉得挺悲伤的,我忍不住……就掉眼泪了。”
“家里事?”白夜飞讶异道:“那小孩子看起来家庭挺好的啊,什么家事这么悲伤?他们家新生的小孩是巨乳三头?还是她爹姘上了自家的母牛?”
“才不是咧!是……”
洁芝张口欲言,白夜飞直接挥挥手,“算了,其实我也不想知道。这个世界疯狂得很,到处都是神魔打架,随时都会末日,指不定下次一觉睁眼,全世界就剩自己一个了,鬼才在乎一个小丫头为啥哭,还是留给你们小姑娘家自己研究吧。”
洁芝捂嘴轻笑,“阿白是大人物嘛,哪有时间在乎这种小事?”
“大就够大,人物就未必,正往禽兽的路上全速狂奔了。”白夜飞摇摇头,从怀中取出秘籍,“这玩意你是从哪来弄来的?”
洁芝笑了笑,温言道:“阿白你最近那么辛苦,我也看在眼里,一直想帮帮你。这是我之前就一直在准备,想送给你的礼物,刚好你昨天也说了喜欢,真是太好了。”
“好是好,但这玩意儿是怎么弄来吧?”白夜飞问道:“这是纳兰小侯爷练的功夫,听说还是太乙真宗的不传之秘,不是随便能买得到的吧?”
洁芝摇头道:“弱水易柔九转功,是道门的不传之秘,除了太乙真宗,另外几个道门宗派也有流传。你之前练的易筋经,以前也曾经是慈航静殿的不传之秘,这些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珍贵啦。”
白夜飞皱眉道:“你该不会是要说……这也是你从地摊上买回来的?”
“呃……”面对闪躲不掉的问题,洁芝面色一红,轻声道:“阿白,我可不可以拜讬你一件事?”
白夜飞一笑,“你想拜讬我,别问这本秘籍的出处?”
“啊?”洁芝一脸惊呆,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你怎么会知道的?”
白夜飞神色无奈,耸肩道:“你这么单纯的思路,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洁芝低下头,尴尬道:“真……有那么好猜吗?”
白夜飞点点头,“你的问题,我的答案是随便吧!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能让你安心快乐,对我可比得到什么秘笈都重要。东西我收下了,会好好练的,你放心吧。”
“阿白!”洁芝眼中一闪一闪,都要发出光来,满脸喜色,踮起脚尖,贴着白夜飞的脸亲了一下。
温润的唇与脸颊一触既分,洁芝满面羞涩,红得像是苹果,娇声道:“你对我真好!”
白夜飞笑着摸摸面颊,还来不及说话,就见洁芝又露出忧色,“但你这样……会不会太宠我了?我怕这样,将来对你不好……”
“哈。”白夜飞笑了一声,一把猛抓住少女的手,微微低头,与她四目相对,笑容邪魅,用力道:“我这辈子就注定死在你手里了!”
“阿白……”
少女的眼里,此刻全是白夜飞的眼神和邪笑,方才他说话时,神情认真,有着种异于平时的凶狠,却不让人畏惧,反而显得格外好看,非常有男子气概,他的话听在耳里,仿佛以命相许,每个字都震动心弦,让自己如同浸润在暖流中,说不出地舒畅。
刹那之间,洁芝如饮烈酒,整颗心都沉醉在白夜飞的眼神里,直接向前一扑,贴入白夜飞的怀里,身子柔若无骨,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依靠在他身上,悄声道:“阿白,我没力气了,但我好高兴……真的……好喜欢你啊!”
白夜飞微笑不语,默默将洁芝拥在怀里,从她软绵无力微微颤抖又散发清香的身上,感受她的心情。
垂着头,白夜飞认真摆出最帅的姿势,四十五度角俯视洁芝羞红的侧眼,心中充满感叹。
……好久没用这招了呢……
刚出道的时候,自己常常用这句话把妹,这是那时的得意杀招之一,虽然挺中二,但工具无好坏,有用便成。
话说回头,尽管这招曾在很多女人身上得手过,但她们当中,从没有哪个像洁芝这么反应激烈,难道……洁芝的真性情超级中二?
轻抚洁芝的背部,贪看她娇羞的容颜,嗅着少女身上传来的幽香,白夜飞神色认真而深情,心中却在构思着完全不符的东西。
……效果差不多了,但最好再用点别的手段来巩固一下。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白夜飞顿时有了主意,二话不说,直接将洁芝横抱起来,不顾她愈发通红的俏脸,就要带着她离开。
“副团长,副团长!等等小的!”身后赶来的仆役,顾不上礼貌,出声疾呼:“副团长,有急事啊!”
白夜飞不管不顾,仆役只能大喊:“是静王爷!王爷派了使者过来,说要召见你了啊。”
“阿白。”洁芝娇呼一声,想让白夜飞放自己下来,少年却抱着她,一手举起,朝仆役伸手摇晃,豪气道:“没看到我有事要办嘛?王爷什么的,让他等一等!”
“啊?”仆役直接傻眼,颤声喊道:“那、那可是王爷啊!副团长你……”
第一七五章.不堕落,枉穿越
听见是北静王的召唤,白夜飞压根不管,哂道:“让王爷多等一天而已,你去找团长,她自己会想办法打发的,别来烦我!”
白夜飞不管不顾,说完就离开,仆役看着他率性的背影,数次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连忙翻身,发足狂奔,去寻团长去了。发布?╒地★址╗页w\wW.4v4v4v.us
窝在窝在白夜飞怀中的洁芝,又是欢喜,又是害羞,低声问道:“你怎么连王爷都不管了?”
看着少女的羞容,白夜飞无比认真,“王爷哪里有你重要?就是皇帝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喊走!”
听着这句话语,少女双颊酡红。眼醉如蜜,好像刚刚饮了整瓶蜂蜜酒一般,沉醉在兴奋与甜蜜之中,洁白细腻的面颊上,出了一层细腻的香汗,心情激动,说不出半句话语,双臂紧紧怀住白夜飞,头痴痴看去,满心欢喜,却难以言说。
白夜飞与之深情对望,心中满意。
……这一招,从来都是十拿九稳啊。
心急火燎,与洁芝一起回到自己的小院,只是一眨眼间的事,两个人都心情激动,眼中除了彼此,再也管不到其他。
“大白天的,我们这样子……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趁着白天没人关注,正好开心,不然如果有人来打扰,我……就把人喊来,一起干你!”
初尝肉味不久,恋奸情热的少男、少女,很快就结合在一起,说着放肆的调情话语,拍着少女紧致挺拔的翘臀,恣意寻欢。
客厅内,洁芝青春紧实的胴体,跨坐在少年的身上,下半身什么也没穿,幼细的粉腿紧紧盘缠爱人腰上,挺翘的圆臀不断上下运动。
肉茎在少女多汁水的花谷里进进出出,洁芝没有意识到自己扭腰摇臀的动作,在少年眼中是何等淫靡,但日渐成熟的女体已自行进入状态,花谷频频分泌汁水,随着肉茎的高速进出,一再被挤出来,发出动人的啪叽声。
身下传来快感,白夜飞不禁掌上用力,抓住那两瓣粉嫩的臀肉,加快了女体吞吐肉茎的速度,少女快美的呼声,几乎从屋内惊破云霄。
“快……快乐死了……阿白,你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能那么厉害?”
“其实……这才是我真正擅长的本事。”
看着眼角、眉梢处处含春的洁芝,白夜飞微微一笑,大力挺动自己的腰,肉茎整根拔出后,再重重刺入美少女柔软的花谷中,直顶在洁芝娇嫩的花心。
“等练了你给我的九转功,看看能不能开发出什么异能,真正让你爽透天上去!”
剧烈的动作冲击,洁芝眼神迷离,口中娇喘愈发急促,白夜飞顺势将舌头伸进了她的檀口内,捉住粉嫩的小舌,细细挑逗着。
红唇被堵住,洁芝只能发出沉闷的娇喘声,却仍热切扭摆雪白小屁股,将自己一双颇为可观的小圆乳,贴向心爱人儿的胸膛,本能寻求更多的快感。
刺激强烈,白夜飞不在抑制自己,攫住一团雪白的乳肉,加快抽送的节奏。
“真够份量,你平常穿得太宽松,都没几个人知道你也是一个小奶霸……唔,够爽!”
雪乳在眼前晃动,白夜飞脑中忽然闪过凤婕的身影,想起火光中那一抹令人惊艳的如凤身姿,一股邪火直烧小腹,肉茎猛地硬了几分,重重顶入少女湿润的花谷,顶着柔软的花心,开始喷射浓精。
娇嫩花心被滚烫汁液冲刷,洁芝在快感中攀到了顶峰,花谷深处的蜜浆仿佛溃堤般涌了出来,柔软的娇躯不停地颤抖,娇嫩的红唇因为被情郎堵住,只能发出畅美而悠长的低吟。
泛红的女体,随着浓精的冲击,达到了绝顶,诱人的娇躯无意识地颤抖着,白夜飞意犹未尽,拔出犹自冒着热气的肉茎,被大大撑开的花谷抽搐着喷出几股乳白色的浆液,这才慢慢恢复了原状。LтxSba @ gmail.ㄈòМ 获取
看着洁芝仍处在w高k潮zw.m_e余韵的失神俏脸,一双美目变得狭长,脸蛋上布满了诱人的红晕,娇嫩的香舌仿佛收不回去一般垂出小口,缕缕晶莹的香律顺着舌尖缓缓流下。
一刹那,白夜飞莫名感觉,此刻的少女仿佛散发着无尽魅力,不由得有些看痴了,随手捏了一把紧致的乳肉,脱口道:“敏感度一流,很难得看到你这样的……一不小心,很容易养成欲壑难填的荡妇淫娃啊……”
这是发自真实的感受,根据对洁芝的了解,白夜飞不认为有这样的可能,却不由得开始联想,如果洁芝有比较年长的女性亲属,具有相同的易感体质,能非常直观地享受性爱欢愉,那或许……
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难得的宁静,白夜飞微微皱眉,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要死了,这时候是谁来找我?”
脚步声走近,来人在门上拍了两下,轻声唤道:“副团长在吗?”
声音清脆好听,分神的洁芝立刻清醒,认了出来,讶然道:“是碧玉。”
白夜飞同样听出,却拍了拍额头,叹声道:“女瘟神找上门来了啊,这不是来报丧的,就是来送丧的。”
“哪有?你别对人家有偏见啊。”洁芝嗔道:“碧玉她人很好啊,不知道你为什么总对她都凶巴巴的?之前找她帮忙,她不是还答应了?虽然后头出事没帮上,但也不怪她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这闺蜜的志向是造反啊……白夜飞暗自叹息,因为碧玉和洁芝交情不错,自己一直没有和她透露碧玉的反贼身份,这时自也不好解释,只能苦笑。
“阿白~”
洁芝见情郎不理,又拍了拍他,娇声道:“人家可能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你快点出去,别磨蹭啦。”
白夜飞耸肩道:“乐坊现在就我最重要,我的事情才是要紧事,干扰我做重要事的都是犯罪!”
“你又没在干正事。”洁芝笑着推了推,“去啦。”
“谁说的?”白夜飞笑道:“陪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别、别乱说。”洁芝俏脸一红,又羞又恼,“你先去看看啦,回来我再陪你。”
“好吧。”
白夜飞无奈起身,与洁芝分开,快速整装去开门,见到碧玉,并不放她进门,而是挥手让她后退,自己出去后反手带上门,这才冷冷看去。
碧玉穿了一件纯白t恤和牛仔短裤,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更加丰满的臀部曲线完美勾勒,看见白夜飞出来,眼神像是一只饥饿的肉食野兽,不自觉后退半步。
站定之后,碧玉一双美目直直看着白夜飞,强装镇定,却闪过一丝哀怨,让人硬不起心肠来。
白夜飞视若无睹,心不在焉道:“我很忙的,有什么事?赶紧说。”
碧玉放在身上的手握紧,却还是欠了欠身,施礼道:“我是来表达感谢的。全靠你的面子,才救了全团。”
“哦?”
“宋大侠是看在你面上才庇护大家的。”碧玉解释道:“要不是有太乙真宗出手,那晚团里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不谢。”白夜飞摆手道:“我
知道了,你既然说完,那就走吧。”
碧玉柳眉蹙起,眼中闪过恼怒和疑惑,梗着脖子问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漠?”
“非要我讲吗?我记得我之前表现得很清楚了啊。”白夜飞叹了口气,“我不是针对你个人,但只要对上恐怖分子,我的态度始终是这样。”
恐怖分子这个词,碧玉从未听过,最初有些听不懂白夜飞的意思,但很快就把握到大概意思,连忙摇头,“这次的事,不是我们做的。复兴会不是这么草菅人命的。神魔如果降世,只会是浩劫一场,对我们拯救……”
“停!”
白夜飞挥手打断,表情更为不耐,“我厌恶恐怖分子,但更厌恶不专业!我看过很多人,好的坏的都见多了,唯独没有看过当了恐怖分子,还满嘴仁民爱物,拿不准方向的……怪不得你们会输给朝廷了。”
碧玉被这一通喷得头晕脑胀,再也忍不住怒火,跳脚道:“这也不喜,那也不爱,你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也不想怎么样,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就行了。”白夜飞摊手道:“大家相识一场,我不会举报你,但麻烦你有点自觉,不要拖累我。”
“你!”
碧玉咬牙切齿,一句“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在嘴边徘徊,想要狠狠骂出,喷对面个狗血淋头,可一想到自己之所以能开门登元,还有近来修练突飞猛进,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就怎么都骂不出口。
这世道,实力才是根本,自己想做的事,更是需要实力、需要修为,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怎么也不愿松手。
满腔无奈,碧玉樱唇抿着,银牙咬紧,眼中杂糅着怒火、不甘、惧怕,最后交织成深深的委屈,一双眼死死盯着白夜飞,却什么也不敢做,双拳在身后紧握,身子微微颤抖,一只脚微抬,另一只脚在地上踩动。
白夜飞见碧玉的委屈模样,瞥了她一眼,“你……还没有主修功法吧?”
碧玉一呆,没想到会被问这个,心中稍安,总算摆脱了尴尬处境,摇头答道:“没……没有。我进展太快了,所立的功勋还跟不上,应该还要再积累几年,才能在会中领取主修功法。”
白夜飞不屑哂道:“那等你有功练,人都老了,还练个屁啊。”
碧玉心中懊恼,正要出言辩解,就见白夜飞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直接丢了过来。
“……这是?”碧玉接住册子,问了一声,却见封面空白,无有文字,更是不解。
白夜飞笑吟吟地不说话,碧玉翻开册子,自行阅读,才看了两页,就发现这是一本火系功法的秘笈,当中字词考究,蕴意颇深,光是匆匆一瞥,就让自己有醍醐灌顶之感,好像过往很多的修行关隘,都能从中得到启发,看到突破之法。
碧玉目光圆瞪,意识到这本无名秘籍绝非凡品,一双眼中半是惊疑,半是期待,脱口道:“这到底是……”
白夜飞面色如常,挥手道:“这是给你的,不用谢我。”
碧玉眼中闪耀着莫名的光,整个人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结结巴巴道:“这么贵、贵重的东西,我……我怎么……”
“没你想得那么贵重。”白夜飞耸肩道:“风险很大的,一个运气不好,可能直接就练死了,真想拿去练……就看你自己运道如何了。”
一字一句都是冷淡,可听在满怀激动的碧玉耳中,所感受到的全是欢喜,她将秘笈抱在胸口,紧紧用力,怎么也不肯松手,好像抱着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眼角更有水光闪动。
这份礼的效果……也太夸张了吧?这妞是从来不曾被人善待过?还是潜在的超级武痴一个……白夜飞目光从碧玉身上挪开,抬头看天,掩盖心中的惊异。
虽然是专门准备的秘笈,却万万没想到碧玉会反应这么激烈……
泪水流淌到嘴角,碧玉声音哽咽,喃喃说道:“从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
白夜飞一挥手打断,正色道:“打住!这秘籍也不是我的,你这话不用对我说。”
碧玉愣了愣,白夜飞摊手解释道:“这是一位前辈让我抄录寄存的,说是要我找到有缘人传授,你登元开的是火门,正好合用,就给你了。希望你能发扬光大,喔,切记……不要拿去为恶!”
一番话信口就来,说得大义凛然,白夜飞真正的考量,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三爷没说秘笈不能给人,应该不介意我借花献佛,他是丐帮中人,和复兴会的反贼是一路,给了正合适。
……就算不是一路人,也是同胞,连老陆他都说可以分享,那给碧玉一份练练,肯定没问题。
把炎炎功分享给碧玉,不光是为了她的前途,也有用来自肥的一份考量。
翡翠的力量,一时半刻提不上去,若是能把碧玉这边的修为提升,对自己就有不少好处,横竖是无本生意,不做白不做,赚得一点是一点。
“我一定不负前辈所托,也谢谢……你肯传给我。”
碧玉朝白夜飞施了一礼,算是感谢和答应他的要求,又将秘笈放在眼前看了几眼,既欢喜,又慎重,正色问道:“封面无字,这套功法可有名字?”
“炎……”
白夜飞张口欲答,却觉得炎炎功的名字太普通,说出去太跌价,显不出这份礼物的贵重,心念一转,直接胡诌,“炎系法门修练困难,但威能强大,这功夫若是能练成,堪与天比高,所以叫……珠穆朗玛功。”
“珠穆朗玛?珠穆朗玛功?”碧玉喃喃念了几次,虽不明白意思,却越发觉得高深莫测,将其牢牢记在心里。
“你好自为……”
白夜飞随口一句,正要离开,碧玉突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吻了上去。
吻在面颊上,却已是碧玉从来未有的主动,稍沾即离,她面色羞红,退了一步,恍若无事。
意想不到的回应,白夜飞微微吃惊,却笑了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多少有些可惜,如果洁芝不在屋里,自己或许就能有点动作。
看白夜飞没有反应,碧玉朝屋内瞥了一眼,忽然伸手,牵起白夜飞的手,往小院的角落走去。
考虑到房中洁芝的存在,白夜飞有短暂的踌躇,但最终还是放轻声音,与碧玉一同来到假山石后。
这段时间以来,碧玉为了修练,与白夜飞日日交欢,几乎被当成了肉便器,在小屋里不知被发泄了几次兽欲,数目是洁芝的十几倍,纵然不情不愿,她对少年的身体早已熟稔之至,当白夜飞无言探手,隔着短裤,在她大腿间摸索几下,毫不意外地发现她裆部已是一片泥泞。
她是真正在苦难中出生的女孩……对严苛的环境,她有很强的适应力,当肉便器的命运无可避免,肉体很快就依附与适应……白夜飞很早就有这样的结论。
“……你……别多想……这只是……”
碧玉轻咬樱唇,吐气如兰麝,眼中犹带一丝倔强,“还你赠书的人情,后头……你我不相欠,绝不是……我对你……有什么想法……不可能的!”
在少年手指的撩拨下,强烈的羞耻感,让少女嫩美的花谷阵阵颤动,又温又黏的液体,突破内裤的阻碍,沿着修长美腿的内侧向下流出来,留下了一条颜色略深的液线。
“这好像对我不太公平。”白夜飞莞尔笑道:“这套神功,是无上绝学,我也是前程似锦的人中龙凤,你只主动找我干一次,后头就两不相欠?这么过瘾不如去抢!”
“你!”
碧玉妙目圆瞪,银牙紧咬,白夜飞趁机从背后抱住她,解开她的裤裆,拉下两条裤子,玉石般紧翘结实的小白屁股,一下就裸露在风中。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白夜飞笑道:“还是你觉得自己有什么我没看出的价值,被我狗眼看低了?有的话,你说啊!你说得出,我就认。”
说不出口,也不愿承认少年说得都对,碧玉承受着极致的屈辱,满脸通红,感觉少年撩起下襬,掏出了肉茎,挤开白嫩的屁股沟,从后面插入。
刚刚从洁芝体内拔出的肉茎,毫不费力地进入另一名美少女的身体,早已湿泞的肉洞毫无阻碍,膣道嫩肉几乎是立刻缠了上来。
层层叠叠的肉壁,将少年的肉茎裹住,丝丝缕缕的蜜浆瞬间分泌出来,湿润着两人的结合处。
白夜飞伏在男装丽人的粉背上,两手掀开t恤,抓住不算大却绝对雪嫩的小奶,下体用力耸动,专门对准少女最敏感的羞处进攻。
“啊!你……你又……”
碧玉娇声含痛,却更带几分欢愉,并很快地染上明显的欲望,半裸的香躯伏在假山石上摇摇晃晃,半推半就地与少年野合。
假山旁,一株松树犹如大伞,罩住底下的偷情男女,随着他们推送的撞击,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绿松针,赤身裸体的少男少女,有别于舞台上的光鲜亮丽,以近乎禽兽的姿态,下体密合无间,忘情地交媾。
午后的阳光,透过松针间的缝隙,洒落在彼此身上,一片暖洋洋的,白夜飞掴打着碧玉的结实屁股,一下一下,感觉这个美臀特别硬实,格外能激起自己的暴虐欲望,想在上头留下印痕。
被少年打着屁股,碧玉紧咬下唇,目光迷离,嫩红的乳尖在凉风中渐渐硬凸,生出化作母兽般的羞耻感,恍惚之间,一些不堪的过去回忆闪过脑海,在呜咽出声的同时,她就像头小牝玛一样扭动屁股,寻求更猛烈的快感。
白夜飞肉茎硬直,在俏丽少女的美臀里来回进出,碧玉嘤咛一声,迷濛眼眸回看身后的少年,似哀似怨,欲休还迎。
“你……如果不这样……该多好?”
“别作这种念想……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白夜飞低声道:“专注当下,我能帮你提升实力,这就是我们唯一的关系,其他的……别多想,就不会伤害自己。”
听着冰冷的话语,碧玉压抑的情感,像是找到了决堤的缺口,她猛地站直了身体,反过来逆推了后头的男人,两脚踩在松叶上,跨坐在少年腰上,雪白挺翘的圆臀,高速上下起落。
小屁股一次次撞击白夜飞胯间,发出“啪啪”的脆响,每一次将肉茎套插进体内,碧玉品尝到难言的满足,美妙的充实感充斥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意识销魂,与这片天地融合在一起。
白夜飞抱住美少女的结实玉臀,主动往上挺动,肉茎每次稍稍出来,就又没入艳红娇嫩的肉缝,穿过膣道,撞击在花心嫩肉,刺激难言!
少年与少女无言对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复杂情感。碧玉伏下娇躯,小手推开胸前布料,将一对雪白圆润的小奶子袒露出来,微微悬挂在胸前,凑到白夜飞嘴边。
白夜飞老实不客气张口,将一只雪乳卷入嘴里,贪婪吮吸,吃得啾啾有声。
“嗯……用力……用力……啊啊啊……快……啊啊啊啊啊……”
碧玉仰头,眯着媚眼,雪臀卖力地套插,花谷深处不断流出汩汩蜜浆,湿透了彼此的性器,甚至落入身下的松针和泥土里面,浓郁的淫秽气息传荡,被山风一吹,便消散无形。
第一七六章.厘清思绪开新路
夜色浓浓,窗外无云,银白月光将大地染上一片霜,顺着窗扉照入房中。
白夜飞起身下床,简单和衣,看了一眼床上。
皎洁的月光下,洁芝的额头微微闪光,发丝凌乱,额上犹有一层薄薄的香汗,双颊上的红晕仍在,双目紧闭,呼吸绵长,正拥着被子,睡得深沉。
白夜飞俯身替洁芝掖了掖被角,缓缓遮盖裸露的香肩、圆润修长的美腿,万分不舍地让这美好从眼前消失,心中感触良多。
……羽族血脉,神教圣女,还拿得出道门秘藏的神功……除了这些,你身上还藏了什么?
洁芝睡梦中犹翘起嘴角,似乎沉醉在欢愉之中,白夜飞摇了摇头,将那些疑惑强行压下。
明明已有预感,在那些未知的后头,必然藏着一些非常危险的东西,更百分百会威胁到自己,如今最理智的做法,要嘛让洁芝老实交待,知己知彼,才好针对预防;要嘛干脆就和洁芝保持距离,离得远远,才能确保安全。
长期在刀口舔血,自己应该是非常理智,晓得怎么作才是正确的,这……压根就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最新地址Www.^ltxsba.me(
但自己却不愿去行动,仿佛被一种魔力给迷了心,不愿意去作那些正确的事,甚至打从心里,不愿去触碰洁芝身上暗藏的秘密。
……只要一碰,你就会像晨光之中的露珠,转眼就破灭消失吧?
这一点,白夜飞有着非常明确的预感,基于过去的职业生涯,自己对某些看似正常的假象格
外敏感,人生也曾有过寥寥几次,出于某些理由,不愿去戳破那脆弱而美好的假象,过早直面残酷的真相。
……可为了留住某个人而不去面对,这还是第一次!这难道是……因为爱吗?真有些不像我啊!
白夜飞颇为讶异,自己竟会这么无视风险,宠溺……甚至纵容一个女人。
……常在湖边走,哪能不湿鞋?这是终于打雁被啄了眼睛吗?浪荡一辈子,,到头来却栽在某个纯洁少女的手里,这还真像是经典的爱情套路……
心绪起伏,白夜飞哑然失笑,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坠入情网,若是说给之前的自己听,大概会当成笑话吧?
不过,当下的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其实一早就在向往期待。又或许,打很久之前,自己就在等待这样一个女人出现了……
以爱为名而行骗的姑爷,没资格也不应该和女人讲爱,这不但是一种亵渎,更是一种绝对的作死行为,在已不完整的回忆中,自己的前半生,从来不曾真正爱过谁,将心动的感觉视为绝对禁忌。
可洁芝……或许是因为再世为人,抛开了原本的束缚;或许是因为前世情牵,从荣如嫣开始的未了悬念,连结到洁芝的身上,自己没能维持住清醒,就这么不知不觉陷了进去,待得察觉,已是完全不想挣脱,只想看着她笑,看着她幸福,把这一刻的美好,延伸到自己所能停留的尽头。
……所以,我不会问的,无论你身上究竟藏了什么,这一切……我都会承担下来的!
看了洁芝一眼,白夜飞笑着转身,开始处理正事。
既然决定包容,不惜面对风险,就要有足够实力,承担洁芝身上隐藏的秘密,自己再也不想体验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这段时间里,数次险死还生,自己彻底明白世界的残酷,隐藏在平和日常后面的黑暗,只要稍露狰狞,就能让弱小之人粉身碎骨,所拥有的脆弱幸福烟消雾散。
虽屡屡化险为夷,但大多都是侥幸,靠其他人救场,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还会有同样运气,提升实力是当务之急。
走到桌前,看着摆着上头的两本秘笈,白夜飞低声道:“要么没有,要么就是两本一起来,这让选择困难症的人怎么办?”
一本炎炎功,是黄三所赠的,抄录本给了碧玉,正本还留在这里。那位爷虽然外表看起来不靠谱,却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至少也是地元强者,哪怕随手给一本秘笈,也不会是差劲货色。
另一本弱水易柔九转功,则是道门的著名秘传,又有纳兰如歌亲身展示过效果,更是没得挑,特别是那招镜花水月,格外让人眼馋。
左瞅瞅,右看看,白夜飞两边都是心动,放弃哪一本都不舍,犹豫了半天,露出莞尔之笑,拿起弱水易柔九转功的秘笈,借着月光,审视封面上的女子笔迹,喃喃道:“这是洁芝送我的,有这个理由就够了。”
选择已有,心中仍是有点恋恋不舍,看着余下那本,白夜飞思潮如涌。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也不知能否两本一起练,一本水,一本火,水火共济,好像很多书里的主角都是这么冰火双属性的,要是还有加成,这简直不要太理想!
……不过,真能想这么美吗?
猛地摇头,压下过贪的念头,白夜飞很清楚,事涉修练,必须得慎重,万一两门神功同修,结果是水火互冲,那自己麻烦就大了,还是得问过专业人士。
将主修功法的问题放到一边,白夜飞开始考虑后续问题。
提升实力,自然是修练为先,但现在自己有了功法,本身修为也已经接近四元,当下对修练有作用的,除了辅助用的丹药,暂时也想不到其他,估计只能慢慢积累,而若还想快速增加战力,就得靠装备辅助了。
……说起来,这回全靠刘教御送的普化宝戒撑场。
虽说外力不足倚,但黄金大剧院那一战,也显示了装备的重要,要不是有这枚戒指,估计自己根本活不到后面,一早就死在那些触手和活尸手里,更别说重伤那个黑袍祭司。
特别是,那记每天只能用一次的小落雷,威力实在够强,要不是敌人凭地利开挂,怎么都杀不死,那个祭司完全可能被自己一击解决,堪称杀手锏,很适合用来打小头目,比只能再用一次的宝钟有用得多了。
但小落雷也不是全无缺点。
作为四元顶级术法,小落雷每次发动,都要消耗大量心力,代价不小,用过之后,头还会一直痛,自己最后的晕倒,与之也有很大关系。
最好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或者找个其他装备,强化精神力……白夜飞暗自思忖,像普化宝戒这种好货色,普通地摊上想要买到,就算自己肯出钱,只怕也没有那么好的人品。
随手在地摊捡到别人都看不出的好货,是万中无一的天命主角待遇,自己顶上却只有一个不靠谱的瘟神,这种好事想都不敢想,真要买点好东西,还是得想办法走正路。
……得设法进入浮萍居,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白夜飞开始盘算,浮萍居的入会要求是有五元实力或者十金币。自己虽然实力突飞猛进,离五元还有不小差距,要是接下来没有新的奇遇,不知还要熬多久才能晋升,时间不等人,只能走付费入门的路子。
这笔巨款,自己是出得起,却委实肉痛,能不出,还是别当冤大头为好。
相比起花钱开路,自己更笃信人际关系的威力,与其当凯子花钱,或许……找个给力的会员,用推荐的形式,直接把自己弄进去,就像前半生加入很多豪门俱乐部那样。
只是,降临这个世界以来,自己的人际关系局限在乐坊里,不像前半生那样积累深厚,宛如密布的蛛网,不管干什么都能找到合适的人脉。这边认识的人有限,算来算去,能帮上忙的只有两个。
……是去找三爷,还是宋爷?这两位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未必找得到;一个已经欠了不少人情,这又找上门去,他脾气可不太好……
白夜飞正自迟疑,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北静王找我,可能是要给赏,那……正好可以请求帮我引荐一下。他是郢都之主,浮萍居要在他的地头做生意,肯定不能不给他面子,说不定……他的话比三爷和宋爷都好使……这种举手之劳,他想必不吝赏赐……
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白夜飞甚至都开始盘算去浮萍居要买些什么,除了自己用的,最好还能给洁芝和翡翠买点。发布页Ltxsdz…℃〇M
强化洁芝的战力,能够把未来可能的风险降低,而翡翠的能力,对自己修练很有用。
当前最可惜的是,自己奇遇连连,提升太快,翡翠已经跟不上,这点在此次战斗中已表现得很明显,接下来若还想透过她来提纯力量,快速提升,就只能设法帮助她也提升上来。
……要是能买点什么丹药给她,那就完美了。
白夜飞握拳抬头,看着天上月,下了决心。
而除了本身实力之外,自己还有一件依仗,就是从虚那里弄到的百役谱。
之前金叶近乎花光,以至于剧场危局之中,自己居然没法召唤出东西来,平添了凶险,幸好后头莫名其妙完成任务,拿到五百金叶,接下来再遇到敌人,便可召唤诸般奇物相助,安全有不小的保障。
唯一可虑者,“真神的爱”系列任务已完结,系统没再发布新的任务,也不知啥时会有,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增加进项。
……那个地洞,应该再去一次!
第一七七章.人形烟花的备料
膻根邪教这回等若覆灭,对于重回旧地,探索洞窟,白夜飞多了不少底气,决定找机会去那地方勘探,看看是否还有金叶矿可以开采?
拟好策略,白夜飞正打算回去睡觉,明天去找陆云樵问修练的事,然后再去见北静王,却猛地一拍额头。
……我真是傻了,房间被我占住,搭档他还能去哪?要找他哪用等明天?
白夜飞笑着摇头,推门出去,小院尽头,月色朦胧,一道矫健人影正在练拳,拳飞掌舞,肌肉紧绷,劲力十足,虎虎生风,
轻轻关上身后门,白夜飞尴尬笑道:“搭档,每次看到你都在打拳啊。你不是受了伤?用不着这么拼吧?”
陆云樵听见动静,收起拳架,看了一眼白夜飞,摇头道:“我走的是外门路子,受了伤多动动,好得会比打坐运气要快。”
白夜飞看了陆云樵一眼,见他身上的伤好像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又低头看了一眼他扔在地上的沾血绷带,暗自评估,自家搭档平常虽没变身,但体质似乎还是受了影响,受的伤好得比正常人快,真是一项了不起的能力。
陆云樵见白夜飞不说话,没好气道:“其实我也不想整天练拳的,但我没别的地方可去啊!如果不是你成天在那边练……练腰,声音又大,搞得人不好意思,我用得着这么夜夜打拳吗?”
“抱歉,抱歉。”白夜飞连忙摇手,“我以后一定注意,先说正事。我想要决定主修功法,好赶紧修练战技了,搭档你帮我参谋参谋。”
“呃……”陆云樵顿了顿,露出赞许之色,竖起大拇指道:“你昏倒醒来还不满一天,松完腰还没等天亮,就想修练,你真是有心,我看好你的前途。”
“客套话就不说了,我打算练那本弱水易柔九转功,你觉得怎么样?我还有几个想法,你也给点建议。”
白夜飞摆摆手,正要把自己的疑问说出,陆云樵却摇头喊停:“别急。先听我说,首先,主修功法和战技并不是一回事,就算有了主修功法,也不是那么快就能练成相应战技的;其次,主修功法是非常重要的选择,关系到前途,你真的……都想好了吗?”
“弱水易柔九转功,是道门秘传,连纳兰小侯爷这样的家世都练了,肯定是上乘货色,我跟着选,总是没有问题的。”白夜飞耸肩道:“这没啥好犹豫的吧?”
“弱水易柔九转功威名赫赫,的确没问题。”
陆云樵眼带顾忌,指了指房间,低声道:“但这样练真的没问题吗?洁芝莫名其妙送你这本秘籍,来历成谜,随便练了,可能后患无穷。为什么不考虑三爷的炎炎功?”
“我相信洁芝,不想让她失望。”
白夜飞笑道:“当初是我说羡慕九转功,想要镜花水月这门战技的,她想办法弄来给我,我如果练了,她一定很高兴。”
陆云樵愣了愣,叹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功法没问题,但江湖上因为私练别家武功而被追杀的案例不在少数,你小心惹祸上身。那可是太乙真宗!他们若出手,天洲谁也保不了你。”
白夜飞点点头,“我问过了,九转功其实不是太乙真宗的独门传承,道门好几个支派都有流传,这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陆云樵释然,点头认可道:“既然这样,那你就练吧。九转功名头响亮,好处多多,特别你先开的还是水门,若换了是我,也很难抗拒这个诱惑。”
白夜飞笑道:“我练九转功,三爷那本炎炎功你正好可以拿去练啊,好歹是名家手笔,不会差的。”
陆云樵没有立刻答应,沉吟道:“人元的修练有两个基础,一次是开门登元时的选择,一次就是主修功法的选择。两次所牵涉到的元素,必须要慎重。”
白夜飞问道:“两者必须要相同吗?你好像是以火元开门?哦,想起来了,三爷说过你是以土元开门,离火最远,所以不行?”
“这倒也不是。”
陆云樵摇头,细细解释。
“最早的时代,修练确实是讲究功法与先天登元相同,所以开门之后,找一门契合的主修功法难度很大。但文明演进会发展处新的技术,随着各种新理念被提出、完善,有人求同提纯,也有人行异相济,甚至还有让两者相克,追求瞬间爆发力,万法纷呈,没有一定,一切都是各人的选择。”
“哪你犹豫什么?”白夜飞好奇问道:“既然主修功法和登元的奠基元素可以不同,那不就可以同时练两三种不同属性的功法?提前集齐多重元素,有没有奇效?像是什么五行合一……这会不会更厉害?”
“的确有。”
陆云樵点头,随即却用严肃的眼神看来,正色警告。
“历史上不是没有成功的案例,同时主修多门功法,身兼多种元素,提前相济,不止修练神速,而且战力惊人,甚至还创出极为强力的独门战技,横压一世。但这些人……都是时代宠儿,万中无一!普通人的案例里,这么干的后果,九成九九都是死了或者残了,
你若不是天命之子,就千万别乱来。”
白夜飞一惊,“真有这么危险?多修一两门功法,至于吗?我还以为最多是修练不顺之类的……”
“那是你才刚入门,不知道厉害,也不知道根底。”陆云樵笑问道:“你想过修练的源头吗?”
白夜飞一愣,“不就是练气强化自己?”
陆云樵笑了笑,“那什么是开门?为什么登元之后会有属性的选择?”
“这……”白夜飞瞠目结舌,答不上来,自己在修练上只是新丁,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哪得得出这么根本的理论性问题?
陆云樵道:“我看过的经典有云,所谓修练,是养自身之气,逐步与外天地的能量交流,最终沟通法则的过程。先以五行之气养身,然后化纳日月精华,这样一轮修练走完,就是人元完满。”
难怪是七元之后才登地元,我一直就好奇还有两元是什么……白夜飞暗暗点头,总算解了疑惑,确认六七元的修练,就是月元和日元。
陆云樵道:“沟通天地法则,玄之又玄,是成就地元……甚至天元以后的事,也是地元号称半神半仙,天元堪比神魔的关键,但在人元的修练中,就有初步沟通的机会。”
白夜飞想起地元强者的威能,又想起那尊魔神的恐怖,对沟通天地法则充满了期待,却又不免奇怪,人元怎么能做到这种事情。
正要开口,可看见陆云樵表情,似乎说你其实也经历过,白夜飞仔细想了想,陡然醒悟,“是登元开门的时候?”
“对。”陆云樵点点头,“所谓登元,就是让自身力量与天地法则瞬间碰触,从而带上元素属性,这就是苍天赋有的机会和力量,人人都有,是为天赋之力。”
“这样的话……”白夜飞若有所悟,接口道:“主修功法则是后天成就,让人可以多一种元素属性,以后天从先天,最好是相辅相成,不要逆天行事?”
“正是如此。”陆云樵回答。
白夜飞想了想,道:“但你不是说,也有人刻意两者相逆,追求瞬间的爆发?这一切显然不是定理,那我主修多门功法,追求多力并举,相辅相成的危险又在哪里?”
“因为理论归理论,实施的时候是另一回事。文明的演进和技术的迭代,固然可以打破过往的限制,创造奇迹,可有些东西还是不变的。逆天行险,本身形同作死,技术的进步,不能改变这一点。”
第一七八章.幻象难明
“这个……”
面对白夜飞的问题,陆云樵想了好一会,着实踌躇,最终露出赧然的尬笑,“应该……还是会的。”
“那不就得了。”白夜飞笑着挥手,“讲那么多干什么,说了咱俩是搭档,那就有功一起练,将来被人砍了,就一起砍回去。”
“总觉得……我有点亏,虽然功法都是你找来的,但每次也都是你惹出事,你惹事遭灾的能力,远比音乐天赋还强。”陆云樵牢骚两句,最后点头道:“算了,让你自己练估计会出事,我来帮你看看。”
“这才叫好搭档!”白夜飞哈哈一笑,取出秘籍,两人一起就着月光翻看。
才没翻两页,白夜飞就有了疑惑,“谷神是什么?道门的神吗?”
陆云樵笑着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说人话……”白夜飞还是不懂,陆云樵又细细解释,“谷神,原意是生养之神,是一切的母体,万物都从中产生,放在这里可以解作世界的本源……”
陆云樵说清词之本意,解释在此处所指的含意,要如何修练。
秘笈的内容晦涩难懂,每当遇到不解,白夜飞随口提问,陆云樵则逐一解释,将这些涉及道门典故的专有名词,解说得头头是道。
白夜飞茅塞顿开,更生出好奇,“搭档,你怎么什么都懂?这些好像挺专门的,不算常识了吧?”
陆云樵苦笑道:“这就是散修!自己一路学习,说得好听是兼采百家,说得实际点,就是拿到什么练什么,全由不得自己选。遇到什么不懂的,就要想办法搞懂,长此以往,自然什么都会懂一些。”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励志,还是辛酸……”白夜飞感叹过后,和陆云樵一路将秘笈过了一遍,心中渐渐有数,知晓该如何修练,却发现明明功法已经完整,秘笈还有几页未了,随手一翻,却是附录。
看了一眼,白夜飞问道:“怎么篇尾还有药方的?九转功是吃药练的?”
陆云樵笑道:“不是药方,是能辅助修练的材料。”
白夜飞皱眉,“这和吃丹药有什么不同?”
陆云樵笑道:“一个是吃药三分毒,一个是食补,对身体相对来说,负担轻很多。当然,反过来讲,短期效果也不如丹药。只是长期而言,特别是对追求上进的武者,自然后者更好。”
白夜飞点头表示理解,这就像练铁砂掌要特殊药水一样,九转功这么高端大气的道门真传,需要些外部材料辅助,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细看几眼后,白夜飞的表情开始抽搐,这些辅助药水的成分,让自己有非常不好的感觉……
“现在还好啦。”
陆云樵摇头笑道:“水系功法的第一层,要的通常都是无根水,很好弄的。后头的比较麻烦,但也不是非要不可。到地元之后就真是要命,那些限定素材若是凑不到,一世也无法晋升,很多高手明明实力累积足够,却被素材卡住,蹉跎掉最好的时光……”
白夜飞依稀可以想像,如此一来,修练者背后若没有大势力支援,孤家寡人一个想练上去,几乎是不可能,散修的路比自己以为得更艰难。
“那就是强者愈强,阶级固化……”白夜飞摸着下巴,问道:“无根水又是什么?”名词好像听过,但记忆模糊,怎么都想起不来。
陆云樵耸肩道:“就是不沾地的水。雨水或者露水,只要纯净就成。”
“那个啊!我就说怎么好像听过。”白夜飞看了看天空,失笑道:“条件是纯净啊……嘿,还好这里不是化学文明,不然无根水比纯净水更毒!”
陆云樵撇撇嘴,没有接话,白夜飞也不多言,见天色未明,还有时间,干脆决定先试上一回,天亮就要去见北静王,自己事情太多,练功只能从牙缝里抠时间。|@最|新|网|址|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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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档,帮忙照看……不,帮我护法。”
选了个有逼格的说法,白夜飞盘膝而坐,陆云樵点点头,拿着秘笈走到一旁,守护搭档行功。
白夜飞在心中过了一遍九转功的首转功诀,尝试行功。
全新的功法,又是第一次从零开始,没有自行运转的真气参照,半天都没能成功入定。
时间分秒过去,注意力难以集中,心头烦躁纷扰,连最基础的气感都抓不到,更遑论行功。
不知过了多久,白夜飞心烦意乱,各种杂念脑海翻涌,都开始自我怀疑,会否自己哪里弄错了,忽然全身一凉。
夜寒露重,白夜飞静坐良久,衣衫上沾染了露水,凉意袭来,消弭了部分燥意,同时心有所感,意识到所谓的水,非只形于江海河流,而是无处不在。
念头一生,白夜飞隐有所悟,蓦地神驰物外,眼前出现一幕景象。
练功到一半,冒出离奇画面,绝不是好事,白夜飞瞬间以为自己外邪入侵,走火,心中惊诧,但眼中情境却一下清晰起来。
天黑地暗,长夜无尽,周围好似连绵的水域,似乎处于一处湖泊或者水潭中心。
水中一颗大石露出,上头一名男子盘膝而坐,穿着一件漆黑斗篷,戴着兜帽,低垂着头,难辨面目,只隐隐能看见一抹侧颜,面上刺有暗青色的花形,看不清楚,显得诡秘莫测。
男子的对面,坐着一名男童,同样穿着小号黑色斗篷,却将兜帽放下,露出真容。
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不像寻常孩童那般充满稚气,有种成熟的静逸,模样清秀而俊朗,一双眼睛漆黑乌亮,神采灿然,好像对未来的人生充满了希望,很是招人喜欢。
只是,看着男孩,自己莫名生出一股反感,觉得这个小鬼非常讨厌,很想挥手就一耳光甩过去,这股反感之强烈,着实让自己纳闷。
……一个小屁孩,我怎会那么讨厌?难道也是同行相忌?我已经敏感到看见帅哥就讨厌,连小鬼都不放过?我……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白夜飞暗自纳闷,影像仍在继续,小童与男子不知在说什么,后者突然一弹指,小童额角溅血,直接向后摔倒,仰天跌落大石,砰的一声,坠入水中。
凶案突然上演,白夜飞一惊,还没来得及想这背后的恩怨情仇,自己身上也骤然一凉,感同身受,仿佛自己也跟着落了水。
一阵天旋地转中,白夜飞的视角和感觉都发生变化,感觉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自己彻底浸没。
与寻常的落水感不同,周围的水诡异莫名,厚重得异乎寻常,形似水,更如汞,让自己强烈感受到水的存在,更被牢牢包围,无可逃脱。
……呃……
白夜飞如同被厚土掩埋,胸口无比气闷,眼冒金星,生出一种就要不行了的感觉,蓦地一滴水落在头顶,神识一清。
浮力上涌,一下挣脱了束缚,从水中浮起,眼睛睁开,看见那个身着黑斗篷的男子,坐在大石头上,正微笑俯视自己,面目依然难辨,但花形刺青却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仿佛充满奥妙,让人晕眩。
……这是?
白夜飞一怔,随即明白。
……我变成那个小鬼了?
念头闪过,白夜飞一下清醒过来,眼中所见破碎,重新清晰的视野里,晨曦照亮天空,驱散夜色,也驱散种种幻象。
回到现实,白夜飞神清气爽,除了心跳因为刚刚的惊吓有些加速,其他完全不觉疲惫,仿佛一夜安眠。
伸手一拂头顶,隐隐感到湿漉,又接过上方树木滴落的一滴露水,白夜飞醒悟,刚刚头顶那滴,就是无根露水,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再次闭目行功。
这一回,气感瞬息寻到,白夜飞缓缓默运真气,很快绕体一转,最后气行掌上。
双掌一翻,平举身前,睁眼看去,上头没有任何异状,白夜飞却隐约感到掌上有无形之水流动,所过之处,动作圆转如意,说不出的流畅,比平日运气更为通顺。
体悟这奇特的感觉,白夜飞耳朵一竖,听见旁边有书卷落地的声音,抬头看去,对面的陆云樵嘴角抽搐,见自己看来,结结巴巴道:“你……你这就首转功成了?”
“什么?”白夜飞吓了一跳,“这样就首转功成了吗?不愧是王道武功,入门快,还没有风险。”
“哪可能啊!”陆云樵把头摇得像是波浪鼓,“王道武学练气一向很慢的!能一夜速成的,这种才不叫王道武功。”
白夜飞喃喃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你看,上面写资质上乘者,首转一旬可成,差者三月可成,若练上半年以上还没有气感,则不可再练。”
俯身捡起秘笈,陆云樵道:“你一晚不到就练成的,这太不正常了。”
白夜飞被说得满腔困惑,陆云樵抬头,看了看搭档头顶的露水,脱口道:“难道……你这不是普通的无根水?是神木加持的……无根神水?”
抬头看树,白夜飞怎么看也不像,心中却有了猜想。
……难道和刚刚那段画面有关?是我得了那个少年的感悟,省了不知多少天的苦功……但……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些画面呢?
第一七九章.一路行来的惊恐
团长办公室,董珍珠一袭浅金长裙,露出香肩藕臂,和胸前一大片白腻。
看见白夜飞进来,董珍珠柳眉蹙起,双手环在胸前,隐有怒意,没好气道:“白小先生好大的架子,大家要为你贺喜,你爱理不理,连王爷传召你,你都敢拒见,就不怕王爷雷霆震怒,昨日能一手捧起,今天就把你拉出去问斩?”
白夜飞笑着挥挥手,“这不是还有团长你吗?有你来处理,就不信你会让王爷斩我。”
除了这个理由,白夜飞更在心里补上一句:更不信震怒的王爷会只斩我,不斩你们,你晓得厉害,肯定会帮我处理妥当,不然我哪敢拿这来泡妞?
董珍珠见对面死猪不怕开水烫,知道拿他没法,叹息道:“我跟使者说你力尽昏厥,尚未醒来,那边本来还打算派大夫来帮你看看,我花了好大心思才委婉劝住,但也说若你今天没醒,王爷就要让御医来看了。所以你今日定要去一趟,而且切记不要里
由对不上,否则就是欺瞒大罪了。”
“这个我拿手,团长放心。”白夜飞笑着答应,拍手道:“不过,我是不是该继续躺着,等御医来了再起?御医好啊!我这辈子还没被御医看过,要是能让他们过来,再帮忙开两贴补肾秘方,那就太好不过了。”
董珍珠见多识广,自诩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换了别人这副流氓嘴脸,早就让金大执事轰出去,偏偏此刻被吃得死死,无奈道:“总之,你自己看着办,还有……给我好好对待洁芝,千万别伤害到她……”话说完,又似乎不能放心,忍不住再补一句,“她可是个好姑娘!”
闻言,白夜飞收起笑容,点了点头,正色道:“我会的。另外我还有一事要问团长。”
“什么事?”
“也是关于洁芝。我打听过了,乐坊创立之初,她就跟着团长在了,团里没人知道她的底细。既然团长这么关心她……”白夜飞道:“你可知她的出身?”
董珍珠面色一沉,目光凌厉,寒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行吧。”白夜飞也不催迫,带过此事,从怀中取出刚入手没多久的印信晃了晃,“我现在怎么都是副团长,问问自家团队的幕后金主,了解乐坊的后台到底是哪个,资金是从哪里来的,这不算过分吧?”
董珍珠一呆,没想到白夜飞会问起这个,神色一阵变幻,正要开口,白夜飞却摇了摇手。
“团长,你千万别讲我们没后台没金主啊。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既然敢问,就有把握。”
白夜飞道:“我查过了,从草创时期一直到今天,乐坊遇过几次资金危机,每次都是完全没办法,要撑不下去的那种,却屡屡有莫名的资金挹注,才让乐坊得以过关。这背后的真相你肯定知道,总不会真有大善人做好事不留名吧?”
“你……”董珍珠大惊失色,表情陡变,看白夜飞的眼神充满了戒心,“你都查到这种地步了?”
短短时间,就把自己和乐坊的老底挖出来,这样的人物,真是一个失了忆,来乐坊打短工的杂役?再加上过人的音乐天赋,自己简直没法想像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
董珍珠无言沉默,白夜飞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心里感谢自家搭档的奔走,若没有他的出色调查,自己连练功都没时间,哪查得了这么多事?
场面一时静默,片刻之后,董珍珠忽地放松,摇头苦笑道:“可惜你还是搞错了。你以为我知道,可我……”
说到这里,董珍珠抬起头来,似乎能看穿天花板,看向无垠天际,喃喃道:“但愿我真能知道……”
见董珍珠一脸迷惘,似乎真的不知情,白夜飞晓得自己的推测有了偏差,团长或许知道是谁,却不知那个人究竟是谁……
犹不肯放弃,白夜飞追问道:“圣莲教又是怎么回事?”
“你连这都知道了?你是怎么……”董珍珠惊呼一声,但随即镇定下来,笑得特别暧昧,“原来你和珊瑚搭上线了?是她告诉你的吧?”
白夜飞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回答。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自己其实是从玛瑙嘴里得知的,团长如此误会,那就说明……玛瑙是从珊瑚那边得到的二手消息。
董珍珠轻轻摇头,“那只是我的一个猜想,没有依据。”
“这样吗?”白夜飞还想再问,董珍珠摆手道:“你该去王府了,剩下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谈,放心,我不会瞒你什么的。”
白夜飞想了想,也知道轻重缓急,点头道:“好,我就先去,回来再说。但还请团长小心,有些教派背后黑暗深藏,别惹火烧身。”
董珍珠微微叹气,没有多说,挥挥手道:“对了,使者有交代,你若是醒来,记得把洁芝一起带去觐见。”
“啊?”白夜飞讶然问道:“为啥还要洁芝?那晚的表演又没有她,带谁也不该带她啊。”
董珍珠道:“但那天初演繁华唱遍的却是她,是她唱响了这首歌,也是她引起刘教御和北静王的注意。你后来没让她上台,很多人都引以为憾,说不定……王爷也是如此,又或许……王爷想把她的声音引荐给皇上。”
“唔……”白夜飞摸了摸下巴,颇为好奇,假皇帝当着自己面炸成了一堆碎肉,也不知真皇帝究竟长什么样?会不会威严一些,不那么普通?
用力摇头,白夜飞甩出没意义的乱想,替身当然是和本人长得相近,特别这方天地有术法、武技,虽然科技不行,但整容手术肯定不是问题,假皇上既然长那样,真人应该也是一样的长相。
插着静王府旗帜的马车,缓缓驶出小龙虾胡同,宽敞的车厢,可容六人对坐都不嫌挤,白夜飞却与洁芝并肩而坐。
原本洁芝是偎依在白夜飞身上,像一块黏得化不开的蜜糖,但出了胡同之后,少女直起身子,靠在马车窗边,好奇向四周张望。
白夜飞嘴角扬起,微笑着看意中人,他自己穿了一身白色长袍,洁芝则穿着董珍珠替她新准备的白色长裙。
礼裙的形制,有些类似前半生的舞会礼服,露出少女诱人的香肩玉颈,从侧面看去,双峰耸立,其间深邃的沟壑也清清楚楚;再往下,束住盈盈可握的纤腰,蓬松的裙摆层层叠叠,精致而华美,配上她纯洁而精致的容颜,形成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女神降临人间,美得出离人世。
有好几次,白夜飞很想让洁芝露出翅膀来,搭配这件纯白礼服,模样一定很像是天使。
与马车之内的喜悦气氛不同,外面街上的氛围紧绷,到处都是官差,忙着层层设卡,跑来跑去,满头是汗,似乎忙得不可开交,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马车一路驶过,每一个路口,都有官差在设卡排查,到处都堵了一堆人,市民们的表情紧张彷徨,而平日看来尚有礼客气的官差,都好像凶神恶煞一般,盯着每一个人,无论是看起来有问题的,还是貌似清白的,全都都成罪犯在看。
一路上,什么车辆都被要求靠边检查,除了两人乘坐的这辆插了王府旗帜,还有王府侍卫驾驶的马车,能够被放行,其余哪怕是一向嚣张的郢都权贵,也都老老实实听命,靠边检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
洁芝一路看下来,惊讶不已,“在胡同里没出来,都不晓得外头气氛这么紧张,至于吗?”
白夜飞往外扫了一眼,笑道:“这是必须的。一国之君被人当众爆了头,哪怕只是替身,也不可能这么算了,肯定要大肆搜索,追捕那些邪教徒的余党。”
“啊?”洁芝不解问道:“那些邪教徒不是都死完了吗?连大祭司都死了啊,大家都亲眼看到的啊!”
白夜飞耸肩道:“也许还有剩下的喽啰吧?而且,就算真的一个都不剩了,大小官吏这时候也得做事,不然责任就会落到自己头上了。这就是所谓政治任务,有没有结果不重要,但谁不做……谁就有问题了。”
洁芝一愣,担心道:“那……会不会错抓好人?”
“这不一定。”白夜飞笑着摇头,“北静王不是笨蛋,事情会有节制,不会傻到激起民愤,否则就太不值了。于情于理,他不会迫害老百姓的。”
“那就好。”洁芝稍稍宽心,重新展露欢颜,道:“那王爷召见我们,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按你说,他现在不是该专心处理事情吗?”
“处理这些事又不用他亲自干,堂堂王爷,大把手下。”白夜飞笑道:“如果他亲自上街抓邪教徒,那事情可就彻底搞大、失控,不一定控制得住了。以他的身份,听听音乐放松正好,他既然要见你,那可能是想听我们再弹唱一曲现场的。”
“这样……”洁芝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又或许,搞不好是皇上想听你的琴,才把我们叫过去的。”
第一八十章.就是那么回事
……说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
天子找自己去唱现场,白夜飞想想也觉得有这种可能,而这亦代表当晚自己演奏的时候,真皇上压根不在现场,只有替身在上头听戏。
……当个皇帝也挺不容易啊。
白夜飞着实感慨,一国之君担心刺杀,这也躲,那也怕,啥都不敢亲力亲为,这生活得多压抑?几乎都能比得上自己从前的十分之一了!
洁芝突发奇想,“阿白,戏文故事里,御前表演都是能领赏的,天子金口玉言,赏的都是好东西,要是等一下皇上问你想要什么,你准备怎么回答?”
白夜飞闻言一呆,想到这个可能,迟疑起来。
自己原本打算请北静王帮忙,要个浮萍居的会员资格。这个要求不算太大,也不会太小,不至于过分或欠下太多人情,也不会有太多牵涉,算是拿捏好分寸了。
但如果是皇帝开金口,要求这个就未免太浪费了。
……该要求什么比较好呢?我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太缺的东西,直接要钱太俗,要装备要丹药,也说不出具体合适的东西……
对皇帝许愿是精细活,白夜飞摸着下巴思考,马车突然速度放缓,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怎么了?”
洁芝好奇心起,直接探头出去看,发现前头一间民宅里哭声震天,隐隐还有高声喝骂、呵斥传来。
宅院外,围了一大堆邻人指指点点,还有几名官差的身影,在外围戒备,将路直接堵了大半,马车也因此减速。
“前头发生了什么事啊?”洁芝好奇问道。
白夜飞瞄了一眼,隐约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正要劝洁芝缩回来别管,那户人家里的哭声更响,似乎人正从里头出来。
围在外头的人群纷纷避让,远远看去,有人微微摇头,有人神色不忍,也有不少人眼中藏着惊慌与愤怒,看起来都不像是事不关已,而是感同身受。
白夜飞察觉不妙,想直接把洁芝拉回来,却晚了一步,看着一名官差从散开的人群走出,一手握着水火棍,一手锁链套着一名男子,踉踉跄跄跟在后头,等若是被硬拖出来。
这名男子身着文士服,看着是读书人,面上鼻青脸肿,身上衣服染满尘土和血污,还多了几条裂缝,露出底下的渗血伤口,显然在里头已被毒打了一通,再无力反抗,只能老实被官差带走。
官差将文士拖出来,旁边围观的人自觉退后,让出空间,白夜飞所乘的马车只能往更路边靠,擦着人群缓慢前行,正好将场面看个清楚。
男子后头,还追着一个年轻的小妇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余岁,样貌清秀,应该算是小家碧玉,此刻鬓乱钗横,惊惶无措,亦步亦趋小跑步追上来,哭哭啼啼喊着“老爷”。
小妇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四五岁的幼童,一男一女,被眼前乱象吓得惊惧啼哭,一人一边拽着妇人裙角,哭喊着“爹爹”。
场面足够揪心,小妇人见官差站定,忍不住想要去抓丈夫,官差目光一厉,回身挥棍打去。
“啊!”
小妇人痛呼一声,被水火棍砸倒在地,一手捂着肩膀,面容扭曲,身子蜷缩,痛苦而无助。
“娘!”
“阿娘!”
两个孩童被带得身子一歪,扑跌在地,看见娘亲的痛苦模样,扑上去抱着她放声哀嚎,齐呼娘亲。
“夫人!”
受伤的文士猛地挣脱官差,想要冲过去查看,却被一棍子打在身后,砰的一声在地,后脑流血,一下没了声息。
“爹!”
两名孩童连声惨呼,想扑上前去,却又不敢,而周围的人群瞬息大哗,被这一家的遭遇激起了怒火,在旁边鼓噪。
看着两个哭喊的孩童,洁芝不忍,捂着嘴低声道:“好过分啊……”
“专制时代,不讲人权,官差捉贼,这样很正常。”白夜飞耸耸肩,面色平静,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却在纳闷。
这一家人看起来不像是罪犯,按自己的分析,北静王的缉凶搜查,主要是表现个态度,最多是有些扰民,不应该到激起民愤的程度。
……难道是撞上这节骨眼,手下人失了节制?又或者他们真犯了事?
白夜飞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要是这文士真跟膻根邪教有关,这官差岂敢如此大意?邪教徒手段诡秘,完全有可能暴起伤人,拖着周围人同归于尽。шщш.LтxSdz.соm
想不明白,白夜飞看见屋里又走出一道人影,一名武官打扮的中年人。
武官身上的制服用料华贵,白夜飞这段时间也算长了见识,粗略一扫,发现比王府的侍卫还要讲究,再加上这名武官样貌威严,姿态高傲,行走时始终昂头抬眼,似乎对本地官差和周围群众都充满鄙夷,俨然是高人一等的贵者。
看见武官
出来,四周的捕快纷纷低头垂首,弯腰行礼。
事情不对,白夜飞生出警觉,意识到这家伙是官而非差,说不定还是贵族出身,暗自奇怪军官为何会插足六扇门的工作,这等于军系把手伸到警系里面,事情看来比自己以为得更复杂,却难以把握。
“京官?”洁芝认出来人服色,低低喊了一声。
白夜飞若有所思,将身子挪了挪,靠向马车另一边,竖起耳朵,听见后头的围观者在低声呓语,“南先生平日在官学里教农,热心又客气,是很好的人啊,怎么会犯了事?”
身边人疑惑道:“不知道啊,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啊,这些官老爷莫不是弄错了。”
……官学?
白夜飞正自思忖,武官走出门,扫了一圈围观之人,又瞥了一眼旁边表情陡然变得紧张的捕头。
捕头连忙转身,站出来面向众人,朗声宣布道:“这次在黄金大剧院行刺圣上,造成那么多贵人死伤的凶手,就是反贼复兴会,奉王爷谕令,全力缉凶!”
“……复兴会……”
官方当众宣布,人群直接沸腾,却大多是惊疑,左顾右盼,有些人张嘴吐出几个字,又连忙住口。
捕头不管不顾,侧身一指头破血流,艰难起身的文士,大喝道:“此人南奉德,在官学里当教师,深受皇恩,却私下教诗讲词,发表悖逆之言,暗通反贼,图谋不轨……”
“我非兴华义士!”文士高呼出声,辩解道:“但礼乐诗词本就是祖祖辈辈流传的瑰宝,任何一个中土人都不……呜!”
捕头压根不给文士说话的机会,暴喝声中,挥出水火棍,又一次重重砸在文士头上,直接将他打趴在地,头颈软垂,再没有声响,鲜血从破裂的脑袋涌出,迅速染红了土地。
“爹!”
“爹爹!”
两个幼童撕心裂肺,哭声震天,想要扑向父亲,却被小妇人紧紧拦住,她眼神惊惧,嘴唇紧咬,明明担心丈夫,却不敢妄动,生怕触怒官差。
围观的群众更是激愤,却谁也不敢出声,畏惧地紧锁在一起,从官差少有的强硬态度里,感察到大事不妙,一场灾祸就在眼前。
白夜飞静静看去,注意到人群中的几名男子,站在最外围的地方一声不吭,眼中却露出怒火,正偷瞄向捕头和后头的武官。
捕头回头面向众人,若无其事接着宣布,“我等奉王爷谕令,即日起全面清剿反贼,任何人如果有复兴会的消息,都有举报的责任。只要举报得到确认,都有封赏,而若知情不报……男子处死,女眷官卖。”
说最后两句的时候,捕头略有停顿,面上亦有不忍,这一切被武官看在眼中,顿感不快,冷哼了一声,目光扫向啼哭的两名小儿。
唰!
武官陡然出手,瞬间拔出旁边捕快的腰刀,冷光荡出,迅捷无伦。
刀光闪耀,血花绽放,两个孩童中的男孩,前一秒犹在啼哭,后一瞬头颅带血飞起,连惨叫也不及,就身首两端。
小小的人头,划过弧线,飞向围观众人之中,砸中一人。那人先是痛呼,接着众人回神过来,尖叫与惊呼此起彼伏,纷纷乱窜躲避,发狂奔逃。
人潮如浪,冲击到马车,完全失神的洁芝,看着残忍的一幕,眼角闪着泪花,骇然脱口,“好、好过分!”
第一八一章.在上面的意思
马车继续向前,外头怵目惊心的惨案上演,白夜飞应对从容,将洁芝拉过身边,拥在怀中,不再去接触窗外的一幕幕,也不让外头的人再有机会看见她。
武官亲手斩下两颗头颅,乘着这股煞气与威势,目光冷冷扫来,直入插着王府旗帜的马车,车窗里的白夜飞对了一眼。
承受着目光中的威压,少年轻轻点头,微笑回礼,动作优雅,意态从容,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既无视于窗外的生死,也对刻意的挑衅视若无睹,目光似云淡风轻,高深莫测,又似不屑一顾,仿佛这些屠杀清洗、征服的手段,都只是三岁小孩的愚行……
两边的目光相对,只是极短的一瞬,双方迅速交错而过,马车驶向路的另一头,车中人再没回顾。
“哼!”
白夜飞的反应,让武官极为不快,想要发难,但看着马车上的王府徽印,终究不愿鲁莽,只能恨恨收回目光,冷哼一声,转头斥喝起旁边的官差:“磨蹭什么?动作都给我快一点!”
“是,富察大人!”
官差连忙应声,挂人头的手脚加快,余下人则开始斥喝现场的百姓,每个人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武官取出丝绢擦手后掷地,恨声道:“名单上共有一百五十三家,这才抄到第三家,今日之内,都得肃清完毕,起码还要洗掉两千人才够数!黄金大剧院死的每个天龙人,都必须有十倍的中土人陪葬!”
说话同时,人群四散,道路疏通,马车加快了速度,已经飞驰离开,但这声音量不大的宣告,却远远传来,清晰传入白夜飞的耳里,听得一清二楚。
异常的情况,白夜飞皱起眉头,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音量大,而是蕴含真气的鼓劲扬声。
……这家伙是故意喊给我听的?在跟我示威?有毛病啊!
白夜飞嘴角抽搐,眼带不屑,觉得碰到了一个超级中二的傻子,自己一路客气,既没开口骂变态,也没对他比中指,还特别摆了笑脸维持风度,那家伙为啥会挑上自己针对?
他心中不解,白夜飞也没放在心上,直接略过此事,伸手去抚摸洁芝的背,让她宽心。
好不容易洁芝微微定神,坐起身来,拭去眼角泪痕,马车又一次减速,外头再次传来喧嚣。
“冤枉!冤枉啊,大人,我们真的不是反贼啊!什么复兴会,我们全都不知道啊。”
凄厉的女声哭喊,伴随一声男子愤恨的怒骂:“夫人,别与他们说了,这些天龙人,从没……呜啊!”
话音未完,直接成了惨呼,跟着“砰”一声响,是人体倒地声,官差的斥骂也连接响起。
“该死的东西!谁让你说话的?”
“大逆不道,你不是反贼,谁是反贼?”
“死到临头,还敢还嘴,活该你这反贼全家遭罪!”
啪啪的肉响,男子的痛嚎,女子的哭喊和求饶,还有官差的怒骂声,此起彼伏,更有周围群众的捂口低语和叹息,清晰传了进来。
头没有探出窗户,简单目光扫过,白夜飞将马车外的场景瞥得一清二楚,更牢牢搂住洁芝,不让她去看。
马车驶过,白夜飞神色平静,只是暗自感叹,整件事似乎已经歪了,与早先的预期不同,难道自己高估了北静王的统治手段?
洁芝被搂在怀里,一脸忧伤,听着外头远远传来的哭喊,失魂落魄,眼角的泪花份外凄然,这是兔死狐悲的哀伤。
白夜飞问道:“我没看过外头的世界,他们都说……郢都和外面不一样,是真的吗?”
“嗯。”洁芝重重点头道:“外头其实都是这样的,太祖入关之后,天龙一族统治整个中土,因为人丁不旺,统治用的是高压手段。最初时候,八旗勋贵到处圈地,看上喜欢哪块就直接占下,遇到不服的就全杀了……死了好多人……”
白夜飞轻轻点头,没有接话。
洁芝道:“后来,朝廷忌惮百姓思念前朝,怕大家联合起来,推翻异族统治,于是便焚书灭儒,收缴民间的典籍书文,不再许人们读史、修史,官学里只教医、农、工、法之类的专科,所有教书先生全都划入匠借,凡是未经朝廷许可,私自开塾教学者,皆是死罪。”
“……居然还有这么件事啊?”
白夜飞扬了扬眉,有些感叹自己只顾完成任务,对世界的背景却了解太少,太过短视了。
撇开人道问题,赤炎皇朝的统治政策,其实没什么新意,类似东西在自己老家的史书上,到处可以找到相似痕迹。
欲要亡其民,必先亡其史,赤炎皇朝的开国太祖,在这点上干得比秦始皇还彻底,这也是能耐,就是可惜手段略嫌粗糙,不够现代化。
……从小教导孩子忠君爱国,心向朝廷之类的,这比单纯亡史有用多了……若想孩子好,洗脑要趁早啊!
沉吟片刻,白夜飞问道:“官学有设多吗?”
“很多的。”洁芝用力点头,马尾甩动,“当初太祖全力推动,更将此事定为祖制,不得改动,要求每座城市务要有一所复合官学,即使下到村镇,也都设立至少一所官塾。”
白夜飞微微挑眉,好奇道:“不是都焚书了吗?官学都是教什么的?”
洁芝道:“城市官学教得多,村镇里的……主要就教人务农和基本民法。太祖有言,百姓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知法条,知法方能守法,方知敬畏。”
“这样啊。”白夜飞点点头,心里开始琢磨。
……这里明明是古老专制,还是高压统治,草菅人命那种,却提前完成了义务教育?这个文明树完全点歪了啊!
人民可以不识字,却不能不知法,这位太祖爷似乎在那方面有特殊偏执?越是思考,白夜飞就越觉得这个朝廷见了鬼。
挥挥手,白夜飞示意洁芝继续。
“朝廷一直遵照太祖训言,维持着官学数量和规模,但学塾却经常缺先生。因为……”
洁芝放低了声音,贴着白夜飞的耳旁道:“朝廷经常会开展各种政风活动。每次活动,都会检视各级官吏和官学先生的过往文章.与言行,如有犯禁,轻则罢黜,重则破家亡身。每次这种活动,都会死好多人,官吏还好找人补,可教书先生……就常常缺员了。”
听到这些,白夜飞拍了拍额头,感觉非常不好。
这无疑就是玩文字狱的手段,办法不算有新意,甚至算老套,但把这一套常态化,没事就干的疯狂时代,历史上就真不多……这样一来,在这个年代当官,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特别是官学先生,一介文职,居然干成了高伤亡行业,不晓得国度的教师节是怎么过?该不会是以祭坟为主要庆祝活动吧?
两人说话间,马车又经过了好几条街,几乎每条街都传来不同的哭喊与痛呼,整座郢都城笼罩在惊恐与悲怒之中,俨然就是一场大浩劫。
“……生日庆典之后,就是这幕场面?北静王这生日真是过得……”
白夜飞叹了口气,洁芝则看了一眼,没有多看,收回目光,黯然道:“这种场面,在外头其实挺常见的。”
“外面?”白夜飞奇道:“郢都为什么不一样?”
“这是北静王治下。北静王喜欢文艺,上任时宣示要以仁治国,不行酷吏之事,也不搞高压统治,领地内风气极为开放。天洲艺文者都往这边涌来,寻求出路,郢都遂成文艺之都。”
洁芝说着,愈发感慨和失落,摇头叹道:“没想到……这片仅有的乐土,现在也不稳了。”
白夜飞摇头失笑,“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怎能把乐土的希望,放在征服者的怜悯上?人在世上,实力不够,就是要挨打的……个人是这样,民族也一样。”
“这么说就不对了吧?”
洁芝柳眉蹙起,水汪汪的眼中半是疑惑,半是抗拒,“如果什么都只看强与弱,大家成天都只顾着争斗,只想着分出高低,那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应该讲究仁义,一起追求和平吗?”
“以斗争求和,则平和长存;以妥协求和,则亡于平和。你讲仁义,对方不讲,你又没有实力,怎么让他听你了?你的这些话,是白莲花的标准台词!”
白夜飞哂道:“至于欺凌弱小有什么意思?哪天你成了强者,把弱者压在下头,就能体会到里面的快乐了!”
洁芝被说得一愣,抬头别了白夜飞一眼,嘟着小嘴,低低嘟囔,“怪不得你总喜欢把我压在下头……原来你很快乐啊!”
“咳咳咳!”
白夜飞作梦都想不到,这丫头会把思路偏到这上头,被惊得连声呛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侧眼看着洁芝泛红的娇颜,嘟起的红唇,脸皮厚了起来,淡定笑道:“我可不是一定坚持要在上面的,你要是喜欢,后头换你上去,说不定……你也会爱上的。”
“讨厌……”洁芝双手捂眼,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嘴角却微微扬起,褪去伤感和恼羞,泛起笑意。
第一八二章.压不住的锅
静王府中,“砰”的一声巨响,颜龙沧澜将桌子拍得乱晃,刚刚行过成年礼的俊美青年,满脸怒容,厉声道:“谁让他们这么乱来的?真当郢都是无法之地不成?”
从少年升格成青年还不到两天,颜龙沧澜没有心情悠闲去享受,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一场暴乱在他全然不知的情形下,在他的封地内如火如荼上演。
砸碎了茶杯,颜龙沧澜眼底泛红,怒火中烧,额头上青筋凸显,喘着粗气,再不见翩翩贵公子气度。
难得见到自家王爷气成这样,周围的侍从大惊失色,纷纷开口。
“王爷,息怒啊!”
“何必为了那些中土奴才动怒,这不值得啊!”
“全都住口!”
劝解更让颜龙沧澜怒火中烧,他勉强按耐怒气,对着一名侍卫喝道:“立即传令,让那帮京里的使者住手!”
“这……这……王爷,他们可是太后懿……”
侍卫露出迟疑之色,颜龙沧澜更怒,斥道:“不用你来考虑!传令下去,对逆贼的搜索,必须合情合理,谁让他们趁机搞什么清洗的?所有清洗行动,立刻停止,违者严惩不贷!”
“可……”
侍卫还在犹豫,似乎想劝谏什么,颜龙沧澜气得又一拍桌,喝道:“呆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王爷,息怒。”
老太监徐瀚推门进来,先安抚一句,同时挥手,示意侍卫出去,然后才道:“王爷,宝日飞鸿求见……他说……带了懿旨……”
颜龙沧澜陡然握拳,呼吸急促,最终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栖凤馆中,一座池边凉亭,宽敞开阔,可容十数人容身不挤,其间摆了一张古朴小桌,凤婕坐在一边,身后绮萝与七宝姬站立陪侍,艳色绝伦。
凤婕身着金红旗袍,勾勒一身诱人曲线,蒙着面纱,只露出眉眼,正垂着头,专注烹茶。
桌上摆着一张鎏金小炉,里头炭火熊熊,热力涌动,上头架着一支古香古色的紫砂壶。
凤婕素手握着一张小扇,不断闪动,壶嘴白气蒸腾,壶盖隐隐响动,她笑着放下扇子,一挥手,炉火熄灭,从旁边的玉器里抓出两把茶叶,散发异香,放入典雅古朴的茶杯中,再提起茶壶,微微倾倒,滚沸的泉水如匹练般倾洒入杯。
“请。”
凤婕倒了一杯递出,对面正接受款待的琥珀,再不复上次来此时的骄傲,气场完全被压住,神为之夺。
“……谢谢。”
琥珀心中惊异,上次自己还能与这女子正常对谈,甚至试图讨价还价,怎么这次相对,竟有些心惊胆颤,连话都说得不通畅了。
刹那间,琥珀脑中闪回那晚的画面,自己与团长一起离开后台,周围离奇一暗,无论是灯火与术法之光,尽数熄灭,黑暗降临。
污血从墙壁上涌现,观众席上响起惊声尖叫,狰狞的触手伸出,开始吞噬生命。
只是一瞬,炼狱降临人间,恐惧与绝望袭来,自己与团长惊惶失措,胡乱逃忙,周围不断消逝的生命,此起彼伏的哀嚎,不多时,两人都精疲力尽,一起摔在地上,在黑暗与隐约的血光之中,看着污血与触手蔓延而来。
正以为必死无疑,一道火光乍现,奔腾的赤焰袭来。
炽烈的火焰驱散黑暗,带来光明,更带来希望,无论是不死尸人、万千蛆虫,伸展的触手还是污血,与之一触,尽化青烟。
赤炎瞬息焚尽邪秽,一道倩影在火光之中现身。
凤婕挽着飞仙鬓,戴着凤尾钗,华贵雍容,美目中焰光流转,身上外衣在烈焰中焚尽化灰,只余浅金色长裙和月白色贴身背心,周身犹有焰光流转,在雪白的肩头伸展开,如同振动的双翅,更在裙后一路蔓延,如同五彩的凤尾,整个人仿佛一头高傲的凤凰,舞于九天之上。
这样的她,在自己眼中,不光美得令人心折,更凛然有王者姿态,那晚的惊鸿一幕,深深烙进自己的记忆,现在近距离相对,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是面对女王或……女神,令自己的骄傲再也不存。
琥珀微微摇头,将回忆驱散,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又放下,郑重朝凤婕行了一礼,“上回多亏凤老板出手相助,我和团长才侥幸活命,我代表整个乐坊来表示感谢。”
凤婕端着茶杯,微笑道:“都算凑巧,我们当时也正被妖人所困,不是你们刚好到了附近,我其实帮不上什么。”
“无论如何,救命之恩,我必铭记在心。”琥珀道:“这回我带了些薄礼,希望……”
凤婕摇了摇手,打断琥珀的话,眼中笑意更浓,“些许小事,无需在意。倒是你上回提到的事情,还作不作数?”
琥珀一下呆住,满脸尴尬,朱唇颤动,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凤婕笑着点头,连带胸前一阵起伏,放下茶杯摆手道:“也是,希望女团现在有了台柱,声势如日东升,行情看好,谁会在这时候选择离开?”
琥珀无奈苦笑,“多谢凤老板体谅。”
凤婕不置可否,忽然转开目光,看向旁处,眼中笑意敛去,变得意味深长,淡淡道:“白小先生一夕成名,是乘势而起。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希望女团如今虽然充满希望,可把所有的希望都系于他一人身上……这样真的好吗?”
琥珀一下愣住,眼神陡变,想起很多事情来。
白夜飞在舞台上当众击败纳兰如歌,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白小先生,前途无量,但细细想来,却不是没有隐忧。
一夕崛起,白夜飞的确有实力,却缺乏底蕴和后台,他能成为天洲有数的音乐家,背后是靠北静王在捧,但庆典之上,他似乎不愿意有太多牵扯,态度上刻意有所保留,想与北静王拉开距离。
这些讯息,连自己都看得出来,那……接下来北静王未必还愿意捧他,而这个世道,光有才能没有靠山,未必走得远。
就算北静王纯粹出于欣赏,仍愿意继续将白小先生捧起,但朝中政争方起,北静王所属的新党,却是势单力孤的那一边,北静王自己能得意多久都不知,更何况被他一手捧起的白夜飞?
……他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归附北静王的?
琥珀心念一转,感觉将乐坊的希望全压在白夜飞,乃至北静王身上,确实不稳,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趁着当红得势,寻求更好的台阶……或许不如北静王显赫,却更安稳的方向?
……这……
琥珀猛地醒悟过来,抬起头,看到凤婕好整以暇的笑容,“凤老板意思是……”
凤婕杏眼微眯,“当前的形势……我这边应该有些更好的资源,可以让你们的希望飞得更高。”
琥珀被说得开始心动,却依旧忐忑。
女团就算前途未明,但白小先生行情看涨是事实,当前甚至是疯涨,选择这时离开未免赌太大。而且,自己哪有什么值得凤婕如此看重的地方,一再提出挖角?
琥珀正自迟疑,便听凤婕笑道:“你把我的话带给董团长,她应该……会有些想法的。”
“好,好的。”琥珀连连点头,如释重负,总算不用自己来纠结,担忧前途如何,心中却颇为惊讶,凤婕的目标竟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女团!不过……凤婕胃口再大,也轮不到自己操心了。
压下心绪,琥珀堆起笑容,起身又朝凤婕盈盈一拜,礼貌告退。
等琥珀走远,绮萝看着她的背影嫌厌道:“希望女团不过是个二三线的小团队,小姐你日理万机,她们哪值得你垂青收购?更不值得你费这么大精神关注,你这又是何必?”
凤婕摇头笑道:“也算不上多费功夫,只是顺手而为罢了。而且,希望女团确实有其价值,只是你们一时看不出而已。”
绮萝满脸疑惑,还想再问,外头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名仆从从外头跑进来,慌慌张张,看见凤婕,慌忙喊道:“小姐,不好了!官兵到处在抓反贼,已经死好多人了。”
“什么?”绮萝大惊。
凤婕淡定道:“别急,把事情说清楚。”
仆从缓了缓,平复心情,将自己所见和听闻简单说了一通。
八宝姬闻言大哗,纷纷出声,斥责官府,就连凤婕也露出讶然之色,颇感意外,喃喃道:“颜龙沧澜仁民爱物,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绮萝摇头道:“天龙皇族素来残暴好杀,是打祖上传下来的性子,这么干倒也不稀奇。北静王枉称贤王,这回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你先下去吧,让馆中不用惊慌,这两日尽量别出去了……备妥礼物,照我给的清单,往本地和京里都送一份,情势虽乱,只要进不了栖凤馆,就与我们暂时没有关系。”
凤婕先打发走仆役,用手托着下巴,沉吟片刻后,玉指敲了敲桌子,叹道:“恐怕……这未必是北静王的意思。”
“那还能是谁的意思?”绮萝疑道:“郢都是北静王的封地,没有他下令,怎么能闹成这样?”
第一八三章.欢迎来到组织
绮萝的质疑,也是眼下整个郢都里大多数人的想法,但凤婕并不做如是想。
柳眉蹙起,凤婕道:“这次北静王的生辰庆典,被邪教徒搞成了血祭,八旗贵裔都有死伤,京里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了,各家必定联手施压,连还政未久的那位都不会沉默……北静王的压力不小,别说他是郢都之主,就算是他后头的那位,也压不住的。”
“可是……”绮萝歪头问道:“杀人的是那些邪教徒,当场都死光了,施压了又能干什么?难道还能把死人拖出来再杀一遍不成?又为什么要在城中大肆搜捕,甚至杀人?”
“就是当场死光了才糟糕。”凤婕叹道:“你也说天龙一族秉性残暴,这些贵人死了亲眷,怎肯善罢甘休?就算没了凶手,也要多拉人来陪葬,这才消得了胸中怨气。”
“原来如此。”绮萝若有所悟,“入关以来,天龙一族确实是这样的。恐怕他们是有意枉杀……”
“更麻烦的事还不止于此。”
凤婕面色凝重,“北静王马上就要入京,替天子推行新政,已经是新党的旗帜。而纳兰、宝日和富察这几家,都是累世皇亲,妥妥的都是旧党,这是……在给北静王下马威啊……又或许,是直接在针对北静王身后的那位。”
“啊?”绮萝愈发困惑,没想到一场简单的恐怖行动,居然卷入政争,成了另一场纷争的导火索。
凤婕喟叹道:“郢都从此再非太平之地,党争之火……已烧到这里来了。”
同样的惨烈画面,有的人直见源头,看到了背后的政局变幻,也有人只着眼于当前,为了受难者的惨痛,感同身受。
凝望车窗外的混乱情境,洁芝叹气道:“如果有人能救救这些百姓,那就好了。他们明明都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被说是反贼……”
“这你就不懂了,在不够自信的上位者眼中,所有的老百姓都是反贼,就算不是在造反,也是在去造反的路上。”
白夜飞纠正道:“还有,这些百姓?你搞错了吧,我们也是这些人的一份子,少拿自己不当百姓了。”
“也是啊。”洁芝点点头,握起拳头,“如果有人能拯救全城的无辜百姓,那个人肯定就是大英雄。”
白夜飞笑道:“救了这些人,那外头的呢?时局如此,郢都之外,无辜遭劫的人更多吧?人是救不完的,更何况,救这些人有什么好处?”
洁芝眼神憧憬,喃喃道:“要是真有人这么做了,所有孩子都会崇拜他,所有漂亮女孩也会爱上他啊!”
“男人只要有钱,就能让九成的漂亮女孩爱上!能用钱轻松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为了剩下那一成去玩命呢?”
白夜飞摇了摇手指,“要真有人阻止了朝廷的官方行动,那就是天下头号的反贼,会疯狂爱上他的……只有官府里的那些酷吏,一个个爱到恨不得分分秒秒把他煎皮拆骨。”
“啊,对喔!”洁芝换上了一脸紧张,“那阿白……你可千万不能去干这种傻事,我们……整个乐坊的将来,都还要靠你的。”
“这个当然,你看我像是那么傻的样子吗?”
白夜飞心里暗暗点头,庆幸洁芝不是那种为了善念,忽略现实严苛的女孩子,要不然,自己肯定会对当前的痴迷羞愧不已。
马车将白夜飞与洁芝一路带入王府,大总管徐瀚早就等候,微笑对两人欠身抬手,指了指路,“白小先生,洁芝小姐,这边请。”
“麻烦大总管了。”白夜飞欠身还礼,挽着洁芝跟在后头。
徐瀚领着两人在王府中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僻静的宫室,笑着道:“王爷在书斋静候,两位稍等,我进去通……”
话音未落,房中传来“砰”的一声响,虽然经过厚重墙
壁的削弱,依旧清晰可闻,接着还隐约传来各种杂声,似乎是有人在里头砸打东西,发泄怒气。
徐瀚神情尴尬,低声道:“两位见谅,今天发生了些事,王爷他……情绪不太好。”
白夜飞若无其事,微笑道:“这两天事情很多,王爷心情不好也正常。那我和洁芝就在这里等一会吧,王爷的事情重要,我们不急的。”
徐瀚点点头,在门上轻轻拍了几下,片刻之后,书斋的大门由内而外开启,一名侍卫朝三人点了点头,徐瀚了然,带着白夜飞与洁芝进门。
跨进门第一眼,白夜飞颇为惊诧,房间的异常辽阔,自己本以为这里就是北静王的宫殿,所谓书斋,仅是其中一角,但举目所见,都是书架与各色书籍,整座宫室赫然都是书斋,论面积,已经堪比前半生的某些大图书馆了。
书斋之内,七根数丈高的古木,构成大支柱,牢牢支撑起一个半球弧顶。
穹顶之上,吊着一枚需要数人合抱的透明宝石,被打磨成光滑的球形,宛如高悬的大日,绽放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下方宫室。
书斋之中,摆满高低起伏的书架、书柜,或以金银宝石打造,或以各色珍稀石料木材,每一件都是工匠倾尽心血雕琢出的艺术品,纵然白夜飞这般不识货的,一看也知道价值高昂。
进门不远处,摆着一桌一椅,不见北静王,只有仆从正在清扫地上的碎瓷片和散落的书,白夜飞才在思考王爷去了哪,就听见书斋最深处僻静一角,有声音传来。
“白小先生与洁芝小姐到了吗?”
颜龙沧澜的声音,隐隐带着倦意,“让白小先生过来吧。徐总管你先替孤招待一下洁芝小姐。”
让我一个人过去干啥……白夜飞一愣,徐瀚却朝洁芝点点头,抬手指路。
洁芝朝白夜飞眨了眨眼,白夜飞无奈,跟着迎出来的侍卫,往里行去。
绕过各式书架,侍卫指了指前头,无声退下,白夜飞独自往里,穿过最后一一排书柜,看见颜龙沧澜身着华服,垂头坐在书斋一角,面前摆着酒瓶。
白夜飞正要出声行礼,颜龙沧澜似乎听见动静,也不抬头,摆了摆手,道:“不用拘礼,今日孤很想喝酒,当白小先生是朋友,喊你同来喝一杯。”
白夜飞惊讶问道:“王爷是找我来喝酒的?”
颜龙沧澜也不回话,白夜飞颇感奇怪,却又无法拒绝,只能走到小王爷身旁,坐在他面前的蒲团上,闻到对面身上传来的浓烈酒气。
白夜飞隐隐觉得,等一下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但人都到了,跑都没得跑,只能笑着看向对面,等待对方开口。
“孤的生辰庆典上,你的表现出色,若没有你那一击破坏邪阵,死的人只会更多。”颜龙沧澜依旧垂着头,赞许道:“那一夜论功,首功是你。”
白夜飞心中摇头,没有急着居功回话,那晚真正的大功臣,明明是那个秀逗魔神,一脚没踏出就转身回家,如果祂跑出来,什么都要完蛋了……
颜龙沧澜语气严肃,“不居功自傲,这很好。但该有的赏赐,孤不能亏欠,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若是寻常,白夜飞肯定笑纳功勋,大要好处,此刻却心中一凛,察觉到氛围不对,摇头道:“王爷过誉了。草民所做的都是本分,不敢要什么赏赐。”
“哈!”颜龙沧澜忽然笑了起来,“果然和那个人说的一样,你刻意与我们保持距离,不想被牵扯进来。”
白夜飞背后汗毛倒竖,颜龙沧澜如此直白说出,这是要发难的前兆,他强自镇定,摇头否认,“草民岂敢!”
颜龙沧澜又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玩味,白夜飞心中正自忐忑发慌,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对面忽然抬起头来。
双方近距离打了个照面,白夜飞神色陡变,为着眼中所看见的面孔大吃一惊,这位自己不曾看清过的王爷,面目熟悉得很,赫然就是曾见过数次的少年乞丐,武沧澜。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夜飞错愕难当,脱口问了一句,又陡然醒悟,惊声道:“假冒王爷可是大罪,你这样玩得太大了吧?这里是王府,就算你们在这边有人,也不能这么乱来吧?”
面上的笑意收敛,颜龙沧澜正色道:“玩耍确是很有趣,但现在已经是做正事的时候了,所以,我用真实身份来见你。”
方才以为自己明白了,白夜飞这时却发现自己全错了,脑中轰然一声,至此才真正醒悟,所谓的武沧澜,就是颜龙沧澜,是货真价实的郢都之主,北静王。
……原、原来如此……难怪搭档会奇怪,没听说郢都有丐帮大高手和这么强的势力……怪不得你们和郢都官府亲如一家,因为你们根本就是一家……
白夜飞脑中轰鸣。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化成一声叹气,自己居然傻到现在才醒悟。
颜龙沧澜看白夜飞神色变幻,微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路考察你的表现,你有勇有谋,最重要的……你还有运,很强势的运道,这可比有才更难得,现在我们手上无人可用,希望能重点栽培你。”
第一八四章.重合的身影
听到“栽培”两字,白夜飞暗叫不妙,没感觉欣喜,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恶意,当下思绪急转,表面淡然道:“王爷过赞了,其实……草民只想专心研究音乐,不愿意被俗物干扰的。”
“这里只有你我,无需多礼。“如果你没有发出那一击,我会相信你的话,由你安心研究音律,但你的演奏和那一击,证明你已开门登元,是武道的好苗子,更是安邦定国之才,只当区区一名乐师,实在太可惜了。”
颜龙沧澜笑了笑,道:“陛下授意我成立一个新部门,我希望你能加入,与我并肩作战,与这个国家累积的腐败、陈朽奋斗,做番为国为民的英雄大事。”
说到后面,颜龙沧澜慷慨激昂,白夜飞却听得瞠目结舌,脱口道:“王爷不可,我年少德薄,如何能入得了军机处?”
“呃……你误会了,我压根就不曾想过这种事……”
颜龙沧澜摇头道:“那个部门叫密侦司。你若现在加入,就是元老,将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白夜飞张口欲言,颜龙沧澜直接挥手打断,“你是聪明人,我就用聪明人的方式与你沟通……这个新部门,责任重大,保密层级更是高绝,我既然亲自来和你谈,你又听到了这里,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颜龙沧澜的声音渐渐转冷,“现在只有两条路,你可以选择接受朝廷的征召,完成我们给你的任务,又或者……我们把你灭口,而且还不只是你,包括外面那女孩,甚至你乐坊里的所有人,通通都要死。”
白夜飞无从判断对面这番话的真与假,虽觉得颜龙沧澜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这些贵族的心性到底如何,自己没有太多把握,只感到无奈与厌倦。
类似的场面,自己是真的看得太多,也真心看到厌烦了,正因如此,自己才讨厌和这些玩政治的打交道……
不管哪个世界,权力者的嘴脸都是一个样,他们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是消耗品,有些疯子甚至连他们自己的命都当成消耗品,就为了达成他们眼中的崇高使命,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
……所以我才想要躲得远远的,只赚钱,不碰权,可惜无论哪个世界都闪不掉……
无声一叹,白夜飞抬起头,直面颜龙沧澜的目光,一脸平静,点头道:“加入密侦司,我要做些什么?”
颜龙沧澜眼中闪过讶色,没想到白夜飞这么快就冷静下来,没有反抗与挣扎,平静就接受了一切,不由赞许道:“你确实是个人才啊。”
白夜飞耸耸肩,没关心夸奖,只想知道任务方向。
颜龙沧澜道:“我们看上的,是你的出身与特质,很快你就将成为中土人家喻户晓的偶像,他们对你会有一层天然的亲近……”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白夜飞道:“你们该不会是打算……”
颜龙沧澜点头,“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设法加入兴华会,成为其中一员,潜伏在他们之内!”
不是没猜中这个可能,但听到宣告,白夜飞刹时仍仿佛身坠冰窖。
讲什么当自己人,这话的可信度连半成都没有,上来首件任务,就是派去当卧底,这摆明是要人去死!
世上如果有什么比当姑爷吃软饭还要命的,肯定就是当卧底!特别是成为朝廷鹰犬,被派去反贼帮派里的卧底,身分只要一暴露,肯定死得惨不堪言。
白夜飞眼神转冷,正要开口,颜龙沧澜却笑了起来,“你现在的眼神,完全出卖了你的情感,我都看见你的杀意了。”
对面怎么说都是王爷,自己现在更脚踩在人家的地盘,完全没有挣扎可能,白夜飞心陡然一缩,强行镇定,挤出笑容道:“王爷这玩笑有点大。”
颜龙沧澜笑道:“反应还不错,只要笑得再真一点就行了。当一个卧底,你必须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可不能随便被人从眼神里看出情绪来。”
听出对方确实没有什么恼怒和恶意,是认真在提点自己,白夜飞稍微松了一口气,试探问道:“问最后一句废话,我能不干吗?”
“可以啊。”颜龙沧澜点头,“我们是很讲道理的,你有选择的,就是刚刚列给你的那两条。”
白夜飞垂头丧气,“很遗憾是这答案。那还是干吧。”
“很好。那我们来谈正事。”颜龙沧澜轻轻鼓掌,似是鼓励和赞许。
“你放心,刚才那些是丑话说在前头,现在认真来说。你在朝廷任职,还是这么危险的工作,荣华富贵是肯定少不了你的,也能有用不完的资源来栽培你,比你独力成长要好得多。”
颜龙沧澜道:“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英雄在起步阶段,都是依附朝廷,将自身所学卖予帝王家,这也是你的极佳选择,不会吃亏的。”
“确实如此。”白云飞点头同意,心想如果不是被逼着卖,那就更好了,“用聪明人的方式来说,你们能给我什么好栽培?”
“上道。”颜龙沧澜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加入密侦司,能给你的当然是好东西,但……”
“王爷你这个但让人很慌啊!”白夜飞连忙道:“你不会说要等我卧底回来才给我东西吧?”
“哈哈。”颜龙沧澜笑道:“我们不干这种事情的,只是你要打入兴华会,那边肯定会把你所有资源的来处都查过,所以不好平白给你东西,免得反成为你的障碍……我会以庆典上的表演和功绩为名,安排你面圣,届时,皇上将会许你一个要求。”
白夜飞一下心头雪亮,“用这个要求来把所得的资源洗白,有交代得过去的出处?”
“对。”颜龙沧澜点头:“你到时候就说自己有意修练,求皇上赏赐你丹药和秘笈,我们就趁机把东西给你……绝对是好东西,够你一路练上地元了,这样一切都将顺理成章.,兴华会那边也挑不出毛病。”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毛病吧?”白夜飞苦笑道:“我受了皇上的赏赐,那些反贼都是凶神恶煞,怎么会随便信我?这时再去卧底,已经迟了吧?”
“无需担心。”颜龙沧澜笑道:“我们当然会有安排。这次清洗行动抓了不少人,虽然牵连无辜,但里头肯定也真有兴华会的人。后头我们会安排你潜入大牢,营救几个他们的人出来,自然就有机会获取信任,加入他们了。”
“唔……”白夜飞想了想,点头道:“王爷果然安排妥当。”
“这个自然。”颜龙沧澜拍拍手,自豪道:“密侦司是陛下和我倾力打造的情治单位,凡是现在加入的,将来都是自家兄弟,每一条命我们都要负责,不会轻易牺牲的。”
意思以后加入的,就都是炮灰……总觉得真信了这话的才是炮灰……白夜飞心中吐槽,面上分毫不显,横竖自己也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门外忽有骚动传来,白夜飞心中一惊,扭头看去。
书斋布局巧妙,两人所在位置虽然属偏僻一角,周围都是高架大柜,将声音隔开,不让其远播,却有偏偏有一线通路,可以看向门口。
白夜飞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见带着洁芝等在那边的徐瀚,同样露出吃惊之色,不由分说,一挥手就让洁芝藏到一座书架后头。
……什么情况?
……谁来了?
……洁芝要躲,那我呢?
白夜飞心中一凛,连忙起身,也要避嫌,颜龙沧澜却举手轻挥,示意稍安勿躁。
两人一起透过书架的间隙,窥视正门处,看到徐瀚跑到门边,一脸恭敬,轻轻一抬手,无需接触,大门
自行开启。
一名魁梧巨汉当先迈入,其人有若铁塔,满脸凶恶,样貌熟悉,虽然穿着华丽的武官服饰,与之前相见时的紧身丐服完全不同,但白夜飞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上回来送琴的严无巨。
……老严你居然是个官,不是……哦……
白夜飞先是一惊,随即拍了下脑袋,醒悟过来是自己傻了,武沧澜都是王爷,那严无巨当然是官,多半本名不叫这个。
有了这个明悟,白夜飞很快有所发现,严无巨的身影瞬间与某人重叠,那是庆典当晚,天子替身被刺杀时,从包厢里出来,与那个面具青年战斗的高大侍卫,白夜飞心头猛地一紧,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
“楞严总管。”
门前,徐瀚微微颔首,唤了一声,愣严无惧朝老太监点点头,又往室内扫了一眼,侧身让到一旁。
一道身影缓缓步入书斋,从愣严无惧身旁而过,熟悉的面孔,与那一晚的皇帝替身,轮廓依稀相似,却有着全然不同的神采。
无需抿唇添加严肃,最自然的神情,威仪自生,眼中充满了自信,真如苍天之子,高居众人之上,所谓真命天子,当是如此。
来人身着五爪金龙袍,贵气逼人,龙行虎步,直踏而来,但在白夜飞眼中,天子的形象,却与一个邋遢的乞丐发生重叠,两者渐渐融合。
……三……三爷?!
第一八五章.秀肌肉
乍见那张熟悉的面孔,白夜飞脑中雷轰电闪,将之前与黄三相识的一幕幕回想,一直回退到自由街初识之时,所有情景越来越清晰,包括了扮成乞丐的颜龙沧澜叫喊出的那一声。
……原来,黄兄其实是皇兄……黄三,就是皇上!
白夜飞心情激荡,更清楚了许多事情,又或许……自始至终,真正看上自己的人,不是北静王,而是这位当今天子!
看似对什么都无为、无感的仁光帝,一直藏身在北静王之后,主导着一切,是他的授意,让颜龙沧澜将自己一路拔擢至此。
意识到这个可能,白夜飞心绪登和,连带对被强逼加入密侦司的恶感,都淡了几分。
……三爷的确帮我不少,甚至是命都救了不只一次,替他效力,应该不用担心被杀驴卸磨,这笔生意倒是可以做……
白夜飞思潮如涌,考虑着该不该出去相见,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仁光帝站在屋中,转身看去。
尾随皇帝进来的几个人,都不是普通人物,赫然便是宝日飞鸿,富察尔泰,海赫威三名地阶强者。
三大强者周身气机涌动,没有刻意催送,凛然威压已覆盖整座书斋,白夜飞大气都没法喘一下,首次生出感觉,这票叫做强者的生物,从不节制,肆无忌惮,到哪里都逼得当地生物喘不过气,其实和口臭兼乱放屁的狗也没什么差别……
整个书斋都在地元强人的气机影响范围内,天子自不例外,虽然这并非有意而为,但在帝皇面前不加收敛,身为御前侍卫总管的愣严无惧,眼神登时转厉。
仁光帝浑若不觉,也没理睬跟着进门的三人,只是看了徐瀚一眼,皱眉道:“沧澜不在吗?”
徐瀚还未及开口,仁光帝又挥手道:“罢了,他总这样,不管了,你下去吧。”
“陛、陛下……”
徐瀚一愣,似乎觉得不妥,但不敢违逆圣意,只能垂首应一声“是”,就此告退,从宝日飞鸿三人和愣严无惧之间离开,临走时,还朝洁芝藏身之处瞥了一眼,眼中带着担忧。
仁光帝看着愣严无惧,摆手道:“你也出去吧。”
“可……”愣严无惧愕然,露出担心之色,拱手道:“皇上的安全……”
仁光帝不耐烦道:“朕意已决,没有你在,朕更安全,出去吧。”
“是!”愣严无惧无奈,行礼告退。
出去之后,大门无声关上。
宝日飞鸿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仁光帝,似有所求,仁光帝却不看他们,而是看着头上金碧辉煌的穹顶,场面一时寂静,却暗潮涌动,就连白夜飞都远远感觉到情况不对,颜龙沧澜更是神色复杂。
忽然,仁光帝淡淡开口,“被刺杀的人是朕,都没怎么着急,你们也太急了,莫非……是急著作那个吗?”
想起那句古谚,白夜飞险些就没忍住笑出来,但也立即意识到,仁光帝与这三位国家要人之间的关系,恐怕很不怎么样,因为听着这句玩笑话的他们,个个脸色铁青,倘使对面的人不是天子,老早就出手毙上十次八次了。
“皇上!”
三人之中,身形最为肥硕,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富察尔泰,上前一步,抱拳倾身行礼,一脸沉痛道:“恕臣无状,但事关帝国体面,皇上年轻,可以不把这些当回事,吾等肩负重责,却绝不可以。”
白夜飞微微摇头,无论是眼前所见,还是听闻之事,都只说明一件事:这个皇帝果然压不住底下的人!
与此同时,白夜飞也有些奇怪,新帝亲政未久,面对老臣,显得弱势并不稀奇,但三爷的武功很高,至少不弱于这几位,怎么他们都好像不知道一样?
过去接触中有感,三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能直接动手,绝对不瞎逼逼,这几个直接当面冲撞,还秀什么地元威压,不怕被他直接糊一脸?
仁光帝扫了富察尔泰一眼,神色平静,悠然道:“匆匆一日时间,你们就串联上三旗十几个家族联名,也算本事。既然如此,说说你们的要求吧。”
“皇上。”宝日飞鸿上前一步,拱手道:“吾等所求不多,只是希望这次的真凶,一定要得到严惩。”
“这是自然。”仁光帝点头,话锋随即一转,“但膻根邪教已灭,你们想要严惩,大可以去戮尸……如果还找得到他们尸体的话。”
膻根邪神退去,失去邪力支撑,黄金大剧院中一切异象都消失不见,那些邪教徒个个死得凄惨恐怖,别说没有全尸,连大块一点的尸骸都难找,想要对其戮尸解恨,绝对需要作微雕的耐心与本事。
富察尔泰面上似笑,肥肉一颤一颤,眯起的眼中却不见笑意,满是阴寒与凶戾,摇头道:“皇上明鉴,膻根邪教这班乌合之众,不过是表面上的替死鬼罢了,背后还另有真凶。”
“哦?”仁光帝冷笑道:“爱卿可是查到了什么?不过,天子之前,你想指证真凶,可先得有证有据。”
富察尔泰摇头,恨声道:“不需要证据,臣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次的惨案,表面上是邪教阴谋,要以剧院中人血祭,引魔神降临,实际上却是中土人亡我天龙一族之心不死,找到机会就造反!”
“那群邪教徒不过是一群疯子罢了。”仁光帝哂道:“这场惨案,死的不只是我族之人,还有许多中土人。而要是邪神真的降世,死的中土人更不知会是我族多少倍……将这解释成谋逆,未免不通。”
“反贼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想起伤亡的自家亲属,宝日飞鸿眼中带恨,朗声道:“为了伤害我们,他们不惜连同胞也一起杀,反贼哪有不是心狠手辣的?何况正如皇上所说,若非此事后头还有真凶,魔神降临岂会半途而废?一切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就为了让膻根邪教背锅,想将兴华会撇干净。”
“你们还真会联想……”
仁光帝嘴角扬起,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口,只是嘲讽道:“所以……你们现在下手,就要比他们更狠更辣,来显示我们天龙一族是强中之强?”
原来如此……白夜飞躲在暗处,听着那边讨论,大致听懂了意思,更总算将今日所见乱象的缘由弄明白了。
这三名面圣的地元强人,非但修为不俗,更都出身大族,此番代表着十几个上三旗的家族,更代表着天龙一族的中坚主力,联合向同时身兼帝国之主,与天龙一族之长双重身份的仁光帝要求,要缉拿这次庆典惨案的真凶。
然而,他们与其说想要找到所谓凶手,不如说是要趁机发动一波对郢都的大清洗,屠杀中土人立威。
郢都是前朝旧都,中土人族祖地,天龙一族入关之后,虽然也对这里进行过清洗,却不像在其他地方那样肆意,所以这里思旧者甚多。
待到北静王掌政之后,又更进一步推行和解政策,几年时间,硬生生顶住外部的压力,宽厚仁政,不止将郢都打造成文艺之都,吸纳天下文人、艺者,更与民休养生息,消弭民族仇恨,得到了贤王之号,让思旧的中土人都赞叹其仁义。
但仁政从来不是面面俱到。
郢都老百姓活得像人的同时,就是天龙一族的特权受到节制。多年下来,中土人越是称赞少年贤王,天龙一族就越是愤慨,只是碍于北静王的身世背景,同时受天子与太后看重的特殊地位,始终未能发动大规模的反对。
这次庆典,如此多的天龙贵裔死伤在剧院内,虽是邪教徒所为,但作为郢都之主的北静王,同样承受千夫所指,天龙贵裔籍此发难,要把他这些年推行和解政策的成果毁掉,更要借此阻住仁光帝想要推行的新政,让这对兄弟有力难伸。
八旗勋贵们集体反扑,不过一日之间,就让事情脱离预定的轨道。
庆典之后,北静王原本下令缉凶与彻查,要搜捕的是膻根邪教余孽,更要查清楚这群邪教徒的背后力量,想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资源,搞出如此大事?
执行这些命令的,自然不会只有寻常的衙门差役。为求稳妥,北静王调动帝国军,甚至连王府侍卫都派了出去,务求事情尽快有个结果,却不想正是这点出了纰漏。
帝国的武力,自然都握在天龙一族手上,北静王任用的亲卫,九成以上都是八旗子弟,平时作为宗族的骄傲,理所当然地享受各种资源,此时背后的宗族齐齐发力,或说服,或要求,或以各种理由派来协助,一晚的功夫,就将正常的搜捕行动,变成了全城清洗。
膻根道宗还有没有余孽?他们血祭的目的、血祭资源的来源?至此已无人关心,帽子直接扣在了兴华会头上,京城内,上三旗联名上奏,更列出了一张大名单,将兴华会作为庆典惨案的元凶。
如今,郢都里有头有脸的中土家族,特别是那些心怀从前的知识分子,全都在名单上,天龙八旗预备借由清洗郢都,重新竖立一族的权威,更要向积极推行新政的仁光帝展示“肌肉”……
第一八六章.你行你上啊!
颜龙沧澜今早得知此事时,勃然大怒,为此与宝日飞鸿等人吵过一场,却无能阻止这场半途变质的缉拿。
天龙八旗的集体意志,事已至此,若是半途停止清洗,等若停止缉凶,扩大解释下去,就是八旗的示弱,是动摇帝国统治基础的天大事。
明面上,当前仅有上三旗十几个家族联名,但任谁也心里清楚,整个天龙一族都在推动这次清洗,大势当前,哪怕颜龙沧澜是天子亲弟,这股滔滔而来的反对力量,也会将他撕成碎片。
这王爷不好当啊……白夜飞虽不知太多的细节,但光凭自己路上所见,再加上此刻耳边所闻,也能脑补个七七八八,忍不住看了颜龙沧澜一眼,暗自喟叹。
难怪这家伙会如此消沉,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站在自己同胞对面,哪怕身居高位,也不好过啊……
白夜飞心中明悟,这事即使闹到天子驾前,恐怕也没有转圜的余地,郢都的百姓,这回注定是浩劫难逃,就是不知最后要死多少人了?
回想到一路上的凄惨景象,白夜飞心生恻隐,更想起洁芝和乐坊的其他人,忍不住伸手扶额,只希望这回乐坊别被牵连进去,事情太大,光凭自己一个,可未必保得住大家。
看向仁光帝,白夜飞不禁思绪飞驰。
这个赤炎皇朝,看起来像是自己老家的大清朝,天龙八旗怎么听都像是满族,却不知和老家的历史能不能对上?若是对得上,仁光帝又会是哪位清帝?
如果是康熙、雍正那几位千古一帝、绝代雄主,跟过去抱大腿,当然是富贵荣华,享受不尽;但要是末尾的那几个,抱过去岂不是惨过上贼船?
想起仁光帝称号里的那个光字,还似乎正在搞什么变法,背后还有太后在,白夜飞顿时心中一慌。
……糟糕!他不会是光绪吧?那……跟着他混,等于是死定了啊!
心里发寒,白夜飞思潮起伏,而另一边,君臣犹在辩驳不休。
仁光帝单独一个,势单力薄,面对三名臣下的咄咄逼人,背后更还有整个天龙一族的满满恶意,这一切落在白夜飞眼中,觉得他虽然是至尊之位,却仿佛像是怒涛疾风之中的一叶小舟,别说庇护不了任何东西,自身都随时可能倾覆。
跟着这种老大,总感觉自己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刹那间,白夜飞忽然有种感觉,眼前的男子虽然身着龙袍,是天洲最有权势的人,却仿佛囚锁在身,远不如他当乞丐的时候潇洒自在……
似乎看出白夜飞的担忧,颜龙沧澜传音道:“新政初期,肯定不易,但皇兄与我绝对会庇护手下人,这点你不用担心。”
一下被点醒,白夜飞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小王爷,低声问道:“王爷,照你的计画,我把兴华会的反贼救出去,那……监牢里的其他人呢?”
颜龙沧澜一愣,立刻意识到,在现今这种清洗氛围下,越狱之事一发生,监牢里的其他人必会受到牵连,本来有活路的,搞不好就加重,甚至莫名成了死罪,这是自己之前没有考虑到的疏失。
略为沉吟,颜龙沧澜设法补过,低声道:“或许……你若有闲,到时候就尽量多开几个牢门,多放一些人吧……嗯,你能把所有牢门都开了也成……看他们的造化了。”
像是听见什么非常有趣的话语,白夜飞的眼神一下“亮”了,摇头低声道:“这样的话,那时必是一场大乱,死伤难免。就算真给他们逃出去了,后面官府追究,他们一世也是逃犯,背负着通缉与追捕,若不想死,唯一办法就是去当反贼了……名符其实的官逼民反,这就是王爷你要的?”
如遭五雷轰顶,颜龙沧澜哑口无言,一时失神,喃喃道:“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眼下……还……还需要点时间周详。”
“那……我就想问了。”
白夜飞叹息道:“这些人,都是王爷你的子民,同样是你有责任庇护的人,你眼下尚且护不住他们,将来……拿什么来护我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更如层层叠叠套起的坑,把颜龙沧澜一路直套到坑底,脱身不能,唯有体认到自己的失败与浅谋。
挫折、失意激起了不忿,颜龙沧澜忍不住脱口而出,“就你意见多!你若有办法,就想个办法,把这些人全都给救了啊!”
闻言,白夜飞扬了扬眉,虽然有些话想说,最终却只是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把目光投向另一边。
“皇上,事到如今,该有决断了。”
宝日飞鸿三人又一次齐齐向仁光帝抱拳行礼,看似言辞诚恳,是臣子在向皇帝请命,谨守了分际,实际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气氛极为紧绷。
“中土人亦是朕的子民……”
仁光帝的目光变得凌厉,冷笑道:“照你们的意思,不在这里屠上几万人,是绝不甘心了?可……若朕坚持不允呢?”
这话同样是翻脸的预兆,宝日飞鸿却不见惧色,又朝仁光帝拱手一礼,神色沉痛,语气凝重,铿将有力,“希望皇上记得,老祖宗入关不易,开国不易,容不得后代子孙自以为是,践踏了天龙一族的骄傲!”
富察尔泰满脸肥肉颤动,眼神眯起,只留一丝缝隙,透着阴森,宛如毒蛇,进逼一步,垂头似是行礼,阴恻恻道:“太后尚在!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是想怎么做就能做的,还请皇上莫要辜负一族人的期待。”
这是……赤裸裸的逼宫啊……白夜飞看得惊愕,就见仁光帝抬起头,扫了一眼天花板,又摇了摇头,唇边的笑意极尽轻蔑,自言自语道:“你们这次……真是活得太长了……”
蕴含不祥气息的言语,宝日飞鸿身子一颤,富察尔泰猛地抬头,海赫威亦是动容,三位地元强人都感到皇帝将要有什么动作,虽然这位皇帝自幼多病,在武道上没什么成就,但身分摆在那里,此地又是静王府,他来个掷杯为号,五百刀斧手齐上,这是完全可以的。
如果事情演变到那一幕,就完全不可收拾了,与皇帝爆发全面冲突,这也绝不是整个天龙八旗愿意见到的,三人都有些懊悔,刚才会否态度过于激进,把皇帝逼得太过,当下个个不敢大意,全神戒备,气氛一下紧绷到肃杀的程度,三人逸散出的威煞,陡然凝如实质,笼罩全场。
藏身角落里,白夜飞陡觉如同身负百斤,全身一沉,连忙屏息凝神,无声相抗,生怕暴露,总算最近功力长进不少,扛住了这一波。
然而,书斋的另一侧,某个书架猛地微微摇晃,发出轻微声响,却是躲在后头的洁芝承受不住,在压迫威势下身子一颤,瘫在书架上,引发了动静。
“谁?”
宝日飞鸿高度戒备,立刻察觉不妥,一声厉喝,目光就要往那边扫去;富察尔泰更找到了局面的突破口,高声呼喝,“何人如此大胆,居然偷听皇上与我等议政?”
白夜飞心知不妙,这种一触即发的肃杀时刻,那群天龙勋贵根本不拿中土人当人,要是让他们发现洁芝,指不定后果会是什么?纵然仁光帝在此,也未必救得下,更糟糕的是……他未必会救!
果然自己的妞,就只能自己来救……白夜飞瞬息间有了决断,直接一声轻咳,抢在宝日飞鸿发现洁芝之前,暴露自己所在。
“咳……咳咳……”
一瞬间,原本涌动的地元威压,有了明确的方向,汹涌而来,数道锋锐如刀剑的目光,穿过书架之间的隐蔽,准确捕捉到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偷听者”。
僵立在书架之后,颜龙沧澜瞠目结舌,双唇颤动,却不知该说什么,目光上下扫视白夜飞,无声质疑:你疯了吗?这时候出声,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你就不怕死吗?
白夜飞哑然失笑,朝颜龙沧澜眨了眨眼,直接转身站起,迎着一道道目光,大步从这角落走了出去。
三道地元强人的目光,蕴含着强大威压,汇聚在身上,强猛得可以让人心肺骤停,白夜飞感觉自己不是被三个人看着,而是被三杆枪顶在身上,又好像被千钧压顶。
白夜飞本以为自己会停止呼吸,但手上的普化宝戒忽地电光流转,微弱的电流游走全身,助他宁定心神,与沉重如山岳的威压相抗。
宛如暴风怒潮中的小舟,威压如惊涛骇浪一波波涌来,白夜飞始终不倒,体内真气更在电流带动下,自发流转循环,一转初成的弱水真气,在经脉之间游走,无形荡漾,舒缓所承受的精神压力。
水,天下之至柔弱,所以击之无创,刺之不伤,斩之不断,焚之不燃;所以依地而流,随势而变,或邅回川谷之间,或滔腾大荒之野……
秘笈上的经文,现在有了再明确不过的感悟,地元威压之下,弱水易柔九转功的运行更加流畅,第一转的路线迅速走完后,真气竟自动开始进行第二转,走得虽然缓慢,却是实实在在往前推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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