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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谱(在落雪的尽头等你)】(159-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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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09-01


    第一五九章.真男人就是要炸


    看见战利品,白夜飞大喜,正要俯身去捡,陡然听见一声金铁大响,压下全场掌声。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郵件LīxsBǎ@gmail.com?.com发布(</


    “肃静!”


    仁光帝的包厢里,一位太监站起,用阴柔尖锐的声音,喝令全场。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止歇,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白小先生不愧一曲惊半城,今晚的演出,圣心甚悦,将亲自予以嘉勉。”


    听到这一声,白夜飞如释重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只要获得天子赞赏,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成定局,连带希望乐坊的前途也将一片光明,想来……自己的主线任务,也就能顺利完成了。


    满心期待,白夜飞面上分毫不显,只摆出专业的礼仪性微笑,看向仁光帝的包厢,等待着天子嘉奖。


    黄纱幔帐再一次开启,仁光帝在大群侍卫、太监的簇拥下,离开包厢,朝着表演台走来。


    白夜飞淡定等待,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本以为北静王会陪同仁光帝一起过来,他作为此地的主人,天子的亲弟弟,一手捧起自己,响应天子新政,此刻理所应当参与。


    但仁光帝的队伍,穿过全场观众而来,却不见北静王,也不见作为他心腹代表的徐瀚,白夜飞顿时生出怪异之感。


    ……北静王怎么会不见的?这么重要的场面,还额外有政治意义,他怎么会不来?


    心中疑惑重重,白夜飞先是想说兴许临时有事,但转念一想,这是北静王自己的生日庆典,还有天子亲临庆贺,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重要?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台,翡翠面色惨白,一副脱了力的样子,同样满身是汗,打湿了衣襟和发梢,连动的力气都没有,靠在椅背上喘气。


    “你也太卖力了。”洁芝拿着手绢帮翡翠擦汗,担心道:“还是要顾着点自己的身体啊。”


    翡翠挤出笑容,“这是最重要的时刻了,大家努力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刻,只要走完这一步,后头就不用愁了。力气不用在这时候,要用在什么时候呢?就算是卖命,也要拼一把,何况只是卖力,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洁芝替翡翠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听她这么说,也不禁点头,感慨道:“是啊,终于都到这一步了,阿白做得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好。”


    台上,白夜飞趁着仁光帝走来的间隙,将纳兰如歌放在地上的小钟拾起,却入手一沉。


    黄铜小钟,看起来不过是随意雕成的儿童玩具,一掌可握,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却出奇沉重,白夜飞掂了掂,甚至要运使真气才能拿稳,换了刚穿越时候的他,估计得两只手捧着。


    ……不愧是宝器,就是不一般……


    白夜飞心中一喜,却随即发现一个问题,这个重量如果挂在腰上,自己裤带肯定承受不住。


    无奈之下,白夜飞只能将钟提在手上,颇感累赘之余,更纳闷纳兰如歌是怎么挂住的?难道他的裤腰带质量特别好?本身也是什么宝器不成?


    胡思乱想间,仁光帝一行人已经到了台下,开始登台,白夜飞收敛心神,屈膝跪下,目光迎了过去。


    目光之中,仁光帝走上台来,五官端正,抿着嘴唇,显得严肃和疏远,倒也算相貌堂堂,不怒自威,换做别人,或许会生出敬畏,但在白夜飞眼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皇帝在包厢里的时候,远远看去很是威严,感觉就真如同上天之子,似神灵一样崇高伟岸,但到了近处,看起来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平平无奇,还不如仍在包厢里的那些各家强者,让自己全身紧绷。


    相比超凡力量带来的直接压迫感,权势的威压就虚得多,至少对自己这个看惯新闻联播,常见各国政要的现代人,没什么作用。


    ……我果然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天子什么的,根本没影响力啊……


    白夜飞一时出神,忽然面皮微微刺痛,回神过来,却看见是仁光帝旁边的太监在给自己使颜色,连忙惊醒,要磕头行礼兼谢罪。


    仁光帝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意,挥手道:“免礼。”


    “谢皇上。”白夜飞谢了一声,又站起来,微微垂头,静听吩咐。


    仁光帝点点头,微笑道:“你的表现出色,朕心甚悦,要大大嘉奖你,你想要什么?”


    ……我去,还能选的?


    白夜飞大喜,脑筋一转,有了主意,正要开口,却见仁光帝周身流光绽放,五颜六色的瑰丽光芒,一层层涌出,堆叠在一起,宛如彩虹,将他身影都淹没,不由一愣。


    ……这年头,皇帝给赏赐也要放特效?


    ……皇上你这么爱演,不上央视讲话真是可惜了。


    ……我是不是也要跟着演一波,才不辜负场面?我……我能演什么?这体位,扑上去是舔脚趾?还是……不,那个不好吧!


    白夜飞胡思乱想,却猛地见到仁光帝的眼神,充满惊愕、骇然、不解与恐惧,并且不是看向自己,而是到处胡乱飘。


    ……不对!


    惊觉情况有异,白夜飞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周围的人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都在动作。


    仁光帝左右两名太监,神色慌张,一人拉着他一边手臂,将他身子往后扯,同时自己往前挡,而更旁边的几名护卫,直接飞扑上来,一个个要用血肉之躯为主君遮挡。


    时间长河仿佛刹那停顿,一切都近乎静止,在一帧一帧地缓慢演进。


    蓦地,仁光帝周身虹光一黯,紧接着,他整个爆炸开来。


    在白夜飞眼中,闪动的五彩之光还未消失,仁光帝的身体突然爆炸,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哪怕他一身的护符,各种防御咒印被触发,也没能起到半点作用,一块块骨肉残躯飞溅四方,血液喷发,宛如一团膨胀的雾气,将周围的人尽数笼罩。


    白夜飞被喷了一脸的血,整张脸上都有粘稠的液体往下流,浓郁的血腥气往鼻里涌,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整个人彻底呆住,脑中闪过一个个奇怪的念头。


    ……皇上不是要颁奖给我?


    ……怎么他就爆炸了?


    ……这就是奖励?好像太奇怪了一点……


    ……不是让我选吗?这世界问人想要什么,就是要爆炸给你看的意思?


    “啊啊啊啊!”


    “皇……皇上……”


    “发……发生了什么?什么人,如此大胆!”


    “有刺客!保护皇上,来人救驾啊!”


    “尔敢!刺客受死!”


    天子当众遇刺,看起来还直接驾崩,死得不能再死,全场顿时一片混乱。


    有人目瞪口呆,尖声惊叫不停;有人身子瘫在座椅上,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会不会牵连;有人心忧天子,连呼救驾;也有武官猛地起身,要亲身上场;也有人惊呼几声,忽然闭嘴,猛地离开座位,要先行逃命,连皇上都被刺杀,不跑待何?


    “该死!”


    一声巨响,猛地震动全场,仁光帝先前所在的包厢中,一道高大如铁塔,似曾相识的身影,从中跃出,怒吼出声,看也不看台上骚乱,挥了一下手,隔着整个剧院,右侧的天花柱轰然炸开。


    木石乱射中,一道黑色身影窜出,从高处划着闪电似的弯折线条落下,显得极为邪异。


    落地之后,身影笼罩在阴影中,依稀能看清是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年轻人,手上拿着一张银白色的长弓。


    弓上无箭,面具青年举起弓,先扫了一眼四面冲上来的侍卫武官,跟着看向包厢中的巨汉,冷冷道:“人皇倒行逆施,我邪影奉天命屠之。”


    声音不大,却莫名全场可闻,如同耳边的呢喃低语,诡异而阴冷,让人遍体生寒。


    白夜飞听到了这个声音,认出了那个戴着面具的青年,就是在邪教徒巢穴中出现的超帅小白脸,似乎就是这家伙一箭无形,射杀了仁光帝。


    ……这小白脸原来叫邪影?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皇帝被刺杀了,说好的赏赐还算不算?


    白夜飞隐隐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怪,却偏偏陷入到一种莫名状态,挣脱不能,只能待在原地,任由思路歪到不知哪里去。


    邪影说完,抽身欲退,仁光帝包厢里的巨汉又是一声怒吼。


    “哪里走!”


    巨汉右拳紧握,周身气机暴涨,威煞释放,压迫全场,正要全力出手,面具青年忽然扬了扬弓,露出的半张脸上,神色邪诡。


    一股令人发寒的邪异波动,无声扫遍全场,巨汉的动作为之一顿,面具青年身若乘风,一下轻晃,跃离地面,原地却升起一道小龙卷风,绕着面具青年高速旋转,托送人冲天而起。


    龙卷生长急速,转瞬上窜十数米,直接顶上大剧院的天花板,此刻面具青年尚在半空,高悬旋转的龙卷风如同钻头,冲破阻碍,在大剧院顶部开了一个数米宽的破口,直接将人送了上去,穿过破口,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缓过来的大汉怒容更盛,一声怒喝,宛如兽吼,巨大身影一跃而起,直追而出。


    同一时间,大剧院四面的墙上,陡然生出变化,原本金碧辉煌的墙面上,透出鲜红之色,好像密密麻麻的血点……


    第一六十章.什么玩意儿?


    浓烈血色里,整座大剧院好像活了过来,如同受伤的巨兽,鲜血从四壁之上汨汨流出,宛如泉涌,从四方向场中汇聚。


    “什么……什么玩意?”


    “快……快跑!”


    场中的达官贵人,大多还没从天子遇刺的惊骇中回神过来,看到这一幕,更是慌张,特别是那些女眷,尖叫声此起彼落,没几个反应过来要逃跑。


    有些离四壁近的观众,看着涌来的鲜血,还大着胆子伸手去摸,却不想血泉之中蕴含着极度怨气,肉身与之一触,立刻血肉溃烂。


    一声声惨叫响起,人们这才意识到,这些污血不止剧毒无比,带着可怕的腐蚀性,还在快速扩散,只是转瞬之间,接触之人的全身血肉都腐烂掉下,只剩一具白骨,缓缓跌倒。


    “啊啊啊啊啊!”


    “快跑!”


    全场群众登时崩溃,惨呼与惊叫声,在大剧院里到处响起,达官贵人们再也不顾天子驾崩,也不顾气度体面,纷纷起身奔逃。


    然而,四面八方都有鲜血涌出,贴壁形成血膜,从内部覆盖整座大剧院,封锁了一切出路,适才欢乐热闹的歌舞天堂,顿成鲜血炼狱。黄金大剧院外,稍早就已封街,静王府的侍卫将周围尽数清空,团团把守,不准闲人靠近。


    颜龙沧澜负手站在台阶上,眺望北山,那边整座山岭都烧了起来,熊熊的烈焰,彻底吞没这座荒山。


    耸立的山峰,笼罩在烈焰之中,好像一柄巨大的火炬,照亮夜空。


    冲天的焰光,在夜空中绽放光彩,映得天边一片通红,宛如霞云,与黄金大剧院这边变动的虹光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大批王府侍卫,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颜龙沧澜身旁奔过,朝着山火方向奔袭抢去,训练有素,精神抖擞,看起来像是一支强军。


    看着越来越旺的山火,火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跃动,颜龙沧澜神色阴沉,冷冷道:“人没能擒住也就罢了,竟然连逐退也做不到,现在都给杀到家门口了……如果这还拿不下,难道下回要任地氓火焚静王府,将孤的人头放在兄长桌上吗?”


    “属下该死,属下有罪!”


    随侍一旁的宝日高云神色紧张,单膝跪下请罪,说完又昂首道:“属下以性命作保,此番必擒杀地氓,否则提……”


    颜龙沧澜直接挥手打断,眼神冰冷,语气却稍微收敛,“不用勉强发超过自己能力的誓。天煞、地氓、荒神与邪影,是天洲四不详,每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之前是孤建功心切,失之过急,错估了我方的实力,你别犯跟我一样的错误。今日能擒杀是最好,真不行就以逐退为主,不要惊扰圣驾。”


    “王爷!”宝日高云因为主上的谅解感动不已,唤了一声,已经振作起来,恨自己无用,不能替王爷排忧解难。


    虽然王爷说这回只需逐退就好,但只凭王府侍卫,宝日高云也怕做起来会出乱子,心中一阵七上八下,低声问道:“那能否……请楞严总管出手?随驾的御前侍卫中卧虎藏龙,不乏高手,只要他们助阵……”


    颜龙沧澜知道属下想法,亦清楚这能大大增加擒杀地氓的成数,却立刻否定,摇头打断:“你这是本末倒置了。御前侍卫的责任是护驾,不管擒


    杀地氓的功劳再怎么大,如果陛下被惊扰到,孤就是重罪难赎了。”


    “那……”宝日高云想了想,“只能请徐公公出手了,至少逐退地氓不是问题。此番耻辱,我必铭记在心,日后定然要讨回来。”


    “你有这心就好。”颜龙沧澜点点头,又看向徐瀚,“至于让徐总管出手,孤也正有此意。”


    小王爷目光注视,徐瀚先是为难,随后露出无奈之色,正要答应,旁边一个雄浑声音传来。


    “些许小事,何用麻烦徐前辈?还是让我们自家人来吧。”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人,身形魁梧,穿着一身黑色军服,威严十足,更有一股非人之气,仿佛神灵,凌驾众生之上;他腰间挂在一柄长刀,刀鞘并不起眼,却有一股肃杀冰寒之气,让人难以直视。


    来人正是宝日家两百年内的第一天才,宝日飞鸿,二十五岁七元圆满,执掌家族宝兵断绝刀,练成七杀绝刀,三十岁成就地元,如今不过四十,时值巅峰之年,是八部豪门宝日家族的镇族强人之一。


    “叔父!”宝日高云循声看去,又惊又喜。


    宝日飞鸿朝侄子点了点头,朝颜龙沧澜拱手行礼,“地氓为祸中土,不知残害了多少性命,我早就想将之铲除,既然遇上,那也是机会,就让我替王爷铲除此害!而且,不光是我,其他几位同僚,也都有相同的想法。”


    说话间,宝日飞鸿身后的阴影里,又走出几道人影。


    一个是笑嘻嘻的胖子,满脸肥肉,看起来人畜无害,眼中却绽放精芒,周身气机涌动,时而似人,时而却好像某种体型古怪的凶兽,看起来温顺,实则暴虐凶恶。


    另两个一高一矮,高者瘦如竹竿,神色阴骛,整个人冷冰冰的,好似毒蛇一般,双手执掌带着爪套,其上闪耀着流光,玄妙莫测。


    矮的上身正常,双腿却比寻常短了一截,却格外粗壮,他头发花白,看起来比剩下三人大了一轮,实则却是众人中年纪最轻的,是早年走火入魔的代价,后来却凭借着毅力,硬生生打破了他人的认知,闯破被誉为不可能的玄关,在修练之路上不断攀升,追上了其余人。


    三人分别是富察尔泰,海赫威,杜灵飞,站定之后,都流露出与宝日飞鸿近似的威煞,有些非人而近乎半神的气息,慑服生灵,正是富察、海、杜三家顶梁的地元高手,他们本来都分别在二楼的包厢中,察觉外头的动静,纷纷出来。


    四位地元高手齐至,颜龙沧澜面色大喜,拱手道:“几位肯出手,那是再好不过,一切就拜托各位了。若是可能,还请生擒,要是不能,就地击杀!”


    “那还请王爷在此稍候,我等去去就回!”


    宝日飞鸿回礼之后,身上一股锐劲冲天而起,人则身化刀光,直往北山斩去,剩下三人也都朝颜龙沧澜点点头,纷纷跟上,或化流光,或化狂风,转眼消失不见。


    数息之间,焰光笼罩的北山之上,陡然霹雳大作,刀光纵横,气劲汹涌,一连串的爆炸里,熊熊烈焰,明显遭到压制,一下微弱许多。


    颜龙沧澜遥看着这一幕,暗自思忖,这四位之前就到了郢都,应自己所请,配合官军围剿膻根道宗时,都在战斗中出了手,但……虽然取得了不少战果,斩杀了不少邪教徒,最后的结果,却是让那班邪教徒借机脱身,隐遁起来。


    ……四位地元强者联手,一群只是人元的邪教徒,怎能逃掉那么多的?


    ……难道……他们四个参战时都出工不出力?


    ……这又是为何?难道……他们之间有所勾结?


    想到这里,颜龙沧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笼罩在七彩霞光之中,依旧歌舞升平的黄金大剧院,眉头一蹙,还未开口,陡闻一声尖锐呼叫。


    “王爷小心!”


    颜龙沧澜本能摆出防御姿态,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就见徐瀚一下出现在自己身前,而在更前方,大剧院里蓦地爆发出一股阴邪之气,澎湃强烈,宛如海潮般涌来。


    这股阴邪之气,汹涌浩荡,更威能莫测,所经之处,接触到的人都瞬间呆立如僵,那些守在大剧院外头的侍卫,个个都实力不错,开门登元,却谁也没能反抗,一个个僵立不动,意识全无,眼睁睁看着邪气涌向王爷。


    徐瀚拦在前头,大袖一挥,原本瘦小的个头,好像一下高大许多,整个人如同横断山岳的雄关,挡住一切冲击,散出的威势甚至比方才四人还强。


    作为成名多年的老牌地元,白发老太监面色淡定,抖手拂袖,好像只是随意动作,但正面涌来的阴邪之潮,却像撞上了高耸的堤岸,完全无法晃动,瞬息就被尽数化去。


    颜龙沧澜什么也没感觉到,眉头却皱得更紧,急急看向周围。


    旁边一声声惨呼惊叫,交响不绝,徐瀚举重若轻的一拂袖,及时护住了北静王,却护不住其余人。


    宝日高云双掌前推,以七元之力破去阴邪之潮,同样分毫未伤,但被波及的普通侍卫,却没一个受得住。


    当中的精锐,开了三门以上,或是身上有护身物的,勉强挡住邪气冲击,却都不好受,一个个面色苍白,如同落入结冰的水中洗了一圈,冻得厉害,此刻犹自不住颤抖,张口吐出一道道白气,体内的温度好像陡然降到冰点以下。


    修为更差的那些,身体则直接覆上了一层白霜,一早便已没了气息,旁边的同伴见他们样子,急忙呼喊,甚至伸手去摸,却听他们身上发出剥裂之声,又惊愕后退,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冻毙僵化的尸身飞速碎裂。


    更为可怖的是,这些宛如碎冰般裂开的躯体,落地之后陡然解冻,在其中的邪力作用下,化为满地的血虫、血蛆,扭动着爬行起来,开始向四处蔓延……


    第一六一章.雷矢破邪威


    “该死!”


    一片惊呼里,颜龙沧澜一声喝骂,又惊又怒,大步冲向剧院之中,想要搞明白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地^.^址 LтxS`ba.Мe


    “王爷!”


    徐瀚右掌击出,掌劲横扫,将地上蠕动蔓延的血虫灭一片,防止它们侵扰活着的侍卫,同时一把抓住越过他朝里跑的颜龙沧澜,急呼道:“不可!”


    颜龙沧澜转过头,神色着急,喝道:“皇兄还在里头!我得进去!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瀚神色凝重,右掌一招,摄来一只血虫,在掌中捏碎,看着腾起的一道若隐若现的黑烟,肃然道:“现在进不去了。这不是普通的邪术,如果不是以成千上万人血祭驱动的术法,那就是地元中的半神术者出手,禁绝内外,除非陛下他……唔,我们短时间内是打不进去的。”


    “万人?”颜龙沧澜错愕中更有怒气,“里面所有宾客加一起,也不够两千人,怎么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万人血祭?他们是怎么把一万人送进去的?膻根道宗只是个小教派,纵有地元,他们哪里请来的半神?”


    “这……”老太监卡在当场,沉默片刻,摇头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总之,咒术既然爆发开来,隔绝内外,我们就已经失去了最佳的阻止时机。想要强行破开大剧院的封禁,光奴才一个也不行,得把刚才走的那四位,起码召回两位,与奴才联手……大概半个时辰可以破开。”


    “半个时辰?”颜龙沧澜双目圆瞪,“半个时辰,里头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了?”


    “这种规模的术式,要破开,半个时辰是起码的……”徐瀚为难却坚持道:“即使能破开,过程中也是困难重重,非常危险,一旦不慎,流散的邪毒将会危及整个郢都。”


    “那该如何是好?”颜龙沧澜急问道:“皇兄还被困在里面,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为今之计,只能以人命为先,先把围剿地氓的他们撤回来,大家联手破封,他们的亲族家眷也在里头,若不把他们召回,他们……后头……怕是无法收拾啊。”


    老太监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凝重,“至于陛下……圣天子有百灵庇佑,肯定不会有事,王爷就姑且……先放心吧。”整个大剧院,每一面墙壁都在不住溢血,不光是在地上流淌,墙壁上也被寸寸染红,覆盖上一层鲜血,遮住原本的金碧辉煌。


    黑红污血越积越浓,浓到极点之后,宛如一层蠕动的血膜,无声开裂。不知道多少裂口,生出一根根粗硕的触手,密密麻麻,不知其数,通体血色,内中隐隐有黑煞流转。


    触手上流动着浓稠的血液,黏滑恶心,却又出奇强劲,每一根都长达十数米,疯狂挥舞、卷动,捕捉着周围的生物,一旦触到活人,就宛如巨蟒缠身,或是直接将猎物全身的骨头勒断,弄成一团烂泥,随便甩飞;或是用粘稠的秽血包覆,将其整个蚀烂,化为一滩血污。


    血膜包覆,大剧院整座建筑,仿佛得到异常的生命,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邪物,墙壁打开一张张血口,伸出的触手则是卷动长舌,疯狂吞噬着剧场中的每一个生命。发布页Ltxsdz…℃〇M


    ……现在……要怎么办?


    周围惊叫与哀嚎不停,一片混乱,白夜飞满身是血,依旧愣在原地,脑中还闪着仁光帝爆炸开来,化作碎尸与血雾的那一瞬,思维运转近乎停滞,犹在思考一个问题。


    ……皇帝死了……就这么无缘无故,在我面前死了……


    ……我不会被认为是凶手?这要怎么洗清嫌疑?


    无数念头错乱飙来,白夜飞的意识迟迟回不到现实,忽然一声女子尖叫传来,声音如此熟悉,冲击着白夜飞的耳膜,让他陡然惊醒。


    ……这、这是翡翠?


    ……翡翠出事了?


    回神过来,扫视四方,看着周围宛如炼狱一般的景象,看着蠕动的血墙和卷动的触手,白夜飞心顾不上细想,猛地转身,要回被血膜包覆的后台去救人。


    “大胆刺客,不许跑!”


    旁边的御前侍卫,一刀劈断触手,见白夜飞要走,目光一厉,正要出手擒他,旁边的血墙裂口,伸出的数条触手陡然合一,重组成一条粗若木桶,长度翻倍的巨大触手,横扫撞来。


    御前侍卫感觉到劲风袭来,一时顾不上白夜飞,回身再劈,但这根触手却如同海底巨章.的触脚,灵性十足,半空一扭,让开刀锋,将他牢牢缠住。


    侍卫的威武厉喝,半途转为惨嚎,在阵阵恐怖的骨裂声中,被活生生勒杀,如同一枚被巨掌捏住的番茄,被轻易捏爆,鲜红的汁液和碎肉飞溅。


    ……我去!


    白夜飞余光看到这一幕,惊恐不已,足下一蹬,飞身而起,用身子撞开帘幕,扑入后台,就地一滚,顺势起身,就看见洁芝与翡翠正在一起。


    后台四面的墙壁,同样鲜血横流,要污秽腐蚀一切,而翡翠则现出树精灵的形态,将洁芝挡在身后,一股无形力量涌出,拦住周围污血靠近,强行开辟出一片净土,不让邪秽之力侵入。


    污血无法入侵,周围的墙壁上鲜红涌动,裂开一条条缝隙,一条条蟒蛇般的触手伸出,从四面八方攻向翡翠,她头上树枝编成的木环上,陡然绽放鲜花,裙下伸出一根根虬结的藤蔓,试图挡架,却完全不是对手。


    藤蔓与污血凝成的触手一碰,迅速被腐蚀朽烂,两边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层级,同时血色触手中的黑煞,顺着藤蔓蔓延,翡翠面上瞬息泛起黑气,全然不及净化,就已中毒。


    浓郁的真木精气,从翡翠头顶的木环中释放,却无法及时化解顺着藤蔓涌来的阴邪毒煞,翡翠面色发黑,藤蔓快速腐烂,地上污血和四周伸来的触手一点点突破防御圈,渐渐逼近。


    白夜飞落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身上闪过一圈微弱的电光,涌来的污血立刻被蒸发,接着手一抬,发动普化宝戒,雷霆在戒身上凝聚,化作一道电光之矢射出。


    一只触手接连扫开三根藤蔓,直取翡翠面门,眼看就要打着,却被电光矢及时射中,刹时电芒四射,闪耀全场,碗口粗的触手直接炸裂断开,周围的触手也仿佛被雷威所摄,纷纷退开,缩回裂缝之中,连涌动的污血都换了方向,朝别处蔓延过去。


    “没事吧!你俩?”白夜飞抢到二女近处,握住翡翠的手,抓住洁芝肩膀,关心问道。


    洁芝摇摇头,看向翡翠,“我没事。是翡翠姐一直在前头保护我,阿白你先看她。”


    翡翠面上隐隐还有黑气,头晕目眩,强撑着看向白夜飞,笑道:“我也还好。这东西很厉害,但阿白你帮了一手,入体的毒质很轻微,我只要喘口气,就能化解掉,只是这里恐怕不安全,得想办法离开。”


    “嗯,你先解毒,等下我们一起走。”白夜飞轻揉她的手,又环顾四周,喃喃道:“说起来,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好好的大剧院,怎么一下变成这种鬼样子?”


    “不知道啊,突然就这样了。应该是有人捣鬼,发动了什么邪术?”洁芝也不明白,看着周围,颇为畏惧,又想起刚刚生死一刻时,白夜飞突然冲进来救命的画面,感动中又有了不少信心,“不过,阿白你真棒,那个雷光箭好厉害,一定能带我们出去的。”


    白夜飞露出苦笑,“确实厉害,不愧是刘教御当年用过的装备,只是……这个电光矢,一天仅能发射两次,麻烦你帮忙看看,周围是不是只剩下一条触手?”


    “啊?那我们不是死定了?”洁芝呆在当场。


    白夜飞摇摇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死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这回说不定比那晚还要危险。”


    洁芝想起神爱之夜的事,握了握拳,“不管如何,大家都要在一起,一起面对。”


    没有了持续侵袭的毒质,翡翠面上的黑气退去,缓了过来,听两人说话,不由担心,“团长和大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边没听到她们的声音。”


    “唉……”白夜飞看看四周,叹息道:“希望她们平安了,如果她们是一表演完就走人,搞不好就逃过一劫了。”


    翡翠摇头,“这不可能的,她们不可能不等我们。”


    白夜飞也知道,这个场合,乐坊众人肯定会等到自己表演完,一切尘埃落定,才可能离开,眼下也一定被困在剧院里。


    ……要是她们都完蛋,女团的人不是一下死掉大半了?那我的任务怎么办,不是彻底失败了?这可比我被认为谋刺皇帝还糟糕啊……


    心中担忧,但看看附近的情况,凭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去满剧院找人、救人,只能先顾三人的安危。


    “无论如何,我先带你们出去。”白夜飞下定决心,领着三人要走,先掀开帘幕看一眼,又退了回来,摇头道:“这边不行,走侧门吧。”


    “那要怎么出去?”洁芝问道。


    两名秀丽无双的美人,目光齐齐落在白夜飞身上。


    第一六二章.走错了片场


    背负着两名美人的期待,白夜飞不得不将责任担起,因为不管怎么说,最起码在跑路逃亡这种事上头,自己可比她们有经验得多。


    对比后台与外面的差别,雷光矢打爆触手之后,剩下的触手都缩了回去,墙壁也没有再裂开,这些触手乃至背后的邪法,估计都被雷法克制,普化宝戒要抗衡整座剧院规模的邪法,肯定是凉凉,可如果仅是在小范围内保平安,还是有希望的。


    整个剧院都被血膜包覆,这多半是某种大型咒禁,除非有强力手段打破,不然根本无路可走。


    沉吟片刻,白夜飞抬头道:“我们尽量绕开那些触手,想办法走到剧院最外围的墙壁,我还有最后一支雷光矢,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打破出去。”


    一只雷光矢,要打破这么厉害的邪法咒界,怎么想都是希望渺茫,但两女都没有质疑,马上表示同意。


    “那就这样,我们跟着你。”翡翠点点头,洁芝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期盼道:“这里可是黄金大剧院啊,我们肯定会没事的。这里有那么多高手,还有好几位地元强者,不可能一直这样吧?他们总得保护皇上吧?”


    白夜飞很想说皇帝刚刚已经被人爆掉了,就在我眼前,但为了避免打击士气,这些话就先按下。


    正想着该怎么激励两女的勇气,白夜飞一愣,意识到一点不妥,先前二楼包厢里,那些让自己感到颤栗的地元气息,好像……在皇帝被杀之前,就消失不见了?


    ……难、难道是调虎离山?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刺杀天子之前,先把北静王和所有高手都引走?


    ……但如果是这样,杀掉皇帝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困住全场观众,并以邪法屠杀?


    ……幕后的阴谋家究竟想干什么?


    脑中涌出一堆念头,白夜飞越想越觉得这一局水深得很,更明白当下处境极度危险,猛地一摇头,压下杂念,正色道:“那些高手大多……不在了,我们只能靠自己,接下来都按我说的来,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洁芝一惊,却立刻点点头,再不多问,翡翠则握住白夜飞的手,“嗯,我们相信你。”


    “就我们三个,想办法出去。翡翠你变回人形,等下我们悄悄移动,别被人发现你的真面目,也尽量别引来注意。”


    白夜飞领着两女从侧门出去,边走边交待:“你一直用刚刚的法子,净化周围就好,不要让那些邪血靠近我们,那些触手我来设法对付。”


    翡翠点头,洁芝忍不住问道:“那我呢,我能不能做点什么?飞起来会不会好一点?”


    白夜飞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周围太危险了,就算你能飞,也没法对付那些污血和触手,而若让你带我们一起飞……那和自杀没什么分别。”


    “哦。”洁芝不再说话,静静跟上,三人出了后台,沿着边缘缓慢行走。


    有翡翠的异能,所过之处,周围两米的污血自行退去,不受侵扰,而一路走过,到处都有战斗在爆发。


    就这么一会功夫,那些在郢都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已经死伤了小半。不是每个权贵都有修练,而失去了家仆护卫的保卫,在这血色地狱之中,无论是血统、权势还是财富,都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剩下的幸存者,大多分别抱团,依靠那些开门登元的武者保护,由他们站在最前头,与周围墙壁伸来的触手战斗。


    当中自不乏御前侍卫和郢都的武官,一个个身手不凡,打出的招式附带着各种自然元素,只一两下就能轰爆一根触手。


    白夜飞或听风辨劲,或感受威煞,清楚里头不少人修为都在自己之上,但哪怕如此,战况却糟糕透顶。


    横流的污血,被他们的气劲逼开,但其中散发的毒素,却透过空气发散,弥散全场,无人能躲。


    这些人初时能压着扫来的触手打,随手斩断、轰爆,但触手无穷无尽,怎么都杀不干净,而激斗时间一长,他们被毒素侵染,面上黑气浮现,无论怎么运功,也压之不下。


    邪毒侵体,渐渐力弱体虚,发挥不出应有实力,反过来被触手压制,就此节节后退,然后吸入更多的毒素,整张脸漆黑一片,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眼睁睁看着一条条触手涌来,或是被缠在当中,生生捏断每一根骨头,在惨嚎之中,化作烂泥血雾;或是被数条触手抓住手脚,一起发力,撕成碎块,脏腑滚落一地,惨叫响彻全场。


    一幕幕惨剧,在周围接连发生,白夜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领着两女,悄悄净化毒气,自己举起普化宝戒,希望上头流转的电光,能够威慑住周围的触手,就这么往外移动。


    周围惨叫、痛嚎不绝于耳,昏暗的世界之中,只隐隐有血光朦胧,其中千百触手齐舞,污血横流间,残躯散布,脏腑滚落,白夜飞心惊胆颤,叫苦不迭。


    ……我去,画风不对啊!


    刚穿越来的时候,本以为是歌舞片,后来却发现是武侠片,至多不过是仙侠片,怎么才唱了个歌,得了天子赏赐,就一下变成了恐怖片了?还是洒血浆不要钱的那种!这场面,限制级都扛不住了,都快要成禁片了!


    ……不应该啊!


    白夜飞越想越不对,感到自己三人逃出升天的希望渺茫,特别是他仔细观察,发现剧院里都乱成这样,惨成这样了,那些应该存在的高手却一个不见。


    就算包厢里那些地元强者被调虎离山,跟着北静王一起走了,至少太乙真宗的刘辩机与宋清廉,应该留在场内,还有刚刚出手攻击小白脸刺客的那个壮汉,怎么都不见人影,一下都没了声?


    ……不会这点时间就全挂了吧?


    白夜飞心惊肉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前进,跟在后头的洁芝忽然一顿,拉了拉白夜飞的衣角,紧张问道:“阿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啊?”白夜飞一惊,环顾周围一圈,反问道:“那个……这里现在有不奇怪的声音吗?”


    前头的翡翠也停下,压低声音道:“好像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啊。”


    白夜飞直接翻了白眼,“这里哪个人不在呼救?我都想拍门喊救命了啊!这个世界都不知是什么情况,王爷的生辰庆典,天子都在,突然就变成恐怖片场,还没有人来救,救驾的人都死哪去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洁芝惊声问道。


    白夜飞眉头紧蹙,认真道:“根据我观摩无数恐怖片得到的结论,逃命的时候,屁事也不理才是正道,否则就是作死行为。”


    “哦。”洁芝似懂非懂,表情猛地一顿,本能偏了偏耳朵,疑惑道:“没听到呼救声了。”


    白夜飞一呆,忙知不好。身在b级恐怖片的片场,如此标准的转折,自己完全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昏暗之中,一道人影从前面的立柱后出来。


    此时大剧院里灯火全熄,近乎一片黑暗,只有墙壁上隐隐透出渗人的血光,若非白夜飞开了三元,目力十足,根本分辨不出那竟是一名女子。


    来人挽着云鬓,插着金钗和步摇,步摇上垂下一枚眼珠大的明珠,雪白的颈间也戴着一条明珠串成的项链,一看就知价值不菲,足以证明主人出身富贵。


    明珠在黑暗中放着浅光,将女子的身形照映出来,她垂着头,看不清样子,似乎因为逃命匆忙,一路磕碰跌倒,衣衫不整。


    女子的外衫不知去了哪里,只穿着一件粉色小衣,露出雪白的胳膊、盈盈可握的腰肢,高耸的峰峦撑得鼓鼓囊囊,随着呼吸不住起伏,下身华丽的长裙也少了一截,笔直的长腿若隐若现,甚是性感。


    女郎一手环着胸,一手摸着泪,垂着头不看三人,抽抽噎噎哭道:“我叫了好久,你们为什么不理我?”


    “对不起,这里太黑了。”洁芝听着对面哭着抱怨,心中一软,道了声歉,就要上前查看女子的情况,却被白夜飞一把拉住手,也不出声,只是摇摇头,示意她别去。


    洁芝一愣,想起白夜飞的吩咐,闭上嘴停住。


    对面的女子见这边不动,猛地抬头,抹泪的手垂下,露出姣好的容颜,眼中赫然充满怨毒。


    红得过分的双唇大张,不再抽噎,发出野兽般的荷荷声,鼻孔中大量流血,先是一滴一滴,迅速连成串,宛如溪流,顺着面颊落在肩上、胸上,染红小衣。


    煞白的面孔,一道道血筋浮凸出来,让原本可人的面目变得狰狞,双眼通红,半黑半红的血浆从眼底渗出,流了满脸,呲呲的细响传出,皮肤陡然如同风化之后的树皮,从额头上开始干裂。


    “啊!”


    女子凄厉的形象,让洁芝一声惊叫,吓得连退数步,白夜飞则翻了翻眼皮,暗自吐槽自己的运气不佳。


    ……果然是恐怖片的套路,再接下来……有把伞就好了。


    第一六三章.弱水可易柔?九转未为功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女子陡然仰头,发出一声凄嚎,嘴巴直接从嘴角处撕裂直到耳根,张开到极致,开了一个血窟窿,身上传来刺耳的巨响,胸腔,双臂,双腿,腹部全都炸开开来,涌出成百上千的血蛆,蚀烂皮肉钻出,喷向四面八方,整个身子眨眼间只剩下一堆白骨和一颗头颅……坠地。


    大蓬血蛆、烂肉当头泼来,白夜飞手上没伞,心里暗叹一声,抢着跨出一步,挡在前头,发动了普化宝界的异能。


    三元咒法?电芒护身!


    黑暗中,电芒骤炽,环身而动,将近身的血蛆和烂肉都蒸发、殛焦,完成“净化”。


    雷系攻击破邪的效果极好,白夜飞异常庆幸手上有这枚戒指,却也遗憾自己的金叶所剩无几,否则或许就能从百役谱中驱使类似异兽,开出生路了。


    “啊啊啊啊!”


    洁芝尖叫着往后退,周围大量血蛆似乎被此吸引,朝着三人方向涌来,但一进入翡翠张开的净化圈,原本快速涌动的血蛆,就好像失去了力量,停留在边缘,体内的血液也开始高速蒸发,身子瞬息干瘪。


    周边血蛆如潮水般涌来,前面不动,后面立刻堆上,全部挤在净化圈外围,堆了起来,虽然只要进来就不动,但累积的数量一多,净化圈的效果明显慢了下来,翡翠的脸上一下泛起黑气,身子开始摇摇晃晃。<>http://www.LtxsdZ.com<>


    ……不好!


    白夜飞瞬间醒悟,翡翠的血脉异能极其克制这些邪物,可谓天敌,但她本身的力量太弱,两边这么对撞,等于在拼消耗,她顶两下就不行了。


    “我来!”


    白夜飞一抬手,催动普化宝戒,发动电芒护身,周身电光流转,不停逼近的血蛆群顿时停住,不敢再靠近。


    略微心定,白夜飞上前两步,出了翡翠净化圈,周身涌动的电芒离开往外扩张,扫了一圈,周围的血蛆像是遇到克星,被电光一触,就大片被电毙灰化。


    ……果然可以!


    趁着电芒护身的效果还在,白夜飞点点头,主动走在前头,同时招呼道:“你们都躲我后头。”


    三人一路快步向前,大片血蛆都被电芒化作飞灰,翡翠压力顿轻,脸上的黑气渐渐隐去,状况好转。


    三人趁机又前行了一段路,白夜飞周身流转的电光消失,电芒护身耗竭,但不再有血蛆拦路,甚至不见墙上伸出触手,流出污血,三人以为安全,穿过一扇门,忽然听见前方劲风交错,惨嚎不绝,正战得厉害。


    ……呃,来错地方了!


    白夜飞判断,前头苦战的人实力都在自己之上,整片区域都是战场,不好穿过,但往后退再找路说不定更要命,顿时有些进退维谷,只能停在外围,观察战局,想看看有没有机会。


    前方共有七八位人元武者在拼命奋战,一度将墙壁之上伸出的触手斩断、轰碎大半,但满地污血中,还倒着上百名观众,这些人没有如最早那些一样被污血腐蚀成白骨,而是被邪毒污染,渐渐转化为刚刚贵族女子一般的活死尸。


    一波波爬起来,前仆后继,攻向生者,替墙上伸出的触手争取机会。


    这些活死尸手无寸铁,本身并没有战力,但似乎不乏生者的亲朋,让他们难以下手,然后轰然自爆,射出千百血蛆,围攻生者,甚至将不忍下手的亲朋也拖着一起被污染转化,场面可怖又可悲。


    一名掌上闪着火光的男子,被两只触手和大量血蛆围攻,眼看不支,忽然一声厉喝如春雷绽放。


    “诛邪!”


    一道澄澈水光卷来,轰开两只触手,将那名男子救下。


    水光接着一转,冲向另一边,宛如水龙掀动,在场中游走,所过之处,黑红邪秽都被撞开,更净化许多。


    白夜飞知道这是个高手,立刻投去目光,却见身形熟悉,赫然就是纳兰如歌,他足踏罡步斗,身有正气在,一拳一掌,都化作水团或是水柱击出,打在活死尸身上,净化、压制他们身上的血蛆,让他们活动力大减,僵在原地。


    仔细再看,他的三名同伴也都在场上,两名男子实力也都不俗,但面对种种邪物,却落在下风,只能抱团坚守,反倒是那位叫左碧仙的女子,挥舞这长剑,主动出击。


    她剑身上闪动着焰光,每一次挥出,就是一团火焰焚烧,无论是触手、污血,还是血蛆,都被焚杀。


    只是,对上那些活死人,烈焰过处,就非死即残,不像是纳兰如歌的水团打中之后,有些受害未深的人受到净化,还能清醒复原。


    “……小侯爷很厉害啊!”白夜飞隐隐把握到其中差异,却不明白,喃喃自语。


    洁芝捂着嘴,压低声音解释道:“几个自然系统里面,雷、火、水、木都有净化之能,但雷火两系的威能太强,净化之后,往往什么也不剩下,不如水木两系的净化,还带有治疗的功效,是救治邪秽污染的良方。”


    ……这有啥用?


    白夜飞暗自摇头。


    ……实战的时候,出手唯恐不狠,就怕敌人不死,要治疗效果干啥用?


    ……水、木系统的,这么听起来,注定就是辅助,担不了主力……


    白夜飞开始懊悔,自己以水元开门会否是个错误?但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他就猛地甩头。


    ……不对,我为什么要追求成为战斗主力?我就该当个辅助,让别人去打生打死啊!


    “小心!”


    战场那边忽然传来惊呼,白夜飞抬头一看,却见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纳兰如歌,不知怎么着了道,正被几只巨大的触手牢牢缠住。


    惊呼预警的左碧仙神色惊惶,挥剑去救,她剑上火光大放,烈焰熊熊,斩在一根触手上。


    然而,这几只触手明显比之前那些厉害,上头粘稠的污血层层附着,遭受烈焰斩击,也只是缓慢蒸腾,没有太明显的伤害。


    左碧仙一剑无功,旁边一条粗大触手扫来,直接将她扫飞出去,惨呼之中,长剑脱手,火光熄灭,坠地不起。


    同一时间,剩下几只触手各自一扯,被捆缚住的纳兰如歌,整个人四分五裂,成了一具被扯烂的人偶。


    凄厉的景象,把白夜飞给震得不轻。


    ……小侯爷也死了?


    虽然今晚震惊无数,连皇帝都在自己面前崩了驾,但看到刚刚还大显身手的纳兰如歌,转瞬就被大卸八块,成了残尸几大块,白夜飞也难免心头一颤,不禁想到自己后头的下场。


    双眼瞪大,白夜飞陡然一惊,察觉不对,纳兰如歌断裂的肢体在掉落途中,陡然粉碎开来,却不是分成一块块腐烂朽败的碎肉,而是成了水银般的圆滚珠子,半空迅速消失不见。


    紧接着,纳兰如歌的身影在三米外浮现,完好无损,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象。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


    ……这他母亲的也可以?


    仿佛看了一场魔术秀,白夜飞目瞪口呆,都快要鼓起掌来。


    洁芝就像会读心一样,适时解释道:“这是水系著名的替身技,镜花水月,遭遇超越本身负荷的攻击时,假死脱身。”


    白夜飞嘴巴合不拢,闪过一连串念头,想起陆云樵曾和自己说过,只练功不学战技,就发挥不出实质的战力,喃喃道:“原来……是个这意思啊?”


    本来以为,战技什么的,就是类似陆云樵聚气成丸那样,增加攻击力的技巧,哪想到会是这么奇幻的?自己只会拳脚,敌人却会变魔术,这哪里打得过?当然只有输!


    白夜飞猛地转头,“这就是战技?”


    洁芝点头道:“纳兰小侯爷修练的弱水易柔九转功,练上五元,就能使用这个战技了。”


    “这也太好用了。”白夜飞满眼羡慕,想到自己刚好也是先开的水门,连忙道:“有这种战技,就不怕被人杀了,这东西多少钱?我肯定要买来学的。”


    洁芝噗哧一笑,摇头道:“不是那么容易的,功法、战技都是独门之秘,就是肯花钱,也未必买得到。”


    “也是啊……咦?”白夜飞皱眉,“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呃……”洁芝顿了顿,道:“纳兰小侯爷是天洲名人,他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的。”


    白夜飞目光转回,看向又与触手、活尸苦战的纳兰如歌,再瞥往洁芝,“你别说自己是他的粉丝啊。”


    洁芝摇摇头,并不回答,而另一边,纳兰如歌陷入苦战,却忽有所感,猛地转头,远远看见白夜飞三人,神色一喜。


    两条触手抓向纳兰如歌,他猛地后仰,险险避开,情急之下,顾不上别的,直接朝白夜飞喊道:“把我家的钟抛过来!”


    白夜飞眉头一挑,放声叫道:“这是我的钟了,我用实力赢来的,凭什么要我还?”


    纳兰如歌神色更急,张口还想说什么,又有数根触手扫来,他闪身避开,却被一群活死人团团包围,一时无法突破。


    情形险恶,纳兰如歌也顾不上再与白夜飞索讨,只能全力防守,两个活死尸从左右扑上,他双臂一振,双掌之上水波粼粼,隔绝血蛆与污血,拍在双尸胸前,两个活死尸登时倒飞出去。


    第一六四章.小落雷


    双掌往前一合,纳兰如歌划出玄妙弧线,封堵扫来的触手,只是与之轻轻一触,就化解触手的速度,让其顿止半空,跟着他小臂曲折,如同蓄力的弹簧,化消力量,猛地一伸,连带自身掌力一起轰出,将触手拍得倒卷回去,撞在墙壁之上,寸寸断裂。


    整个过程,纳兰如歌动作如行云流水,举手抬足之间,先卸劲、化力,再反击,面对围攻,守得滴水不漏。


    ……真有一手……


    白夜飞摸着下巴远观,注意到纳兰如歌的动作,心中暗自思忖。


    ……这功夫,倒是很有太极拳的感觉,四两拨千斤,差不多就是这味道,只差个闪电五连鞭了……如果让我来练,能多快上手?能不能有类似的效果?


    纳兰如歌手上始终泛着水光,如同覆盖了一层水膜,出招收招,无论是与触手相触,还是击退活死人,都是一片水光泠泠,净化邪秽,隔绝毒素,不受侵染,似乎能长久支持。


    但随着旁边的牺牲者越来越多,纳兰如歌孤立无援,成了最显眼的目标,那些舞动的触手、不断爬起的活死人,纷纷朝他涌去,他左冲右闪,活始终无法突围,活动圈越来越被压制。


    时间一长,纳兰如歌的身法、步法,越来越是僵滞,再无复最初的灵动,还是受到了血中邪毒的侵染,而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他却没能够再次凭借替身之法突围,白夜飞冷眼旁观,也有了结论。


    ……看来这什么镜花水月,并不能频繁使用,没想像得那么好啊……不过,救一次命就是多一次机会,能一直替死就太破坏平衡了!


    纳兰如歌拼命挥出一掌,打出数道水柱,将周围的活死尸全部撞开,争得一点喘息之机,又看向白夜飞,见他只是旁观,压根不打算靠近,心头一急,怒喊出声。


    “把钟还我!你没有纳兰家血脉,钟你拿了也没法使用,再不给我,大家都要死,你难道以为自己躲在一边就能没事?”


    唇亡齿寒,白夜飞不是不懂这道理,心中一动,将手里提着的钟举起看了两眼,心存疑惑。


    ……这家伙的话,说真的假的?这东西这么高级,还自带dna验证的?不过,玄幻背景,随便啦……那我赢来这东西,不就屁用都没有?


    洁芝用力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很多宝器都有血脉限定的。”


    得物无用,白夜飞就想把钟抛出去,但念头一转,或许可以趁着情况还未算危急,拿无用之物当筹码,找纳兰如歌换取些别的好处。


    转头看向洁芝,却见她与翡翠的眼中,都透着惊恐与焦急,白夜飞陡然醒悟: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


    生死难测,自己还想着占便宜,岂不是利令智昏?就不怕因小失大?


    现在的情势虽仍未算危急,但足履薄冰,下一刻谁又说得准?纳兰如歌堂堂五元武者,还有战技在身,都弄成这样,自己仅靠一枚半坏的普化宝戒,是哪来的优越感在这里找好处?


    白夜飞瞬息有了决断,举起钟喊道:“我把钟抛过去,你准备接。”


    纳兰如歌露出喜色,正要开口,猝地一股红黑雾气涌来,越过被困住的活死尸,在他身前凝聚成束,直接缠上他的小腿,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迅速往上蔓延,缠腿绕身,化为枷锁,将他牢牢缚住。


    “怨血咒缚……不好!”


    纳兰如歌大骇惊呼,周身水光流转,全力想要挣脱,却已动弹不得,紧接着,十余条滴落污血,粘稠异常的触手破地而出,将他团团缠捆,瞬间包覆在里头,连声音都传不出来。


    “如歌!”


    左碧仙刚找回长剑,正在另外两人保护下调息,见状大惊,当先冲上去欲救,两名同伴也紧跟上去,却被一条巨大触手横扫过来,齐齐扫出,倒飞远跌,惨呼落地,再起不能。


    “哈哈哈哈!”


    大笑震动周遭,一名黑袍祭司从地上血膜中浮升出来,他面上满是污血,看不清容貌,一双眼中闪烁着六角星芒,透着诡异与癫狂,让人见之发寒。


    黑袍祭司走到层层包裹、撕扯纳兰如歌的触手团之前,双臂大张,仰天狂笑道:“死亡的怀抱如此美好,你们为什么要抗拒?”


    整个大剧场变成活地狱以来,所有人都只忙着与触手、污血、邪毒抗战,谁都知道幕后有黑手,却谁都接触不到幕后的黑手,直至此刻,才终于有潜藏在黑暗中的操作者现身出来。


    白夜飞心思缜密,隐约把握到其中关键。纳兰如歌处于绝对劣势,明显支撑不了多久,不成大患,那个祭司早不出,晚不出,偏在这时候出来,为的当然不会是纳兰如歌,只会是为了这口钟。


    这口钟,能够威胁到他们,可能有能力打破封禁!然而,没了纳兰如歌,拿这口钟有个啥用?


    白夜飞拉住两女,正要往回退,黑袍祭司看了过来,目光冰冷,阴邪笑道:“又是你!你屡屡坏本宗的大事,今天正好要你一次偿清。”


    “一次偿还,太不合经济效率了。”一心退走,白夜飞胡扯道:“我们采三十年贷款,按月还本利可以吗?”


    黑袍祭司置若罔闻,抬头望向天顶,眼中满是狂热,自顾自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死得太快,但绝对会很痛!”


    白夜飞理也


    不理,直接扯着两女后退,黑袍祭司一声冷笑,手一抬,他们周围原本安静的墙壁地面顿时撕裂,伸出一根根触手,疯狂蠕动,断了退路。


    “阿白!”


    洁芝大吃一惊,面色惨白,眼中尽是惊恐,花容失色,身子不住颤抖,紧紧抓住了白夜飞的衣襟,身子蜷缩在他身后,指望他拿个主意。


    翡翠眼中也流露惧,一面强催异能,扩大净化范围,想要籍此逼退伸来的触手;一面握住白夜飞的手,想从他身上获取支持。


    白夜飞感受两名大小美女的惊惶与依赖,强忍着情绪,挺身上前,将两女拦在身后,喝道:“有什么冲我来,放过她们!”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艳福不浅,这时候想装大男人?放心,她们会跟你一起痛快的!”


    黑袍祭司一挥手,一根根触手从四方卷向三人,狂笑道:“我主即将降世,今晚所有人都将登极乐,一个也走不了,哈哈哈!”


    双手高举,黑袍祭司双目紧闭,疯笑声中,紫光云涛在他头顶聚集,电芒在云气之中翻滚,裂裂有声,远远看去,气势十足。


    可是,这股逼人气势没持续太久,转瞬间,顶上的电芒,化作一道暴雷轰下,轰声隆隆,刺眼电光宛如扑下的神龙,让人无法正视,直轰而下,刹时将狂笑中的黑袍祭司吞没。


    普化宝戒四元咒法,小落雷!


    白夜飞全力发动,一身力量几乎都要被宝戒抽空,眼前一黑,甚至看不见东西,只听见狂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敌人惨嚎高声响起。


    三秒之后,落雷止歇,黑袍祭司一身黑袍尽化飞灰,露出满身焦黑的躯体,砰的一声倒地,身上冒起阵阵青烟,而攻向白夜飞三人的触手,如遇天敌,猛地往后撤退,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夜飞气力耗尽,眼前发黑,听到这一声,再也坚持不住,颓然跪倒。


    “阿白!阿白,你没事吧!”


    洁芝一声惊呼,抢步到白夜飞身前,不顾地上满是鲜血,直接双膝跪地,任由华贵的衣裙沾染血污,将他紧紧搂住,要探查他的情况,用身体守护住他。


    “我……我没事……”


    白夜飞缓了一口气,渐渐恢复视力,看清洁芝的样子,只见她秀发散落,或被汗水粘住,或侵染了血色,苍白的俏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心,答了一声,又无力垂下头,恰好看清洁芝的狼狈样子。


    淡绿的礼服一路行来,残破不堪,满是血污,露出左侧雪白的肩头,和两条长腿,白玉般的小腿跪在血滩中,与鲜红对比极其分明,样子狼狈又可怜,但在白夜飞眼中,却说不出的好看。


    翡翠慢了一步,上来见白夜飞垂头,急得眼中飙泪,连声问道:“到底怎么样,别光说没事啊。”


    说着,翡翠直接握住白夜飞的手,将自己的元气输入。真木精气一入体,疲乏欲睡的感觉立即大幅消退,更熟门熟路地导入体内,本身干涸的元气开始快速恢复,白夜飞略微放下心来,也不再强行说话,只是安静回气。


    ……还好有翡翠在,不然这下连路也走不了。


    白夜飞瞥向手上的戒指,暗自庆幸,多亏宋清廉给了普化宝戒,也多亏里头最强的攻击手段小落雷奏效,一下干掉那个鬼祭司,否则……今天肯定死得痛且不快。


    倒在地上的焦尸,犹在颤抖,尚未死去,白夜飞无力补刀,但已挣扎起身,杀回来的左碧仙,厉喝一声,直冲上去。


    “去死吧!”


    长剑上烈焰熊熊,宛如一条火龙,左碧仙斩向黑袍祭司,要将其大卸八块。


    ……不好!


    白夜飞刚回过气,往那边一看,立刻心道不妙……


    第一六五章.私生子


    左碧仙怒火中烧,失了对周遭的注意,但白夜飞在远处却看得分明,围攻自己这边的触手消失了没错,但包覆纳兰如歌的那些却还在,恐怕躺在地上的那个祭司,不像看起来那般虚弱。


    强行提力,白夜飞想要呼喊提示,却慢了一步,一只触手陡然从地上伸出,宛如象鼻,从左碧仙身后巨力扫来,拍在她背上,再次将她击飞出去。


    同一时间,满地邪秽污血,以黑袍祭司为中心,齐齐朝他涌去,化作一波波鲜血之潮,飞快将之淹没。


    第一波血潮将黑袍祭司吞没,却没有侵蚀腐烂,也没有污染转化,而是仿佛遇到了一块人形海绵,疯狂灌注,直接被吸纳进去。


    “哈哈哈!”


    浑身焦黑,气息奄奄的黑袍祭司,瞬间恢复了生命,挺身站起,阴恻恻笑道:“真神庇佑,你们这些萤烛之光,何能与日月争辉?”


    说话间,一波接一波的血潮汇聚在黑袍祭司脚下,被他吸纳入体。


    身上的焦黑渐渐褪去,露出新生的血肉,黑袍祭司仰头张臂,似乎在接纳魔神的恩泽,感谢魔神的赐予,眼中尽是虔诚,朗声道:“神恩如海,沐浴在神恩之中,不是地元,谁也杀我不死!”


    “哈哈哈!”


    黑袍祭司就这么站着,动也不动,不断吸纳着污血,肉身随之生出新的变化,头脸浮现一粒粒肉芽,密密麻麻,不断蠕动。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


    头部肉芽的蠕动频繁,身上新生的筋肉皮肤也发生融蚀,渗出鲜血,同样长出一粒粒蠕动的肉芽,似乎不能控制吸纳的力量,黑袍祭司已经快要变成怪物,却浑然不觉,仍在狞笑。


    “开什么玩笑?还有这种操作……”白夜飞才缓过一口气,看到这画面,只能喃喃出声。


    洁芝紧张问道:“阿白,你不是对打不死的战技感兴趣吗?这个好像比替身还厉害,你后头要考虑一下吗?”


    “啥?”白夜飞错愕难当,双目圆瞪,道:“这个技能的代价,是毁容变怪物啊,你若不介意我趴在你身上,喷出十八条触手,我就认真考虑一下。”


    洁芝一呆,尴尬憨笑道:“那个……我一定要在下面吗?有没有其他选项?”


    没想到会听见这种答案,白夜飞呆住,心中默默对洁芝比赞。旁边的翡翠哭笑不得,恼道:“你们能不能认真一点?”


    “哈哈哈!”


    白夜飞刚想说话,一声狞笑传来,方才仰天而视的黑袍祭司,目光移了过来,目光冰冷而癫狂,扬声道:“不知死活的家伙,我要你们变成我的养分!”


    黑袍祭司身上蠕动的肉芽,部分迅速茁壮,化作一只只黑色的触手,约莫指头粗细,上头不住滴落粘稠而具有腐蚀性的液体。


    触手不断挥舞,两只猛地伸长,跨越十数米的距离,挥击过来,白夜飞早有准备,瞬息起身,将两女向后一送,自己踏着飞云步,没有后退,竟主动冲向黑袍祭司。


    “找死!”


    黑袍祭司狞笑一声,两只触手半空一扭,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和灵活性,转向追击,身上又伸出两只触手,两面围攻。


    “嘿,有本事你抓住我啊!”


    白夜飞口中讥讽,足下飞云步不停,踏出一条诡变玄妙的曲线,躲开四条触手,一瞬间逼近至黑袍祭司三米之内。


    又是一只触手击来,白夜飞斜身闪过,右手抬起,普化宝戒上电芒流转,射出最后一只电光矢。


    光矢如电,转瞬跨越最后三米距离,才刚射出,刹那就已到了黑袍祭司面前,眼看就要命中,祭司身后两只小臂粗的触手,从左右高速而来,交叠挡在面前,恰好拦住飞射来的电光。


    霹雳声响中,电光四射,光矢消失,两条触手上粘液蒸发殆尽,焦黑小半,却终究没被击破。


    “米粒之光,也放光华!”


    黑袍祭司狂笑出声,左右触手移开,要看白夜飞最后一击失败后的惨淡表情,却眼露惊愕,见他不退反进,瞬间已飙至自己面前,手里握着那只好似玩具的黄铜小钟,狠狠往自己头上砸来,距离已经不足半米。


    普化宝戒中的咒术已经耗竭,金叶也所剩无几,白夜飞自忖筹码彻底用尽,只能指望些别的东西,才能对付这种打不死的怪物对手。


    ……这家伙说不是地元就无法击倒,那就只能赌这一铺了!


    自己手边能与地元沾边的,只有这个无法发动的宝器,偏偏纳兰如歌先一步失了手,不能指望,那便只剩一个法子……风险颇高,但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直接拿来砸,不晓得这样纯靠外力,能不能发动?


    眼看小钟就要砸到,黑袍祭司眉心伸出一只触手,纤细异常,闪电般扫出,打在白夜飞胸口,将人重重扫飞。


    “呃!”


    白夜飞一声痛哼,腾云驾雾飞了一阵,摔坠地上,胸口剧痛,眼前发黑,嘴角溢血。


    ……果然蛮干是不行的啊……但眼前就没有路可以走,若不蛮干,难道要温和地自杀吗?


    眼前所见,唯有绝望,白夜飞拼命鼓动力量,想要挣扎起身,再做一次尝试,但刚摇晃着站起,想要举起小钟,对面两只触手就疾扫过来,如同巨蟒般缠上身,将他牢牢缚住。


    “我说了,我保证你会死得很痛苦!”


    黑袍祭司狞笑,触手迅速加力,白夜飞浑身一紧,巨力加身,仿佛听到了浑身骨头承受不住的响声,面色煞白,刚受创的胸前又是一阵剧痛,一股温热涌上喉头,呛喷呕血。


    触手一点点收缩,黑袍祭司玩弄猎物,让白夜飞一点点体会自身的无能,在不断加强的痛楚之中,感受死前的绝望。


    “阿白!”


    “放开他!”


    洁芝与翡翠看见这一幕,刹那都急疯了,齐声厉喝,双双冲了上去,想要救人。


    黑袍祭司偏过头,看见两女,眼神中透出狰狞与愉悦,有了新的主意,身上两只触手扫出,要生擒两女。


    蓦地,白夜飞喷出的鲜血,有几滴落在他被触手死死缠住的掌上,又顺着手指,滑落在黄铜小钟之上,转瞬不见。


    然后,铜钟陡然发出惊人的高热,白夜飞手掌一痛,无量光明从铜钟里涌出,照亮全场。


    白夜飞嘴唇蠕动,似在惊呼,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周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铜钟吸去,周边区域之内,没有半点声响,天地为之一静。


    下一瞬,在这片至静之中,响起一声嘹亮的钟鸣。


    当!


    钟声所过之处,一切刹那冻结,无论是冲来的翡翠与洁芝、扫去的漆黑触手,还是地上涌动的污血、神色惊变的黑袍祭司,乃至周围更远处的人与怪,所有景象,归于静止。


    完全停滞的世界里,无数朦胧景象,缓缓浮现:有群峰傲立,层峦叠嶂;有大江大河,滚滚流逝;有漫漫戈壁,夕阳斜下;有无垠原野,一马平川……


    万里江山尽显于此,从满是血腥的活地狱中分割出来,俨然一处独立世界!


    这个独立世界里,一切重置运作,所有邪秽刹时失去源头,再也无法维持,纷纷散离,黑袍祭司身上伸出的黑黏触手,迅速变得灰白、干裂。


    祭司眼中满是恐惧,嘴唇颤动,似乎想纳喊出声,向真神祈求,但体内蕴藏的邪能却完全失控,肉芽疯狂增殖,全身骨肉蠕动、扭曲,瞬间就没了人形,嘴部直接糜烂腐蚀,再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当!


    铜钟又是一颤,再响第二声。


    扑倒半途的翡翠与洁芝,踉跄倒地,和全场所有人一起,都感到仿佛有一柄利刃插入脑中,搅动着大脑,切割灵魂,身上则受到巨力冲击,仿佛千吨巨石狂砸碾压,身上根根骨头,随时都要寸断,痛楚之剧,让人几欲昏去。


    小世界里所有的触手,都在钟声中疯狂爆炸,化为齑粉,黑袍祭司崩溃的血肉,迅速化成一片灰白。


    捆住纳兰如歌的触手堆,尽数化灰,伤重的他跌落地上,犹有几丝余气。


    当!


    钟鸣第三响,万里江山虚影消失,分隔的小世界回归。


    鸣响如雷,远远传震出去,地上的污血抖颤显出一道道高频涟漪,被净化消失,墙上伸展的触手碎裂殆尽,渗出的血膜隐去,张开的裂口也随之弥合,显露出原本金碧辉煌的墙面。


    整个化为邪血世界的黄金大剧院,被强行开辟出一个干净的角落,完整的邪阵登时缺了一角!


    “砰”的一声,白夜飞摔落在地,脑中晕眩,天旋地转,强忍着呕吐感,将手中铜钟举到面前观看。


    铜钟神光黯淡,表面多了几道裂痕,伤损严重,似乎随时会坏,看起来从像是儿童玩具,变成了快坏的儿童玩具,乍然一看,完全想不到它刚才竟能发出那样的惊世威能。


    白夜飞的手无力垂下,将钟放在胸口,脑中昏沉,闪过数个念头。


    ……这钟,怎么会自己响的?不是说没有纳兰家的血脉,就无法驱动吗?


    ……为什么我能驱动?难道……难道……其实我有纳兰家的血脉,是他们家的私生子?


    ……靠,我是穿越的啊!现在是实槌了魂穿这个设定吗?


    “阿白!”一声疾呼,打断了思绪,洁芝扑过来,将白夜飞抱住,激动不已,“我以为你死了……”


    白夜飞强笑道:“还差一点,我不死,就轮到那家伙死了。”


    第一六六章.半人半神亦半仙


    “阿白?”


    见白夜飞没事,洁芝发自内心唤了一声,双目直直看来,不肯挪开一息,眼神之中满是喜悦,亮得像是要发出光来,让她动人的娇颜又添几分丽色。


    白夜飞看得心中一暖,直起身子,反过来拥住洁芝,忍不住吻了她一下。


    洁芝嘤咛一声,双眼闭上,面颊飞红,翡翠走到一旁,笑道:“你们两个真是藏都藏不住。”


    “哪有?”洁芝面色更红,宛如熟透的苹果,睁开了眼,却偏过头,扭捏道:“不然你也可以过来啊,男女之间正常关心,不是很正常吗?”


    翡翠摇头笑道:“哪会啊?你如果换个角度亲眼来看,就知道自己的言行有多暧昧了。最╜新Www.④v④v④v.US发布”


    “乱……乱讲……”


    洁芝还想强辩,场上剩下人也渐渐醒转。


    纳兰如歌半坐起身,眼神浑噩,意识尚不清醒,左碧仙从旁边扑来,将他一把抱住,激动不已,哭声道:“我以为你死了……”


    见了这幕,洁芝顿时没声,和白夜飞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双双沉默。


    翡翠笑了笑,视线投向周围,目力所及范围,不再见任何污血与触手,一些受侵染未深的活死人,也都渐渐恢复。


    墙壁上无有异状,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不见半点方才那片血色炼狱的踪迹,翡翠略感安心,催促道:“别磨蹭了,趁现在没事,我们赶紧找路出去吧,也不知团长和大家怎么样了?”


    “希望都没事吧。”白夜飞站起身,跟了一句,心中开始后怕。


    ……真的都没事了吗?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只有我这边有反抗?剩下的人呢?


    ……皇帝都被刺杀了,这么大的事情,天翻地覆,怎么应该来护驾的高手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高手在民间,御前侍卫其实全是废物,刚刚都死光了?


    想到这里,白夜飞摇了摇头,就算御前侍卫不能打,那民间高手呢?包厢里的那些强人,不会都被引走了吧?就算都走了,这里不是还有刘教御在?


    ……刘教御是正道高人,怎么也静悄悄的?都说他是大人物,没那么容易遇害吧?


    白夜飞又想起一事,眉头蹙起,即使刘教御因为身有残疾,实力受损,剧院内还有黄三,他之前打面具青年时那么威,一定很厉害,怎么传音给自己之后就不见了?


    ……不、不会也遇害了吧?这都是什么事啊?


    白夜飞苦着脸,暗自叹息,一堆高人都被说是高手,结果真遇上事,一个个还没自己能打,连想找个安全靠山都无处寻,也不知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摸不清楚情况,到底是该想办法找路离开,还是待在暂时安全的这里?


    白夜飞陷入纠结,留在原地思忖,洁芝和翡翠对视一眼,默默等在一旁。


    另一边,纳兰如歌清醒过来,由两名同伴扶着靠过来,左碧仙默默跟在后头。他看了白夜飞一眼,神情复杂,沉默数息,点头致谢道:“谢谢,你武功不高,但确实能打,不是你,我们这回都完了。”


    白夜飞回神,笑了笑道:“客气,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纳兰如歌看着白夜飞手上的钟,颇为迟疑,想了想才问道:“你……为什么能敲响这钟?”这个疑问,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压下满腔无奈,硬着头皮来问这一句。


    “我也不知道。”白夜飞笑道:“既然你说没有纳兰家血脉不能发动,那搞不好……”压低了声音,白夜飞贴近纳兰如歌,轻声说道:“其实我就是你失散多年的骨肉兄弟?”


    这话当然只是随口调侃,但白夜飞却怎么都没想到,听了这句的纳兰如歌,刹时脸色大变,如同见鬼,脱口道:“不可能!我爹当年早就把你们一门都杀光了!”


    “啊?”


    白夜飞直接愣住,嘴巴张得老大,而左碧仙与两名同伴,也都呆呆看向纳兰如歌,为着刚刚听到的那句话,震惊发懵。


    洁芝和翡翠亦是愣住,就连纳兰如歌自己,在说完后也反应过来,闭上嘴巴,神色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场七人,全都僵在那里,一脸痴呆,心里全都是戏。


    白夜飞最先回神,哭笑不得,伸手捂住脸,感叹不已。


    ……真不愧是清宫豪门戏啊!稍微挖一下,就是一堆坟!


    正自好笑,白夜飞忽地耳朵一竖,隐隐听到了声响,猛地放下手,往纳兰如歌身后看去,却见更远处的黑暗之中,依旧有怨血涌动,触手挥舞,并且开始朝这边蔓延开来,连忙开声。


    “我们先……”


    轰!


    白夜飞才张口要喊,陡然一声霹雳炸响,其声隆隆,众人一瞬间有若失聪。


    远处的黑暗里,陡然火光腾起,照亮四方,弥散的染尘中,先是一道烈焰冲天而起,烧穿层层血幕,虽然相隔很远,但火焰灿烂,清晰可见,如在眼前。


    “啊!”


    一声凄厉惨叫,自血幕之中传出,白夜飞隐约看见,一名黑袍祭司全身着火,从不断蒸发消失的血幕中被击飞出来。


    “赞美我主!”


    黑袍祭司身在半空,犹在凄声礼赞,肉体各处蠕动,长出无数肉芽,似要强行再生,抗拒火焰焚身,却毫无作用,落地时已没了声息,浑身血肉都被烧成漆黑的焦炭,摔成无数碎片。


    火焰冲起处,隐隐有一声凤鸣,震动九天,焰光流转,化作一只火焰巨鸟,振翅腾飞。


    炽焰火鸟,头戴冠,身背五纹,九根长长的尾羽,分成九色,通体由火焰构成,赫然是一只火凤凰,在半空徘徊翻飞,身上每一根羽毛都光焰流转,奇幻瑰丽,仔细看去,仿佛都化成一团团燃烧的火焰,不断洒落星火,燃亮整个世界。


    凤舞翩翩,但引人注目的,可不是只有亮度而已,纵然相隔甚远,众人却都感到阵阵热力袭来,暗自咋舌。


    看着凤凰火形,翡翠若有所思,猜测道:“是凤老板?”


    纳兰如歌一行人也被异变引开了注意,左碧仙闻言惊愕,“她有这么强?这种出手,可能都有地元了啊?”


    洁芝摇了摇头,“不一定,凤氏连续两代,都是当代造器大家,或许不是本身实力,而是什么强力宝器加持,甚至……神兵?”


    凤氏商会的鼎鼎大名,震绝当代,众人都是闻名已久,向往多年,听了这话,除了白夜飞这个天洲新丁,其他人都是点头赞同。


    “多半如此。”纳兰如歌同意,余光瞥向白夜飞手中铜钟,犹有不甘。


    白夜飞暗自偷笑,正要岔开话题,远处又有异变。


    又一道火柱冲天而起,烧穿一层层血幕,直冲上大剧院高耸的穹顶。


    刚才的凤凰烈焰,其色鲜红,这一回的火柱却是炽白,犹如旭日东升,灿烂夺目,照得众人没法睁眼。


    白焰之中,惨嚎连连,两名黑袍祭司飞坠出来,一人身在半空,就被烧成飞灰飘散。


    另一人实力明显更强,下半身被烧成灰烬,上半身摔落地面,一声巨响,却未毙命,弹起又落地,如此几下,犹在挣扎。


    祭司身上爆发邪力,吸引周围的污血,如潮水般涌来,焦黑身躯长出密密麻麻的肉芽,化为触手疯狂飞舞,转眼就要蜕变成怪物。


    然而,潜藏在祭司体内的火劲,轰然爆发,将这个触手组成的怪物彻底吞没,一根根漆黑黏腻的触手,在舞动中被烧成灰烬。


    炽白的火柱,一路烧穿大剧院的穹顶,直贯天际,照亮夜空,比方才舞动的火凤凰,声威更强数倍。


    两名黑袍祭司化灰之后,冲天的火柱中泛起涟漪,渐渐凝出一道十余米高的巨大身影,浑身由火焰勾勒,非是通体纯白,而是由诸般颜色组成,呈现出诸多细节。


    火焰巨人面目威严,头戴高冠,长须垂落,形象古雅,双目之中,炽焰熊熊,热力充盈,凝聚着两团真火,仿佛一切火焰的源头,让其有若执掌烈火权柄的神明。


    火神之相,正大光明,足下滚滚烈焰汹涌而出,如浪涛般往周围扩散,所过之处,一应邪秽污血、挥舞的触手都被净化,摧枯拉朽,无可阻挡,又仿佛自有生命,焚烧时让开一切活人,不伤其分毫。


    烈焰横扫,破除邪阵,邪血世界彻底崩溃,整座黄金大剧院回归原状,其中那些仍与触手、活尸乱战的幸存宾客,因此保住性命。


    眼见邪术被破,这些生存者心中俱是一松,或是力尽倒地,或是放声痛哭,庆幸自己的存活,悲伤亲朋的逝去。


    白夜飞看着火焰巨人十余米高的身影,整个呆住,脑里徘徊着一个声音。


    ……还能这样?血肉之躯,修练居然能练到这种地步?


    ……太强了!


    ……这才是真强者,应该也是这世界非凡力量的顶点吧?


    胸中热血沸腾,白夜飞甚是向往,希望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


    翡翠赞叹道:“地元有三重,这就是地元强者的法相,看来很可能已臻至地元的第三重……半人半神亦半仙。”


    白夜飞诧异,忍不住问道:“谁有这种修为?好厉害!”


    滚滚火焰净化全场,火神形象炽烈燃烧,似乎在回应白夜飞的问题,胸口位置陡然有一道身影浮空,在烈焰照耀下,看得极为清楚。


    白须白发,却不见垂暮衰老,浑身烈焰浩荡,凛然之威,让人如见神明,正是太乙真宗五大教御之一,刘辨机。发/布地址Www.④v④v④v.US


    第一六七章.五百刀斧手


    白夜飞心中赞叹,这位刘教御虽然被各方都尊为大人物,但在自己印象里,从不觉得他是排得上号的高手。


    这位年老道士,貌不惊人,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残疾老头,气衰体弱,就算昔年再风光,估计如今也剩不了多少,最多撑撑场面,已无有多少作为。


    谁曾想,真动起手来,这个双腿没法着地的老教御,强得简直和神一样,像自己这样的武者,就算一百个齐上,也只会被这尊火神法相瞬间碾杀。


    看着高大的火焰巨影,白夜飞依稀能见,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学成替身战技之后,却被涌来的烈焰焚杀,身形才在三米之外重现,却仍在火神的笼罩范围内,转瞬又被焚杀,如此一次又一次重复,终至丧命……


    ……完全不是对手啊……在绝对的实力之前,替身什么的……弱爆了!


    白夜飞猛打寒颤,摇摇脑袋,摆脱幻象,打量起周围情况。


    污秽之血与挥舞的触手消失后,笼罩一切的血膜彻底不见,黄金大剧院四壁上除了少许裂口,再无任何异状,依旧奢华辉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破开的穹顶,以及满地死伤,却在诉说刚刚的凄惨。


    “有什么人弄鬼,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满门抄斩!”


    “是膻根邪教!不是之前围剿过一轮吗?怎么让他们搞出这种事情,官兵都在做什么?一群废物!”


    “皇上、皇上怎么样了?还有静王爷呢?”


    “多亏刘教御大显神威,救了大家的命啊!”


    “宁儿,我的宁儿,啊啊啊啊啊!”


    “婉柔,婉柔,我没能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膻根道宗,我跟你们不共戴天!”


    满地残肢与尸骸里,有人仰天怒骂,有人心系皇室,有人看着火神法相,赞叹感恩,有人哀号不绝,有人恨意难抒。


    “死了好多人呢。”洁芝怯生生开口。


    翡翠神色恍惚,低声说道:“这些都是郢都的上流阶层,非富即贵,平时何等显赫,怎么忽然……就死了这么多?”


    白夜飞挑了挑眉,心道连皇帝都被当众爆成渣了,这些地方权贵算个屁?


    这事两女似乎尚不知情,白夜飞也没有多说,只在心中独自盘算。


    ……这一关算是过去,不用被一堆触手缠杀,但接下来这关可不好过……


    天子驾崩在地头上,北静王必然要被究责,特别是对方之所以会得手,很大程度是因为他被调虎离山,没能尽到


    守护责任。


    换了是别人,犯下这样的大错,铁定要给皇帝陪葬,但北静王身份特殊,他母亲是当朝太后,自己是天子亲弟,而仁光帝好像还没有子嗣,论起继位顺序,搞不好他还是第一个!


    那按照历史惯例,无论北静王上不上位,多半不会是死罪,而最好的逃罪手段,就是找个替罪羊,然后……


    ……呃,不妙,该不会要抓我来背锅吧?


    白夜飞心头一紧,越想越不妙,皇帝是出来给自己颁奖时遇刺的,当时自己离得最近,那个飞走的面具青年要是抓不住,那把自己当同谋处斩,就是最便捷的结案方式了。


    忐忑难安,白夜飞环顾四周,担心会不会马上有人跳出来,大喊一声,号召所有人联手把自己这个嫌疑犯拿下。待见压根没人关心自己,白夜飞心下稍安,却发现北静王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


    ……不好!


    ……刚刚被拦在外头回不来也还罢了,这么久都没动静,是北静王也死了,还是故意不回?


    想到这里,白夜飞脑中陡然生出一个惊人的猜测。


    ……该不会……是北静王谋朝篡位?


    这个念头一生,白夜飞越想越觉得合理,北静王利用生日庆典将皇帝引来,方便刺杀,又故意提前离开,这是要避免嫌疑?


    ……如果真是这样,那很可能跳过找人替罪,直接就要杀人灭口!横竖死人不能分辩,北静王说谁是凶手,谁还不是凶手?


    陡然感到一阵寒意,白夜飞浑身汗毛竖起,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比之前想得还要危险,更开始怀疑,北静王之所以捧自己成名,难道就是为了这个?让自己这个新成名的才子,扛下弑君大罪?


    ……一环扣一环,这计谋,好毒辣!


    “阿白?”


    洁芝看白夜飞陷入沉思,脸色阴晴不定,感觉有些不对,连忙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糟?是消耗太大撑不住吗?没事吧?”


    “没什么……”白夜飞摇摇头,示意无妨,借机环顾四周。心里有鬼,总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冲出数百刀斧手,把自己趁乱干掉。


    白夜飞道:“这里好像没事了,不如我们还是先走吧,得去看看团长他们怎么样了。”


    洁芝点点头道:“好。不过老陆应该在她们那边,有他这个能打的,大家应该会平安的。”


    被这一句点醒,白夜飞嘴巴张开,想说点话,却又没法说出口。


    ……搭档他确实能打,但真正能打的他,是兽化形态啊!


    白夜飞暗自摇头,要是陆云樵真被逼得兽化,理智丧失,那可是敌我不分,周围的人反而会被他杀光,比触手、污血都还要危险。


    但都已经这种时候,该发生的早已发生,不可能再阻止,只能祈祷一切无恙,白夜飞收敛心情,拉着两女要走,却心头一颤,通体发寒,感到多股恐怖的威压降临。


    刀气、流光、寒气与狂风,落在黄金大剧院破开的穹顶上,化作四道人形,正是刚刚前往北山围剿地氓的四位地元强者。


    四大强人居高临下,从穹顶的破口俯瞰下方,见到大剧院内自家人的惨况,一个个怒不可遏,身上威煞涌动,凝如实质,与刀气、流光、寒意与狂风结合,化作一团模糊的形象。


    地元强者情绪波动,牵动力量,宛如浪涛般肆虐,造成实质的影响,整座大剧院场内仿佛一下阴暗许多,如同被乌云笼罩,象征着暴雨与雷霆即将到来。


    滔天威压降下,场中所有人承受着一波波涌来的威煞,簌簌发抖,白夜飞双膝跪地,甚至连大气都没法多喘一下,还得牢牢抱住身旁两女,试图替她们分担一二。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不知所谓!”


    怒骂之声响起,剧院中凝重而危险的氛围被打破,一道身影从二楼包厢里走出,还骂个不停,“有事的时候一个不在,等敌人死光了才跑来耍威风,很长脸吗?”


    声音狂放不羁,身影渐渐清晰,赫然就是宋清廉,他身后跟了一大票人,除了太乙真宗的弟子,还有许多来观礼的达官贵人,都是这场灾变中的幸存者,似乎是刚刚被他救下来的。


    宝日飞鸿四人被一语点醒,急忙收敛自身威压,更不敢显露法相,齐齐向被烈焰簇身的刘辩机行礼,“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火神法相未解,周身白焰飞腾,刘辩机面色如常,淡淡道:“诛邪斩魔,吾辈之责,事已至此,我等还是先处理后续事务吧。”


    四人点头,一齐落入剧场之中。


    二楼的另一边也传出动静,白夜飞循声看去,看见凤婕也率众走了出来,后头同样跟了一批人,董珍珠与琥珀赫然在列,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这次倒多亏你了,帮了我大忙!


    心里带着谢意,白夜飞看向凤婕,看见商场女强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形象。


    挽着飞仙鬓,戴着凤尾冠,华贵雍容,就好像一只高傲的凤凰,舞于九天之上,凤婕依旧戴着面纱,美目之中,焰光流转,美丽得不像凡人。


    或许因为战斗的关系,凤婕的外衣不见,犹自笼罩在火光中的她,身上只有浅金色长裙,还有月白色的贴身背心。


    修长的颈子下,雪白香肩、玉藕似的胳膊裸露在外,柔软背心被那对尺寸惊人而形状完美的峰峦撑到极限,露出大片白腻和深邃的沟壑,让人挪不开目光。


    如雪一般的肌肤,顺滑柔腻,不见半点瑕疵,更隐约闪耀着光焰,在暗夜之中自成光源,既魅力又性感,恍如女神临凡。


    来到天洲后的头一回,白夜飞胸中仿佛有一团烈焰在烧,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目光仿佛被磁石吸引,胸腹充斥着热流。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看到过这样的尤物,还真是……想尝尝啊!


    白夜飞心潮起伏,品味着这份异样的感受,着实还有些稀奇,自己居然没为了利益,单纯对女人感兴趣,这种对正常男性天经地义的事,在自己身上……真是奇了。


    “阿白。”洁芝轻唤道:“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好像很口渴一样?”


    “咳咳。”白夜飞收起心虚,拿出专业的镇定态度,“我刚刚打了那么久,体力消耗很大,就算很口渴,那也都是正常的,不用奇怪。”


    凤婕在二楼现身,立刻迎来一道道视线,她没有注意到白夜飞的异常目光,即使注意到,这类目光于她也没什么好异常的,九成男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如此。


    朝刘辩机欠身,凤婕施礼道:“感谢刘教御出手,辟邪除恶。”


    刘辩机摇头笑道:“这却错了,膻根道宗的术数确有独得之秘,不知借助了什么厉害的邪物,开辟出血暗异界,将大家分隔开来,只能各自为战,统统都被困住。”


    说到这里,刘辩机目光一转,遥遥看向白夜飞,笑容更盛,“如果不是白小友打出地元一击,撼动空间,将这血暗异界打破一角,就是我也没法那么快摆脱出来。”


    第一六八章.坏人的基本套路


    刘辩机的话,掀起全场震动,纷纷都看向白夜飞。当初官方所给的人设,白小先生没有特殊力量,甚至没提到他有修练,纳兰如歌也是因此大意误判,但刚才一曲通神,座位、走道里长满绿草,显然这一位也已经开门登元,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只是,哪怕如此,也没人把白夜飞的修为估得太高,毕竟,修练之途,千门万道,某些不缺钱的音乐家,砸强用丹药强行提升力量,入门登元,这事并不稀奇,但走这条路的修练者,层次肯定不高,三元就差不多是极限了。


    刘辩机说白夜飞以地元一击打破邪咒,以他的地位,自不会无的放矢,这岂非说明白夜飞已是地元强者?年纪轻轻,拥有出色的音乐才华,更还成就地元,简直是帝国最顶级的天才,前途不可限量。


    宝日飞鸿扫了白夜飞一眼,已是心中有数,淡淡道:“虽是倚仗宝器之威,但未至地元,能将宝器运用妥当,也是难得,难得……”


    地元强人的说明,直接将事情定调,剧院中的幸存者纷纷醒悟,朝白夜飞感谢。


    “原来如此。”


    “一切都多亏了白小先生。”


    “后头我家肯定重重酬谢,绝不会忘记白小先生的救命之恩。”


    真正出手救命的,肯定是刘辩机,这点稍微有脑的都知道,但白夜飞才干出众,又被北静王看重,今日的表现智勇双全,未来可期,像这样的人物,不光他们自身想结交权贵阶层,权贵阶层又如何不想结交他们,提前投资?


    认个救命恩情,拉近双方的距离,是友好结交的开始,而几名地元强者和凤婕的目光也都看了过来。


    “阿白,你好厉害。”洁芝喜滋滋唤了一声,对白夜飞的行情看涨,感到与有荣焉。


    白夜飞笑了笑,颇感压力,硬着头皮朝众人拱手,也不出声,只是含蓄微笑,心中犹自忐忑,照说表现了实力,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当成替罪羊了,但说不定这么一来,北静王直接会派高手过来灭口,那就真要命了。


    “你那钟……”


    一片称赞声中,纳兰如歌艰难开口,打断了白夜飞的思忖,本能地脱口道:“已经是我的了!”


    听了白夜飞的回应,纳兰如歌由衷叹息,无奈道:“钟顶多……只能再用一次了。”


    “什么?”白夜飞一惊,立刻将钟举在面前,看看上头的裂痕,又看看纳兰如歌认真的表情,脸顿时垮下来,欲哭无泪,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底牌,马上就要废了。


    另一边,凤婕走到包厢的栏杆边,皓腕上戴着的黑色装置,骤然射出无数光芒,投映出整个大剧院的立体线图,当中赫然有一个红点闪烁不停。


    凤婕扫了一眼,抬头道:“太乙真宗的祝融神火,确实令人大开眼界,但邪人诡诈,恐怕还有漏网之鱼。”


    刘辩机微微一笑,并未感到惊奇,侧头看向半空,“你说的是他吗?”


    说话间,火神法相猛地抬手,剧院半空中某一处,空空荡荡的大气中,蓦地烈焰爆发喷吐,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姿态狼狈,是被强行逼出来的。


    这人身着黑袍,面目苍老,眼中半是惊诧,半是癫狂,便是膻根道宗的大祭司。


    大祭司满身是血,黑袍在烈焰之中焚烧大半,底下的躯体遍布焦痕,显然被刚刚那下伤得不轻。


    “呼!”大祭司喉头耸动,吐出一个诡秘而癫狂的音节,身形在半空急转飞掠,避开喷吐的炽焰,一身的火焰也尽数被逼到双腿。


    瞬息之中,大祭司的双腿融烂脱落,成功摆脱焚身之厄,焦黑的断口处血肉蠕动,开始急速再生,坠落的双腿,化为无数蠕动的触手,顶着烈焰焚烧,要蔓延出去。


    ……这家伙,好强!


    刹那间,白夜飞感到一股阴冷的邪力横扫四方,威压之强,比方才归来的那四位强者犹有过之,更让自己有种如遇天敌之感,意识到这位老者也是地元强人,并非之前遇到的那些普通祭司可比,或许……是膻根道宗在此地的最高干部。


    ……确实很强,不过……以寡击众,应该翻不起什么浪来。


    才这么想,火神法相猛地发动,一只白色火焰组成的大手凌空握来,将大祭司一把抓住,他身上爆发出的邪能,转瞬被更强的力量压制,硬生生捏爆,那些蔓延的触手,眨眼便被焚为灰烬。


    纯阳正火将大祭司吞没,炽烈焚烧,他身上黑袍化灰,露出老朽干瘪的肉体,在烈焰之中焦化,又不断蠕动重生。


    如此反复数次,大祭司的生命迅速衰弱,身上焦痕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弥合,而他眼见如此,猛地张嘴,发出凄厉而阴森厉啸。


    大祭司体内邪力爆发,有若实质,如同粘稠液体般的黑暗往外涌出,打灭身上焚烧的阳火,却无法突破紧握的火焰巨手,与之一触,就化作青烟消散。


    黑暗消散,大祭司身上再一次燃起烈焰,焚烧血肉,消融邪力,眼中却不见屈服,只有癫狂和虔诚,口中吐出一连串音节,诘屈聱牙,莫名其义,却诡异可怖,令他本来衰弱的气机陡然暴涨,再次爆发邪力。


    刘辩机神色如常,挑了挑眉,火神法相右掌紧握,纯阳正火汹涌而出,牢牢压下爆发的邪力。


    如此一波一波,大祭司始终无法突破火拳掌握,秘法爆发的力量愈发衰落,整个人气机跌落,浑身焦黑,越来越无力。


    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是极为解气,高声称赞刘教御神威无双,而几名地元强者,死死盯着这名罪魁祸首,都恨不能亲自手刃仇敌。


    “说!”


    宝日飞鸿长刀一扬,遥指


    大祭司,刀意凝如实质,切肤割体,“膻根道宗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谁指使你们的?是复兴会吗?”


    大祭司满脸是血,浑身浴火,尽是焦黑,气息衰微,近乎只剩一口气,却好像还稳占上风一样,嘴角微笑,浑然不觉火焚之痛,他微微偏头,看向宝日飞鸿,眼神讥讽,似乎在看什么笑话。


    “不对!”凤婕骤感不妥,扬声道:“这人恐怕还有后手,还是先杀为好,免得……”


    “休得胡言!”宝日飞鸿直接打断,不假辞色,厉声道:“今晚闹得这么大,死了那么多的人,连陛下都遇害,不问个清楚,怎么能直接杀他断掉线索?我等都在,又有刘教御,他还能翻天不成?有什么后手,斩了就是!”


    “恐……”


    凤婕还想再说,远处传来一声,“说得对,不可断了线索!”


    声音急促,却不失威严,正是颜龙沧澜。


    一阵脚步声快速传来,颜龙沧澜在护卫簇拥下,急步回到大剧院,满脸肃杀,扬声道:“这事定要查个清楚,不枉不纵。”


    颜龙沧澜朝刘辩机拱手,“还请刘教御保下这人性命,由本王亲来审问,一定要弄清真相,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点头称是,凤婕看自己的坚持不成,暗自苦笑,不再说话;宋清廉则站在包厢栏杆边,静静听着,不发一语,露出不屑的表情,又伸手掏起了耳朵。


    被火拳紧握的大祭司,忽地转过头,看向颜龙沧澜,像看见始终期待的真正目标,眼中的讥讽收敛,绽放凶芒,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自以为是的无知凡人,真以为自己赢了吗?你们必将为自己的无知付上代价!”


    ……我去,这么标准的台词!


    白夜飞原本觉得,这边那么多的高手,大祭司又已经伤重,怎么都不可能再翻了天,但此情此景,大祭司的经典表情,相关套路简直标准得不能再标准,心中一凛,判断肯定有事要发生。


    一把握住洁芝与翡翠的手,白夜飞拉起她们,先跑再说!就算后头没事,也不过小小露怯,自己是乐师,又不靠胆子吃饭,哪怕名声有损,都好过直接惹祸上身。


    最糟糕的情况,万一大祭司还有什么超级后手,重新发动,那些地元高手未必有事,自己这种修为低,又有妞要顾的,就只能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了。


    白夜飞确实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也有足够的危机意识,但可惜的是……这边才刚要动,场中异变陡生,大祭司满是皱纹的额头突然破裂,漆黑之血不住喷冒飙出,淹没他的面目。


    裂痕不住扩张,头颅破开,露出底下的头骨与血筋,浓烈的阴邪之气,瞬间扩散,无视纯阳正火的封锁,高速弥散开来,只是一眨眼,整个大剧院的气温狂跌。


    白夜飞浑身发冷,僵在原地,看见大剧院内血色陡然翻腾,污秽邪血再一次从四面八方滔滔涌出。


    火神法相上的光焰腾动,试图将一切邪祟压下,但只稍微传出一小段距离,就消逝无踪,再没有先前的明显效果。


    黑暗从周围涌来,吞没一切,内中更响起无数模糊的呓语,


    这些声音,似虚幻,却有层层叠叠,似乎饱含深意,却又无人能懂,在黑暗中低回返响,又好似在人耳边呢喃,充满邪恶的氛围。


    第一六九章.神恩难受是为人


    血色泛滥,听不清楚的诡语低喃,大剧院再次被邪恶氛围笼罩,任谁都能感到这之中的危险。


    刘辩机微微皱眉,不见他有动作,火神法相陡放光明,一波波纯阳白焰从身上透发,宛如浪涛般拍向四方,绕开众人,迎上血潮,要祛除邪秽,再一次净化污血。


    可惜的是,这一回纯阳白焰再无作用,火潮甫发,就被周围涌动的血潮吞噬,情况完全倒转过来。


    喷薄的阳火,与污血一遇,就熄灭无影,遭到了本源上的压制,老道人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淡定,面色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掌合十,一身气机勃发,全力出手。


    透发的纯阳白焰,不再涌向四方,而是汇往火神的右拳。紧握的巨手上阳火熊熊,温度与亮度都急剧提升,宛如一轮大日,紧接着,火神握拳鼓劲,五指紧捏在大祭司身上,纯阳之火注入,要彻底将他焚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体彻底笼罩在火中,大祭司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焚烧,整个人好像化成了火,化成了光,却分毫不为所动,裂开嘴,喷着白焰,狂笑叫喊道:“赞美我主,请收下仆从们卑微的性命,接受奉祀,降临这污秽的世界!”


    声音在大剧院中回荡,大祭司身上燃烧的烈焰一下灭尽,而他的骨肉逐寸解裂,冒出浓烈的黑气。


    场内阴风阵阵,宛如催命之声,而黑暗中的呓语,突然清晰起来,虽然依旧难解其意,却能够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恐怖与疯狂,普通人光是听到,就脑中剧痛,精神有如撕裂,身体也无法承受,直接跌在地上,不住打滚。


    有些人惊觉不对,连忙运功抵御,却无法阻止呓语钻入耳中,反而因为精神进一步接触,立即双目流血,变得浑浑噩噩,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仿佛受到操控,成为傀儡。


    见状不妙,翡翠急忙发动技能,替三人撑开一片小天地,脸上却随之黑气浮动,一瞬就快要不行,白夜飞心中焦急,但一日内两次使用电芒护身的机会,都已经用光,自己全然无计可施,同时,弥漫整座大剧院的这股邪氛,让自己感到异常熟悉,好像在哪里曾经看过。


    ……这……是了,是神爱之夜!


    白夜飞倏地想起,这依稀就是神爱之夜当晚,那个魔法阵中散出来的黑气,再环顾四方一眼,看着满地还未及收拾的残躯断肢,一下意识到不妙。


    “……神爱之夜,他们杀人献祭,就是为了召唤真神降临,今晚死了这么多人,数目远远超过那晚……那个老头,刚才还在喊真神降临……妈的,这帮家伙每次都是这一套!”


    口中低喃,白夜飞背后冷汗淋漓,陡然明悟,膻根道宗果然还有第三重后手,甚至……这可能才是他们的真实目标。


    当所有行动都失败,就用血腥屠杀的成果发动奉祀,召唤他们崇拜的魔神现世!


    知道厉害,白夜飞心惊胆颤,猛地抬头,透过大剧院穹顶的裂口,看见无云之天染上一层血色,颤声道:“不、不好了!有魔神要降临了。”


    邪氛弥漫,正气衰微,火神高大的形象不断衰减,愈发渺小,刘辩机额上冒出冷汗,看着已经粉身碎骨的大祭司,错愕地吐出两字。


    “……天元?”


    不久之前,邪秽污血封锁整个大剧院,血膜不光包裹每一道墙壁,也周覆穹顶,化为血污天地,彻底分隔内外,更将众人分开。


    要破邪阵的第一步,就是打通外头的天地,因以当白夜飞意外发动铜钟,打崩一角后,凤婕与刘辩机不约而同都采取了相同动作,彻底破去邪阵。


    但此刻,大剧院的封锁邪术虽被打爆,但天穹之上,因为降神仪式发动,迅速覆盖上一层血色,让人不寒而栗。


    先前的封锁,不过是封锁一座剧院,可眼下却是天地都化作囚笼,将整座郢都全装了进去。


    赤红的天空,宛如一个血盖子,覆盖大地,邪恶的气息在其中弥漫,疯狂的低语声愈发清晰,瞬间席卷整座都市。


    “啊!”


    “呃啊?”


    “什么鬼……呃呃……啊啊啊!”


    呢喃低语之中,无数惨呼回响,听到这声音的人们,身子弱的,纷纷口吐白沫,晕倒过去,而身强力壮,特别是身具修为的开元武者,在惊觉不对后,都试图抵御。


    只是,四元以下的修练者,无法抗拒呓语之中潜藏的疯狂与邪意,越是抗御,精神就越是与其本源靠近,等于与魔神接触,很快便两眼翻白,身躯颤抖,血肉蠕动,好像各处肢体生出了自我意识,在响应呓语呢喃的号召。


    华灯初上的郢都,原本正是夜色繁华,人来人往之刻,特别今夜是北静王的生辰庆典,到处都有活动,却刹那变成修罗炼狱,分分钟都有人倒下。


    府宅中,捧着汤羹的妻子推开门,直接跌倒,热汤洒了温书的丈夫一身,丈夫趴在桌上,手打翻了烛台,火顺着衣袖燃起,两人都翻了白眼,眼耳口鼻都在渗血,大火开始在房中蔓延……


    小巷里,驼背的老人拉着空车,稚龄小童跟在后头,要将一天的收获带回家,却忽地一起跌倒,在邪诡的呓语之中,不停翻滚,呼喊的声音,渐渐变得鬼哭狼嗥。


    类似的场面,发生在郢都每一寸土地,开辟了活炼狱。


    ……翡翠……洁芝……


    白夜飞趴在地上,听着疯狂邪恶的呓语,只觉得意识分裂成无数,在脑中一起发出疯狂的嘶喊,简直要将脑袋撑爆,却没法昏去。


    普化宝戒上隐有电芒流转,微弱的电击效果尚在,白夜飞维持住最后的意识,强行睁眼,往周围看去,想知道最关心的两女情况,却发现洁芝和翡翠都趴倒于地,在痛苦之中挣扎。


    两张花容月貌,渐渐扭曲,白夜飞心疼不已。


    ……我……来……救……


    想要救人,白夜飞肢体无力,做不出任何动作,只能趴在地上,强行忍受着痛苦,不知该怎么办。


    目光放远,试图寻找救星,却只感受到更深的绝望。


    巨大的火神法相已经消失,黑暗彻底吞没了大剧院,放眼看去,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却到处都是人们痛苦呻吟与哀嚎,


    “啊啊啊啊啊!”


    “我要死了,我好痛啊!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不!我……我还不能死,我有钱,放……放过我……”


    没有任何抗争的痕迹,这些曾在郢都叱咤风云的人,如同一只只蛆虫,在地上滚动,淹没在涌来的污血之中。


    那些残躯断肢,却仿佛有了生命,蠕动起来,长出一只只触手,开始异变为怪物……明明是人间,却成了诡暗的异界。


    就连刚刚那些不可一世,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地元强者,也都没了声息,不知他们的具体情况,只剩二楼那边还有些火光。


    ……那是……凤老板?


    白夜飞想起刚才的火凤凰,想要呼喊,却随即放弃。二楼的火光极度衰微,连凤婕的身影都难以照显,甚至还不如刚才她肌肤上透出的光,有如风中残烛,不过在做最后的抵抗,却也坚持不了多久,已是自顾不暇。


    目光移动,二层另一边包厢,太乙真宗那些人也倒得歪七扭八,发出痛苦的声音,就连宋清廉自己都横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全场唯二亮点的光源,一是北静王,他盘坐在地,身上不住散发出星光,与黑暗相抗,在如此险恶环境之中,维持着一种安宁祥和的感觉,应该……是护身之物的庇佑。


    另一个光源,则是刘辩机。曾经凛若神灵的火焰法相,已完全崩溃,白发老道人跌坐地上,双目紧闭,掌心指天,口中默念着道文,身上燃着少许白光,却也被压制到极点,只剩薄薄一层,仿佛随时会熄灭。


    在铺天盖地袭来的魔氛之前,所有的高手、强人,尽皆俯首,连顽抗都无能做到。


    ……这……就是魔神……果然,人力有所不及……


    生出这样的明悟,白夜飞如坠深潭,难以呼吸,被绝望的洪流吞没,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神魔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哪怕透过修炼,能开大道之门,能一点点靠近神魔,可不管练得多强,号称什么半神、半仙,一旦遇上真正的神魔,也如同蝼蚁,连祂们散发的气息都难以承受,别说与之对抗。


    ……这就是天、地、人的差距……


    郢都上空,血色天穹周覆,滚滚血云涌来,环绕着一处虚空涌动,宛如苍天开眼,却是一只带来污秽、堕落与毁灭的魔眼。


    血云环绕,陡然一声脆响,传遍郢都,虚空中出现一道裂缝,空间破裂。


    浓烈而邪恶的瘴气,半红半黑,从裂缝之中汹涌喷出,宛如洪流浪涛,在苍穹之上奔涌,瞬间扩散百里,所有飞在空中的生灵,无论是鹰鹫之属,还是虫蝇之流,与之接触,顿时化为脓血,坠落如雨。


    裂缝不断延伸扩张,露出一片古老而深邃的漆黑,恐怖的绝望气息从中流泄,渐渐凝为实质。


    几条巨大的黏滑触手,在黑暗中泛起涟漪,争相从裂缝伸出,开始进入这个世界,在半空挥舞。


    每一只触手的颜色各有不同,上头或遍布密集的小触手,或疙疙瘩瘩,仿佛无数人面凸出,或呈现各种诡异而深奥的图形,要


    将一切恐怖与绝望带来世间。


    第一七十章.山水有相逢


    “嗤。”


    郢都城北的荒山之上,响起一声冷哼。


    四大强者返程,地氓不在,刚刚席卷山峦,将山峰化作夜色之中璀璨火炬的烈焰,早已熄灭,只留下一座烧得焦黑的山头。


    满山的植被尽数化灰,光秃秃的大地,只剩焦痕与零星的黑烟,宛如竖立的焦炭,被红黑瘴气吞没。


    男子满面污迹,虬结油腻的头发乱成一团,发梢隐有焦痕,双腿大张,坐在焦土之上,没有半点坐相。


    身上的百衲衣,乌漆嘛黑,多了不少烧穿的破洞,双脚的草鞋不见,微微翘起,漆黑的脚底板,正对着大剧院上空的裂缝,似乎全没察觉世界的异动。


    邪恶的呓语在周围传响,黑红的瘴气,覆盖整座荒山,黄三置身其中,丝毫不受影响,就这么躺着喝酒,甚至没运护身力量相抗。


    斜看天上挥舞的触手,黄三的眼神半是轻蔑,半是厌恶,右手微举,掌心闪现一缕微光,迅速凝缩,构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光点。


    光点渺如萤火,却散发着恐怖的威压,闪现之间,魔性的呢喃瞬息消散,涌来的瘴气分离绕开,竟似全然不敢贴近……


    大剧院中,黑暗吞没一切,如同山岳压下,所有人都被压制,挣扎不能,不管是谁,在这一瞬,都有了直面死亡的觉悟。


    白夜飞四肢摊开,铜钟滚落一旁,手上的戒指黯淡,觉得全身都脱离掌控,异化成独立的生物,意识也渐渐消失。


    在贴近死亡的当下,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风光过,也开心过,就这么结束,你对自己的人生还有遗憾吗?”


    ……遗憾?


    白夜飞脑中不由闪过穿越以来的一幅幅画面,迷迷糊糊间觉得:这一世,确实过得不错!


    虽然时间很短,但怎么说都是一段新生,在这短短时间里,自己风光过,也快乐过,真心交了朋友,更得到了真心,虽没想过这么早就结束,如同戛然而止,但……还是结束了……


    自来万般不由人……也不能说遗憾吧?


    “既然不觉得遗憾,那你就睡吧!”莫名的声音,听来竟出奇地耳熟,“睡过去,什么苦难都没有了,或许,将又是一段新生……”


    ……这样吗?那也好。


    白夜飞什么也不愿再想,就要安然进入沉眠,耳边却响起声声痛呼,惊醒了残余的意识。


    ……洁芝?翡翠?她们怎么样了?


    猛地睁眼,拼着命扭动脖子,看向两旁,两女浑身筋肉抽动,面目扭曲,发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吟。


    洁芝七孔流血,鲜血从眼耳鼻溢出,本来娇俏可人的面孔,因痛苦而狰狞可怖,双手紧紧握拳,犹在抗争。


    翡翠的情况还要更糟,她浑身血肉蠕动,身躯已经开始木质化,木化的手脚发出细碎之音,生出无数裂缝,正在崩解。


    ……你们,我……我去你的,睡尼玛!


    白夜飞又惊又痛,猛地咬牙,想要清醒过来,想要做点什么,脑中的意识由淡然转趋急切、狂暴。


    ……我要留在这里!我要把你们……都救出去!


    瞬息之间,白夜飞醒悟自己最该做的事,就是不惜代价将两女救出,而非不负责任地闭眼,期盼新生,刹时,耳边又响起那个熟悉的迷之声。


    “……已经断掉的缘分线,想要强行接续,收获到的往往只有痛苦……这样你还是愿意?”


    ……愿……愿意!


    强烈的意念涌出,白夜飞在心中回答。


    ……只要她们能得救,有什么我不愿意的?男人本来就是要苦一点!


    倦意怒涛般袭来,白夜飞意识消散,彻底昏了过去。


    大剧院上空,破裂的空间裂痕,不断延伸扩张,伸出来的巨大触手,由数道,迅速扩增为十数道,每一道都粗如象腿,长度从十几米到百余米不等,具体形貌又有差别,仿佛象征着不同的邪秽之源。


    触手在空中狂乱挥舞,无尽的邪力冲击着空间,每一下都将裂缝撕开得更大,半空中的裂缝如蛛网般密布,轰然破碎。


    苍穹之上,血云环绕的核心,陡然多了一个直径百米的空洞,空间裂缝扩张为缺口,显露出连接另一边的真容。


    无垠的黑暗凝聚,显化为一尊巨大的魔神,身形之巨,超越百米,祂上半身好似一只直立的黑山羊,顶着一对畸长锋锐的利角,通体血色;下半身不见双蹄,却是不知其数的巨大触手,或虚或实,各有邪诡,少部分伸入这边世界,剩下那些,似乎也正探入其他世界。


    膻根邪神面目模糊,好像由无数狰狞的面孔层叠而成,不断在蠕动变幻,唯有那一双大若屋舍的血眼鲜红,正凝视郢都,透着贪婪,又蕴含毁灭。


    一只只触手透过缺口,探入人间,不少挨着空洞的边缘弯折,就好像抓住什么一样缓缓发力,邪神巨大的身躯开始动作,预备要开始穿越空间,降临人世。


    “呸!”


    北山焦土之上,黄三右掌轻抛,手中凝聚的微光不住起伏,眼神冷漠,正要发劲,忽然目光一凝,盯住空间裂缝另一边,查觉到新的变化。


    血色遮蔽苍穹,不见明月,却忽有一点星光穿过血云,从天上飘落,速度之快,好似流星划过,又如紫电贯空,落在空间缺口之前,迅速凝成人形。


    来人身形如剑,穿着一件黑色斗篷,在腥风之中翻飞,一头漆黑的长发飘扬,半张脸上覆满花朵刺青,却不掩真容,只凭侧脸,就能认出是白夜飞。


    立于虚空,白夜飞挡在缺口正前,无论是汹涌而出的邪秽气息,还是凝如实质的恐怖威压,对他都没有分毫影响,他双手微负,一派从容,隔着虚空,与对面的膻根邪神遥遥相看。


    膻根邪神的血眼,映出这道微不足道的人影,模糊的面上,亿万张面孔同显一色,俱是鄙夷,触手开始挥动,要排除掉这只不起眼的小虫子。


    白夜飞神色不变,开口出声,吐出一连串奇怪的音节,这不属于任何语系,却像是一切语言的源头,能够通用于诸天万界,能让任何生灵听到之后,完全理解意思。


    “……旧日?”


    听见这个词句,伸来的触手半空停住,山羊头邪神眼中血光流转,却静静沉默,没有回答。


    白夜飞嘴角扬起,笑了起来,又道:“……域外天魔?”


    膻根邪神依旧沉默,眼中的血光更盛,动作却开始有少许僵硬。


    连续两个问题,两群赫赫有名的凶邪存在,祂都没法也不愿勾挂上边,而沉默……同样也是一种回答。


    无言中,膻根邪神忽然觉得,对面好像……一下子嚣张起来。


    白夜飞嘴角弯弯挂起,笑意犹如满月,再次开口,吐出的不再是源语,却是字正腔圆的恶魔语,还带着深渊第三层的口音。


    “嘿,朋友,别人家的场子,你踩过界都不拜码头的吗?”


    问话带着深深的讥嘲,让膻根邪神生出一股忿怒,停下的触手再次扫出。


    这回不是随意抹除碍事的蝼蚁,震怒之下,祂认真出手,要一举扫除障碍,但这挟万钧之力的雷霆一击,甫才启动,就骤然停止。


    白夜飞双眼迅速染上一层墨色,眼中一片漆黑,蕴含惊天魔意,只这一眼,就让膻根邪神深深忌惮,转趋谨慎。


    “我是深渊二层痛苦森林的话事人,应我门徒的祭祀,要进入此间,建立我们的乐土。”


    千万面孔一起发声,声音汇在一处,宛如层层叠叠的呓语与嘶吼,常人听到,就会痛苦到疯狂,瞬间精神分裂,血肉暴动,但落在白夜飞耳中,却相当受用,未能引起任何不适。


    白夜飞摇了摇手指,漆黑的双眼自带威势,“我刚成为这里的坐馆,下边成条街都是我的档口,你利用小弟出蛊惑,要踩我地盘,上面阿叔点过头未?”


    双方地痞味极重的话语,若是让膻根道宗的信众听见,肯定个个都嘴角抽搐,但这完全是对恶魔学理解偏差的结果,如果有幸下到深渊,这就是深渊强者们的日常画风,没有任何问题。


    邪神动作一顿,面目之上张开一个巨大的黑洞,首次用自己的巨口发声,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雷鸣,轰隆作响,震动一方。


    “我不知这里已经有话事人了,都是小弟不好!但我山长水远来一趟,如果两手空空就转头,岂不是超没面子?”


    “哈哈哈哈!”白夜飞仰头大笑,:“你条卤味,样丑过粉肠,黑口又黑头,说什么面子?尼哥仔,想发恶,等执龙头棍再来过啦。”


    笑声刺耳,膻根邪神目放红光,头上千万面目齐现怒容,却陡然感到对面有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如果不尽快切断联系,很可能要被某种极其麻烦的东西糊个一脸,即使是自己,也可能弄个灰头土脸。


    身下千百触手狂舞,上身猛地一挥天柱般的羊蹄,膻根邪神血口大张,与头上千万面目一起开口,宏声如雷,“今天我不是给你面子,是给阿叔面子,大家以和为贵,我会记住你个样,大家山水有相逢!”


    声音在天边回荡,所有伸出的触手,闪电般倒抽而回,天上巨大的空洞陡然收缩,转瞬之间,空间裂口弥合,笼罩天空的血色也迅速褪去。


    “很好,我怕你不记呢……”白夜飞低笑一声,转身看向城北荒山,落在焦土上的人影,以手扶额,凌空朝观众行了一礼。


    第一七一章.人为鱼肉度天灾


    身为最佳视角的观众,黄三目睹了白夜飞说退邪神入侵的完整过程,待得看见白夜飞向自己行礼,他冷笑出声,右掌五指微微一握。


    悬浮在手心的一点微光陡然膨胀,先是化作一团光球,接着拉伸变形,一切只是瞬息之间,一柄长约两米的光之长矛具现而出。


    五指握住光矛,黄三轻轻一掷,一道流光横贯长空。飞射飙出。


    白夜飞恰好礼毕起身,看着射来的光矛,原地转圈,身形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空荡荡。


    光之长矛划过白夜飞之前的位置,陡然消散,化作千百流光,划过曲线,落往郢都各处。


    流光过处,残余的红黑瘴气消散,驱净了空中残余的邪恶气息,挽救了郢都往后几十年的命运。


    若没有这一击,邪恶气息侵染之下,这里往后的岁月,畸形儿将诞生不绝,各种魔怪也会层出不穷,郢都再无宁日。


    “我也记住你了,靓仔。”黄三看着天空,酒葫芦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喃喃道:“装神弄鬼,什么玩意儿?”


    “唔,啊……呃……”


    昏迷的白夜飞,发出连串声响,渐渐清醒过来。


    转醒之初,感觉就像喝到断片,与昏迷前的记忆有些对接不上,白夜飞觉得身边一片清净,没有邪恶的呓语,没有痛呼的呼喊,睁眼看去,先是刺眼的日光,稍微适应之后,便发现自己已不在大剧院,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一身血污的陆云樵,正坐在旁边,自己给自己绑绷带,往身上擦药,听见动静,看了过来,正要开口。


    白夜飞惊坐而起,急声问道:“洁芝和翡翠呢?她们没事吧?”


    陆云樵笑道:“都没事,大家都已经平安回来了。”想了想又敛起笑容,用沉重之中带着庆幸的语气道:“昨晚大变,团里死了几个乐师,但大体上……没什么损伤。”


    “什么?”白夜飞惊愕极了,“不是魔神都降世了?那些高手没一个能阻挡的,怎么会没事?”


    陆云樵耸肩道:“没人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当时都昏过去了。醒来之后就雨过天晴,屁事都没有。死的都是更早时候……”


    “有没有搞错?”白夜飞难以置信,连连摇头,“我看着召唤出魔神来的啊?魔神降临,不是应该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吗?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难道堂堂魔神,只是来这里一日游,考察当地房价,觉得不值就回去了?”


    陆云樵别了别嘴,“这的确很难以置信,但就真的啥事都没发生。”


    白夜飞皱眉道:“那个魔神难道是脑残吗?我看过一大堆恶魔降临的故事,从没有看到过哪一部是这么演的啊!祂这么温恭良俭,不伤一毫,就别让祂的信徒玩血祭啊,跳跳舞不行吗?这完全不合理!”


    “就算是大家运气好吧,这次也是有点运道,虽然魔神降临之后没怎么样,但是大剧院里可是死了很多人。”


    陆云樵苦笑道:“我们这边伤亡不重,但那些在台下观礼的郢都权贵,可就不是这样了。现在城中稍微有头有脸的,基本家家户户都有死人,都在到处


    买棺材,这才半天而已,棺材铺的存货都空了。每个地方都在抢棺木,团长想给团里的乐师买几具都费了好大功夫呢。”


    首次体会到昨晚浩劫的残酷,白夜飞喃喃道:“居然这么恐怖?”


    “恐怖?你好像对神魔有什么误解……”


    陆云樵摇头道:“涉及天元,这已经非常走运了。要是按照正常情况,恐怕我们都在等着人埋了,连棺材都不会有。”


    “天元?”白夜飞记得自己昨天好像听过,却一时没想起来。


    陆云樵解释道:“由地登天,从此非人,或为仙或为神,是为天元。神灵的威能,非人所能臆度,所有和天元相关的事,动辄死亡都是成千上万,我们这回真的很走运了。”


    “成千上万?这么夸张?”白夜飞更惊。


    陆云樵点头道:“当然,过往爆发的每次天元之战,对天洲都是一场浩劫,山崩地裂,生灵涂炭非是虚词,是实打实的的描述。更曾有过传说,古老的文明因为神战而彻底毁灭,那就是天元乱战了。”


    白夜飞喃喃道:“简直就是核武器了……这个世界简直太危险了,天元什么的,随便动一动,就死成千上万人。”


    “核武器又是啥?算了……”陆云樵似懂非懂,也懒得多问,笑道:“天元虽然危险,但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同样的事,不用天元也能作到,那些手握大权的人物,随便搞个什么运动,弄个变法,随便一指,结果不也成千上万人头落地?”


    白夜飞一怔,随即意识到这里是专制体制,帝王在上,昏君一言所杀的人,未必就比天元少了。


    陆云樵道:“这次死伤虽多,但劫后余生,大家都很庆幸,如果真让魔神成功降临,不但郢都一应生灵都要死光,这里也将成为一片灾难废土。”


    “为啥?天元都自带污染?”白夜飞感到疑惑。


    “那倒不是,若是人族天元,也就是毁城而已。”陆云樵解释道:“但魔神的存在形式就与生灵迥异,往往掌握着邪秽、诡异权柄,光是魔气污染,就会让降临之处,百年之内不得安宁,化作灾难之地。各种魔怪邪鬼,层出不穷,就算有新生灵诞生,也全都是异变的畸形儿。”


    “听起来还真像核辐射……”见陆云樵说得一脸惊惧,白夜飞深深后怕,却猛然有所领悟,问道:“这玩意过去有过前例?”


    “嗯。”陆云樵点点头道:“北方曾有过这样的神降之事,说是神,其实就是魔神,传说也是通过血祭降临的,都已经是近千年之前的事情了,那里迄今还是灾难之地。”


    ……这世界还真是危险啊……


    白夜飞听得直摇头,心道这次真是好命,但念头一转,回过神,却发现别人或许好命,当下都没事了,可自己还有口锅啊!


    连忙起身,白夜飞满脸紧张,“不行,得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看白夜飞直直往门口走去,陆云樵吓了一跳,伸手去拉,“干什么?你要去哪里?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让大家帮啊。”


    “这忙谁也帮不上。”白夜飞摇头,“搭档你别管,你留下来帮我照顾翡翠和洁芝吧。我等风头过去,再回来找你们。”


    交代一句,白夜飞就要离开,门先一步被人推开,他心头一惊,本能往后退,却见是翡翠进来,这才稍微定心,紧张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外头有没有官差?”


    “啊?”翡翠一脸莫名,好奇问道:“为什么会有官差?”


    白夜飞小心翼翼打量四周,检查窗户外有没有人影,低声答道:“当然是来抓我的啊!”


    “抓你?”


    陆云樵奇怪问道:“为什么要抓你?你这次表演,获得超乎想像的大成功,如果不是碰上魔神降临之事,现在都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有什么好跑的?”


    “别提什么音乐和发财了。”白夜飞连连摆手,“皇帝都死了,就在我面前,再不跑路,我就真成替罪羊了!这种事情我可熟了,先走了,有官差来你们就说没看见我,不知我什么时候跑了……我会在暗中看顾你们的。”


    白夜飞要走,陆云樵一把将人拉住,面色古怪,看了看白夜飞,又与翡翠对视一会,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奇怪表情,最后一起大笑出声。


    “你俩搞什么?我是说认真的啊!”白夜飞莫名其妙,“你们当时是没看见,我……”


    没让白夜飞再说下去,翡翠笑着摇手,“陛下没有驾崩,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白夜飞一头雾水,“他明明在我面前炸开,粉身碎骨了,还有个小白脸跳出来认账呢,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会……”


    陆云樵直接了当道:“那是替身。”


    “替、替身?”白夜飞一下愣住,呆立当场。


    陆云樵笑道:“大人物经常面对刺杀,都有各种防备手段的。特别是一国之君,身份何等尊贵,自然不会亲身涉险。出宫已经够不安全了,颁奖之类的场合更是危险,直接让替身上场,这是常用的安全措施。”


    “原来如此。”白夜飞恍然大悟,顿时明白自己犯了大傻,尴尬笑着。


    陆云樵与翡翠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看来,白夜飞想了想,拍了自己一下头,笑着缓解尴尬,“怪不得,那个皇帝看起来不怎么样呢。我还以为自己这次牛逼了,皇帝亲自来颁奖给我,原来是个假货。”


    “无论是不是替身,皇帝给你赏赐总是真的,阿白你这次表演确实风光。”


    翡翠笑了笑,又道:“北静王稍早已经宣布,陛下仍然安好,圣天子百灵庇佑,死的那个不过是替身,眼下天子正在行宫之中,接受左右各方官员的谒见,安抚人心,所以郢都当前哀而不乱,一切都在有序恢复。”


    “那就好。”白夜飞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这样我就不用跑路了……呃,那说好要让我选的奖赏,还算不算?”


    第一七二章.神教?


    发现白夜飞完全没必要的担心,陆云樵和翡翠相顾莞尔,但不可讳言,最初得知皇帝遇刺,驾崩舞台上的时候,他们都给吓得不轻,只是官府很快就宣布真相,宣告被刺杀的只是替身,他们才如梦初醒,镇定下来。


    翡翠捂嘴轻笑,“幸好只是个替身,不然,阿白说不定真会有事呢。”


    白夜飞想了想,“那大家呢,都是怎么幸免的?就算那个魔神是脑残,但祂那群信众可不是善茬啊。”


    “也算好运了。出事的时候,团长和琥珀在一起,本来被困住,却被凤老板的八宝姬过来救援,托庇在凤老板那边。”


    陆云樵道:“剩下的人,被碧玉带着,投奔太乙真宗去了。宋老大说看在你的面上,庇佑了大家,我们才得以幸存……出事前,听说北山先烧了火,北静王和其余地元强者都被引走,弄到剧场内没有强者在,才死伤惨重。”


    “搭档你也有出手吧?”白夜飞闻弦歌,知雅意,“不然光靠碧玉一个,哪能护着大家跑去太乙真宗那边?那场面很恐怖的。”


    陆云樵微笑着摆了摆手,“主要是金大执事的功劳,我只是……在旁边帮了点微不足道的小忙。”


    “搭档你还真是谦虚低调啊。”白夜飞大笑,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


    翡翠帮着去开门,一名团里的仆役进来,托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盒,朝白夜飞行礼道:“副团长,团长让小的把这个给你。”


    “嗯,给我吧。”白夜飞笑着收下,仆从离去,等翡翠关上门,他随手打开,见里头是一枚纯银打造的小印,刻着“希望女团”和一个小一号的“团副”,正是副团长的印信。


    “还挺正规的啊,这印信好新啊。”白夜飞随手拿着印信把玩。


    陆云樵边笑道:“因为之前团里根本没有这个职位啊,团长倒是守信,庆典一结束,就找人把这个打出来给你了。”


    白夜飞将印信抛弃又接住,满不在乎地笑道:“形式主义而已,这东西没多大意义的,难道没有这玩意,她就能不认我的职位?与其给我这个,还不如多加薪,或是送我两本秘籍,还有点实惠……这次我算明白了,什么都没有自身实力重要……”


    话说到一半,白夜飞耳边忽然响起久违的系统音。


    ‘真神的爱第三任务完成,支线任务圆满完成,成功加入神教,并成为干部,奖励金叶五百!’


    ……什么!?


    白夜飞面上的笑容僵住,呆立当场,对于耳边听见的系统语音,完全无法理解,虽然声音近在耳边,却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什么玩意……我怎么就加入神教,成为干部了?


    机械的系统音已经停止,却仿佛犹在耳边回荡,白夜飞心绪大乱,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膻根道宗布局多时,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的绝大阴谋,最后功亏一篑,彻底失败,邪神没有降临人间,党羽也死了个干净,就连大祭司都给干掉,整个组织可以说彻底崩溃,自己的任务于理也该彻底失败,怎么……忽然被宣布达成了?


    ……就算还有些阿猫阿狗活着,也得我去找到并收编,自命新任大祭司,这才能算完成吧?


    白夜飞脑中一片混乱,轻拍面颊,强行让自己冷静,试图厘清事情由来。


    首先,排除系统发癫的可能,那就可能是自己已在某种情况下完成了任务,但要这样想的话,系统认定的触发契机又是什么?


    白夜飞猛地抬手,将刚刚拿到的印信举在面前,自己刚刚唯一做的事,就是接受了这枚印信,虽然之前就被任命为副团长,但印信却是刚刚才接下,而执掌印信,可以被视为入职的正式手续,所以……成了女团干部,就被认定是完成了任务?


    任务的要求,是自己必须成功加入神教,并成为干部,而自己现在是成了希望女团的干部……所以,要嘛是系统真的发神经了?


    ……不,不对!


    白夜飞摇头,将这个早就排除的选项划掉,发现眼前只剩下一个选项:希望乐坊等同膻根道宗!


    ……这怎么可能?


    “阿白?”


    翡翠被白夜飞一连串奇怪的脸色弄得不安,问道:“有什么不妥?难道这印信有问题?团长不至于……”


    “不是她的问题。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她不一定没问题!”白夜飞用力摇头,回答却让翡翠和陆云樵一头雾水。


    “你们等一下。”


    自己接任务的事,早在神爱之夜结束时,就已经说给小伙伴知道了,白夜飞把刚刚的事简单解释,道“……所以……乐坊就是膻根邪教?”


    陆云樵与翡翠闻言色变,亦是惊疑,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声,都在消化这个信息,片刻之后,翡翠小心翼翼问道:“会不会有什么搞错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白夜飞摇头道:“但是再想想,事涉神灵玄学,应该不会有错。”


    ……不过虚那个家伙,看起来超级不靠谱,真弄错了也不奇怪……白夜飞忍不住心里吐槽。


    “神灵……”


    翡翠也觉得不像是弄错,但理性分析又无法认可,疑惑道:“如果乐坊真是膻根邪教一体两面的掩饰组织,那之前的行动就很奇怪了。他们要在乐坊里行事,哪需要这么麻烦?根本不用让张扬来绑架我,也不必迂回透过琥珀来绑架你,他们……完全可以有更不露痕迹的做法啊。”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才纳闷。”白夜飞点头道:“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必须想办法弄清楚。而团里如果有谁知道答案,那肯定就是团长。”


    所见略同,翡翠点了点头,沉吟道:“小事也还罢了,想要利用乐坊干什么大事,肯定绕不过团长那一关。若乐坊跟膻根邪教有关,那关键一定在团长。只是,该怎么作?难道要直接逼问她吗?”


    “这真是大麻烦啊……”


    白夜飞开始往深处想,若乐坊真与邪教有牵连,消息一旦暴露,自己等人就要替天子遇刺和郢都死伤负责,不是一句不知情就能洗脱,也不是举报有功就能免罪。


    就算皇帝不在意,郢都那些达官贵人,也绝对会把所有沾边的相关人剥皮剔骨,才能消心头之恨。乐坊将万劫不复,自己的任务也完蛋了……


    “其实……情况可能没那么糟糕。”


    沉默许久的陆云樵突然开口,“你们还忽略了一个可能。搭档任务里说的是加入神教,那有没有可能……这个神教所指的,不是膻根道宗?”


    “不是?这怎么可能?”白夜飞哑然失笑,任务里的确没说膻根道宗四字,但一路做下来,自己都在跟膻根邪教打打交道,怎么可能混淆?总不成神爱之夜


    大家还跑错场子了?


    话到嘴边,白夜飞陡然想起一事。


    那晚自己与陆云樵联手救洁芝,大宅中的教众都说什么总坛使者,而自己的确遇上了邪影小白脸,那家伙似乎比大祭司还强,昨晚也有现身,后头却跑了个没影,好像……未有伏诛。


    ……除了本地分部,还有总坛?会不会,乐坊是和总坛有关系,而地方分舵并不知情,所以并没有直接和团长沟通行事?


    白夜飞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却仍将这思路说了出口,想看看翡翠和陆云樵的意见。


    “这跟之前的猜测也没啥区别,还是怪怪的。”陆云樵挠着头道:“而且,圣女是总坛要找的,如果乐坊跟总坛有关,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让团长来查?”


    翡翠道:“我了解团长,别看她好像很世故,其实处处小心,是很洁身自好的女人,膻根道宗根本都是一群疯子,她不可能愿意和这些人扯上关系的。”


    白夜飞表示同意,“我虽然跟团长打交道不多,但也觉得她这个人挺直的,不擅演戏,要说她能和这群疯子串通飙戏,还不露一点破绽,这也太难让人相信了。”


    “或许有一个可能……”陆云樵沉吟片刻,道:“我想了想,有一种组织形式,恰好能够解释一切”


    “什么意思?”白夜飞不解,“什么组织形式?”


    “膻根道宗,在江湖上有些名头,但据我所知,他们并不是很大规模的组织,不过只是一个不太上得了台面的地方邪教。而召唤魔神降世,事涉天元,就算太乙真宗这样的道门魁首,都不敢说一定能做到……这真不是单纯血祭就行的。”


    陆云樵没有正面回答,静静分析,“所以,这次官府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因为所有人事先根本就没想过,膻根道宗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明白了!”白夜飞瞬间领悟,举一反三道:“所以,所谓的总坛……未必是膻根道宗?”


    “对。”陆云樵点头道:“有些小规模的门派、教派,会抱团联合,组合联盟,又或是依托某个大门派,这种事……江湖上很常见的。”


    翡翠也懂了,思忖道:“任务里所谓的神教,不一定是膻根道宗,可能是某个膻根道宗依托的大派。乐坊也是和那个大派有关系,团长才会压根不晓得与膻根道宗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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