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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谱(在落雪的尽头等你)】(254-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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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09-07


    第二五四章.飞天月下


    送走陆云樵,白夜飞独自来到雪莲家的茶铺。<s>https://m?ltxsfb?com</s>发布?╒地★址╗页w\wW.4v?4v4v.us


    天色已晚,本以为只会有自己一位客人,但行至野店,却听见马鸣驴嘶,看到几名客商,或背着包袱,或拉马牵驴,结伴而行,正要离开,丹娘守在门口,笑吟吟地送客,


    ……这鸟店还真有生意啊?


    白夜飞心中讶异,有了今天之事,自己心怀谨慎,不愿与那些客商打照面,干脆足下停步,隔着十数步距离张望。


    客商急着上路,全都没注意这边,白夜飞看了两眼,不再多看,注意力转回丹娘身上,双手环抱,细细品味。


    月华初上,若隐若现,余晖洒在丹娘身上,为她白皙姣好的面容沾上一层清辉,笑颜绽放的侧脸,既有妇人的成熟,又不显老气,没有寻常乡野女子被劳作磨损粗糙的痕迹,一身素白,极有风韵。


    虽然穿得非常保守,将全身肌肤遮得严严实实,但凹凸有致的少妇身材,却也被勾勒出来,高耸的双峰,饱满的丰臀,比女儿要大上一号,与纤细的腰肢形成鲜明的反差,极具冲击力。


    ……乡间出美人啊!


    ……怪不得有那种传闻。


    白夜飞心中暗赞,又想起雪莲的控诉,虽然同情,可着实毫不意外。


    这样的风韵,又是丧偶寡妇,哪怕送客时保持距离,不与人相近,又如何能避免觊觎?


    光是一颦一笑,就撩人心弦,那些无聊闲汉心里痒痒,又得不到手,就编造闲言碎语诋毁兼意淫,这种事自己见得多了。


    丹娘送走客商,转身要回屋,视线恰好转过来,忽然一愣,明明背对着晚霞,面上却腾起两朵红晕,迎了上来,温柔问道:“吃过了没有?”


    “没……”白夜飞本能回答,心中颇感纳闷,不知道丹娘看到自己,为何会红脸?就这么被她一路迎进了店,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正事,问道:“对了,雪莲在吗?”


    “啊……”丹娘轻呼一声,慌慌张张道:“在的。你等一下,她在里屋忙。你先喝杯茶,稍等一下吧。”


    说完,丹娘面色更红,好似熟透了的苹果,急匆匆引白夜飞进屋落座,为他倒了茶水,什么也没说,飞也似的跑走,回了后堂。


    这番举动搞得白夜飞一头雾水,都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按着安排入座,看着她的慌张逃离,满满的疑惑不解。


    都已经是有两个女儿的妇人,怎会这么容易脸红,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上次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想不明白,只好拿起茶边饮边等,茶方入口,就觉得一阵清爽,待得入喉,更是通体沁凉,在外活动一整天累积的燥热瞬间消散无踪。


    白夜飞一口气喊完满杯,打了个寒颤,放下杯子,大为惊奇。


    这草药茶的效果真是猛,没放冰块,也没有冰镇,却比冰凉的碳酸饮料还要冻脑,也不知道究竟用了什么草药?这配方要是能拿回去老家卖,肯定比什么凉茶都赚钱。


    ……只可惜,光靠这茶,可压不住火劲……


    随即摇头,又想起正事,自己特意跑来是另有目的,要再多消化一些体内的火元力量,运气若好,说不定直接能冲击四元,但丹娘在家,难免要多费手尾。


    ……等一下!


    白夜飞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丹娘刚刚的奇怪反应,怎么有点像是丈母娘见了女婿?


    ……难道我和雪莲的事,被她知道了?


    感到有些麻烦,随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应该就是真相。雪莲和自己的约定,是求她一家的庇护,她很可能把事情告诉了母亲。


    虽然预计丹娘可能在家的情况,白夜飞却不禁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年轻时候,偷偷跑到小女朋友家里亲热,遇到家长忽然回来,被抓了个现行的无比尴尬。


    已不记得年轻时候有否发生这样的事,但偏偏……自己和雪莲又不是这种关系,平白担这份尴尬,实在有些不痛快。


    想得出神,眼前忽然一黑,有人来到旁边,遮住了烛光,一只素手伸来,接过了空杯,小媳妇似的斟茶递上。


    白夜飞抬头看到雪莲,与那夜形容狼狈的素颜不同,今次少女特意做了装扮,施了脂粉,红唇欲滴,面泛桃花,吐气之间,除了少女幽香,还隐隐带着花香,动人心弦。


    身上穿着不是平日的素裳,而是一套淡黄色衣裙,虽也是用粗布制成,却极为干净,衣服绣了牡丹,裙上有花纹点缀,不是新衣,但保养得很好,看来似乎是只在过节穿的好衣裳。


    有道是人靠衣装,此刻的雪莲,看起来比平常更漂亮,更青春靓丽,还夹杂着几分性感,在烛火映照下,像极了话本故事里,为了报恩给乡下苦读书生端水递茶的狐精之流,看得白夜飞短暂失神,恍惚间呼吸都有些急促,有种……穿着西装进礼堂的紧张。


    这感觉并非无因,对方今晚的特意盛装,明显也是抱着某种觉悟来的。


    此时此刻,白夜飞再无之前尴尬,接过茶杯,笑着道:“之前没发现,你也是个好漂亮的萝莉啊。”


    雪莲静静看着,满面羞红,娇艳红唇颤动,撑得鼓胀的衣襟阵阵颤动,呼吸急促,明显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由着少年的目光打量。


    白夜飞又慢饮了一杯,感受着凉意在体内弥散,胸中却隐隐有热火,问道:“你很紧张吗?”


    雪莲点了点头,顿了顿,低声道:“我想让今晚感觉……正式一点。”少女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若蚊呐,心中的紧张呼之欲出。


    白夜飞温柔微笑,柔声问道:“后悔了吗?”


    雪莲银牙咬住嘴唇,沉默数息才问道:“你之前答应的事……算数吗?”


    “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白夜飞正色道:“但失信从不是其中之一。”


    雪莲点了点头,目光释然,“那就够了!”


    白夜飞轻笑问道:“真值得吗?”


    雪莲原本温温柔柔的,被这一问,她仰抬起下巴,语速陡然加快,“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理解我们的感受?”


    少女声音一下变得孤冷,像是初遇时候那样,拒人千里,但白夜飞却听得出那之下隐藏的胆怯与不安,摇头笑道:“蜗牛总以为藏在壳里就很安全,其实壳一碎,里面的脆弱根本不堪一击。”


    雪莲目光更冷,转头看了里面房间一眼,回头寒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就跟我进去吧。”


    白夜飞举起空茶杯,摇摇头,“先不急,你给我再倒杯茶吧。”


    雪莲愣了愣,语气更加冰寒,好似面对无法理喻的存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低声牢骚,雪莲似有很多不满,却听话地取过茶杯,斟满又递了过去。


    白夜飞观察少女动作,接过茶杯,放在嘴边不喝,对有些不耐的雪莲一笑,“你语气虽然冷冷的,但给我倒茶,却都是双手奉来,这是……家教很好啊。”


    雪莲倩脸一下通红,垂头似乎想避开白夜飞的目光,低声道:“我的一切,都是娘教的,我外公是教师,娘小时候在家里读过书,她教我的东西……都是很好的。”


    “挺好的。”白夜飞哈哈一笑,将茶一饮而尽。


    前夜,丹娘与玉莲不在,白夜飞和雪莲直接在前头店铺交欢,这回虽然家长主动避开,但考虑到人在,终究不好直接在前头开干,雪莲事先备好了房间,将白夜飞带到里屋去。


    相较于雪莲的盛装,这个房间朴素得近乎简陋,四壁都是木板,房里除了一张木床,就连梳妆镜都没有一个,被褥虽然干净整洁,可一眼就能看出……这绝不是女孩子的闺房。


    白夜飞笑道:“不领我去你房间?都让我进了你身体,不让我进你心里?”


    “你想太多了……”雪莲摇头道:“只是收拾方便而已。”


    没有过多的解释,雪莲宽衣解带,主动要进行下一个流程,却被白夜飞按住解带的手,“等一下。”


    雪莲眼露困惑,白夜飞朝她精心打扮的妆容扫了两眼,“这衣服你平常舍不得穿,对吧?”ㄋ


    看少女似懂非懂,白夜飞狎笑道:“那就别浪费,我要干穿这衣服的你。”


    “不、不好啦……”


    雪莲尝试抵抗,但在白夜飞的坚持下,这些微的反抗,很快就像蜗牛壳一样被轻易粉碎,少女被推翻在床上,长裙翻起,一双雪白的长腿随挣动扬起,又很快被压制分开。


    “……这身衣服很好看,可惜不是红色的。”


    深深注视雪莲紧张的眼眸,白夜飞轻笑道:“但你特别穿了过来,我们就把今晚当成是洞房吧!”


    自己给予雪莲一家她们寻求的支持、庇护,雪莲任己摘取予求,这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但雪莲特异的盛装,自己这才醒悟,在这场交易中,这名少女也抱持着期待……


    知道自己上门,雪莲盛装相迎,她没有凤冠霞披,只能穿这么一身出来,所代表的意义,和洞房之夜已经相差无几,对于她的期待,自己有必要正面回应。


    因此,当双腿被反压到胸口,圆润俏美的雪臀高高举起,雪莲没有再挣扎,任由少年拨开她干净清白的亵裤,长驱直入,将象征着淫邪欲望的凶器,缓缓入侵她温暖的花谷。


    “疼……轻些……”


    肉茎完全插到深处,周围的嫩肉壁完美包裹,白夜飞老实不客气,直接大力抽w`ww.w╜kzw.ME_插,九转功二转后练成的贴体水膜,在这种时候大派用场,肉茎被无形水膜包裹,进出流畅,压根就不用考虑润滑问题。


    雪莲很快就有了感觉,扭摆起性感的水蛇腰,纤细的腰肢、光洁平滑的小腹,随着身上少年的冲撞而摆动,衣衫渐乱,露出青春曼妙的少女胴体。


    雪臀不停地上下摆动,进行抽w`ww.w╜kzw.ME_插运动,两团雪乳也从衣襟中被摇摆出来,跟着翻飞乱晃,性感幼嫩的深红色乳蕾,随着软腻乳球的晃动,在空中画着淫靡的弧线。


    “顶……顶进去了……啊……身子被你弄得……快化了……哦!”


    雪莲开始轻微的w高k潮zw.m_e,白嫩的雪乳跟着上半身痉挛一起抖动,白夜飞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雪乳鼓胀、软绵、温暖的感觉,透过胸前摩擦,给予白夜飞强烈的刺激,加快挺腰,用力抽w`ww.w╜kzw.ME_插起来,记记直插花心,手按住雪莲娇嫩的肉臀,让肉菇顶入最深处,使劲研磨。


    大约抽w`ww.w╜kzw.ME_插了几百下后,雪莲快感如涌,嫣红的粉脸如痴如醉,媚眼迷离,如同醉酒般诱人,上下两张嘴同时流着香甜的口水,一个劲地娇喘呻吟……


    享受少女香躯颤抖的激烈反应,白夜飞把被淫蜜包裹着的湿热肉茎,慢慢地拔了出来。


    “嘿,别不行得太快,我才刚刚开始玩而已啊!”


    因为还没射,肉茎仍旧硬挺,上面沾满了湿黏的蜜浆,在烛光的照射下,反映着淫靡的光泽,看上去异常粗壮。


    “嘿!帮我清一清。”


    挺着肉茎,白夜飞揉着美少女的黑发,“不会也试著作,要跟着我,这可是不能不会的。”


    雪莲有些哀怨地看了白夜飞一眼,鬓发纷乱,双颊酡红,格外散发性感的魅力。


    虽然心态抗拒,雪莲迟疑几秒后,便把头趴在少年胯间,香腮晕红,伸出香嫩的舌尖,舔起脏污的肉茎,把上面那些由自己分泌的淫蜜,全都吮吸进了她的小嘴里,同时,小手还笨拙地搓揉着少年的双丸。


    “干得好……真好……”


    白夜飞闭上眼睛,手伸向了沾满淫蜜的花谷口,扯裂已经湿得不像话的亵裤,拨开耻毛,用指尖按压着她勃硬的蒂蕾,研磨打转,弄得雪莲又是一阵哆嗦,淫蜜喷得满手都是,染污了裙?上绣着的雪莲花。


    “啊!喔!又泄了!你……你害死人了……”


    雪莲在娇呼声中来了w高k潮zw.m_e,似乎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眼角眉梢都是春意,还小心地没有咬住唇上的肉茎。


    白夜飞摸着少女圆润的粉臀捏玩,结实的臀肉,让他又有了再次插入的冲动,一下没有忍住,松开了精关,粘稠白汁从一股股地射进少女的红唇里。


    一阵淫荡的吞咽声后,雪莲把肉茎从口唇中抽出,一道由口水和精浆混淆在一起的半透明淫丝,还挂在肉茎和樱唇之间,伴随着性感迷惘的神情,以及销魂的眼眸,动人心魄,白夜飞险些就忘记了这一趟是为什么来的。


    ……差点就本末倒置,如果都射在嘴里,怎么阴阳交合?那还怎么练功?这样的修练果然容易出问题,意志稍微不坚,练着练着就沉沦了。


    闪过这样的念头,白夜飞下身忽然一暖,被清理


    干净的肉茎,又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口腔,被含在小嘴里。


    最开始的一瞬,白夜飞以为是雪莲自动自发,这么快就学会伺候男人的手段,但舌头灵巧舔舐,肉菇触电般的刺激,他瞬间察觉不对,雪莲不可能有这样的技巧。


    睁开眼睛,白夜飞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烛光下,一名半裸妇人肤白若脂,身上仅着肚兜与亵裤,跪在那里,妙口轻含着正迅速恢复硬度的肉茎,眼中满是羞涩,还有掩藏不住的如火春情,赫然便是丹娘。


    白夜飞大吃一惊,有些摸不准眼前是什么状况,虽然早就动过念头,有意把丹娘也给拿下,但那终究只是一个狂想,自己甚至没认真去想实施步骤,现在一下狂想成了真,完全就是另一个情况。


    母女同房,姊妹共床,这种美事想想就过瘾,真正付诸实施,风险和拆复杂炸弹没有两样,稍微拆解不善,分分钟能从香艳绮妮,骤变成鲜血遍地的恐怖片场景。


    身为专业人士,白夜飞丝毫不敢大意,第一时间就看像旁边雪莲,却见她不惊不诧,一副不以为怪的神情,显然早就知道母亲会有这动作,甚至一早就安排好了。


    ……怪不得,今天丹娘一看到我就怪怪的……这不是看女婿,是知道马上自己也要洞房了。


    白夜飞有着这样的明悟,看着雪莲理了理乱发,也跟着跪到母亲身边,乖乖伸出小香舌,舔起了尚在外头的半截肉茎与双丸,母女俩齐心合力,伺候着这将与她们关系至深的丑陋性器。


    母女两人的外型极为出色,母亲婉约秀雅,女儿清丽可人,即便以白夜飞风月阅历之广,要凑这样一对母女同床欢好,同吮一茎,也着实不是那么容易。


    诱人的画面,肉茎在丹娘嘴里缓慢抽w`ww.w╜kzw.ME_插着,作为母亲的她,经验明显丰富过女儿,柔软的舌头舔吸时,灵活如蛇,偏生模样还那么端庄娴雅,连头发都没有乱一丝,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这么一个知书识礼的小妇人,有那么好的口交技巧。


    白夜飞低头看向丹娘,后者已经将肉茎吐了出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雪莲,喝了一小口草药茶,又猛含一口在嘴里,绯红的双颊鼓起,紧闭小嘴还溢着唾液和草药茶的混合物,表情更是淫靡诱人。


    满是青筋的肉茎,沾满了丹娘的唾液,肉菇上的唾液拉出丝丝白线,滴落在地板上。


    白夜飞将肉菇紧紧抵住雪莲的双唇,在雪莲缓慢张开双唇时,肉茎插进了双颊鼓起的樱桃小嘴中。


    “唔……”


    冰凉的草药茶,将肉茎淹没,白夜飞觉得肉茎像是在天空中翱翔的风筝,随着草药茶带来的清凉,直直飘向少女喉咙深处,很快就捅得雪莲呼吸不畅,连连咳嗽。


    “让我来吧!”


    心疼女儿,丹娘含了一口草药茶,接替过女儿的位置,一下将肉茎含入嘴里,白夜飞紧紧抓住了丹娘的头,她白皙的双手撑在少年大腿上,整个头都趴在他胯下,白夜飞挺动腰部,在小口中发泄自己的兽欲。


    不断前后运动,丹娘性感的嘴唇被撑到最大,嘴巴鼓鼓的,整个都被肉茎塞满,白夜飞狠狠抽w`ww.w╜kzw.ME_插,肉茎在丹娘的喉咙深处进进出出,草药茶所带来的清凉,让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咳……咳……”


    丹娘呛得一阵咳嗽,白夜飞不得不将肉茎拔出,丹娘剧烈咳嗽着,唾液夹带着草药茶大量流出,看丹娘咳得那么厉害,白夜飞有些心疼了。


    “抱歉,我失态了,是我不对,害得你这么难受。”白夜飞温柔地安慰,目光却已扫向旁边的雪莲。


    “别、别介意……是我自己愿意的,今晚你只要享受就好,我们母女来伺候你。”


    没让女儿过来接手,丹娘重新蹲到白夜飞的胯下,抬头看着肉茎,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巴,一寸一寸吞噬。


    “娘,你别太勉强了。”雪莲轻呼一声,凑了上来,舔起了白夜飞的余下肉茎,再次分担下母亲的工作量。


    一双母女花,绮丽淫靡地替男人口交,一起伸出舌头的痴态,仿佛化身母兽,给予白夜飞极强的刺激,他肉茎疯狂地在丹娘的嘴内抽动,手也忍不住往下伸去,扯开了肚兜的红绳,直接接触美少妇的高耸双乳。


    已生育过两个女儿,丹娘的两团奶子,远比女儿更肉感得多,如果说雪莲是熟透多汁的大肉包,丹娘毫无疑问就是雪白的大馒头,白绵绵,热呼呼,充满弹性,握在手里,充满沉甸甸的分量。


    这一点白夜飞格外有感,特别是当自己一手一团,分别握着丹娘和雪莲的乳球,聆听这对母女的柔媚闷哼,比较两边玉乳的不同特色,完全就能感受到时光的痕迹,还有……生命的巧妙。


    丹娘的乳球,雪莲的美乳,在胸前左右晃动,发出了“啪啪”的拍打着,配合着肉茎在嘴里的抽动吞咽,斗室内的气氛淫靡异常,强烈的快感,使白夜飞再次产生射精的冲动。


    突然,少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感到肉囊剧烈收缩,里面积存的燥热开始沸腾,急于寻找突破口。


    “不行了,要射出来了……喔……射出来……了……啊……”


    急促的喘息声中,白夜飞最后终于忍不住,猛力往丹娘嘴里冲刺几次,精关一松,第二次喷射出体内的灼热。


    浓稠炽热的精液,如山洪爆发般汹涌而出,直射入丹娘的喉咙深处,这个不久前让雪莲承受不住,呛得可以的激烈动作,丹娘就像是荒漠中饥渴的旅者,奋力吞咽着少年射出的精液,仿佛是琼浆玉液,不愿放过任何一滴。


    吞咽同时,丹娘用力地吮吸着少年的肉菇,仿佛要把白夜飞的身体完全榨干似的,不让他保留下一点积存。


    肉茎在丹娘嘴里大量喷射,浓浓的精液,一会儿就将丹娘的小嘴充满,她咙吞咽的速度没有射精快,只好将肉茎吐了出来,却没想到肉茎一拔出,暴露在空气中后,旁边的雪莲就直接抢了上去,用力含住,将流入嘴里的精液吞下去。


    母女联手,杀得白夜飞溃不成军,舒服地呻吟出声,最后口爆在两张小嘴的背德快感,真让自己有种要飞上天的感觉。


    无声无息,丹娘柔软的双手,在少年的肉袋上婉转抚摸;雪莲的舌头,在肉菇的马眼处拍打、舔吮,白夜飞在母女合力刺激下,丹田中一股邪火升起,肉茎再次挺起,进入了战备状态。


    对着这对母女花,白夜飞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此时此刻,又似乎什么也不必出口,他目光从雪莲扫到丹娘,又从丹娘看回雪莲,最后只剩一句。


    “你们谁先来?还是……一起上?”


    母亲和女儿似乎早有共识,听了问话,互看一眼,丹娘率先起身,脱下亵裤,露出了仿佛新剥鸡蛋般的大白屁股。


    美妇肉臀,白夜飞生出一种想要咏赞的心情,虽是山野村妇,丹娘的肌肤洁白如肢,没有一点劳动风霜的痕迹,随着腰肢摆荡,营造出强大的女性魅力。


    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丹娘就趴在木板床上,将大白屁股翘得老高,双手向后抓住两侧的臀瓣,满是淫液的花谷口上方,露出了鲜红的肛菊。??????.Lt??`s????.C`o??


    白夜飞运足目力,随着丹娘的肉臀轻轻摆动,肛菊更像是一张小嘴开合着,极有节奏感,像是一场魔幻的舞蹈。


    “……有意思。”


    仿佛着了魔,白夜飞缓步上前,没有多说一句话,将肉菇停在肛菊洞口,肉菇上沾满的母女唾液,直接往洞内流去,原本还干涩的壁肉,在唾液浸润中变得润滑和诱人。


    白夜飞对肛交并不特别感兴趣,但看丹娘的动作,明显具有邀请的意味,自己没理由退缩。


    再说,自己享受过雪莲的美妙花房,享受过母女俩樱桃小嘴的深喉口爆,如果再来干丹娘的肉屄,确实也俗套了些,相比之下,干这美少妇的屁眼,似乎更能象征自己的主权。


    丹娘赤裸着上身,趴在被褥上,踩着红绣鞋,让两条美腿显得更加纤细,衬托着丰满肉臀,极有诱惑力,两只玉手将臀瓣往外掰着。


    一股清凉的液体,从流向肛菊,不一会的功夫,直肠内就传来一种沁凉,这是草药茶的效果,意识到这少年没有粗暴地直接进攻,丹娘唇边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白夜飞看着草药茶浸满了红嫩的肠壁,双手抓住丹娘的美腿,挺着再次变得坚挺的肉茎,抵在高翘臀部,肉菇在花蕊旁摩擦挺动,蓄势待发。


    雪莲默默来到母亲身边,与她双手相握,彼此看来都很紧张,这种异常的神情,白夜飞有所领悟,正如雪莲今晚特别盛装以待,或许……丹娘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把身上最后一个处女地献出。


    如果说这是一场交易,那么,无疑她们母女两人都非常重视,透过这样的仪式感,将她们的人生赌上了。


    白夜飞确实感受到那份受托的沉重,他屏住呼吸,就在丹娘母女双手紧握住的一瞬间,肉菇猛地将肛菊顶开,塞入美少妇的肉壁内,不做停留,肉茎上无形水膜包裹,高度润滑,继续插入丹娘的直肠中,一寸寸吞没进去。


    “呜!”


    感受肉茎插进了肛菊,强猛的撕裂感,丹娘不由全身一颤,肉茎在直肠内抽动的痛麻感,令她发出了苦忍的闷哼。


    白夜飞双手抓住丹娘的肉臀,加快速度,来回抽w`ww.w╜kzw.ME_插,这种不同于阴道的挤压和摩擦感,他快感连连,情难自禁地拍打起美少妇的屁股。


    “啪啪啪……”


    声响在斗室内回荡着,丹娘的雪白臀瓣,很快布满了鲜红的掌印,两臀瓣中间的肛门中,一根坚挺肉茎在来回抽w`ww.w╜kzw.ME_插。


    丹娘俯身下坠的丰乳,被顶得前后拍打,雪莲看在眼中,二话不说就钻到底下,舔起了母亲的雪乳,刺激柔嫩的乳蕾,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减弱下身痛楚,这样的一幕,着实刺激了男人的兽性。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


    “嘿,你该是伺候我的吧?怎么自己和你妈玩起来了?”


    白夜飞将肉茎湿漉漉地拔出来时,看到丹娘的肛菊来不及闭合,被拔出的肉菇撑开了一个鲜红巨洞,直肠的壁肉像在呼吸般来回蠕动。


    “我来伺候你……”


    没让白夜飞再次开口,雪莲先低呼一声,主动趴在木板床上,撩起了长裙,露出又圆又翘的雪臀,与母亲并排在一起,两个美丽的屁股,欺霜赛雪,瞬间几乎闪瞎了少年的眼。


    白夜飞根本舍不得说话,直接插了进去,雪莲娇呼一声,弓仰起了裸背,可这刺激没持续到下一刻,白夜飞迅速拔出,又插入了丹娘的肛内,就这样来回拔出再插进去,在母女两人体内抽动。


    如此反复多次,母女两的肛洞开始习惯了肉茎入侵,疼痛的呻吟声逐渐变得酥麻婉转,极为诱人!


    白夜飞感受到雪莲的嫩菊已泥泞不堪,将肉茎从肛菊中拔出后,改往另一边放,很顺畅地滑进了丹娘的屁股,他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肉茎在母女的肛菊内来回穿插,没一会儿就把两女双双送上了w高k潮zw.m_e。


    丹娘和雪莲在极乐中瘫软下去,白夜飞兴致未止,将她们都抱上床,“别那么快就垮了啊,我还没完呢,再陪我玩一会儿吧!”


    丹娘晕呼呼地起身,雪莲抢先母亲一步,主动把头埋在白夜飞胯下,张开嘴巴,含住硬梆梆的肉菇,双手抓住肉茎套弄,甚至抓住肉囊把玩,小嘴津津有味地吃着肉茎,丝毫都没有嫌弃这条肉茎刚才还在她们母女的肉臀内抽w`ww.w╜kzw.ME_插。


    女儿认真地吃着肉茎,舌头在马眼上舔食着,嘴唇亲吻着通红的肉菇,丹娘凑过来指点。


    “这里……你该多用点力……沟壑该细舔,这样你的男人才会舒服……”


    口中述说,丹娘甚至时不时俯身舔个几下,亲身示范,前所未有的私密教导,几乎让白夜飞看傻了眼,而在母亲的仔细教学下,雪莲的口交技巧,很快就有了长足的进步。


    肉茎甫恢复硬度,白夜飞立刻将这对母女推倒,又一次进入母亲的体内……


    然后是女儿的……


    就这么反复一次又一次,白夜飞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在两母女的肉体上尽欢,采撷她们体内的阴气,一点一点累积。属于女子的真阴,比草药茶的沁凉更寒十倍,汇聚于白夜飞的丹田,直至沛然阴元几乎把丹田冻住,更往外散诸经脉,他才心满意足地停止,从丹娘的膣道内退出,开始进行最后的提纯。


    浓郁的寒气在体内流转,似要将一切冻结,时机已至,白夜飞毫不犹豫,主动释放体内未曾化纳的火元能量,要以寒气平衡消化。


    刚一尝试,立刻遇到变数,原本只是想释放一小点,缓缓图之,却不料火元暴烈,不受压抑,完全封锁时尚可,甫解封就如同被大坝拦住的洪峰,遇上一点溃口,瞬间就冲垮阻碍,整个奔放而出。


    ……真要命!


    高温真气如同岩浆肆虐,血液几乎一碰就要烧起来,白夜飞只觉炙流直冲天灵,双目圆瞪,眼耳口鼻险些就要喷出火来,整个脑袋都像是被放在蒸锅里蒸煮,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熟透。


    一片炽烈肆虐,方才流转的寒气,不复要冻结一切的架势,面对炽流近乎一触即退,最后积蓄在几条主要经脉,堪堪保住,不让火劲再进。


    和全面释放的火元力量相比,这些寒气别说正面相抗,甚至显得微不足道,却展现出超乎想像的顽强,牢牢守住主要经脉,始终不曾放弃,就这么顶住了火元爆发。


    一波,两波,三波……


    白夜飞靠着经脉中的这股冰凉,意守玄关,哪怕五脏欲焚,脑中也好像要热得爆开,却始终神智清醒,在入定状态里,不光运使九转功,相助寒气尝试平息火元之力的暴冲,也同步运起最近修炼不辍的易筋经。


    弱水真气不断削弱火元之力的爆裂,滋养血肉,不让伤势爆发,易筋经真气在体内如激流冲击,每一下洗练,都化纳吸取一部分,力量随之一步一步增强。


    不久之后,白夜飞呼吸渐渐悠长,身上泛起了一层微弱的红光,隐隐有热力在其中蒸腾,随着呼吸,一下比一下更耀眼,滚滚热潮蓄势将发。


    易筋经红级浮屠,功成!


    第二五五章.四元


    易筋经的本质,是强化肉身,改易资质,所以是天下最好的辅修功法。


    纯论火元的威能,仁光帝给的炎炎功可能更强,但考虑到与弱水易柔九转功的必然冲突,白夜飞最终选择了易筋经,用此来控制新增的火元力量。


    周身红光涌动,体内红级浮屠缓缓运转,新成的赤色真气随之而动,与体内犹在肆虐的炙流汇合。


    这一次,炙流没有遇到水系真气时的暴冲肆虐,渐渐与赤色真气混而为一,白夜飞体内暴增的火元之力,逐渐受到控制,被纳入体内真气循环的一部分,再无需担心暴冲反噬。


    等到火元力量彻底稳定,白夜飞重新凝运起九转功。为了避免水火冲突,他不是将两者强行分离,而是以九转功驾驭火元之力,先分了主次,之后一同运转,从而避免水火互斥,将运作转为水火互济,缓慢增强本身力量。


    一应功成,全新的真气运转起来,每在体内流转一次,都洗涤肉身,排出杂质,待到最后,白夜飞缓缓呼出一口极长的气,九转功成。


    睁开眼,眼中神光炯炯,犹如火烛,看到的非是野店与美人,而是更为壮阔的无垠星河。


    星河之中,大道之门沉浮,将浩瀚星河,璀璨群星尽数压下。


    圆盘形的大门,辽阔堪比星球,压迫感极强,上头蓝、青、红三色闪耀,乍看只是纯粹的光芒,再看又好似奔涌的流水,青翠的森林和熊熊烈焰,一晃眼,又还复纯粹的光。


    ……终于,又到这一步了!


    白夜飞心念一动,生出一种满盈而泄的感觉,意念无声推出,那扇仿佛被堵塞扭曲住的门,终于水到渠成,被更强大的力量应声破开。


    蓝、青、红三色各自向旁边挪开,彼此分离,让出圆盘中间的空间,代表土元的棕色,随之具现。


    恍惚之间,白夜飞看到了巍峨群山,看到了无边沙漠,更看到了漫漫土地,接着这一切连带大道之门都轰然消散,只留下无垠星河。


    星河辽阔,引人徜徉,但下一瞬,星河幻影也破碎,眼中所见恢复到野店。


    窗外一片漆黑,夜色深深,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斗室内点着的烛火,已经换上了新的,雪莲与丹娘守在一旁,正忧心忡忡看来。


    白夜飞点头示意自己无事,顾不上说话,又开始检查自身状况,一下运气,便是惊喜,发现纳尽神金蚂蟥从飞蛾处吸收的神兵火元,成就四元之后,自己的力量较早先提升了一倍也不止。


    对主修弱水易柔九转功的自己来说,最难的火元一关,成功被突破,体内土、水、火、木四系元素,已有了相互呼应的征兆,最后的金行一关,突破起来不至于有大障碍。


    白夜飞隐约有预感,等打开金元之门,五行圆满后,力量的提升恐怕会较前四元更要厉害。


    ……怪不得说五元开始,可以算高手,与之前果然是天壤之别,就不知后续日月二元有何玄妙?


    白夜飞长长呼出一口气,平复激荡心情,继续检查自身,又有了新的惊喜。


    尽纳神兵火元,并且以九转功驾驭成功后,自己不仅登入四元,内息也澎湃了许多。


    水系功法本不以力量见长,可现在自己体内窜流的真气,从溪成了河,在体内运转时有了奔流的意象,异常畅快。


    白夜飞知道自己之前的修练,看起来突飞猛进,短短一两月就上了四元,说出去能吓死一堆人,以为自己是千年一出的绝世天才,但实际上……全是靠投机取巧,不是吃药,就是窃功,还被怀疑用的是魔门采补之法。


    接下来没了捷径,想要在短期内练上五元,哪怕有雅德维嘉特训,恐怕也不容易。


    但提升实力,不是只有升级一条路,功法招式同样重要。


    或许可以借助外物,让九转功先上五转,毕竟自己三元时候,就已经练成四转,有过前例,一旦练成五转,就能够使用纳兰如歌的那一招,让自己羡慕得要死的替身技,镜花水月。


    ……这样跟人拼命,就多了一条命,配合道具和大招,都能有奇效,到时候哪怕是五元敌人,应该也有一战之力,不让搭档一个人得意。


    白夜飞浮想翩翩,脑里满是雄心壮志。


    丹娘柔声相问:“你在……练功吗?”


    可不止是练功,我这下神功大成了……白夜飞本能想吹个牛逼,但想起自己晋升五元短时间没戏,搭档却已经成功上去,甚至已经在畅想特训结束前再攀一元,顿时觉得跟没啥见识的母女俩瞎吹没劲。


    白夜飞摇头道:“只是一点小进步,喝杯茶高兴一下即可,后头要走的路还很长。”


    “嗯,我给你倒茶。”丹娘亲手斟茶递来,温言道:“成功而没有骄横,你做事有静气,将来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丹娘说话的时候,神色认真,既像给丈夫打气,又像是在鼓励孩子,为妻为母的温婉贤惠,尽在话语之中。


    白夜飞笑着点头,“借你吉言,我就当这是长命百岁的贺词吧。”


    雪莲原本目光里也满是关切,听到这里,忽然转冷,冷淡插嘴,“你不会忘记自己答应的事情吧?”


    “雪莲!”丹娘急急回身,握住女儿的手,拉到身后,责怪道:“怎么这么说话?一点礼貌没有!”


    “无妨。”


    白夜飞看向母女俩,两张倩脸轮廓一脉相乘,五官也颇为相似,女儿像娘,娘又风韵迷人,比起母女,更像是是年龄差较大的姐妹,一温柔,一冷傲,一成熟风韵,一青春靓丽,贴在一起,美得如同画卷,让人爱怜。


    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白夜飞对着雪莲正色道:“我这人只要收了好处,一定给人交代,但横竖说了你也不信,大家就走着看吧。”


    雪莲抿嘴仰头,不肯说话,丹娘无奈,拍了拍女儿手臂,以示惩戒,转头朝白夜飞欠身,替她道歉,“雪莲不会说话,失了礼数。”


    白夜飞笑吟吟看着雪莲,“真诚挺好,没有那些虚伪的真心话,才是她可爱的地方。但别像那些俗世里打滚过头,整个身心都已经烂掉的家伙,满心只又怨恨,开口闭口就是男人不可信、男人没有一个好的,那……就很可悲了。”


    雪莲闻言一怔,有些不甘心地低下头,素手把玩起衣带,青葱玉指根根雪白诱人,双颊飞红,红唇欲滴,低声嘟嘴道:“人家才没有呢……”


    “没有就好。”白夜飞笑了笑,看向屋外天空,眼见明月当空,时间已晚,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还有别的修练要做。”


    “呃,好,我们送你。”丹娘点头,牵着雪莲将送出门前,犹为不舍,盯着白夜飞,期盼问道:“什么时候再来?”


    白夜飞目光在丹娘与雪莲之间梭巡,也有些不舍,本打算化纳之前吸收的那些火元之力后,就要安分一顿时间,但这次消化顺遂,一次就将剩下的火元之力解决,还成功晋升四元,自己便又起了心思。


    ……之前那么危险,都熬了过来,现在不用那么担心受怕吧?晋升四元之后,平衡起来要容易许多,还有草药寒气相助,或许能再尝试窃取神兵火元?


    心中给自己打气,终于下定决心,而想要凑齐神金蚂蟥的召唤数字,也还要几天,白夜飞估算一阵,答道:“五六天后吧,我这几日要抓紧练功,暂时不能分心。”


    丹娘得了回答,点点头,微笑道:“那就五六天后再见了。”说完,她又赶忙拉了拉雪莲的手,催促女儿说话。


    雪莲双手在衣摆交叉,满脸通红,迎着白夜飞笑意浓浓的视线,低声道:“我们就等你了,你说了要来……一定要来啊。”


    白夜飞看着似母女,又如姐妹的母女,拍着胸脯笑道:“这里有好茶,有好包子,你不想我来,我都会来的。”


    推开门,白夜飞以晚上不安全,劝退想要送一程的母女,独自出门,行走在林荫之间。


    夜深,天空宛如漆黑的绸缎,璀璨星河悬浮其间,月牙弯弯,将银色的辉光倾洒大地。


    林间树影斑驳,轻风吹拂,凉爽而怡人,簌簌的摇曳声中,偶尔有虫鸟之鸣,白夜飞终于得偿所愿,满脸喜色,哼着小曲,一路脚步轻快,赶回驻扎处。


    途中怀里忽然滴滴作响,却是通识符的声音,白夜飞诧异停步,暗道不好。


    ……该不会是皇帝老板来骂人?


    ……我不小心身份暴露的事,他这么快就知道了?真不愧是皇帝啊!


    是祸逃不过,自己出了差错,被上司狗血淋头也是无法,白夜飞摇摇头,取出手机,准备检讨,却发现发消息来的赫然是“散播和平散播爱”。


    “咦,怎么是这个瘟神……稀奇了,这个大忙……神居然会主动找过来?”


    白夜飞心中好奇,打开一看,心头登时泛起寒意:四元既成,因果当替,缘生缘灭,乃为君贺。


    第二五六章.借势


    虚的留言,并无下文,白夜飞虽然心头发怵,觉得好像登上四元,成为了开始的契机,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当前也没什么能作的,只能暂且按下。


    几天之后,树林中,两道人影时分时合,缠斗不休,渐渐到了要分胜负的时候。


    “看招!”


    陆云樵一声暴喝,右掌重重击出,易筋经真气鼓荡,劲风呼啸,火光熊熊,宛如流星般轰向对手。


    白夜飞视线紧盯重掌来路,不被飞溅的火星干扰,双掌一旋,在身前各自画出半圆,合拢交叠,一齐封住火掌进路,先是以火劲相抗,但双掌对单掌,依旧不敌,被逼得后退半步,只能变招。


    掌上红芒散去,一层层水膜凝出,配合金蛇蚕丝手,消解化纳火掌之力,稳稳守住。


    两人僵持之时,陆云樵面上火光一闪,爆发出第二重火力,一举冲破数层水膜。


    白夜飞面色发青,一时间回气不上,身子向后踉跄,陆云樵立刻小臂一甩,将掌力轰向一旁,一道红芒如长虹贯空,将两米外的臂粗小树拦腰打断。


    火焰一下烧起,陆云樵手忙脚乱,要去灭火,另一边白夜飞已经重整旗鼓,靠过去一招手,细密的水膜覆盖过草木,瞬间将火苗熄灭。


    白夜飞摇头笑道:“又输你半招。不过,下次对练还是去悬崖边吧,红级浮屠在你手上简直是纵火神器,每次还得我来收拾。唉,怎么我来使就没有这般效果呢?”


    “我又没有藏私。是你修练的问题。”陆云樵摸摸后脑。也笑了起来。


    连着几日,白夜飞与陆云樵加紧修练,领来的补贴全餐都已经服用,肉身气血充盈,配合易筋经催化,两人的体质的强化肉眼可见,力量也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


    前次一下山就卷入正道会与三水剑派的冲突,有感实力不足,想要追求更强,不用雅德维嘉催促,就自发苦练,还练得更狠,各种极限训练加量不说,对打时候都多了几分凶劲,各出绝招,不到最后一刻不留手。


    对于白夜飞突破四元,陆云樵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单纯的水到渠成,还指点他易筋经的修炼心得,让他能加快赶上。


    说到易筋经,陆云樵趁机提醒,“你以水元奠基,主修弱水易柔九转功,修练火元本就相对不易,与其在上头多花心血,不如分个主次,君臣辅佐,火元纯为辅


    助,要的就是一个水火相济的效果,相对更易有所得……嘿,你的九转功配缠丝手,也很厉害的。”


    “哈,还不是赢不过你。”白夜飞大笑,心中暗自欣喜,既然跟搭档想到一处,那自己的想法就没错了。


    火系战技威能强大,大多武者都会以金行或者火行奠基开元,拿这当主修法门,但对已经选了水行主修的自己来说,火系只能用作辅助,若为了威力强猛而过多钻研,非但舍本逐末,事倍功半,还很容易失控,引火自焚。


    正因为如此,自己之前才选择用易筋经来辅行火元,吸纳神兵之力,而非威力更强的炎炎功,就是不想体内火元力量太强,造成冲突。


    ……唔,说起来……


    想到这点,白夜飞心中一动,抬头看着陆云樵问道:“你选择的主修不是火元?”


    特训以来,自家搭档把易筋经练得滚瓜烂熟,红级浮屠的火劲赫赫生威,一拳一掌间风火相随,杀伤倍增,乍看之下,俨然便是火元高手。


    但易筋经的主要功能只是练体,从来就不是火系功法,陆云樵既然跟自己一样没练炎炎功,显然是无意在这上头更进一步。


    白云飞道:“我不清楚你是以哪一系奠基,但你都踏足五元,五行相应,不是该趁早决定主修功法了?再拖下去,会影响后续发展,拖累修练进度吧?”


    “我还在考虑。”陆云樵沉吟道:“我不想主修火元,但可没有你那么好运,上乘功法凭空送到面前。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练三哥的炎炎功了。”


    “扯什么呢?”白夜飞拍了陆云樵一记,“自家兄弟,以我们现在的地位,功法算是什么问题吗?就算是,我们背后的组织,绝顶神功也许搞不来,上乘功法……嘿,我就不信国家公务员还没这福利了。www.龙腾小说.com实在不行,你自己跟三哥写报告,好歹是天字一号,这点待遇,他不会小气的。”


    “说得是,不过……”陆云樵露出苦笑,感叹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以前都没敢想会有这样的好事,一下有些适应不来,要好好想想,才能决定取舍,你就先别管我了。”


    “成。”白夜飞颔首,“有什么决定,后头说出来一起商量啊。”


    “这个自然。”陆云樵笑道:“你懂规划,有韬略,一篇文章.平地起风云,天大的事就这么化散无形,有事我哪可能不问你?”


    那日回来之后,两人都在山上苦练不辍,没有离开,对外的联系管道全然闭塞,陆云樵还颇为担心,要是事情发酵,别自己一下山,就成了朝廷通缉犯,被大批宫内特务追杀到世界尽头。


    虽然背后还有皇帝罩着,不像之前毫无背景,随便一个县令,就可能害自己一家灭门,但如今朝堂上,帝后两党相争,自己这种小虾米要是上了台面,又是另一重麻烦,说不定哪天就被就当成了突破口或者发泄处,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暴露身份。


    因此,陆云樵一直想要下山打探,却得不到雅德维嘉批假,甚是愁苦。


    结果是白夜飞得到启发,趁练习的空隙,研究起通识符功能,找到了几个论坛的入口,进去一番检索,找到上网的法门,登入了六扇门的查询系统。


    虽然不比前半生网络普及,什么资料都能够在网上查询,各种第一手新闻应有尽有,却也多了一个得知外界情报的路子。


    而两人心心念念的事,恰好便是这几日的热门,全部情报都被六扇门整理好,供内门人员参详。


    那日,白夜飞的投稿,牵涉当红名人,六大剑派和宫廷总管,事情又戏剧效果十足,正是最有卖点的报导,第一时间就获得采用,刊载报上,透过寄语斋的传送,几日间传遍天南地北,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走卒贩夫,乡下佃户,都听说了这段发生在许家集的传奇故事,瞬间引起惊涛骇浪。


    首先被震动到的,赫然就是宫廷。皇宫内第一时间就有了反应,敬事房总管安德门主动向皇帝请罪。


    这名位高权重,王公大臣无不买账的总管太监,当着百官的面,在仁光帝面前长跪不起,大喊冤枉,信誓旦旦表示从不曾收过什么义子和干孙,更不可能和离京师千里迢迢的正道会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旁人假借名号,招摇撞骗,还请皇上还自己一个清白。


    仁光帝严正表示,相信安公公绝不会做这种事情,让他不用管外界这些流言蜚语,安心在宫内做事,同时下令有司调查,派出专任使臣,指示一定要严惩骗徒,更绝不允许有人假借宫内名号,为祸地方。


    旨意一下,地方官员无不应命,整个东南官场都动了起来,自总督,巡抚,道台一级级向下发令,要求严查不怠,要保证调查公正公开,结果真实可信。


    官府迅速行动,正道会的主要人员都被带进官府审问,其余人等也被禁闭在驻地,不准离开。


    官场的大动作,更直接影响到民间,百姓们传颂白小先生惩治恶人的美事,街头巷尾,脍炙人口,就算隔着手机,白夜飞都能感受到外头的骚动。


    “真佩服你。”陆云樵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就知道事情会变这样呢?”


    “有空多看些史书,历史上这么对付太监义子义孙的,我可不是头一个。”


    白夜飞笑道:“这种事情又不光彩,闹大了,安公公肯定是不认的。正道会这种赶着抱他大腿的小势力,要多少有多少,没事时候孝敬拿得心安理得,给他惹事了,当然是一脚踢开。”


    陆云樵点头道:“原然是这样。”


    “就是这样。”白夜飞道:“对付敌人,特别是强大的敌人,正面硬干当然是找死,却不是说就没有法子了。首先就要找到敌人的空隙,进行拆解,很多时候敌人看似庞然巨物,不可匹敌,可如果层层拆开,影子底下的实体,其实并不足道。”


    “懂了。”陆云樵点头,“拿掉了安公公的势,我们再借来官府的势,兽蛮买办的身份也上不得台面,正道会其实就只是个地方帮派,贺锦鹏不过是个地痞而已。”


    “正是。”白夜飞道:“那些三水剑派弟子不更事,被贺锦鹏搬出的背景吓傻,但他们的确是中土有数的大门派,在这种关键时候,三水剑派在背后发力,不必我们动刀动剑,就能让正道会大受打击,也不用担心什么报复了。”


    陆云樵问:“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接下来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白夜飞耸耸肩,苦笑道:“得看背后势力之间的博弈,特别是后党那边的态度,可能不了了之,也可能……正道会就这么给灭了。”


    第二五七章.求道


    树林中剑影纷纷,三道人影纠缠,雅德维嘉手持树枝为剑,同时和白夜飞、陆云樵两人交战。


    两人都运足了劲,树枝上闪耀着火光与水花,水火相济,阴阳合璧,威力大增,或轮番出招,或齐头并进,时而正面强攻,时而左右包夹,甚至还用上一人正面吸引,一人背后偷袭的手段,赫然已豁尽全身解数。


    雅德维嘉左手负在身后,一副游刃有余,轻松写意的姿态,始终站在原地,不闪不避,非但双足不曾动上一分,无需旋身回头,只单手出剑,树枝上甚至浑不用劲,就将来自每个方向的攻击尽数截下。发布页LtXsfB点¢○㎡


    每一击,都好像只是孩童随手刺出,偏偏都能后发先至,抢在两人势成之前,打中两人招法的破绽,逼得两人不得不撤招收手,重整旗鼓,就连背后无声偷袭也是一样,被反手一剑破去。


    如此反复,白夜飞和陆云樵消耗极大,虽然不曾受伤,却渐渐不知该如何进攻,战斗时间越长,就越是手忙脚乱,彼此间的配合也出现不谐,开始互相扯后腿。


    ……不行,这样下去很快就又要败了!


    白夜飞心中着急,念头闪过,手中剑又慢了一分,只见雅德维嘉冷眼看来,知道不好,却来不及应变。


    树枝如电抽来,连点两人天灵,却好似同时命中,不分先后。


    两声痛呼,白陆二人天旋地转,翻身栽倒。


    ……好厉害……


    陆云樵心知这如果不是树枝,而是铁器,己方都已经脑裂身亡,更清楚教练这一下,只用了寻常少女的力气,哪怕体验了无数次,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办到。


    白夜飞思绪万千,雅德维嘉出剑全不用劲,也没有特别快,只是招招打在己方破绽上,始终将战斗节奏牢牢把握在手中,这才能轻易取胜,如戏婴孩。


    ……这手段,已经很接近小说里独孤求败的境界了……不,说不定还要厉害……不管怎么样,要是能学到,就赚大发了!


    倒在地上,头晕眼花,白夜飞不敢浪费一点机会,立刻屏除杂念,回忆刚刚的经历,反复体会,试图把握住那一抹神剑的影子。


    招法目前是自己最弱的地方,若是能从雅德维嘉这边学来些技巧,就能够帮自己补上缺漏。


    “你们真是没用啊。”


    雅德维嘉收起树枝,双手插腰,没好气道:“一个早上还没过完,你们已经第十九次被击杀了。这样下去,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练成那三式烂招啊?”


    这几天里,雅德维嘉将三式旭日神剑打散,拆成上百招简化的剑式,让两人熟练,又让两人反复拆招对练,加深理解,借此完善两人的基本功,进而帮助两人越阶掌握三式地元之招。


    只是,现实很骨感,进度不如预期,哪怕雅德维嘉亲自上场与两人对练,想要以此加快两人的进度,白陆两人仍把握不住要领,进展裹足不前。


    “老娘本来想让你们练成这三招,打了姓曹的脸,就可以结业滚蛋了。”


    雅德维嘉叹道:“没想到你们俩这么菜,这么久都练不出来,真是脸都丢尽了。要是给姓曹的晓得,老娘就没脸作人啦!”


    “啥?”


    陆云樵刚爬起身,听到这话,眼睛瞪得老大,盯着雅德维嘉看了半天,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才惊愕道:“那是地元剑招!我们是超限修练耶,普通六七元的高手,能超限练成一式地元战技就非常难得,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我们一个五元一个四元,哪可能连成三招?”


    “废就是废,不要找借口。”雅德维嘉挥挥手,完全不认可陆云樵的辩解。


    “……这不是借口啊!”陆云樵苦着脸道:“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天才的!这种事情,江湖上总共才几个人做到?要说做不到就是废物,那……放眼看去,江湖上不都是废物了?”


    “本来老娘放眼看去,江湖上就都是废物!不过你这话老娘爱听,这个就不提了。”


    雅德维嘉嘴角含笑,接着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那我们不讲资质,只说努力,如果有个地方能让你们的努力加成,有助于修练,你去不去啊?”


    陆云樵想也不想,果断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白夜飞起身靠过来,听说有好事,也要一口答应,但看见雅德维嘉眼中闪耀的光,心里一下咯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坑等在前头。


    ……之前她让我们外放真气管放不管收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白夜飞正要想办法委婉推辞,避开大坑,旁边陆云樵露出醒悟之色,先一步出声。


    “是天地灵气汇聚之所吗?我听过类似的事情,说有些成名剑客,专挑山川灵脉来修练。事半功倍,还有传言太乙真宗的龙阙山,就是天地最好的灵脉,有幸得入龙池,修练一日可顶一月苦修,妙处无穷。”


    陆云樵兴奋起来,“教练是要带我们去这样的地方吧?远吗?”


    “不远。”雅德维嘉嘴角微扬,点了点头,笑得无比阴森,“很快就能到了。”


    “这附近就有这种好地方?”陆云樵惊喜,“那当然去啊,不过教练你怎么不早点说?”


    陆云樵恨不得立刻动身,白夜飞却心头狂跳,知道要去的绝不会是什么灵气汇聚之地,转头就想跑。


    还没迈步,后心一痛,白夜飞身子僵住,感受着戳在背心的树枝,不敢妄动,耳边响起雅德维嘉阴恻恻的笑声:“你们两兄弟不是很讲义气吗?去灵脉练剑,你不会让他一个人上路吧?”


    白夜飞苦笑回头,“教练,去可以,但我们不用上路这个词……行吗?”


    片刻之后。


    云雾渺渺,山风呼啸,雅德维嘉带两人来到了一处陡峰峭壁。


    相比两人经常负重攀爬练习的断崖,这处山峰在森林另一头,高了不知多少,宛如插入云霄的利刃,崖边雾气弥散,冷风不绝。


    两人被雅德维嘉逼得退到崖边,迎着强猛的山风,俱是面如土色。


    陆云樵早没有之前的兴奋劲,眼中充满担心,颤声道:“教练,你


    说的山川灵脉,不会就是这里吧?”


    嗖!


    雅德维嘉挥舞树枝,这次用上了力,破风之声响亮如箭势攒射,让人本能缩身,冷笑道:“你没感觉到浓郁的天地灵气吗?我都开始干劲十足了。”


    “没、没有啊。”陆云樵苦着脸,哀声道:“除了教练你的杀气,我什么灵气都感受不到啊?”


    白夜飞侧眼看了看身后断崖,对面是孤峰突起,往上不见顶,只见云雾萦绕,仿佛直通仙境,但往下看去,却是黑黝黝一片,深不见底,好像地狱的入口,又如同怪物的巨嘴。


    崖壁上,怪石嶙峋,诡木生长,简直像一根根伸展的触手,或者一排排利齿,异常阴森恐怖,真要摔下去,恐怕十死无生。


    这……玩得也太大了吧……之前怎么没发现山里还有这种地方……白夜飞心惊肉跳,想要往前挪移远离,却不小心碰到脚边石子。


    石子滚落下去,在崖壁弹了几下,砰砰作响,然后一路下坠,再也没有声音,更显悬崖之深,惊得白夜飞额上渗出冷汗,旋即又被凛冽山风吹干,通体发寒,连忙摇手道:“教练,我们不这么简单粗暴,循序渐进可以吗?我不急的!”


    雅德维嘉眼中闪过冷酷光华,看向白夜飞,“你们不急,老娘急啊!老娘事情很多,不能总在这里陪你们耗着。现在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拿出全力来。要嘛你们联手把老娘打死,要嘛……”


    往前一步,雅德维嘉树枝抬起,摆出预备出招的姿态,目光锋利如剑,明明没有施展任何力量。却自有杀意如剑,直刺两人。


    白夜飞与陆云樵被这股杀意一逼,承受不住气势,本能往后退了半步,犹感觉面皮刺痛,还想再退,却发现后头的绝壁,无路可退。


    “要嘛……”白夜飞颤声道:“你就要逼我们摔下去?”


    雅德维嘉阴森笑道:“在你们摔下去之前,肯定会先被我杀死!尸体掉下去,就很好清理了。”


    白夜飞急声问道:“你来真的?”


    雅德维嘉冷笑,“这话你留着问阎罗王吧!”


    陆云樵感受到雅德维嘉的认真,心惊胆战中,意识渐渐清晰,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这样被动应对,会给教练的气势压倒,一直如此的话,半成胜算都没有,必须主动出击。


    这边正要动手,忽然听旁边白夜飞一声:“真不能投降?”


    说话同时,白夜飞猛地一扬手,洒出大片飞砂,却是算准了风向逆转,朝雅德维嘉吹了过去。


    烟尘席卷,雅德维嘉没有提防,一下被遮蔽了视线,陆云樵见状大惊,没想到搭档有这一手,多半是在路上悄悄备好了这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还发什么愣?”白夜飞急呼道:“你不动手,难道真想当尸体?”


    “好!”陆云樵眼中闪过决然,高声呼应,与白夜飞一起冲上,趁着飞沙迷眼,各自出剑,从左右分袭雅德维嘉。


    第二五八章.殇逝


    日暮时分,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平添几分肃杀。


    白夜飞与陆云樵四仰八叉躺平在地上,头对着头,满身血痕,正与这气氛相合。


    “好遗憾啊……”


    陆云樵看着天上红霞,勉力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却徒劳无功,叹声道:“三日同天已有初步的概念,烈日当空也掌握了轮廓,如果能再撑久一点,说不定就能再多练成一招,离成功就差一步了。”


    “天快黑了,少作白日梦吧!”白夜飞无力动弹,没好气道:“我们刚刚离死亡就差半步了!你练成一式旭日东昇,很赚了,见好就收吧。不然剩下两招,你是打算练成给阎罗王看吗?”


    白夜飞身上的伤痕,比陆云樵要多得多,半身染血,胸前一片鲜红,脸更被抽成了猪头,说话时还带着颤音,足见痛楚。


    躺平悬崖边,白夜飞回想起早先的那一刻,自己扬沙起手,两人联手前攻,本以为能抢占上风,但雅德维嘉双目紧闭,听风辨位,轻易寻到己方破绽,一剑斜指,直接打断两人进招,再回剑一抽,便将两人抽倒。


    “算你们这次有点新东西,再来!”


    雅德维嘉冷笑一声,没有真下死手,却也没有给白夜飞和陆云樵喘息机会,直接逼迫两人继续攻击,如此又是数轮对练。


    白、陆两人一次又一次被抽倒,却渐渐有所领悟,在这压迫下,打得越来越狠,越来越奋不顾身。


    背后着悬崖,白夜飞和陆云樵打出了破釜沉舟的拼命气势。最后一次交手,两人疯狂抢攻,一度在场面上做到了平分秋色,但因为太过急迫,转瞬又被女童找到破绽,压了下去。


    白夜飞一剑先刺后挑,避开雅德维嘉的木枝,直取她面门,后者不慌不忙,还抽空挽了个剑花,后发先至,刺向白夜飞胸口。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白夜飞热血上涌,没有像之前一样收招,而是继续刺出,以身体硬挨了这一击。


    树枝戳在侧胸,痛楚之下,白夜飞神智不乱,凝出层层水膜,化消力道,更收缩肌肉,想要将之夹住,手中木枝拼命向前递,不求真能建功,但求为旁边抢攻来的搭档争取机会。


    “哼!胡搅蛮缠吗?”


    雅德维嘉怒哼一声,树枝一旋,依旧只是轻微的力道,却凭借精妙的运剑,将劲力催到了极处,轻易洞穿水膜,扎入血肉,在白夜飞肋下戳出一个血窟窿。


    “呜!”


    剧痛袭身,白夜飞忍受不住,痛呼出声,手中树枝跌落,心中犹念着胜负,生出一股狠劲,肌肉蠕动,要用身体锁住雅德维嘉的“剑”。


    “搭档!”


    另一边,陆云樵看到友人受创,大喊一声,眼圈发红,激动之下,陡然悟通了关窍,完整的旭日东昇应手而发。


    眼中隐隐火光闪耀,满面红芒,陆云樵刺出的木枝,速度陡然加倍,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威力,赤红自树枝内部迫出,化作强光,当真如初升的旭日,挟着万道霞光,直取前方的女童。


    雅德维嘉忽然被剑光逼脸,剑又被白夜飞锁住,乍看落入了险境,刹那间,女童眼中始终维持着的轻松写意,消失不见,闪过了一瞬利芒。


    近距离相对,白夜飞瞥见一眼,却好像被千把利刃紧贴着肌肤刮过,遍体生寒,有了很不妙的感觉,好像下一瞬就要被千剑穿心。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完全超乎了认知。


    明明全神贯注,白夜飞却根本看不清对面的动作,只觉得肋下一痛,就被雅德维嘉抽回了长剑,跟着一股巨力涌来,强光乍放,晃得人睁不开眼,袭来的力量,赫然就是陆云樵的旭日东昇!


    无法理解己方绝招怎会在将得手的瞬间反噬,更不及应变,白夜飞感觉自己仿佛被飞奔而来的巨兽正面撞着,哼都不及哼一声,直接就被打飞出去,余光所见,陆云樵也跟着一起飞到了半空,姿势还比自己更洒脱、更奔放,体操选手般凌空六筋斗。


    身在半空,周围雾气隐约,山风狂风,真有几分腾云驾雾之感,但等崖壁的画面出现在眼中,白夜飞心脏狂跳,垂头一看,下方无底深渊,宛如不可名状怪物张开的巨口。


    毫无疑问,自己跟搭档正往崖下摔落,白夜飞魂飞天外,疯狂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全无所获,再也止不住下坠势道。


    “啊啊啊啊!救命啊!”


    惨叫之中,一条腰带从崖边甩出,缠住了陆云樵的手臂,白夜飞见状,连忙伸手想去抓,无奈的是……自家教练穿的是童装,腰带太短,这一下直接捞了个空,身子直接就往下坠。


    “搭档!”


    危在旦夕之际,陆云樵猛地翻身,身子朝下一栽,顺势出手,险险抓住了友人的手,另只手猛地一扯腰带,借力上翻,拽着白夜飞一道回到了崖上。


    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白夜飞和陆云樵精疲力尽,躺平地上,一动不动,回想早一瞬险些丧命的经过,冷汗直冒。


    雅德维嘉慢条斯理系回衣带,低头道:“这一招还没有真正完成,你们能逼我用出来,算是有本事……嘿,老娘心情好,今晚你们放假,自己练啊。”


    说完,女童转身就走,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白夜飞对入耳的话恍若无觉,在地上躺了很久,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怎么被打出去的?


    “武学的世界真是浩瀚啊……”


    结束了回忆,陆云樵有了些力量,坐起身来,喃喃道:“那三式还没全练会,教练就又给我们开了一个新课题,她那一剑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她刚刚其实也没有用力,全是借用我的力,这是怎么做到的?就算四两拨千斤,也得先有四两啊?”


    白夜飞笑道:“嘿嘿,想知道,就早点练上地元吧。<s>发获取地址ltxsbǎ@GMAIL.com?com</s>只有踏足与他们相同的基础上,他们那阶层的技巧,在你眼里才不是秘密。”


    “嗯。”陆云樵点头,眼中的疑惑变成斗志,有了新的目标。


    白夜飞见这眼神,知道自家搭档又要奋发图强,努力拼搏了,连忙抢先道:“今晚伤成这样,教练也走人了。既然说是放假,我们就先别练了,去个好地方吧!劳逸结合,一张一弛,才是修行正道,别天天拼命,极限压榨不是什么长期持久的路子,你又不是布鲁斯?李!”


    “啊?谁是布鲁斯?李?”陆云樵一愣,“还有,要去哪里?”


    白夜飞笑道:“小龙哥在天有灵告诉我,我们要去一个有茶喝,又有好包子吃的地方。”


    与丹娘一家的往来,白夜飞不曾告诉过陆云樵,毕竟这个搭档个性耿直,拿男女之事在他面前吹嘘,后果难料,现在要带人去野店,白夜飞一早就构思如何对丹娘、雪莲打招呼,千万别暴露了。


    两人动身出发,走在无人的山道上,向着丹娘家的野店而去,待得夕阳斜下,隐约看见荒野之中的小小茶铺,沐浴在余晖之中,绰影朦胧。


    白夜飞快步赶去,鼻子抽动,却没有闻到扑鼻包子香气,皱眉讶道:“咦,怎么搞的?今天该不会不做生意吧?”


    “或许是卖完了?”陆云樵看得仔细,见门店外栓了骡马,道:“真有过路客商的。看来老板娘她们这个地方,还真有晚上生意。”


    两人越走越近,隐隐听见哭声,对视一眼,都有些惊疑,连忙赶去,只见野店门口,蒸笼甚至没有生火,自然没有包子的香气。


    年幼的女童,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衣服沾满尘土,小脸哭成花猫,不断喊着:“娘,姐姐!娘,我要姐姐!姐姐……呜呜呜……”


    素来得疼的玉莲,哭成这样,也没得到半点回应,诡异的情况,白夜飞心头掠过一丝不祥,手脚发凉,一时竟有些迈不开脚步。


    陆云樵本以为是店中无人,或许是老板娘和大女儿出去未归,上前想要安慰,再问明情况,却看见野店中,几个乡民正在围着丹娘,不由一愣。


    ……人在,是怎么回事?


    陆云樵惊疑,又凑近一些,转过角度,才看清丹娘面上裹着纱布,上头渗出血迹,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整个人失魂落魄,不言不语,双眼失焦,腿脚软绵,要不是被周围的人扶着,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节哀顺变……”


    “这都是命啊,你要撑住啊,二丫头还需要你。”


    相熟的老客人正在安慰丹娘,陆云樵大吃一惊,暗道不妙,转过头,又看见旁边两张桌子拼在一处,上头放了一件人高的事物,盖着白布。


    无论是白布上勾勒出的轮廓、丹娘的憔悴模样,还是周围人的话语,都指向同一件事:丹娘的大女儿,几天前那个早上还鲜活的小姑娘,如今已经……不在了。


    陆云樵大吃一惊,花了老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想说才短短几天不见,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才在发愣,陆云樵看见白夜飞脸如死灰,踏着虚浮的脚步,犹带血痕的头脸,此刻没有半分血色,就这么静静地来到那片白布旁,眼神茫然,似乎……整个魂都不在了。


    陆云樵一下也懵了,如果记得不错,两人与这家只打过一次交道,可以说全无交情,却为何搭档的表情,好像……受到很大的打击?


    第二五九章.承君一诺?莫忘莫失


    白夜飞并非不曾经历过生离死别,前半生的职业,整日承担风险,身边人生死刹那,不在话下,严格说来,连自己都死过一回,对于死亡这件事,完全可以发表独有心得,写本书出来了。


    但他从没想过会遭遇这样的一幕……


    仅仅几天之前,还在店门口挥手相送自己的雪莲,冷淡却怀着希冀的雪莲,像个小媳妇般


    斟茶的雪莲……怎么才一转眼,她就盖着一张白布,冷冰冰地躺在这些桌上……


    白夜飞完全不能接受这种事!


    最初的一段时间,他心头涌现强烈的荒谬感,很想问问丹娘,是不是故意和自己开玩笑?怎么和自己玩这一套?好端端的人,为何会忽然说没就没了?彼此不是约好了要守护吗?


    站在桌旁,白夜飞想伸手去揭开那层白布,身体却全然麻木,手颤抖着就是举不起来,耳边听着周围人声不住传入。


    此刻还待在这里的,都是些有心人,他们看了看白夜飞,也不多问,相互又说了起来。


    “唉,说起来都是造孽啊!”


    “她们家孤儿寡母,就守着这荒野小店,本分做生意,照顾我们这些行脚、巡山的人,给我们许多便利……都是好人啊,居然会遭到这种事情,老天无眼啊!”


    “丹娘多好的人啊,俺每次进山,都会多给俺两个包子,让在山里吃……好不容易把两个女儿拉扯起来,怎么就遭到这事了?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几个人叹息半天,还没说到正题,白夜飞怔怔站着,一言不发,像整个失了魂,陆云樵按捺不住,坐过去急急问道:“究竟怎么了,难道不是意外?”


    一个年长的行脚商摆摆手,恨声道:“哪有什么意外?是人祸啊。”


    另一个外地口音的客商感慨道:“世道不太平,女孩长得漂亮些,出去就会遭遇横祸……”


    陆云樵见他们还是没说清,愈发急躁,刚想要再追问,几个人就七言八语说起来。


    “我们这是小地方,没什么大门大派。县里有个正道会,里头有几个好手,堪称一霸。会长独子天资不俗,素来无人管束,平日横行乡里,纠结一帮臭味相投的师兄弟与恶奴,到处为非作歹。”


    “那家伙,仗着家中武力,不知道干了多少恶事,一直无人能治。大姑娘就是犯在他手里……也是命苦,昨日去学堂,半道撞上那伙禽兽,他们见色起意,光天化日下,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掳到荒郊野外,想要糟蹋,大姑娘不从,它们便……”


    客商说到此处,心中不忍,垂下了头,“便……杀害了她。”


    “什么?”陆云樵大惊,捏紧拳头,另一人对着他摇摇头,补充道:“我听说,那伙人当时还问姑娘,想活还是想死?大姑娘念着家中,说自己想活,那个禽兽居然说想活就是想快活,带着手下就要行不轨……”


    “该死!禽兽也不如!”陆云樵勃然大怒。


    那名客商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更丧尽天良的是,大姑娘拼命反抗,那伙人没得手,就将她往死里打,把奄奄一息的她扔在河滩边,跑去饮酒作乐,喝完回来,看到大姑娘还没断气,竟然放把火就……就把大姑娘烧死了……”


    听到这句话,陆云樵怒不可扼,几乎气到跳起来,“这些牲口!什么也干得出来……没人性……”


    “烧……烧死……”


    骤闻惨讯,白夜飞看向桌面,隔着白布,仿佛能闻到焦臭,能看到下头焦尸的惨状,刹时间他手脚发凉,醒悟自己太低估世界的恶意。


    “那……丹娘脸上的伤……”


    陆云樵颤抖着开口,一名客商冷冷看来,“当然也是那群畜生做的。”


    “丹娘直到今日一早才得到消息……”


    外地口音的客商道:“有好心人把大姑娘的尸体给送回来,丹娘抱着嚎啕大哭,哭了好久……说要讨个公道,不顾劝阻,去了衙门……可那群孽畜,早就得了消息,派人在半路拦她……结果就被正道会的人打了一顿,要不是被人发现,惹来一堆人旁观,恐怕直接就被活活打死了。”


    “他们横行霸道,这种事就没人管吗?皇上不是下令严查?官府不是行动起来了?这些难道都没用吗?”陆云樵愤愤不平,周围的客商却纷纷摇头。


    “正道会有钱有势,还管本地军营的团练,谁敢管?”


    “若是一般乡绅,行事还不会这般出格,可正道会背后都有兽蛮的影子,还有宫内总管的支援,连衙门也需要依仗,哪敢得罪?”


    “是啊,之前正道会几次出事,官府几次说要彻查,最后都是轻轻放下,不了了之,丹娘想要申冤,估计是没指望了!”


    “那畜生如此嚣张,我担心丹娘家不只是申冤无门,后头可能还会被迫害啊。”


    “总不至于还要追上门来吧,做成这样,就不怕遭报应吗?”


    “那群畜生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众人扼腕叹息,可怜丹娘一家的遭遇,忽有一人道:“我倒是听说,新到任的县尊,公正廉洁,官声极佳,要替今上推行新政,要是能告到他面前,说不定能拨乱反正,是个希望。地址发布邮箱 LīxSBǎ@GMAIL.cOM”


    “有理,所以他们才拦下丹娘,或许……”


    有人眼前一亮,另外几个见多识广的客商却一齐摇头。


    “衙门自古向南开,当官的都是一个样,哪里来的希望?官声再好,也挡不了大势,岂能与兽蛮的手下为难?更何况,今上亲政未久,他的新政能推行到哪一步,还是未定之天……”


    “唉,这个世道!”


    陆云樵在旁越听越气,白夜飞同样一句不落,听在耳中,却神驰物外,注意力已不在这里,眼中的画面陡然倒退,回到了那一天的清晨。


    ……自己手微微一抖,雪白的包子被碰到地上,那女孩眉头一蹙,俯身下去,短暂的美景乍露出来。


    那一瞬,晨曦的光芒透过门窗射入,映在少女皎洁的面庞上,纤细的汗毛在晨光里微微颤抖,灵动的双目一眨一眨,被鼻梁分隔的光与影,随着少女的起身不住变幻,又是别样风情。


    刹那的芳华,多么美好!


    眨眼芳华弹指逝,白夜飞眼中的画面消散,扭过头,再往桌上望去,看着那块白布下遮蔽的物体,吸了吸鼻子,嗅着焦臭,与记忆中少女的体香鲜明对比,一股哀伤萦绕心头,白夜飞觉得……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可恶……畜生!”


    听着客商们的讨论到最后,陆云樵胸中怒火再难抑制,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露,眼睛通红,这家人的凄惨遭遇,与记忆深处的一段童年经历起了共鸣,若非还有几分定力,恐怕泪水已经流下。


    看向白夜飞,陆云樵想说点什么,却见他伸手一抓,将白布掀开,凝视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黑身躯。


    距离不远,陆云樵一眼看得清楚,只看了两下,就承受不住,扭头就吐。


    “呕!”


    呕吐之声,接连响起,却是周围的人都承受不住,一时间竟没人指责白夜飞胡来,由着他站在那里,很失礼地直视着亡者遗骸,陷入回忆里。


    犹记得,少女皎白的肌肤上透出红润,垂下了头,低声道:‘那……如果我帮了你,你会保护我们吗?’


    记忆里的少女,有些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却知书守礼,为了家人,什么也愿意付出,她整个人生总结不出太多的本钱,更没筹码,所以下注时患得患失,总叮咛自己莫望约定。


    ‘你不会忘记自己答应的事情吧?’


    ……我这人只要收了好处,一定给人交代。


    ……但横竖说了你也不信,大家就走着看吧。


    白夜飞盯着眼前的焦尸,神色淡然,不见丝毫异状,似乎还在那边发愣出神了,陆云樵在后头看着不妥,强忍着不适,靠了上来,想问他要干什么,就听见一下轻声呢喃。


    “……那么好的一个萝莉,就这么没了啊。”


    陆云樵在旁,半天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听清楚,怒火都被吓掉了三成,猛推了推白夜飞,压低声音:“你胡说什么啊?这样太失礼了!”


    白夜飞没有回应,只是将白布盖了回去,又牢牢裹好,后退一步,朝亡者郑重鞠了一躬。


    行礼时,白夜飞神色依旧淡然,但陆云樵却觉得,这一礼他行得格外有诚意,着实让人想不清他想干什么。


    白夜飞不在乎周围投来的各色目光,直起腰,又朝着失神的丹娘鞠了一躬,转身就出了门。


    “姐姐……”


    门口的玉莲,依旧席地而坐,痛哭哀嚎,白夜飞经过她身边,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却一句话不说,在小女孩看过来之前,挺起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什么人啊?”


    “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弄不清情况,窃窃私语,陆云樵也再顾不上这边,朝丹娘鞠了一躬,表示歉意,拔腿去追白夜飞。


    几步追上,陆云樵压不下心中疑惑,问道:“搭档,你打算做什么?”


    第二六十章.寻仇


    半夜时分,许家集内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睡下,正道会之中,却仍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哥俩走一个!”


    “老四,悠着点,肉都被你吃完了,你让着点他们!”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日子赛神仙!”


    ……


    作为当地一霸,正道会占地极广,只是进门处的练武场,就可以容纳两三百人同时操练,如今摆满火盆,熊熊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照得场地通明。


    靠中的十数个火盆摆上了烤架,上头的肉串在火舌舔舐下,油脂溢出,香飘满街。


    一个个精壮汉子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坚实肌肉,三五成群,围着烤架,饮酒撸串,加在一起过百,齐开烧烤大会。


    贺锦鹏与亲近的同门,坐在正中,围着一张八仙桌,正在享受酒肉。他们自然不用亲自动手,有擅长烧烤的弟子,在一旁烤着,不时将烤好的肉串呈上来。


    坐在贺锦鹏右手边的何争,贼眉鼠目,道:“新来的太爷,说以前是什么御史,要来调查少爷,我还以为多厉害,结果会长走一趟,还不是得亲自出门迎接?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县衙大门外迎接会长,可客气了……”


    “好说,好说。区区一个县官,管他以前是御史,还是吃屎,我老头子亲自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贺锦鹏大笑,傲然道:“新来那小县官,虽然有些背景,还说什么天子门生,但他手下差役大半是我派弟子,县衙里的人,哪个没从我爹手里拿过钱?他别说调查,就算是晚上出恭,都要我们点头!”


    “是极,是极!”何争抢了先,其他人怎么能落后,贺锦鹏左边的李三刚,连忙点头道:“安总管的使者,是收了礼才回去的,还要我们好生伺候兽蛮特使,正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哪里需要怕一个小小县官?”


    众人连番奉承,说得贺锦鹏喜笑颜开,但待酒过三巡,他看看气氛差不多,便正了正神色,叮咛道:“兽蛮特使之事,是我们接下来的首要工作,务必多弄些人往北方送去,那才是我们富贵的根基……我爹都交待了,大家最近收敛点,把兽蛮老板的要求办到,没事就别出去活动。”


    “是!”


    周围亲信齐齐点头,李三刚却是一呆,脱口道:“那……那对母女的事,难道就不往下办了?说好女儿之后,就要弄那标致娘们的,难道不弄了?”


    贺展鹏面上闪过一丝阴狠,低声道:“我看上的女人,哪个跑得了?只是先不动而已,等过了风头,不光那两母女,还有之前打我的那个白夜飞,我通通都要弄死,你们……”


    没等话说完,一声巨响,众人一惊,齐齐朝武馆大门望去,只见近三米高,四米宽,既坚且厚的朱红大门轰然倒地,露出齐后缓步走进来的两道人影。


    正在喝酒吃肉的正道会众,纷纷起身,怒骂威吓。


    “什么人?”


    “哪来的不长眼的?”


    “居然敢闯俺们正道会,不要命了?”


    面对着一众怒汉,白夜飞黑衣黑头套,完全一副夜行凶徒的打扮,负手身后,衣袖在夜风之中飘动,若非夜行衣看来猥琐,倒真有高人气派。


    陆云樵站在白夜飞身后,身形笔挺,目光炯炯,同样是藏头遮面的黑衣打扮,往那里一站,就仿佛镇海神针,顶天立柱,眼中隐约的怒意,透着满腔正气。


    眼见不速之客上门,更一出手就轰倒了总部大门,贺锦鹏面色难看,跺脚喝道:“谁?”


    正道会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怒喝,表情一个比一个凶狠。


    “什么人来找死?”


    一道道凶光投来,一声声厉喝响彻,白夜飞恍若无觉,冷冷回看,陆云樵则道:“贺锦鹏在哪里?”


    “找我做什么?”贺锦鹏站起身来,臃肿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你是什么人?”


    陆云樵怒


    喝道:“你是不是刚对一位姑娘,做了禽兽不如之事?”事涉名节,陆云樵话到嘴边,却硬是无法直接说出。


    “一位姑娘?禽兽不如?”贺锦鹏声音明显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阴骛,冷冷道:“你们究竟是谁?还有,你声音听来很耳熟……”


    陆云樵正要开口,白夜飞已不耐烦,抢道:“废话少说!你坦白讲,雪莲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你……”贺锦鹏面色大变,张口想问话,却硬生生截住,扭头吩咐何争,“去把门关了!”


    “啊?”何争看向已经倒下的大门,不知该怎么才能关上。


    贺锦鹏大怒,甩了何争一耳光,骂道:“带一队人去把门口封了,别再让什么闲人进来!这还要我教??”


    “好,好!”何争招呼亲近手下去堵门,很快就把大门封住,不让人进出。正道会里剩下百多名门生弟子,这时纷纷走出,将白夜飞与陆云樵团团围住。


    贺锦鹏在一群门生簇拥下,隔着小半练武场,与冷冷看来的白夜飞和陆云樵对峙,直到手下围拢,这才狞笑道:“我算认出来了,又是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没去找你们,你们自己送上门来,这就怪不得本少了……”


    全无悔意的言论,刺激了陆云樵的怒意,他右拳握紧,凛然喝问,“是男人的就说一句,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哈哈哈!”贺锦鹏摊手大笑:“本少爷每个月弄过的女人那么多,天晓得你们说的究竟是哪个?本少从没时间去问名字!”


    “人渣!”陆云樵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无耻,啐了一口,眼中怒火更带鄙夷。


    贺锦鹏面色微变,怒道:“死到临头,还在乱吠!本少渣不渣,轮不到你们来说,你们两个今天如果不成骨头渣子,本少名字从此倒过来写!”


    “你今后没机会写名字了!”陆云樵再也忍耐不住,含恨挥拳,向贺锦鹏冲去,后者放肆狂笑,一下挥手,周围的会众与护院纷纷涌上,挥刀舞枪,要替主子教训这两个不长眼的。


    之前在酒楼,陆云樵牛刀小试,就把贺锦鹏和一众恶奴败得凄惨,虽然赢得漂亮,但并没有全力以赴,也没有暴露真正实力,至少在贺锦鹏的认知中,这家伙武功高强,十几二十人打不赢,可这里足足有上百人,辗也足够辗死他了!


    这是一个二元武者的粗浅判断,而事情很快就往截然相反的方向全速奔驰。


    陆云樵五窍开通,拳脚熟练,也不动刀兵,一拳一脚,稳扎稳打,就将冲过来的正道会门生尽数倒打,甫一照面,就连扫飞出去十几个人,威猛勇悍,不光是吓到贺锦鹏,更吓坏了其他的会众,连忙调转头,改去围杀旁边应该比较弱的白小先生。?╒地★址╗最新(发布www.ltxsdz.xyz


    照浮萍居主的报导文,白小先生有一名贴身护卫追随,而需要护卫,就代表白夜飞自身的武力不怎么样,需要保护,朝他下手,应该是拿石头砸软豆腐,十拿九稳的好事。


    但现实却再一次出现偏差,当正道会众调转头去,想要围杀白夜飞,借此胁迫陆云樵时,这才发现一早没了他的踪影。


    “人、人呢?”


    看不到人,贺锦鹏慌了手脚。杀掉白夜飞不是问题,但若让白夜飞跑掉,这家伙是当代名人,后头能惹出的麻烦,自己未必扛得起……


    “在这里!”


    冷冷哼声入耳,近在呎尺,贺锦鹏侧头一看,只见另外那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手上拿着一柄正道会的制式长剑,犹自滴血,而在他后方,十几具倒地气绝的尸骸,说明了他是如何一路过来的……


    剑上染血,白夜飞脸上虽然挂着笑,却因为黑头套,没人看得见,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有些模糊。


    “我觉得啊……安总管收你两父子于膝下,真是很不容易啊!”


    话出口,白夜飞手起一挥,剑过肉绽,将贺锦鹏双腿齐膝斩断。


    “呜哇啊啊啊~~”


    一声凄厉痛嚎,贺锦鹏摔落在地上,再没有之前的嚣张,痛苦滚动,哀号不断,像是一只濒死的虫子……


    被行凶者的冷眼盯着,贺锦鹏惊恐至极,哀嚎出声,“别、别杀我!我爹他已成五元,你们敢杀我,他一定不肯与你们罢休!还有我干爷爷……你们定会死得比我更惨!”


    “真是经典的老话。”白夜飞嘴角翘起,微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今天就是来灭门的,麻烦你赶紧把老人家请出来,我们斩完他,还赶着放火烧房兼焚尸!”


    此言一出,周围那些犹在观望的会众,个个面色惊惧,跟着扭头就跑,居然没有一个人留下,全部抛弃跑不了的少会长。


    白夜飞扬起剑,贺锦鹏狂喊道:“你不能杀我!我爹是正道会会长,是兽蛮虎、狼两族的合作者!敬事房安公公是我干爷爷,我们家每年给会孝敬他五百金币!你杀了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这熊孩子真是坑爹,居然连你爹每年孝敬谁谁谁多少钱都跟外人说,我要是你爹,生条叉烧都好过生你!”


    白夜飞随便挥了挥剑,贺锦鹏吓得用手撑地,忍痛挪动着往后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你有胆子,就去皇宫门口大喊一句,安公公每年从我爹手里拿钱!你要是敢说,我就饶你不死。”


    第二六一章.老伯你有话可以说了


    杀手和屠刀都近在眼前,稍微抵抗,立刻就要没命,但如果真跑去皇宫门口,大报总管公公每年收了多少孝敬钱,估计死上十次,被人追杀十世,都还嫌少了,贺锦鹏虽然不聪明,但这点还是能明白的。


    “我、我……”贺锦鹏张口,却说不出。


    陆云樵靠近过来,怒道:“你逼淫女子,本就罪大恶极,居然还杀人灭口,我们今天不杀你,怕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天理!”


    “我……我……没……”


    贺锦鹏血流如注,断腿痛得厉害,早没了抵抗意志,哭喊道:“我错了,别杀我!是哪家,到底是哪一家的姑娘?你们是替哪家出头的?姑娘姓谁名谁,我、我去道歉……我可以赔钱!我去求他们饶了我,他们肯饶了我,你们就不能杀我!”


    “什么歪理?”陆云樵听得更气,怒斥道:“你觉得人命是用钱可以赔的吗?而且……你这禽兽,居然害人多到连究竟是哪家都不知?留着你就是造孽!”


    白夜飞看着这一幕,心头阵阵发凉,已懒得再从人渣嘴里问些什么,只想尽早把人干掉完事就算了。


    陆云樵和丹娘一家往来有限,此时回想,压根就不知姓名,硬着头皮道:“是……就是山上那家。”


    “山上?”贺锦鹏连连摇头,“我没动过山上的女人啊。”


    “还狡辩!”陆云樵大怒:“就是山里开茶铺,卖包子那家!你们不止凌辱人家闺女,还把要去告状的母亲都打伤了!我们来的时候,老板娘头上还在流血!”


    贺锦鹏挣扎后退,哭嚎道:“我最近根本没玩过卖包子的啊!又哪里去打人家母亲?我上次弄女人,还是前两天,那两母女家里是卖饺子的,不是包子,你们……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好……腿好痛啊!”


    “怎么可能?”


    陆云樵怒火更炽,“人命关天,怎么会弄错?就是被你们折磨之后,放火烧死的那个姑娘!你们还折磨凌辱,问人家想活还是想死,让人家二选一,这种话都说得出,丧尽天良!活剐你十次都不嫌多!”


    “……我没有,真的没有……”


    贺锦鹏愣住,双手抱头,苦苦回忆,一时连腿上痛楚都忘记,忽然间想起一事,冷汗狂飙,身子一挺,颤声道:“怎么可能?怎么还会有人为她们家出头?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虽然有些奇怪贺锦鹏的反应,但见他认下,白夜飞和陆云樵都互看一眼,俱是庆幸自己没有搞错。


    陆云樵还有疑惑,觉得事情好像有些隐情,但白夜飞已经不想与人渣多说,要赶紧了事离开。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贺锦鹏见白夜飞上前,发狂惊呼,“你们找错人了!真的不是我,杀她的人是我……”


    没等贺锦鹏说完,陆云樵一脚将挺起身来的他踹倒,怒喝道:“自己都说是你了,还想抵赖什么?”


    话未完,大门外忽然传来喧闹,两人转头回去,见是大批正道会众冲了回来,看那架势,似乎是请到了援兵,杀回来救人。


    白夜飞叹道:“经典的影视错误,果然杀人前话多,就总有变数……”


    数名正道会弟子当先持剑进来,见到白、陆两人,各自散开,隐隐将两人围住,剑锋直指,厉声喝道:“贼子!”


    一个高大威武的人影,在十余名会众的簇拥下进来,个个腰佩长剑,俱是正道会的精锐武士。


    为首者约莫四十岁上下,正是人生巅峰,留着三络长须,目中精光炯炯,不怒自威,虎背熊腰,比旁人高上一头,站在哪里都是全场焦点,身着镶金锦袍,既有强者以力压人的之感,又有久居上位,发号施令的做派,一看就是领导人物,气势十足。


    白夜飞与陆云樵都是一愣,马上意识到,这位就是正道会之主贺虎。


    贺虎离开县衙,半途得到警讯,匆匆赶回,进门就看到两个黑衣蒙面人,手执兵器,剑上带血,而在两人脚下,一人双腿俱断,已经成了残疾,凄惨地哀号爬行,正是自己的宝贵儿子。


    爱子命悬人手,贺虎心如刀割,用尽修为才沉着下来,想先透过交涉,保下儿子性命。


    “你们……”


    却不想,贺虎这边才刚开口,白夜飞手中剑往前一送,在贺锦鹏长声惨呼中,剑透体而出,将他刺了个对穿,跟着补上一脚,把人踢飞,顺道将剑拔出。


    贺锦鹏肥胖的身躯滚了几下,就在地上不动了,血汨汨流出,白夜飞抖了抖长剑,抬头看向贺锦鹏,慢条斯理道:“现在不怕多话耽搁了,老伯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陆云樵目瞪口呆,看着白夜飞的若无其事,差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为他比赞,能当着人家老子的面,杀儿子给亲爹看,这种狠事还真不是什么人都干得出来的。


    “我儿!”


    见爱子为人所害,贺虎悲上心头,怒火冲脑,仰天长啸,一身真气鼓荡,衣袂翻飘,更有阵阵热浪强劲扫出。


    热浪雄劲袭来,白夜飞与陆云樵心中都是一跳,察觉这位是五元高手,而且气势还很强,正道会能够横行一地,果然有两把刷子。


    “你们……”贺虎目中含泪,狂喝道:“是什么人?为何残杀我儿?”


    白夜飞耸耸肩,“我说我们两个只是恰好路过,人不是我们杀的,你会相信吗?”


    “满口胡言!”贺虎咬牙切齿,“你们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了!杀我儿子,只能以命相偿。”


    陆云樵挥动手中长剑,扬声道:“你儿子凌辱妇女,杀人放火,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绝了!你纵子行凶,也不是好东西。”


    “住口!”贺虎怒喝:“我儿子是贺家独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们蒙头藏面,还敢无端污蔑我儿,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告慰他在天之灵!”


    “呵,好大口气!”白夜飞冷笑,“一群地痞流氓,乡下土财,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拿了剑就想吓唬人?留着告你自己的在天之灵吧!”


    “混账!受死!”


    贺虎怒吼一声,反手拔剑,朝两人直斩飙来,整个人如同出笼猛虎,煞气十足,杀意滚滚,剑上赤芒绽放,浩荡火光随之喷发。


    长剑上火焰飞旋,宛如洪流,奔涌而出,照得天地一阵赤红,十数米内都是烈焰席卷,直取两名敌人。


    “来得好!”


    没让白夜飞承担,陆云樵主动迎上,同样一剑斩出,荡开射往这边的火光,将汹涌焰流分出一条路,直冲向前,与贺虎撞在一处。


    白夜飞居后观战,本想说双方都是五元,首轮比拼应该平分秋色,哪知两边长剑甫一交接,陆云樵直接落在下风,剑身被压得渐渐弯折,只能后撤半步,卸力之后重整旗鼓。


    甫交接便失利,白夜飞大吃一惊。


    ……靠!搭档算强的啊,怎么一照面就被老鬼压住?难道老鬼手里这么硬?


    白夜飞还待观察,大批正道会弟子绕开交战中的两人,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贼子,受死!”


    “这次看你还能跑哪去?”


    “自我了结,留你个全尸,不然将你大卸八块!”


    周围一柄柄利刃指来,兼有各种威吓,正道会众信心十足,要完成刚才没能作到的围杀。


    察觉自己被当成了弱者,白夜飞


    淡淡一笑,抖手起剑,轻声道:“要拿我当突破口吗?你们真是运气不好啊……”


    “好大口气!”


    “杀!”


    数十名正道会众一齐动手,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白夜飞长剑一挥,荡开右侧的进攻,制造出一个空荡,足踏飞云步,直接溜了出去。


    “追!”


    “哪里跑?”


    众人连忙追上,白夜飞且战且退,始终保持自己只同时面对两三个敌手,见招拆招,与一众正道会弟子打得有往有来。


    若论实力,这票杂鱼都只是一二元,出去吓吓平头百姓还行,对上特训后的自己,没半个是一合之敌,加在一起,扫平他们也不用费什么手脚。


    但为了稳妥,白夜飞故意降低实力,营造出了一个徒靠身法精妙,勉强支撑的假象,乍看之下,自己完全陷入苦战,刀来剑往,与这几十人斗得异常凶险。


    正道会众感觉,每次都只差一招半瞬,就能将这黑衣人斩下,却每每让他逃掉,人人心中气恼,叫骂不停,手上更是昏招迭出。


    白夜飞看似苦苦支撑,实际上九成精力都空出来,冷眼关注另一边的战斗,准备随时介入。


    陆云樵奋力争先,初时被贺虎的剑压下,处于下风,他看情况不妙,立刻转变了战法,剑发火劲,与之拼起了火元之力。


    两人焰来火往,斗得激烈,双方都是五元,力量相等,天赋异禀的陆云樵,甚至还略为强上几分,但贺虎显然是主修火元的武者,对火劲的掌控娴熟老辣,精巧操作上要胜过陆云樵许多。


    白夜飞看在眼里,暗自有了判断:自家搭档的胜算……很悬啊!


    第二六二章.全方位比拼


    两名五元高手对拼,随着时间过去,贺虎每一剑荡出,剑上火焰扫出,波及范围越来越大,剑招和火焰的运用也更加灵活。


    贺虎的剑术,出自名门,有时化为焰流,干扰陆云樵的视线;有时候射出数道火焰,配合长剑本身,从数个方向分袭;有时候则拉出一片火焰壁,作为防御,让陆云樵不敢冒进,着着攻守有度,显示出一个老牌武者的强悍,这是身为一地之主的实力。


    相较之下,陆云樵明显不擅长用火,也不熟于剑,只是靠着最近特训练上来的敏捷身手运剑,用不算强的火劲增加剑招威力,出剑章.法一般,和此道的老牌高手一对上,就压力很大,渐渐落在下风。


    除此之外,兵器也是关键。


    陆云樵手中长剑,只是交战中抢来的,不过是正道会弟子用的寻常兵器,撑死算是精钢剑,价值不超过一银币。


    贺虎挥剑时,剑上荡漾青光,锐劲逼人,赫然是一柄利器,哪怕没有任何异能,光是能承受他的五元威能,让火焰喷发更为稳定,就帮助不小,甚至还要胜过白夜飞之前在浮萍居见过,那柄价值五十金的火纹剑。


    决斗真是全方位比拼啊……白夜飞心中感叹,力量不足可以招式来补,招式不够装备来凑,所谓的武斗,真是少点钱都打不赢!


    自家搭档在招式上是低分,在装备上更彻底是负分,若是一月之前,早就被人家杀掉,躺地上等兽变复活了。但特训的效果总算显出,他力量占据上风,又已习惯被人压着打,虽然给贺虎一招招逼得左支右绌,却守得异常稳固,始终稳住那片区域,让对手难越雷池。


    ……真不愧是被矮冬瓜虐打出来的。


    白夜飞随手荡开刺来的一剑,默默评估,那边看似战况不妙,却还有机会。


    陆云樵已练成了旭日东昇,有一式超限绝招作底牌,肯定会拿出来一搏,若是顺利,自能翻盘,纵不成,也是一个关键的契机。


    无论如何,胜负会在陆云樵发招的刹那分出,如果搭档不成,就只能靠自己出手偷……不,奇袭!


    “杀!”


    贺虎击出数道烈焰,趁陆云樵横剑防守的空子,猛地发力,重重一剑斩下,速度奇快,追上射出的焰流,剑上烈焰翻飞,威能无俦。


    两剑相交,一声脆响,陆云樵剑上火光骤熄,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若非他抽身后退,化去部分力量,险些就被连剑带人一起砍断。


    “为我儿偿命来!”


    贺虎一招建功,暴喝一声,又是一剑追斩,要取敌手性命。


    陆云樵脑中骤然闪过贺锦鹏的丑恶言行,怒火燃起,足下一蹬,转退为进,怒骂:“岂有此理!”长剑挺刺而出,要与贺虎硬碰碰,一招分胜负。


    贺虎得了先机,见敌人负隅顽抗,正以为胜券在握,却见到陆云樵剑上放射强光。


    赤芒闪耀,比火光亮了不知多少倍,刹那驱散黑暗,天地为之一亮,所有目睹人都觉眼睛刺痛,看不清剑影,只感到陆云樵的气机如同朝阳,急速变得强大,天地间恍若无人可挡。


    “地元剑招?”


    贺虎不自觉眯起双目,勃然色变,脱口惊呼,下一刻惊声又拔高几度,失声喊出:“旭日神剑!你与曹……”


    话音未完,两剑相交,陆云樵剑尖剑芒绽放,光中带火,倍添威势,头一次压过贺虎剑上烈焰青光。


    ……成了!


    陆云樵全力一击,在超限剑招催发下,体力高速消耗,眼见贺虎招架不住,剑势被破,长剑无力,后扬脱出,虽然将这一式旭日东昇的威力挡去四成,但他身形不稳,连躲避都不及,而自己剑尖长驱直入,再无抵挡。


    眼看得手,能为百姓除此一害,又是自己独力击杀一名五元高手,足堪算是一桩耀眼战绩,陆云樵正自庆喜,却见贺虎身上陡然闪现一片蓝光,化作无形屏障,剑尖未及身就如中金铁,不得寸入。


    ……糟糕!


    陆云樵心叫不好,醒悟自己过于大意了,连儿子都有钱买护符,为啥老子会没有?


    剑势被蓝光挡住,贺虎脸色一变,地元剑招威猛无俦,便是护命符也无能挡住,瞬息间蓝光破碎,总算剑威也被抵销大半,这一剑旭日东昇只余半成劲。


    陆云樵不管不顾,趁贺虎还未及重组守势,拼命前刺,剑上只剩浅浅一层光焰,刺入贺虎胸膛,本拟一举穿心,了结性命,却触感不对,再一次如中金铁。


    ……不,就是金铁……这老狐狸!


    陆云樵醒悟过来,这老家伙相貌堂堂,不想居然如此怕死,身上除了有昂贵护符,暗中还穿了贴身软甲或是护心镜之类的东西,在这时起了关键作用。


    反震力传来,卡嚓一声,陆云樵长剑不堪连番损耗,应声碎裂。


    贺虎被一剑刺心,身子一晃,便稳稳站住,找回平衡,更看准时机,一记重掌反拍,火光耀动,本拟将陆云樵趁机击毙,不料这年轻人异常勇悍,使完一式超限剑招,竟然还有余力,更反应神速,抛去手中断剑,闪电一掌,正面相迎。


    “砰!”


    两掌对拼,飞腾起三米巨焰冲天,闷声宛如雷鸣,力尽的陆云樵承受不住,臂骨脆响,整个人腾空而起,倒飞出十几米重重摔落,就此没了声息。


    “哼!”


    贺虎得手,却身子一颤,呕出一口鲜血,面色煞白,终究还是伤在陆云樵超限一击底下,正要强压伤势,追杀以绝后患,忽然一声巨响,夜空之上,乌云汇聚,一道水桶粗的雷光贯天而下。


    “呜哇啊啊啊啊~~~~”


    雷光来势又快又狠,贺虎完全没有提防,又值力战已疲,一声惨呼,被轰得全身焦黑,站立不稳,直接跪在地上,以手撑地。


    小落雷是四元攻击,贺虎已登五元,又非是邪祟,这一击终究没能致命,甚至若非他战后疲弱,也缔造不了这个效果。


    “……是……呕,谁?”


    贺虎伤重呕血,转头要看是谁下的手,双目一瞠,赫然看见刚刚还陷入围攻,实力低微的那名黑衣人,忽然间变得龙精虎猛,出手又狠又辣。


    长剑一挥,荡开攻到面前两剑,不复之前立刻逃窜的战法,白夜飞反手一切,了结身前两敌,趁众弟子没有反应过来,他主动深入包围圈,长剑上火光放射,平挥半圈。


    红光扫过,半秒前还在喝骂威吓的十余名会众,尽皆断喉,身躯软倒,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半秒间连杀十余人,白夜飞没有浪费时间,一突破身边的围杀阵,跟着就飞身跃起,朝贺虎杀来。


    贺虎一看来势,就知敌人有四元以上,更有上好法器在身,之前险象环生的苦战,完全是在扮猪吃虎,甚至骗过了自己,一击就将自己重伤,战果更胜先前那五元高手。


    “卑鄙!”


    喝骂一声,贺虎强提真气,挣扎起身,掌上再燃烈火,要拼命反攻,看准对方剑路,预备拼着以身受剑,重演方才的反杀戏码,但剑未至,两道雷光矢先行射来,一闪即至,打中他的手臂。


    “啊!”


    一声惨呼,贺虎半身酸麻,掌上火光散去,无力垂下。


    白夜飞跃到贺虎身前,鼓劲狠狠斩下,剑上火光闪耀,避开可能有护甲的胸腹部位,一剑就把敌人右臂齐肩而断。


    断了一臂,贺虎厉嚎不绝,再不敢接招,转身想要逃跑,白夜飞剑光再起,砍在他左腿,自膝盖而断。


    斩手卸脚,贺虎扑倒在地,如同滚地葫芦,失去了反击能力,白夜飞停了手,松了一口气。


    ……还好得手了,如果这样都不成,只能拿飞蛾出来,放旭日东昇了……


    如果在战斗中使用飞蛾,占据兵器之利,胜算将大大提升,但考虑到飞蛾是邪影遗下,又是凤婕他们家铸造的神兵,名头响亮,随便拿出来用,怕是又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后患无穷。


    基于这个考量,白夜飞没有在此役用上飞蛾,而是将之当作最后底牌,并非常庆幸没有派上用场,就成功结束战斗。


    贺虎断手断脚,摔在地上痛得不断翻滚,哀号不绝,咒骂出声。


    “卑鄙小贼,有本事和爷爷正面对决!要不是上了你的当,老子一定把你斩成肉泥……”


    喊着喊着,又嚷起来。


    “给、给老子一个痛快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再来报仇!”


    白夜飞微微一笑,点头道:“好!老伯,不怕告诉你,我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英雄好汉,你只是养子不教,并无大恶,既然你这么诚心要求,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一句话说完,贺虎凶狠的表情骤变,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完全陷入恐怖之中。


    “别,别杀我!”


    贺虎伸着残肢,连滚带爬,只顾逃命,“饶、饶命,我是正道会之主,我有钱,有功法,都给你!”


    白夜飞依旧不管,侧目看向踉跄走来的搭档。


    陆云樵一臂软垂,看到战局完结,大为吃惊,“他……他怎么这样了?你怎么做到的?”


    白夜飞正色问道:“你可知这世间最厉害的刀法是什么?”


    陆云樵摇头,“不知道。”


    白夜飞语重心长道:“就是尾刀!”


    第二六三章.人心鬼域


    对于自己成了消耗先锋,陆云樵没什么怨言,如果会在意这个,之前也不会直接就冲出去了,倒是白夜飞的两次出手,让他有些犯嘀咕。


    看着地上的一手三足,陆云樵皱眉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一出手就是残肢断体,你……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吧?”


    白夜飞两眼一翻,“想什么呢你?这不是从你身上吸取的经验?有钱人不好杀,被护符妨碍多了,与其刺胸砍头,不如先斩手脚,只要没了反抗能力,我就不信护符还有用!”


    陆云樵愣了两秒,这才讪讪点头,“话粗理不粗,好像是这么个理……”


    白夜飞俯身,从贺虎的断臂上取下那柄青光利器,贴近打量,剑身刻着“青蝎”两字,锐气映面,须眉皆寒,的确是一把好剑。


    正道会内一场乱斗,此时大门敞开,院内爪牙都跑了个精光,门口早有群众围观过来,指指点点,看着贺虎的惨状,议论纷纷。


    心知不宜久留,白夜飞手持青蝎,走向贺虎,“抱歉耽搁了一下,老伯,收了你的东西,得干活了,放心!就只痛一下……好吧,我手不稳,应该顶多痛几下……十几下!”


    “住、住手!”手足被断,剧痛中的贺虎,早没了之前的气概,生死当前,他满脑子除了痛,就只剩下保命念头,“你们……你们是兴华会的对吗?不要杀我,我可以弃暗投明的,我……”


    “什么跟什么?弃暗投明是那么方便的吗?老伯,你重度残疾了,现在才改投中土人民怀抱?迟了吧?”


    白夜飞冷笑道:“好心点说明一声,我们不是兴华会的,今天上门,是为了你儿子造的孽,是为丹娘一家讨债的。”


    “丹、丹娘一家?”贺虎怔在当场,压根就反应不过来,“那……那是谁?我卖过他们家的人吗?”


    陆云樵忍耐不住,“是山上卖包子的那家!你两父子都是禽兽!”


    “你……你们说什么……包子?不是饺子那家……包子……”


    被陆云樵怒吼,贺虎先是一愣,眼神迷离,随即虎躯一震,面色大变,记忆涌现,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身子剧烈颤抖,面上筋肉抽搐,处于极大的恐慌中。


    白夜飞隐约感觉不对,往前走一步,打算挥剑,贺虎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力量,残肢撑地,手足并用,仿佛倒爬的毛虫一般后退,颤声吼叫,“不可能,不可能!她们一家都死绝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出来申冤?”


    ……死绝了?


    白夜飞和陆云樵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事情会生出这样的变局,更醒悟过来,自己匆匆离开野店,是棋差一着,已然酿成大错了。


    陆云樵怒道:“你这恶贼,我们才来找你算账,你就派人去灭口了?”


    白夜飞反应过来:“你之前不在,就是去灭口的?那一家三口,孤女寡母,你害了一个,还连剩下的都不放过?你这浑帐,千刀万剐都便宜你了!”


    像是什么都听不到,贺虎根本不理两人的喝骂,只是浑身颤栗,一味往后爬,什么也不管,最后乱了距离,硬生生撞在墙壁上。


    门口围观的百姓,听到这边的对话,掀起新一轮的对话。


    “正道会作恶多端这么多年,总算遭报应了。”


    “不过,山上卖包子的又是哪家?附近山上有人卖包子的吗?”


    “我知道包子都在镇上卖,周围山上连只鬼也没有,哪来卖包子的?”


    “母女一家三口卖包子?”一个中年人摸了摸头,喃喃道:“以前好像听过有这么一家店,是在哪里来着?”


    群众议论之际,当中一名老者,倒吸一口凉气,骇然道:“难不成……是北山坡上的白家?”


    “白家?”


    “怎么可能?”


    仿佛平地里响了一个炸雷,突然释放出的讯息,让不少人纷纷露出惊愕之色,跟着,有些人默默后退,有些人和周围一脸茫然的交头接耳起来,似乎不敢大声嚷嚷……诡异的气氛迅速蔓延,出于某种理由,群众渐渐陷入慌乱。


    ……啥情况?周围的画风好像开始不太对劲了。


    白夜飞冷眼注意一切,满满的莫名其妙,旁边陆云樵已三步并两步地追了上去,将颓然倒在墙边的贺虎抓起,揪着他衣领,挥拳便欲打下,却见他咧着嘴不断吐血,惨然发笑,笑得格外狰狞。


    “你可以啊!老伯!”


    白夜飞缓缓道:“为了掩盖儿子的恶行,灭家灭口,居然做到这种地步,今天别说弄死你,就算把你千刀万剐都算不亏!”


    “哈……哈哈哈!”


    贺虎喘着粗气,听见白夜飞的话,好像回光返照,鼓起气力,癫狂大笑。


    “你、你们找错人了,那个女人是我干的,她全家也都是我杀的!与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你们找错人了!哈……哈哈哈,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你们算什么?哈哈哈,替人报仇,杀错了!老子还记得她们一家的滋味,那个爽啊,就算死了,也……也值得!”


    “果然是你干的!”


    陆云樵大怒,听贺虎坦承罪刑,全无悔意,心头只有更怒,白夜飞见贺虎如癫如狂,微微皱眉,懒得多说,以脚代口,一脚踹出,将贺虎踢得滚地三圈。


    贺虎连声痛嚎,强撑着爬起,继续看着白夜飞狂笑,似嘲讽,似挑衅,“没错,北山坡上,白氏母女一家三口,都是老子弄过的,也都是老子杀的!那个爽,真是爽死老子了!”


    “你两父子真是一样低级!你急着灭口,就是怕我带她们来对质?你以为杀人灭口就……”


    白夜飞再踢一脚,边踢边骂,贺虎勉强躲开,狞笑道:“你有本事,就带她们来啊!”


    “去你老母!”白夜飞更怒,又一脚踹在贺虎脸上,踢得他面颊肿起,鼻血狂喷:“你卑鄙下手,我当然来不及带她们过来,早知如此,刚刚就该直接带她们一起来对质。”


    听着这话,狂笑中的贺虎,像是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双目圆瞪,几欲掉落,颤声道:“你、你刚刚见过她们?”


    “当然见过!”陆云樵喝道:“就在刚刚,我还与她们一起,见证你的恶行,强掳弱女,还焚尸灭证,你家的暴行有许多过路客商一齐见证,别以为灭口她们一家就能抵赖!”


    周围百姓原本就在窃窃私语,惴惴不安,但陆云樵的话一说,像是碰触到一根紧绷的弦,场面登时炸开。


    “刚刚见到白氏一家?”


    “还有客商见证?”


    “我的妈啊!”


    四面八方的所有人,集体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陷入慌乱,一哄而散,转眼便跑了个干净。


    “哇,怎么回事?”白夜飞见贺虎神色不对,再看突然变得空荡荡的门口,如坠五里雾中,更莫名生出一股恐慌,讶然道:“怎么一个个都跑这么快?三更半夜,他们全都见了鬼吗?”


    “哈哈哈哈,就是半夜见鬼!”贺虎放声大笑一轮后,忽然陷入沉默,阴恻恻道:“北山早就成了厉鬼盘踞之地,白氏一家的尸骨,都在那里暴晒十九年了!”


    ……半夜见鬼?丹娘一家,都是鬼?


    白夜飞与陆云樵大吃一惊,最直观的感受,完全无法相信,尤其是白夜飞,与丹娘一家几次往来,既有半夜,也有白天,记忆历历,要说这都是见鬼,理智如何能信?


    “胡说八道!”陆云樵地跺脚,大声呵斥,“死到临头,还满口胡言,你以为随便瞎扯就能混过去吗?”


    白夜飞环视左右,那群百姓早跑了个干干净净,会众爪牙也溜得一个不剩,周遭空空如也,寂静恍如鬼域。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


    白夜飞转回来,望向刚爬起来,跌坐着的贺虎,看着他扭曲、癫狂的面孔,趁着整脸的鲜血,格外显得狰狞,一下遍体生寒。


    ……心丧若此,人世鬼界,又有什么区别?


    “你究竟想说什么?”陆云樵一声喝问,打断了白夜飞的思索,“你究竟是怎么下的手,还不老实交代?”


    “哈哈,你们不信?”贺虎狂笑道:“你们可以去找那些客商见证啊。”


    “什么?”


    “你们自己说的,沿途的客商都可以为证!”贺虎笑得凄厉,满是绝望后的疯狂,“十九年前的那天,我亲手放的大火,不但烧死了办丧的白氏母女,送她们一家三口团聚,还将当时店内数十名商旅、住客,一起活活烧死。他们确实都是见证,半点也不错!”


    “怎么……怎么会……”陆云樵喃喃道:“难道真的见鬼了?”


    贺虎冷冷道:“你们确实是白日见了鬼!猛鬼缠身,很快就会连你们都没命。”


    话中隐含的不祥意味,陆云樵感受到了,露出悚然之色;白夜飞也呆了片刻,跟着猛地飞起一脚,再次将贺虎踹倒,重重撞到地上。


    “见鬼就见鬼了,怎么地?”


    白夜飞补上一脚,把满脸是血的贺虎踏在脚下,厉声道:“老子这辈子人渣没少见,人渣不怕,难道还怕鬼吗?今天就算见了鬼,老子照样要宰你!”


    第二六四章.斩头的约定


    从贺虎口中说出的事实,白夜飞是没法相信的。但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他一方面觉得许多东西都对不上,另一方面,却又有些如梦初醒的感觉,仿佛萦绕脑中许久的一股雾霾,骤然消散。


    犹记刚刚在野店的时候,自己隐约就感到怪异,那些客人说起凶手,都只说会长独子,不提姓名,可贺锦鹏恶名昭彰,他们没理由不知,而既然都说起事,也没有避讳的理由……


    结果,他们说的会长独子,不是贺锦鹏,是贺虎啊……


    相识以来的种种,在脑中一一掠过,许多没特别深想的画面,现在都有了意义。


    怪不得草药茶那么解热,怪不得丹娘和雪莲身上都有独特寒气,搞了半天,原来是鬼物的阴气啊……


    雪莲的约定与不断叮嘱,她把一家人的未来交付,却原来不是托庇,而是祈求雪冤与复仇啊……她还担心一个人委托不够,把母亲也拉过来拜托,这真是……好够诚意啊!


    前因后果,在脑中过了一遍,白夜飞微微喟叹,虽然理性上还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可胸中的情感,已经逐渐沉淀,狂怒激愤烟消云散,就连那股噬心般的悲伤痛楚,都好转许多。


    情感释放,人恢复冷静,现在该作的事,就只剩下收拾善后了……


    白夜飞道:“不管他们是人是鬼,你今天都是死定了。”


    “……哇,你、你这就接受了?”


    陆云樵在旁目瞪口呆,想不到见鬼这种事,白夜飞居然一下子就适应过来。


    “呸……”


    贺虎吐出一大口鲜血,气息微弱,神色一肃,癫狂敛去,双眼瞪向白夜飞,“今日死在你等宵小之手,老子死不瞑目!”


    听见这话,陆云樵怒火中烧,抡起拳头,还没及出手,却听见“砰”一声。


    白夜飞一脚将贺虎踢得滚了出去,沿途不住吐着血沫,冷冷道:“谁他妈在乎你的感受?且不提你干的那些破事,你我公平比斗,你有利器、护符,我可没有,最后你还是落到这般下场,有什么脸说话?”


    “我……”贺虎的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白夜飞举起刀,冷笑道:“败了还废话一堆!平常干的都是汉奸活,临死还想充英雄?最不要脸的就是你这种人,这就给我死吧!”


    白夜飞扬刀欲斩,远处忽然有人高喝一声。


    “住手!”


    喝声响亮,白夜飞皱起眉头,抬头便见大批人马从门口直直冲出来。


    “停手!”


    “知县老爷驾到,休得猖狂!”


    大批官差从门口奔入,足足有二三十人,持着水火棍、砍刀、长矛铁链,气势汹汹,一边喝止,一边将白夜飞和陆云樵团团包围。


    大门口,一名穿着七品官服的年轻人,在官差们的簇拥下,快步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不少刚刚跑开的百姓,应该是被惊动的本地县官。


    青年县官边走边喊:“剑下留人!”


    官差将白夜飞和陆云樵团团围住,不敢上前妄动,而随着县官到场,又多了一批弓兵,带着机弩,直接便架起瞄准两人,遥遥相对。


    白夜飞暗自皱眉,自己和陆云樵的武功,联手摆平一个五元高手不成问题,但要面对周围一圈机弩,那就心里发怵,特别是这些弩箭锐锋都闪着光华,一看就知不是普通兵器,威力难以估计,要是等一下乱箭齐发还带连发,自己真心没把握讨得了好。


    况且,杀掉贺家父子也还罢了,如果还要放手大杀官兵,就算后头能拿这当借口投奔兴华会,皇帝老板那边都未必能交代过去,这是应该要尽力避免的事。


    陆云樵瞧着周围的官差,再看看瞄准过来的机弩,皱了皱眉,望向快步靠过来的县官,基于胸中义愤,他压根忘了畏惧,开口一喝,声如黄钟大吕,震撼人心。


    “此人为祸乡里,于法该杀,为什么却能逍遥这么多年,无人问津?又为什么该当他恶贯满盈之时,你们却来喊留人?你身为一县之首,百姓父母,这就是你的态度?”


    堂堂一问,本欲开口的县官登时愣然,连白夜飞都吓了一跳。


    年轻县官早从百姓叙述中知道这两人的行动,现在遭到质问,也不见怒气,反而微微点头,挥手示意底下官差将弓弩撤下,朝两人拱手道:“敢问两位……侠士是何方人士?”


    “我们……”


    陆云樵一愣,转头看向白夜飞,后者微微侧身,将陆云樵的表情挡住,侧脸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准备开溜,又扭头看向县官。


    “我们行凶复仇,只针对贺家父子,不问旁人。”白夜飞道:“大人是要拿我们吗?”


    县官目光扫过广场,看见地上大片死尸,除了贺家父子,还有不少会众爪牙,淡淡道:“好一个不问旁人……”


    白夜飞道:“正道会欺压乡里,贺家父子作恶多端,如果把人交给官府,大人怎么作?”


    县官昂然道:“之前的官吏枉法无能,与正道会沆瀣一气,愧对百姓,这才使得人民


    对国法全无信心,我既到任,自当秉公执法,不枉不纵。”


    白夜飞冷笑道:“说得轻巧,正道会能在本地茁壮,县衙里不知有多少人收过钱,你要办他,办得了吗?”


    “本官林文龙!”


    县官林文龙抬头挺胸,“在此以性命立誓,必当奉法除恶,为本县铲除祸害,不管遇上什么压力,都不会辱没这身官衣,不会对不起身后的百姓,若违此诺,你可回来取我项上人头!”


    白夜飞一下都听得呆了,贪官污吏自己见得多了,但这么豪气干云的县官,别说书里,就连梦里都没见过。


    通识符上的消息,这家伙本为御史,是皇帝老板特别挑出来,下放地方查案兼推行新政的,果然朝气蓬勃,一身是胆,不是普通人物。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这家伙与自己出于同系,面子不给也不行,白夜飞再不多话,俯身在贺虎怀中搜索一阵,将里头事物连同那面护心镜,一股脑地都扯了出来。


    “说话算话!你如果也贪赃枉法,我定回来算你的帐!”


    抛下话,白夜飞向陆云樵使个眼色,一同飞身跃起,突围要走,只听得林文龙高喊,“且住!你是不是白小……”


    声犹在耳,两人看准了附近的树木与围墙,几下高速起落,转眼就去得远了,只余下满场惊叹,持续回响。


    白夜飞无心理会身后诸事,满脑子所牵挂的,就是尽快赶回去,亲眼再确认一次“现实”。


    待到正午时分,两人终于赶回山上,要回野店,半路却见山野间荒草蔓延,近乎半人高的野草,肆意生长,将道路都遮蔽大半,不见半点人迹,似乎很多年都已经没有人来过了,与两人夜里下山时的所见全然不同。


    ……都是假的?


    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亲眼所见,看到这截然不同的景象,白夜飞不由背后发凉,陆云樵在旁边愣了愣,讶然道:“整片地都不一样,这也太诡异了,果然有鬼。”


    白夜飞忍不住横视,“可以别提那个字吗?”


    陆云樵意识到不妥,连忙摀住嘴,小声道:“现在怎么办?路都不一样了,还能找到包子铺吗……”


    其实你该问,我们真的还要去找吗……白夜飞犹豫片刻,耸肩道:“总要看看的,我还记得路,姑且照着走吧。”


    陆云樵点点头,两人顺着勉强可以辨认出的山路,踏着野草丛,往山里一路走去。


    往深处走,野草渐渐稀落,却紧接遇着一片树林,好不容易辨识道路,穿过林子,又一连遭遇两个狭长的山洞。


    硬着头皮钻出山洞,陆云樵伸手将身上的水滴拂去,看看一脸迷茫的白夜飞,质疑道:“你的记忆行不行啊?这山洞又是怎么回事啊?”


    “我现在也很怀疑,到底是出山的时候遇到鬼打墙?还是我们正遇到……”


    白夜飞看了看山洞外的景象,“不过,都走到这里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将就着吧……按说方位和距离应该是对的……”


    山洞之外,又是一片林子,两人走了几步,眼前所见就是一颗参天大树,估计有个两三百年,树桩需要两三人合抱,却已经死去,枝叶落尽,只剩长满青苔、菌菇的树身,处处腐朽。


    两人绕过腐树,又穿过几颗类似的腐朽巨木,视野陡然开阔。


    与之前草木茂盛,无有人迹不同,这里依稀还留有之前的形影,满地焦土,就连野草都难以遍布,绿意难掩焦黑。


    周遭林木茂盛,遮天蔽日,只是围着黑土的那些,都带着焦痕,黑色残枝与茂密新叶混杂,充满着难以言说的味道。


    焦土正中,是一片残垣断壁,似乎是一间木屋,但一面墙和半边屋顶已经没了踪影,剩下的也是一片大火残迹。


    黑木之上,生满了青苔,还爬上了藤蔓,反而满是绿色,只有清风吹过,绿叶飘动时,才能看见其下的焦黑,依稀……看得出这便是昔日的野店,或者说,就是昨晚才看到的野店……


    白夜飞和陆云樵一下都屏住了呼吸。


    第二六五章.愿此生无负


    明明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山林中却只有少许阳光穿过绿叶,让一切都幽幽暗暗。


    林中寂静,不闻人声,也不见飞禽走兽,唯有阴风吹拂,绿叶沙沙作响,又或者偶尔一声虫鸣,似知了,似蟋蟀,不见其影,只闻其声,一两声之后就复归寂静。


    绿意盎然,虫鸣鸟叫,这本该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动人景象,但当中的废屋、焦土,却让这一切都蒙上不祥的阴霾,白夜飞和陆云樵站在那里,任风吹拂,一阵阵没由来的头皮发麻。


    ……真的,果然是真的……


    一切的一切,至此尘埃落定,贺虎看似荒谬的所言,赫然全是真的。白氏母女三人,十九年前就已经遇害,两人之前造访与偶遇,全都是活见鬼。


    “好像作了一场梦啊……”白夜飞喃喃自语,陆云樵用力点头,“而且还是一场噩梦……这么说起来……我们之前吃的那些包子?”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夜飞没好气道:“都说了是做梦,梦里的事就别深究了。”


    “那我们现在……”陆云樵摸了摸脑袋,等着白夜飞拿主意,却突然一愣。


    “咩~”


    忽地一声羊叫,还带着依稀的人声,从遗迹后头传来,似乎在安抚羊只,两人面面相觑,对望一眼,循声追去。


    越过焦土、遗迹和密林,又是一片空地,两人没有见到预想的羊,只看到一头背着寻常货物的驴子,还有一个头上戴着斗笠,用扁担额外挑着两筐货的走货郎。


    走货郎见到两人,大吃一惊,连扁担都丢下,似乎想跑,白夜飞立刻冲上去,一把揪住他衣领,大喝一声。


    “你是人是鬼?”


    “你是人是鬼?”


    相同的话语,同时从双方口中喊出来,白夜飞与走货郎都是一呆,双方彼此互瞪,随即反应过来,同声道:“你是人?”


    “……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戚吗?问话真有默契。”陆云樵冲了过来,先把白夜飞拉开,又看向有些激动的走货郎,问道:“你是什么人?荒山野岭,别说自己是来卖货的!”


    “我是来扫墓的。”走货郎平静下来,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箩兜,又伸手往旁边边一指。


    两人先低头看了一眼,见箩兜里果然装了黄纸、线香,甚至还有用碗装好的吃食,便无怀疑,再顺着货郎所指看去,才发现这块该位于原本野店后方的林地,竟是一片荒冢。


    野草埋径,林木茂盛,不见半点昔日大火的残痕,只有草木横生,青苔遍布,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来过,唯有自己等人立足这一片,空空荡荡,右手边更是寸草不生,空地之上,竖着几十块墓碑,都是用朽木竹片草草雕成,上头刻着死者的名字。


    木、竹之碑,本就不如石碑,经历多年雨淋日晒,不止上头字迹模糊,再也看不清楚,连碑牌本身都渐渐残破,有些甚至从中折断,只剩残缺,甚是荒凉。


    陆云樵失神道:“原来……这就是老板娘一家的墓……”


    走货郎悠悠道:“十九年前,这里一场大火,将包子铺和周围林木一道烧成荒地。当时正办丧的白氏母女,连同附近来帮忙的邻居,和店里的客商全部被烧死……后来,有人简单收拾了尸骨下葬,立了坟……”


    陆云樵惊诧道:“火再大,又怎么会烧得这么多人都逃不出去?”


    白夜飞冷笑道:“有啥奇怪的?正道会的混账什么事干不出来?若不是先将所有人砍死,放火焚尸,就是直接堵门放火,将人硬生生烧死在那里,当然一个也跑不掉!人家本来就是要灭口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要干掉。”


    “正是……”


    走货郎凝望墓碑,眼神悲戚,叹道:“据说,就是当年正道会的少主,亲自带人来放的火……不止店里的没跑掉,就连本来跑掉的都被赶回去……我兄长和侄儿那时正好客居本店,就此横遭不幸……正道会勾结官府,几任县太爷不闻不问,我没能力作多的事,只能每年来这里扫墓,祭奠家人。”


    “唉……”陆云樵一声叹息,想说我们已经帮死者报了仇,可转念一想,一切还没尘埃落定,不好开口。


    白夜飞看看周围野草横生,青苔处处的荒凉景象,又看中间那片墓地寸草不生,整理得甚是干净,不由感叹道:“也辛苦你了。你扫墓够专业的,居然打扫得这么……一尘不染。”


    ……想来是心中积蓄了很多不甘,才拔草拔得那么凶猛吧……


    走货郎摇摇头,苦笑道:“误会了,我也是刚到。”


    “啊?”白夜飞和陆云樵惊愕,“那是谁拔的草?”


    “不是拔的。”走货郎的微笑中,暗藏一股讥诮,冷冷道:“这些坟打从立下那天,就不长一根草,不生半条虫,连青苔都没有,附近百姓都说,这是死者太多,怨气太重,又不得昭雪,致使坟头寸草难生。”


    寒风吹来,树叶沙沙刷动,林间似有无数低语、轻叹,白夜飞、陆云樵遍体生寒,就看走货郎笑了笑,看着他们两人,缓缓道:“一年年过去,这里闹鬼越发厉害。北山坡成了这一方的禁地,再无人问津……”


    ……难怪……


    陆云樵想起昨夜那场丧礼,自己二人以为是刚刚发生,正好遇上,为此义愤填膺,想要替老板娘一家出头,哪知……看起来是祭奠死人的场景,其实满场皆鬼,只是在重演昔年旧事,只有自己和白夜飞是人。


    本以为已够惨绝人寰的场面,不过是另一场暗无天日的悲剧开端……真是……太惨了……


    想到这里,陆云樵遍体生寒,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怕鬼,还是在怕什么?


    走货郎默默从箩兜之中取出供物,也不去分辨自家亲族在哪,随手摆在墓碑群之前,又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三根线香,再转身取过一只破瓷碗,用水囊倒满,开始洒水祭拜。


    线香烧得飞快,不一会就熄了,只剩青烟缭绕,走货郎恍若无觉,走向林间,一边洒水,一边说话。


    “这些年来,北山坡鬼物盘踞,早成凶险之地,生人勿进。除了我,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啦……”


    走货郎抬头,透过密实的树冠,似乎想看见天空,却最终摇摇头,“日头再大,天底下总有些地方……是照不到太阳的。”


    少许阳光透过枝叶,洒落下来,却没能照亮这片幽暗之地,反而更显得阴影无边无际,陆云樵看着走货郎的背影,又看向青烟缭绕之间的残破墓碑,蓦地一下哆嗦,仿佛冷风吹过。


    白夜飞没有看他们两个,抬头望向天空,迎上一束阳光,一幕幕画面浮现眼前。


    自己佯作不小心,将雪白的包子碰到地上,少女弯腰捡起,被自己窥到一抹白腻,却没有发作,只是将包子擦干净,冷漠玉颜阻止色眯眯的目光,静静说:“客人,请别浪费食物。”


    ……说了会给你交代的,你现在看到了吧?我承诺过你的事,可没有半件落下……


    阳光静静洒落,青烟缭绕,冷风吹拂,白夜飞不觉阴森,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哈了一声。


    “小小贺家父子,又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不过是勉强开了五窍的好手,再顶了个大派外门弟子的身份,居然就能盘踞地方,为祸二十年?”


    白夜飞冷笑道:“这一家杀人放火,不知伤了多少人命,居然也富贵太平,没有名侠义士来管个公道,什么朝廷、什么兴华会,什么朗朗乾坤,这世道……岂不可笑?”


    微微摇头,白夜飞收起感叹,上前一步,朝着大大小小几十块墓碑,拱手一揖到地,向亡者礼拜。


    “天道好还,今天贺家已经垮台,不日就当覆灭。悠悠天地,你我都不过浮世一粒微尘,生死也不过屁大点事,随手就扬了吧!你们沉冤得雪,从今之后便请安眠。待他日重来,愿见此间……青青草遍地。”


    呼~呼~


    话音方落,忽有风声响起,似呜咽,却不显悲凉,带着欢喜,有如解脱。


    微风吹来,不再阴寒,反而带着温暖,头顶树冠哗哗作响,不住摇曳,阳光随之洒落。


    周遭寸草不生的残破墓碑上,升起一道道灰烟。


    烟雾凝聚,化作人形,为首的是一名穿着粗布麻衣,风韵犹存的妇女,她左手搂着扎着冲天辫的可爱女童,右手拉着黛眉大眼,青丝垂落,斜背著书袋的少女,正是白氏三母女。


    在她们身后,又有数十道鬼影,有老有少,或是行商打扮,或是附近村民,正是当年枉死的诸多怨魂。


    雪莲美目流转,遥遥看来,神情腼腆


    ,却没有了最初那种冰冷的感觉,眼神变幻,有歉然,有欢喜,也有所托得人的骄傲;丹娘带着微笑,美姿绰约,口唇微动,依稀在说着感谢,欠身行礼。


    跟着丹娘的动作,数十道鬼影,一齐朝两人躬身行礼。


    “哈。”


    白夜飞看着林间一众亡魂,轻笑一声,似开心,似释然,也不多言,朝着众亡灵略一点头,转身就走。


    第二六六章.


    食尸鬼献什么花


    心头百味交杂,白夜飞转身而去,胸中无喜无悲,隐隐约约,晓得自己后头与丹娘一家恐怕不会再见了。


    坟墓间缭绕的青烟散去,阴森重叠的影子被日光驱逐,林间墓地的阴森不见,陡然风和日丽,浓郁的阴霾瞬息消散,在日光之中,化作点点灵光。


    点点光芒,好似夜空之中的萤火虫,不过丁点大小,却光彩炫动,连日光也遮掩不住,在半空之中沉浮。


    “这是?”


    陆云樵一惊,诡绿光芒陡然飘散,化作两团,落在白夜飞和陆云樵身上。


    待得光芒散去,风声止歇,阳光顺着树冠间隙洒落,化作一道道光柱,留下一道道光斑,光影之间,不住变幻,两人生出相同感觉,一齐举手,各自在手腕看到一个印记浮现。


    形似晶莹剔透的泪珠,印记不过指甲盖大小,呈现莹白之色,白夜飞看了一眼,惊疑不定,没想到自己的话竟引出意外,吉凶未知,抬起头来,恰好迎上搭档同样忐忑的目光。


    “这是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着,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困惑。白夜飞脑中冒出猜想,但想要核实,是根本不可能的。


    陆云樵面色凝重,悄声道:“听说鬼物险恶,尤擅长诅咒,这……该不会……”


    “你怕被它们诅咒?”白夜飞斜瞥去一眼,淡淡道:“横竖我们还没走远,现在回头去问,还来得及,让它们给个解释吧!”


    “回去问?你说认真的?”陆云樵脸如土色,连连挥手推拒,“这个……不好啦,当面问这个太尴尬了,我和它们……其实都不熟的。”


    “不熟?”白夜飞一下把握到重点,“你看来挺勇猛啊,怎么居然是怕鬼的吗?”


    陆云樵猛摇头道:“话怎么说的呢?这怎能说是怕?我是敬重!敬重它们……你要是不怕,你回头去问啊?”


    “我?”


    白夜飞一愣,讪讪道:“刚刚走得那么潇洒,那么有型,还想说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的,这么快就回去问……我的脸往哪放啊?”


    陆云樵道:“那……怎么办?”


    白夜飞道:“不怕,有个人肯定知道,我们回去问教练,她见多识广,应该知道,真要是连她也不晓得……咱们有通识符,问三哥去!”


    “有道理啊!”


    陆云樵点头,两人一齐顺着原路回返,走出几步,陆云樵停下脚步,困惑道:“好像……忘了什么?”


    白夜飞连连点头,“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有什么忘了!”


    两人一惊,猛地回头,一起看向身后,却见一片空空,刚刚燃香洒水的走货郎,早已不见踪影,连他摆下的供物,还有放在地上的箩兜扁担,都一下没了。


    那头背着货物的驴子,独自走向林间深入,发出一声长长的“咩”音,消失在密林之中。


    陆云樵惊道:“那、那家伙……也……也是……鬼?”


    白夜飞无言点头,陆云樵又问道:“那……那条驴呢?”


    “大概也是?不然你看过其他发羊叫的驴吗?”白夜飞耸耸肩,“总之,这里就是鬼地方,来了看到的都是鬼,没有地方。”


    陆云樵面色凝重,回头看了野地两眼,再不多话,拉着白夜飞加速离去,两人很快离开荒坟区,三步并两步,赶回去修练的驻扎地。


    两人这一趟离开,发生的事着实不少,耽搁的时间也长,以雅德维嘉的标准,这妥妥算是旷课了,白夜飞估计对方一番发作不会少,路上不断想着该如何解释,要怎样才能稳住矮冬瓜,最好还是几顶高帽轮番送去,哄得她没了脾气。


    不料,当见到雅德维嘉,她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直跑过来,刚要开口发作,但一看到两人手臂上的泪滴印记,登时脸色大变……说得更正确一点,她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看到十箱打开的黄金。


    “你……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个?”


    雅德维嘉结结巴巴,目光离不开两人手上的泪形印记,眼中的垂涎之意,炽烈得像是可以烧起来,白夜飞敢对天发誓,这女人甚至连吞了好几口唾沫,自己从来没见她对任何事物露过这么明显的贪婪欲望。


    “教、教练……”


    面对过于明显的占有欲,白夜飞甚至本能感到恐慌,怕对面二话不说,直接一剑过来斩手。


    幸好,雅德维嘉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一下冷静,伸手抹了抹差点出嘴的口水,问道:“它们在哪里?老娘也要去讨一份!”


    不待白夜飞、陆云樵回答,雅德维嘉从旁边生长的花草中,摘下一朵红花,往顶上一举,刹时花瓣缤散,却不是纷飞坠落,而是在无上剑气牵引下,如箭矢般贯劲飙射,直直飞出。


    “在那里!”


    事发突然,白、陆两人压根还反应不过来,雅德维嘉已看清了方位,追着某一片花瓣,身如影逝,刹那消失,赫然就是荒坟区的方向。


    “这……这他母亲的也可以?”白夜飞愣了一下,看着雅德维嘉的去向,仍是不可置信地叫喊出声,“这他母亲的真可以?”


    陆云樵答不出来,事情牵涉到雅德维嘉,根本不好用理性来判断能否,倒是有一个很荒谬的念头,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她这么风风火火地跑过去讨,该不会……打扰到人家吧?


    两个男人对看一眼,心中都有同样的忐忑,真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急转开飙,正为此不安,哪知前后不到半分钟,小路尽头就看见雅德维嘉的身影。


    “……被拒绝了,它们说不行……”


    不像去的时候气势汹汹,高速回来的女童,双肩垮塌,垂头丧气,像是一只斗败的母犬,光看都知道她此行的结果如何。


    生怕遭到迁怒,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贸然开口,还是雅德维嘉错身而过时,满眼悲愤地看了两人一下,幽幽道:“那是功德印记,亡灵之泪!很难弄到的东西,你们两个小子真是走运!”


    白夜飞讶然道:“亡灵之泪?这是……好东西吗?”


    “没给老娘一份的,都是烂东西啦!亡灵之泪,是强力怨魂洗去心中凶厉,衷心发出感谢,所留下的功德印记……”


    雅德维嘉没好气道:“有资格造成这种印记的厉鬼都超凶,不是那么好遇到的,就算遇上了,你们知道帮厉鬼洗涤怨气有多难吗?当年老娘从天南跑到地北,逮着厉鬼就抓去用明圣净水洗,前前后后不知洗了几百个,就没有半个说一声谢!尽是一群不讲恩义的东西。”


    白、陆两人面面相觑,虽然不好接话,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听过很多帮厉鬼洗涤怨气的,却没听过用物理洗法硬干的,自家教练这么抓着鬼脑袋去泡圣水,别说获得感谢了,冤鬼缠身才是合理下场啊!


    转念再一想,不管矮冬瓜的神经如何令鬼神惊,她对这个印记如此重视,为的总不会只是形状好看,应该有什么实质用处吧?


    看了两人一眼,雅德维嘉洞悉两人的想法,无奈道:“持有这个印记,将倍受鬼物的礼遇,今后出入坟地、鬼屋、古战场,都会受到祝福,少受邪祟侵扰,运气要是好点,连食尸鬼都会跑出来献花!”


    陆云樵大吃一惊,诧道:“食尸鬼送花?送什么花?”


    雅德维嘉两手一摊,“我没亲眼见过,但听说……是脑花!”


    陆云樵脸色大变,直盯着手臂上的泪印,连声问道:“这东西能转送的吗?或者我不要了,能抛弃的吗?不至于需要斩手吧?”


    白夜飞道:“教练,只有这样吗?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雅德维嘉明显不甘心,冷哼了几声,才道:“持有这印记,能开启某些上乘功法、法咒的大门……不是非要它不可,但在几件的通行证里,亡灵之泪的持有代价最轻,副作用几乎就没有。”


    白夜飞一下就心动了,“教练,这东西可以练什么?我们能练不?”


    “可以啊!百劫尸咒、神打万魂功、白骨炼魂剑……瘟部几套大名鼎鼎的入门功,用这个去当开门砖,都有很大好处,修练速度能提升两成,运气好的话,十年八年内,肉身都不会溃烂,不会长红绿毛……”


    雅德维嘉说得轻描淡写,白夜飞听得差没绿了脸,这些功法一听就知不是好东西,一件邪门过一件,哪怕持有功德泪印,也不是没有后患,不过晚点发作而已,这避之还唯恐不及,哪能往身上练?


    白夜飞本打算就此死心,不料雅德维嘉的话跟着还有,“远的不说,就连你小子练的九转功,都有传说配合泪印,能打开新的大门,好像叫暗水什么的……”


    “暗水?”白夜飞大喜过望,“那是什么?厉害吗?教练,你举手之劳,能不能帮忙开一下?”


    希望放在雅德维嘉身上,却马上就掉落谷底,“开个屁!老娘也只是听说,九转功我没练过,那个鬼泪我也没有过,你让老娘怎么开?”


    白夜飞暗叫可惜,心里谋算要怎么上手机去找情报,却听雅德维嘉道:“你们两个小子虽然差劲,但也差不多可以出师了,老娘的包袱终于要解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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