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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与郡主互换身体(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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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客与郡主互换身体


    作者:啃了两口胡萝贝


    简介:


    江湖第一的侠客与体弱多病的郡主互换身体


    傲娇侠客v直球郡主


    文案1:


    一次意外坠湖,风锦石醒后发现自己与郡主互换了身子。发/布地址Www.④v④v④v.US最新地址Www.^ltxsba.me(这位郡主是出了名的病秧子,而她风锦石那可是武林魁首,江湖第一。现如今流氓地痞都打不过,还要被送出和亲。


    相对于风锦石的处境,郡主就好受太多。身体康健了,气血变足了,面对坏人你甚至都不需出手,单是报上姓名就能将对方吓到屁滚尿流。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换回身体。


    【不好啦!郡主跟天下第一私奔了!】


    风锦石耸了下肩:“说反了!还有....能不能换个字眼。搞得我像登徒子。”


    郡主委屈巴巴的滴泪:“我的清誉被毁,风少侠可得负责呀。”


    【太好啦!天下第一武功全失,大家快来有仇的报仇!】


    郡主提着裙子躲闪得狼狈,时不时再发出两声尖叫。


    风锦石捂着脸恨不到钻进地缝里。我这么些年闯下的名声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你倒是打啊!就算抡圆胳膊抽巴掌对方都是不是对手。


    而就是这么柔弱不能自理的郡主会为了维护风锦石的侠名,不顾胆怯提刀应战,会为救人挥刀杀敌。


    困于沉疴已久的病体,却能永远乐观去面对世界,这样即柔弱又强大的郡主让风锦石感同身受的同时忍不住心疼和怜爱。更架不住郡主直球般的追求。


    文案2: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江湖之上血雨腥风。所有的一切只因江湖一句传言——【纯王宝藏】


    虚无缥缈的宝藏吸引着无数之人,风锦石被迫卷入其中,而她只想拿回属于父亲的佩剑。


    所有事情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用不了多久风锦石便可夺回父亲的佩剑,赢得武林魁首!成为武林盟主!光复风家百年荣誉!


    一次入水救人导致风锦石与郡主离奇互换身体,不光失去健康的体魄,就连武功也等同于零。


    她发现郡主听得是我名扬江湖的故事,看得是我那潇洒江湖的话本子,托着病弱的身体却向往刀光剑影的江湖。


    郡主似乎比我自己都要了解我。


    风锦石对于玉青蘋来说不单是个名字,她是英雄,是偶像,是世上最潇洒恣意的侠客。


    万万没想到竟与天下第一互换


    身体。


    那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喽~


    文案3:


    一次意外坠湖,恰逢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侠客与郡主竟这样离奇互换身体。


    当江湖第一不再会武功,又该如何应对各门各派的挑衅、背后宵小的寻仇。


    当才女不再会吟诗抚琴,又该如何应对没完没了的雅集诗社、书生们的“君子好逑”。


    二人当机立断,找回自己并换回身体。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侠客看着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调戏自己的后生,她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掌推出,后生纹丝未动,而自己却被震到后退几步,紧接着疼痛感蔓延到心口。


    她抬起手来,那肤如凝脂、柔弱无骨的手掌正鲜血淋淋!而那养了不知多久,如同青葱般清透的指甲竟连根折断.....


    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跑不动跳不高,动不动就咳也就算了,怎么连指甲都这般脆弱!


    而在与之千里之隔的郡主正看着胸前的白布惊讶万分。


    我的天爷,天下第一竟是位女子!


    不适应新身份的二人,开始启程寻找“自己”


    江湖第一,云鬓微坠,身着绿衣红裙,一路向南;


    京城才女,锦袍云靴,身背青鸾双刀,一路向北;


    惊堂木敲响,江湖第一故事荡气回肠;


    锦绣匣中藏,郡主遗书叹往昔令神伤。


    二人相遇时,面对“另类”的自己捧腹发笑。阴差阳错的互换,给了彼此相互了解的机会。一同寻找换回身体法子的途中,情谊日渐浓郁。


    阅读指南:


    1、会出现好几次灵魂互换的情况。


    2、风锦石的武功真的很高,设定江湖前五。


    3、感情线慢热,双洁,h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江湖 乔装改扮 天之骄子 女扮男装 交换人生


    主角视角风锦石互动玉青蘋配角清亦寒计徽祝东风孟寒柯玉元睿


    其它:武侠,天下第一,女扮男装,互换身体,交换人生,傲娇,直球,江湖第一,郡主,侠客,武侠


    一句话简介:傲娇侠客v直球郡主


    立意:不要妄自菲薄,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第1章 初见


    ◎上巳节◎


    南省江州


    三月三,上巳节。本应春和景明,临水而行。可惜天公不作


    美,但低沉乌云也挡不住节日的氛围。


    年轻的女子们手持桃花结伴而行,她们或扑蝶,或低声耳语。头顶柳环的儿童穿戏在人群中玩耍,欢笑打闹之间祥和美好。


    碧湖对岸是手持折扇的书生们,他们或吟诗作赋,或谈天论地,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气质,惹得对岸不少姑娘偷偷侧目。


    享受节日气氛的人们没有注意到身边隐匿着危险。不知从哪里来的江湖人混在其中,他们的手伸进怀中,紧紧握住藏于衣物之下的武器。


    面无表情脚下匆匆,与脚步轻快来踏青的少男少女完全不同。


    一双冷厉如刀锋的眸子扫视着众人,风锦石很快锁定目标,怀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正要掏出,不料几步远外发出几声惊呼,人群的躁动惊动到目标,目标转眼就消失不见。


    “山主。”身材魁梧的汉子穿过人群,他抱拳道:“人太多,跟丢了。”


    “知道了。”风锦石淡淡地说道,她扒开众人往前走去,想知道那声惊呼为何如此巧合的出现,她怀疑有人在暗中报信。


    七八个仆妇围成个圈挡在路中央,有位小姐刚刚被搀扶起身,那柔弱的腰肢恨不得风刮就断,有气无力的靠在丫鬟身上。因摔倒导致云髻散落几缕青丝,在贴身丫鬟的稍微整理下,让这片刻的不端庄转瞬消失。


    只是扫过一眼,风锦石便看呆了眼。


    “你这后生不知道避嫌!哪有这般盯着姑娘家看的!”仆妇跨步挡在风锦石面前,生怕自家小姐的模样被人瞧去。


    被挡住视线的风锦石不以为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确定此人不是有意而为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郡主,您没事吧。”一左一右的丫鬟扶着玉青蘋满眼的担心。


    素手抚上胸口,玉青蘋微微喘口气道:“无妨。”


    左边的丫鬟见主子无碍,伸着脖子就数落另一位道:“都怪如意,非要撺掇着郡主出门来,你瞧瞧差点酿成大祸。”


    如意低下头道:“奶婢也是为郡主好嘛。郡主病了一个冬天,恰逢春暖花开出来透透气嘛。”


    越往前走越是拥挤,王府的仆妇们护着玉青蘋,生怕有人挤倒自家主子。


    但郡主本人却不在乎,她踏着莲步,满眼向往的看着集会的女子们,也想与她们一同聊聊诗画,说说胭脂水粉。


    向来好玩的如意提议道:“咱们去湖边听书吧,今天正好要讲天下第一风锦石剑挑青隍派的故事。”


    玉青蘋微微歪头,有些疑


    惑道:“天下第一不是用的红穗双刀吗?怎么是剑挑?”


    吉祥在一旁道:“郡主莫听这丫头胡咧咧,江湖故事都是混说的,自然前后对不上,有没有风锦石这个人还不一定呢。”


    “我哪有混说,风锦石就是天下第一,五年前还在咱们江州赢得演武大会的魁首。”如意先是反驳吉祥,又撺掇主子道:“郡主以往只听我的转述,今日不妨亲自去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定是比我说的要强十倍。”


    “如意,你皮是痒痒了吗?怎么说都不听,还敢撺掇。”吉祥扬手就要打,好在被玉青蘋拦住。如意这才躲闪着跑远了些。


    “何必凶她,我又没说要去。”她忍不住又咳嗽几声,吉祥心疼的为主子披上衣物。单薄的身姿被宽阔的斗篷罩住,吹来一阵春风,似要迎风而去般。


    “江湖听起来倒是挺热闹的。”玉青蘋囔囔道。久居病榻的她对那充满热血、侠义的江湖甚是好奇。


    每当听如意讲述这些个故事时,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色彩,不再是灰色与阴霾。


    有时会忍不住想象自己也在其中扮上一角。不是什么名声在外的大侠,亦不是什么身手超群的绝顶高手,只是个有些拳脚功夫,好打抱不平的小人物而已。


    晓看日出,夜读月明,随走随停,悠闲惬意。


    “唉。”玉青蘋轻吐一口气,将心里的烦闷尽数驱散,恢复已有的仪态,朝着如意招了招手。


    如意折返回来,指着前方汇报道:“前方是几个秀才在对对子。对子是铁石梅花气概。”


    玉青蘋只是短短思索一二便对道:“山川香草风流。”


    如意歪头品了品,随即鼓掌道:“好,郡主对得好。奶婢这便去回了那些秀才。让他们也见识一下咱们女儿家的才学!”


    “诶。”吉祥没能拉住脱了缰般的如意,她看向主子有些担忧的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天上冷不丁炸响一声雷这让吉祥更有由头劝说,她指着天上道:“您看,快下雨了。您这大病初愈的,切莫着凉。”


    “好。”玉青蘋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自己这身子骨真是日晒,晒不得。风吹,吹不得,就更别提被雨打了。


    吉祥喊如意时,她正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对上来的对子,有秀才就此发出疑问道:“小姑娘打扮不凡,还未请教在哪家府上做事的?”


    “我家主子是江王府的永明郡主。”说完便昂着头离开。


    秀才们不由得感慨道:“永明郡主


    ,果真是当世才女!”


    “神仙妃子入凡尘,不如画扇遣兴俏动人,说得就是永明郡主。貌若天仙,又学富五车的女子,这世上能有几人?”


    “快收起你的嘴脸吧,哈喇子都留下来了。”


    那人抹了下嘴角,不理会好友的打趣,找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再说,郡主已到议亲的年龄.....”


    “真不害臊,江王府是你能进的?永明郡主居一品,封地千亩,禄米万斛。敢问学兄如今几品阿?”


    “我....我才过了府试,但那又如何!永明郡主是江王爷唯一的女儿,择夫婿怎么会不过问她的意见。”


    “听学兄的意思,能让郡主对你另眼相看不成?”


    “有何不可。”那人理理衣裳,指着斜前方道:“瞧见没,那着黄裳的便是郡主娘娘。”


    “云青欲雨,小生特来送伞。”他这么说完,旁边的书生都坐不住了,纷纷捧着伞欲上前相送。


    这帮书生此刻毫无风度可言,争抢上前。可笑的却是跑在最前头的那位没几步就摔了个脸着地,连带着绊倒身后的人。


    “你!”书生抬头咬牙切齿看向罪魁祸首,而罪魁祸首却咬了口苹果,俊秀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这丝笑容并未维持多久,转眼便变得冷漠至极。


    “天杀的臭小子,敢给老子使绊子!知道老子的老子是谁吗!你给我等...呜呜呜。”话还没说完,苹果就塞到书生嘴中,满口脏话化作口水再次淌回到肚子,这幅模样真真好笑。


    风锦石拉起书生的衣角,毫不客气地擦擦手便扬长而去。她本来还想逗逗这些蠢书生,又看到手下摆手示意,想来人已抓到便钻进密林。


    那里与外头的热闹隔绝,被挟持跪地的人挣扎道:“风锦石,你这什么意思!?”


    “柳叔老是躲着不见,害晚辈一顿好找啊。”她叉着腰来到柳延对面,笑眯眯的审视着对方。堵这老狐狸真是费了些劲儿。


    “风家出事的时候我在北境,真跟我没关系。你想知道的事我也一概不知啊!再说了,这也不是谈事的地方,咱们寻个酒楼如何?”柳延讨好的笑了笑,他清楚面前的这位不是啥好脾气。此刻在人家手中,还是服软的好。


    风锦石还未发话,她身后的汉子踹出一脚道:“我们家山主还没问话呢,你嘟嘟囔囔说那么一大堆,分明是做贼心虚!”


    “君牧客气些,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风锦石略显虚假的劝说道。


    柳延


    再次讨好的笑了笑,风锦石也回以笑容。W)ww.ltx^sba.m`e在她的眼中,笑意没看到,恨意倒是显露明显。


    “风儿,我觉得你对我有误会。”柳延又要解释。


    答话的还是君牧,上来打断对方道:“误会?什么误会?误会你在风家出事不过半年就跟起新任武林盟主办起差来?”


    对此他有自己的说法:“这...生活所迫。毕竟家里有老人孩子的....”


    风锦石只觉可笑的摇摇头,她的剑横到对方的脖子处。实在是看不起此人,圆滑的狠,也没什么气节。真不知道父亲为何会与此人结拜兄弟。


    柳延抬眸郑重其事的道:“我柳延对天发誓,绝没有背叛你父亲,那都是形势所逼,信我....”还在解释的人转眼就挣脱开束缚,一掌将君牧击飞后拔腿就抱。


    有风锦石在哪有让人从眼皮底下逃脱的道理。手中长剑一转,凌厉的攻势向柳延袭去,不给他半分喘息机会。


    她的剑太快,不过两招就已抵在柳延胸口,之所以未下手是因为还有话要问。


    “天罡剑现在何处?”那是风锦石父亲的佩剑,风家出事后她寻找至今的宝剑。


    “这哪里知晓。许是与风大哥一处落在哪座山崖了吧。”无所谓的语气彻底激怒了风锦石,剑尖刺穿皮肉,奇怪的是他不仅不躲甚至挺身上前,猛地握上风锦石的胳膊,低声道:“有埋伏!快走!”


    话音刚落暗箭袭来。风锦石闪躲时分也不忘护下柳延,她眼中满是惊讶,惊讶为何会有杀手埋伏。


    如果说杀手是柳延安排的,他为何又在关键时刻提醒?


    不管怎么说,先解决突如其来的杀手。


    剑不是她的专长,风锦石善用的是双刀,这点江湖上人尽皆知。也正因为如此,为隐藏行踪风锦石这次出来特意没配双刀。


    无所谓了,就算没有红穗双刀,哪怕没有佩剑照样可以将面前的杀手解决干净。


    柳延看着接二连三倒地的杀手,不禁感慨风锦石的武功不错,想来这孩子方才对自己是手下留情,他趁着大家厮杀之际很快逃脱的无影无踪。


    等林中安静下来,哪里还有柳延的踪迹。气的风锦石将剑狠狠摔出去。


    君牧捡来剑奉上道:“山主,是属下失职。那姓柳的就是扮猪吃老虎,窝囊成那样谁知道轻功那般的好。”


    风锦石依旧是气呼呼的,柳延已退隐江湖隐居起来。这次寻到他的踪迹还是在大师姐那低声下气要来的,下次再寻到他还不知是几


    时。


    君牧依旧捧着剑劝道:“山主忘了祝姑娘的话吗?气大伤身啊。”


    风锦石这才接过剑来,瞥了眼身后躺的横七竖八的人道:“有活口吗?问出身份。”


    “是黄泉道。”


    “收拾干净。”风锦石又将剑扔下,理着衣服钻出林子。她的手压紧胸口,尽管如此依旧有鲜血涌出。方才若不是为护柳延,也不至于中这暗标。


    湖边那里依旧充满节日气氛。她深吸一口气,望着热闹的人群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


    第2章 落水!互换身体


    ◎!!!◎


    “啪!”惊堂木一响,湖边旁的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江湖中有三大臻宝,醉风山庄的天罡剑,漕帮的殄邪刀,天道院的青玉圭。只要拿齐这三大臻宝便可开启前朝的纯王宝藏。此宝藏到底有什么呢?”说书人特意卖个关子道:“金砖为地,东珠为星,就连那山洞都是宝石砌的。随便挖个洞口都是富可敌国。”


    “切~哄谁呢,要真有宝藏,朝廷会不动手去寻?”观众中有人表示不屑,再加上零星落雨的缘故,开始有人离开。


    说书人为能留住客人,急忙敲响惊堂木道:“醉风山庄各位可能不熟悉,但老朽提个人各位定是熟悉。这醉风山庄的山主风之灼便是风锦石的亲生父亲!”


    风锦石的名号挽回不少听众来,甚至招揽到更多人。说书人得意一笑,清清嗓子继续道:“天罡剑便是风之灼的佩剑,可惜殉了主,下落不明。也就奇了怪,漕帮帮主半年前身亡殄邪刀下落不明。至于那青玉圭嘛……天道院掌院半个月前仙逝。诸位,这些事情连起来,还觉得纯王宝藏不存在吗?”


    他的话成功勾起众人的兴趣,纷纷催促继续往下讲。说书人却开始收拾桌面,他道:“眼看雨就要大起来,若是感兴趣的请移步醉仙楼,茶水瓜果应有尽有,且听老朽慢慢道来。”


    很快雷电变得更加剧烈,零星的雨点开始落下。众人护着脑袋寻找躲雨之处,脚下的路也变得泥泞起来。


    混乱之间也不知谁踩谁一脚,谁又撞谁一下,耳边全是喧杂的吵闹声。


    “郡主,这边来。”吉祥发现个还算不错的道路,为了能让自家郡主走的安稳,她自己贴着湖边行走,任凭水打湿鞋袜。


    眼看就到马车处,玉青蘋拎着裙子难得的大步向前,可就算再小心还是被人群冲击到,脚下不稳再加雨天路滑,倒霉的永明郡主不慎跌入湖中。


    “


    郡主!”吉祥连忙惊呼,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跳入湖中。


    初春的湖水冷到刺骨,从未游过水的郡主惊慌不已。那身华丽的衣裙沾水后反而成为桎梏,她拼命地摆着胳膊想往上游去却越陷越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沉底。


    就当玉青蘋以为此生终了时,一道人影映入眼帘,昏暗的湖中看不清来人相貌,仿佛是位俊朗的侠客,又或者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她宛如游龙般在水中穿梭着,很快就游到郡主近前,攥住郡主的那娇细的腕子。


    嗡嗡地雷声依旧不停,湖水竟然如海浪般开始翻涌。眼看风锦石就要将郡主拉到湖面。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天空照亮如白昼般,风锦石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随即坠入黑暗,身体变得越来越沉,渐渐地她感受不到任何力气,最后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风锦石?”迷糊中听到有人呼唤着。说来奇怪,这声音越听越觉得像自己的声音。


    “风锦石!”


    “醒醒!”


    当风锦石醒来时,已经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实柔软的棉被,四周围满婢女,个个都面色焦急,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


    她刚要开口询问情况,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走进屋来,众人频频行礼唤他王爷。


    “我的儿,你可算醒了!”


    风锦石眨眨眼,这王爷怎么叫的这般亲热。就算自己为救他女儿险些丧命,也不至于满口我的儿吧。


    江王看着目光呆滞的女儿,老泪忍不住的决堤,他抬手就要搂过风锦石,这动作把风锦石吓得抬手就推出一掌,谁知毫无作用,还是被这老头揽进怀中。


    风锦石愣愣地扬起手来,这嫩如豆腐的手,这透如玉葱的指甲。


    这不是我的手!


    我怎么可能会留长指甲,岂不是握拳都要留下指甲印?


    她忍住心中的慌乱与不安,待王爷走后她迫不及待的要去照镜子。脚掌刚触地就觉得头晕眼花,紧接着身形不稳扑倒在床。


    “郡主!”吉祥放下手中的药碗快跑过来,扶起她道:“郡主昏迷一月有余,怎可轻易下床。”


    “多少?”陌生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风锦石眸子放大,谁在说话?


    我吗?


    “自从郡主落水便昏迷一月有余。好在菩萨保佑,郡主终于无碍。”吉祥冲天念了几句佛。


    可那大病初醒的郡主却激动万分的抓住她的手腕追问道:“这是哪里?”


    吉祥害怕的缩下手臂,郡主的眼神好陌生、好可怕啊。她避开对方的目光道:“江州江王府。”


    我还真成了娇滴滴的郡主娘娘?


    世上竟有如此离奇之事?


    不行!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若是我一直不曾现身,师姐绝不会老实,届时清澜山恐无我立锥之地。


    最重要的是顶着郡主这副破烂身子还怎么参加今年的演武大会,还怎么挑战武林盟主,又拿什么光复风家?


    不行!必须找回我的身体!


    她抓住侍女继续问道:“救我的那位黑衣郎君现在何处?”


    “什么黑衣郎君?您是被王嬷嬷救上来的,哪个男子敢碰郡主千岁,怕是手不想要了。”


    “我又想了想,是位黑衣女子,侠客装扮。”她提醒道。想必是自己落了水,被人认出女扮男装来。


    “没有黑衣郎君,也没有黑衣女子,郡主您多想了。”


    风锦石眼眸微颤,自己明明跳湖救人,怎么会没人见着呢?


    她不知道是侍女撒了谎,郡主的名誉是何其的重要,无论是被谁救下,对外宣称的就只有这句话。


    风锦石扶着床帮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也要往朝门外走去。吉祥连忙扶住她道:“郡主,您这是干什么?”


    “去看看那个湖。”兴许一切缘由都来自此湖,风锦石是这么想的。


    “郡主莫去,湖已经没有了。”


    风锦石呆愣愣地转过身来,她的声音带着颤抖道:“什么叫没……没有了?”


    “那湖害得郡主落水,王爷已经下令让人把湖水抽干了。”


    “呃。”胸口传来一阵悸痛,很快就感受到喉咙处的丝丝血腥味,风锦石张口就吐出血来。


    她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血迹,晕眩感再次袭来。天地间仿佛颠倒般,想努力看清一切却只能听到侍女喊人求助的声音。


    第3章 谁要当郡主


    ◎烦人,珠花烦人,蝴蝶也烦人◎


    半个月后


    几声鸟鸣入耳,蝴蝶轻快地煽动翅膀飞入春意盎然的王府,钻过造型新奇的太湖石,划过小桥流水,最终落在水榭中的一朵梅花之上。


    “郡主快瞧啊。太后娘娘赏赐的梅花簪子宛如真花般,还能吸引蝴蝶呢。”如意还是一无既往情绪饱满的哄着郡主。可面前的这位主儿就是冷着个脸。


    可不能与她对视,太吓人。那眸子里透出的冷


    厉,仿佛置身于数九寒冬之中。


    蝴蝶?


    烦人。


    风锦石抬手赶走蝴蝶,继续抱着胳膊靠着亭柱闭目养神。在王府当了快半个月的金丝雀,真是够够的。


    也不知道这位郡主娘娘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惹病。跑不能跑,跳不能跳,喝点凉风她还咳嗽。


    这些天苦练心法也只是让这具身体不那么爱咳嗽,算是能正常“喘气”。但要是想能和以前一样飞檐走壁,怕是得等下辈子吧。


    她不开心的朝着湖里扔着石头,看到湖她就来气。老王爷好端端的抽水干嘛,现在碧湖不仅没水,还被人拿来开荒种田。


    自己的身体落得个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死是活。


    又不敢寄信回山门,怕被师姐发现端倪。剩下那些弟兄们常年游荡江湖,居无定所,不是简单信件能联系上的。


    现在的风锦石真是一筹莫展。


    “郡主,当心吹风。”如意将披风围到风锦石身上。


    风锦石没有拒绝,她现在的目标是养好这具娇滴滴的身体,然后找机会出府去寻找自己的身体。


    吉祥又奉来贴子道:“这些都是各官家小姐的贴子,听闻郡主身体好转特来探望。”


    “不必了。”风锦石揉着太阳穴,她不是没让人来探望过,一开始还真以为是郡主的闺中密友们,不敢怠慢生怕漏出破绽。


    谁知那些个官家小姐,没一个是真心待郡主的。


    来了后不是看上小郡主的珠钗,就是珍宝。先是夸上一顿,然后就眼巴巴等着要东西。


    听吉祥的意思,是因为小郡主平时不计较这些,对这些姑娘们也大方,但凡开了口,能送的就全都送。


    风锦石只觉得小郡主脾气真软,任由人拿捏。


    我可没那好脾气。


    那些人虚假做作的模样瞅着就恶心,干脆不见的好,省得到时候忍不住动了手,坏了郡主温良恭俭让的美名。


    这些蝴蝶真烦人,被个假花忽悠的团团转。


    本就心烦的风锦石直接把珠花拆下来,吩咐道:“日后不许再我头上放这些花红柳绿的玩意。”


    “是郡主,王爷传膳,请郡主移步。”吉祥又嘱咐道:“请郡主走东连廊,西边有江湖人堵着,以免冲撞到郡主。”


    “什么江湖人?”


    “武林盟主张蛟,也不知道是何事有求于王爷,这些时日总来。不仅自己来,还派他夫人来烦娘娘们。不知道王爷最烦江


    湖人嘛,还总是来讨嫌。”


    “嗯,知道了。”风锦石面无表情的起身。


    关于郡主落水后性情大变,吉祥如意对此讨论过,也跟王爷反应过。


    大夫给出的解释是人在极端惊吓下改变性情是非常有可能的。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王爷得知后就更加心疼女儿。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换女儿一笑。


    来到花厅门口,风锦石认真的道了声万福,生疏的扯出一抹微笑。


    风锦石当然知道王爷的这份疼爱是对小郡主,而非自己,但足以让她认真*对待。这份爱护女儿的舐犊情深,绝没有理由去亏待。


    “我儿来了,快快入座。”江王指着菜道:“这是你箬姨的拿手菜,特意把鱼去骨,怕扎到你。”


    “多谢娘娘。”风锦石礼貌的点头。


    箬妃笑盈盈的夹着菜道:“郡主今日多吃点便是对妾身最大的感谢。”


    这位箬妃是老王爷的侧妃,长相妩媚动人,烧得一手好菜,没事就是去讨郡主的欢心。


    风锦石一开始不理解府里庶母们对郡主的态度,后来从吉祥如意姐妹的谈话间得知,郡主母亲早亡,王妃之位一直空缺,谁来当这继王妃就需要得到郡主的首肯。所以这府中的女人们无一不讨好郡主。


    “蘋儿啊,你兄长来信说太后对你甚是挂念,愿你能上京陪侍皇祖母。”


    风锦石垂下眼帘,眼珠一转便觉得不能上京,陪侍太后那岂不是要进皇宫,皇宫戒备森严,很难有脱身的机会。


    她捂嘴咳嗽几声道:“近日咳得越来越厉害,怕是不易舟车劳顿。”


    “听你的。”江王对女儿是言听计从,还嘱咐着女儿快些回房休息。


    待风锦石离开后,箬妃起身攀上王爷的肩膀道:“王爷也太纵着郡主,陪侍太后那是天大的福气。以妾身看,太后是想帮郡主相看夫婿,这才火急火燎地传郡主进宫。”


    江王听后捋捋胡子道:“爱妃说得有理。可蘋儿的身子骨儿你也知道,京城距江州千里之远,这一路奔波我怕她身子受不住啊。”


    “这有何惧,妾身娘家在淮南府,正好上京时路过淮南,请郡主到我娘家府上小住几日,休整身子再走不迟。难道王爷怕我们齐府怠慢郡主嘛?”


    江王还是有所犹豫,箬妃胸口贴他又近了几分,轻声道:“王爷细想,太后娘娘七十有二,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日暮残年。劳她老人家还记挂着郡主,今年若是不去,明年赶上太后娘娘身子不爽利.....郡主岂不是家孝


    国孝两重加身,白白赔进去多少青春。”


    她几下念叨,江王就已经转变想法,箬妃趁热打铁道:“王爷您再想想,没有了太后撑腰,咱们的陛下会真心实意的为郡主着想吗?若是像安宁郡主似的,晋封公主打发出去和亲,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听到这王爷坐不住了,他一拍桌案起身道:“安排郡主进京!”


    悠悠的马车在官道上晃荡,传出几声咳嗽让人听得肺疼。


    风锦石用袖子抹了下嘴,本想掀开车帘看下景色却被凉风惹得咳嗽起来。


    老王爷也不知咋想的,脑袋一热就安排郡主上京。就他闺女的这身子骨到京城不得散架?


    风锦石喘口气,坐直身子盘腿打坐,继续练着清澜山的独门心法,希望这郡主的身子能坚持的久一些。


    丹田运转几轮,身子总算没那么冰冷,肺部的不适也有所缓解。风锦石半靠在软枕上,抱出个脑袋大的锦盒。


    这锦盒是风锦石无意间在柜子里发现的,本来风锦石是无聊想找些书来解闷,谁知小郡主的书要么是经史子集,要么是诗词曲谱,看一眼直接能倒头大睡。


    真真是无趣极了。


    无趣又无聊的她在屋里干转圈,东摸摸西翻翻的,也不知怎么就转到柜子前,进而发现这个锦盒。


    里面一封封全是郡主写的遗书。


    遗书从十二岁开始写的。起先是按天写,后来随着身子好转变成十日一封,再长些年岁便成一月一封。


    风锦石把这些遗书带上马车,当话本解闷来看。如今已经看到十五岁的那一年。


    【永和十五年夏,如意出府带红果而归。此物酸甜可口,却害得胃痛口酸,想来会不久于世。若得来生,种百亩红果,享酸甜之乐。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


    “吃糖葫芦吃到胃疼,肯定不止吃了一串,小丫头骗谁呢。”风锦石不由得摇摇头,继续看起下一封来。


    【永和十五年夏,兄长遍访名山而归,得奇石一枚,宛如仙人驾鹤。吾若能驾鹤而归,倒是应了神仙妃子下凡的戏言。若得来生,愿朝游北海暮苍梧,走遍九州大地,尝遍人间烟火。】


    “岁数不大,欲求不少啊。”


    “郡主。”如意敲敲车门,神神秘秘的道:“那件事有消息了。”


    风锦石立马推开门道:“快,上来说。”


    如意灌口茶水道:“说书先生讲,江湖第一的风锦石已经两个月没露面,目前江湖上流传着三种说法。”


    她竖起


    一根手指道:“黄泉道说是他们杀了风锦石,有红穗双刀为证。”


    风锦石冷笑一声。这帮腌臜货,我这次下山就没背双刀,哪里有红穗双刀为证。她摆着手示意如意继续说。


    “桃花宫放出消息说风锦石聘其宫主为妻,归隐山林,双宿双飞。”


    风锦石挑了下眉,自己哪里会娶她为妻?这更是胡扯。


    见主子不满意,如意说着最后一条道:“又有不二坞跳出来说,风锦石是被他们长老所杀,人头悬挂在旗杆之上。”


    这下风锦石紧张,这伙西域妖僧功夫不错,倒是能与自己对得上手,难不成真被不二坞所杀?还被悬首示众?


    若真是如此可真是太丢人了。


    注意到郡主的神色不对,如意担忧的问道:“用不用奶婢传随行的大夫?”


    “下去吧。”风锦石摸了摸脖颈,只觉得那里凉飕飕的。


    难到真要一辈子困在这娇滴滴的郡主身体里吗?


    风锦石泄了气般靠倒在软枕上,才躺了没一会儿,马车来个急刹差点没将车里的主子甩出去。风锦石暗叹不好,王府的车把式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再不平的路都能如履平地。


    除非是遇到紧急情况。


    果不其然利刃挑起车帘,风锦石所在的车队被人劫了道。


    第4章 不是吧?劫道!?


    ◎……◎


    “下车!”在疤脸壮汉凶狠的命令着风锦石。她观察四周,三十来人将车队围困,如此数量的强人让风锦石皱起眉头来。


    她从小就混江湖,黑白两道皆有接触。就拿这劫道来说,每条道都有属于他的管理者,不是谁想劫就劫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此地界应归白虎山管,他们多少年不干劫道的营生了,再看这伙人的穿着破烂,手中武器多为朝廷制式。若他们有抢朝廷军备库的本事也不至于干这上不了台面的活计。


    那么,还能拿到此类武器的只有一种可能。


    “逃兵?”风锦石冷声点出对方身份。


    疤脸大汉先是一愣,随即攥住她那纤细到几乎一碰就断的手腕道:“你管老子是谁呢,快!把所有银钱交出来!”


    这么嚣张的话风锦石得有好些年没听到过。她下意识就回怼大汉道:“知道我是谁吗?”


    “臭娘们还敢跟老子叫板!”他手上一使劲几乎将风锦石拎起来。面临失重的风锦石气的牙都快咬碎。敢跟老子面前称老子,若不是受小郡主的身子拖累,老


    子定要把你的十个手指一根一根的撅断!


    这伙人比强盗还要土匪,怕是早就盯上车队。侍卫们被下了软筋散毫无还手能力,车上的金银细软很快被洗劫一空。


    尽管如此,疤脸并未打算放过风锦石。他的小弟们都在撺掇老大娶位夫人回去,显然那柔柔弱弱的病美人是很好的人选。


    “怎么样?跟老子走如何?”疤脸朝着风锦石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回应他的是一声呸,风锦石毫不客气的吐他一脸口水。疤脸瞬间被激怒,掐着脖子将风锦石给提了起来。而就在此刻匕首破风而来刺入疤脸的胳膊,疼痛使得他卸了劲儿。


    风锦石的脚终于落地,不过她也没闲着,稳住身形后一直藏与袖口的簪子派上用场,狠狠刺入疤脸的眼球。


    任谁也没想到如此柔弱模样的姑娘竟会下如此狠手。一切还未完,下一个簪子再次跟进,这次目标是对方咽喉,可惜疤脸已有防备将她扒拉开,簪子应声落地。


    这些簪子是被挟持下车时就藏与袖中,风锦石自知以现在的能力连如意都打不过,就别提这些雄壮的大汉,但她可以以巧制胜,攻其不备,正好突如其来的匕首给她创造了机会。


    一群见义勇为之人的闯入打的这伙逃兵毫无还手之力。


    “姑娘!”吉祥如意趁乱扶上郡主问东问西的。风锦石捂着胸口摇头道:“我没事。”


    疤脸如今成了独眼,他凶狠的看向罪魁祸首,提着刀飞奔而来要报瞎眼之仇


    “!”那明晃晃的刀朝着脑袋而来,风锦石想逃,可身子却像注铅般无法调动。


    死腿!动啊!


    眼看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前所未有的无助感升上心头,风锦石只觉得心口、脑袋哪哪都疼,眼前瞬间被黑暗代替。


    “……”


    “姑娘?姑娘醒醒....”


    风锦石在呼喊中缓缓睁开了眼,视线也随之变得清晰。看到吉祥的时候她明显不确定的眨眨眼,就听吉祥道:“有人救了咱们。”


    风锦石偷偷喘了口气,心中忍不住后怕。若不是得人所救,那我风锦石岂不是脑袋分家?


    啧啧,这样的死法真的很丢人。


    她问道:“何人出手相助?”


    “武林盟主的夫人孙夫人。”


    风锦石紧接着问道:“人可走了?”


    “还没有,正与侍卫长交涉,要将那伙逃兵送去见官。”


    “快请她上车。”


    吉祥劝说道:“郡主才苏醒,方才吐了好大一口血,大夫说是急火攻心,理应多歇歇。”


    风锦石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她挣扎的起身道:“让她进来,我要见她。”


    “是。”吉祥听从郡主的要求请孙夫人上了马车。


    孙晴曾是武林第一美女,嫁给武林盟主张蛟后便退隐江湖相夫教子。很多年前孙晴经常来风家中做客。年轻的孙晴美得不可方物,父亲多看两眼还被母亲追着打出二里地去。


    但,面前这位发福又满脸沧桑的夫人真是曾经的武林第一美吗?


    风锦石不太敢认,直到孙晴开口问安,那软糯清甜的嗓音才唤起风锦石儿时的记忆。


    一股心酸涌进心头,看着皱纹覆盖的眼角,略显黑黄的皮肤。不知为何风锦石想到自己的母亲。


    孙晴与母亲同门同宗,少时常在一处玩耍。现如今天人两隔不说,就连时光都流逝的这般快。


    温热的水滴落在手背,风锦石愣愣地抬手。她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哭了?怎么躲在小郡主的身体里,竟连情绪都控制不住。


    “郡主可是身体不适?”孙晴贴心的递上手帕。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


    “民妇车上正好有上好的人参灵芝拿给郡主补身体。”孙晴讨好的笑笑,不过她的笑容带着丝尴尬,小心翼翼的查看郡主的脸色。


    那是因为郡主的脸色十分不好。


    不是病容,而是神情。


    眉头紧皱,朱唇微抿。这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风锦石也没搞明白状况。


    她轻咳一声掩盖情绪,眸子转向孙晴道:“是您救了我?”


    “是的,恰巧路过此地,身边那些个兄弟还算有些拳脚本事。北境战乱,如今当逃兵的人不少啊。这世道....”她的感慨戛然而止,意识到面前是郡主,也不好说朝廷的不是。


    这样小心翼翼陪侍的孙晴让风锦石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时见面总会粘着孙晴叫六姨母,会缠着六姨母下山游玩,当年风家出事肯力挺父亲的也只剩她了。


    她的好风锦石会记一辈子。只是因为孙晴丈夫的缘故,长大后的风锦石从未再去见过六姨母,但逢年过节的礼物从不会落下。


    所以刚才听闻救人的是六姨母,就迫不及待想见。可风锦石想见的是风情万种,笑傲江湖的孙女侠,而不是面前沧桑老态又低头哈腰满脸赔笑的盟主夫人。


    低落的情绪更甚,兴许不想再看六姨母对着自己卑微


    赔笑,风锦石找个理由将对方请下车。这弄得孙晴十分局促,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郡主生气,后来还是如意过来将她扶下马车。


    “唉。”风锦石狠狠叹了口气,希望郁结能顺着这口气离去,又呆呆的望着窗外。


    如意注意到郡主的情绪,她小跑到窗口道:“郡主莫要吹风,小心风寒。”


    “之前在府上听说张蛟总是缠着王爷,所为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秋天要举办演武大会,想请王爷世子坐阵观擂。王爷向来不喜江湖人,避都避不及呢又怎会见他。而且我听说风锦石也会参加演武大会,他今年若还是魁首,以他现在的名声,张盟主的位置可就不稳了。”


    “所以张蛟想找王府做靠山?”


    “那是自然,江州毕竟是王爷的封地。<strike>lt#xsdz?com?com</strike>虽说朝廷不掺和江湖上,但这暗中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依奶婢说,哪怕今日得孙夫人相救,郡主可别轻易许诺她什么。”


    “明白。”她关上车窗,歪着身子继续翻看着郡主娘娘的“遗书”,给自己找点事来做,省着胡思乱想又平白无故的掉眼泪。


    【永和十五年秋,兄长别家归营,父舞枪相送,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


    吾避帘之后,不敢惹秋风。恐咳嗽不已,以此终了,误父兄之雅兴。若得来生,望纵情驰骋,封狼居胥,马革裹尸终不悔。】


    风锦石看向手腕,这细到一只手能握住的腕子,竟有弯弓射雕的魄力。像她这样大户人家的姑娘不都指望嫁给好夫婿,相夫教子过此生的嘛?


    她勾起嘴角,点点信封道:“这小郡主,有点意思。”


    十日后马车停靠在齐府门口,齐府上下皆躬身相迎。风锦石在吉祥如意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显赫的牌匾上写着洪福齐天四个描金大字,表明齐府身份的同时又讨个吉祥的意头。


    “草民齐和携齐府上下恭迎郡主千岁。”


    风锦石只需微微抬手便有吉祥代劳制止众人的行礼,吉祥还礼道:“我家王爷嘱咐奶婢言,郡主年轻,切莫当主子供养惹天人不快,就当齐家外甥来招待吧。”


    王爷这话一说,齐府上下高兴不已,郡主是齐家的外甥,那不就是把箬妃当亲娘论嘛。看来箬妃晋封王妃一事已经定下。席间对待风锦石更加热情。


    风锦石的心思却在面前那壶桂花酿,香甜的酒气钻进鼻子直勾肚中的酒虫。她手指微动,刚抚上酒杯的手立马放下。


    郡主这身子根本就不可能喝酒,还是别找事了。


    这一幕恰巧被对面的女子瞧见,她眼角笑意更浓,与箬妃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正上下扫视着风锦石。


    郡主自然是不能被这种眼神打量的,可风锦石不是郡主,她只觉得那女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却没觉得失礼。


    她正因为喝不上酒而郁闷,干脆起身道了告退。说得正高兴的众人慌忙起身,送郡主离开。


    回到屋中,风锦石拿出锦盒,打开一个信封作为睡前故事。


    【永和十七年夏,齐府至】


    不同以往的信封,仅仅就这几个字。风锦石觉得不对劲儿,拿起信纸在灯烛火下认真端详,发现似乎有零星水印。


    哭了?玉青蘋写这封时竟然哭了?


    为何?


    风锦石睡意全无,她立马坐起身来,反复观察那张信纸,确实只有这几个字。


    奇怪,太奇怪。


    吃冰糖葫芦反个胃酸都要写封信的小郡主,到了齐府却不添任何笔墨?


    风锦石再次抱过锦盒,顺着顺序去查,发现这封信与下封信间隔长达五个月!


    好奇的风锦石把如意喊进来,问道:“四年前我是否来过齐府?”她又补充道:“可能落水的缘故,有些事记不大清。”


    如意摇摇头道:“齐府咱们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风锦石皱起眉头,明明写的是齐府至。


    “不过,齐家姐弟来过一次王府看望箬妃,住过小半年呢。”


    风锦石追问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郡主那段时间身子不好,咳血又加重了,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


    风锦石看向那一盒子的信封,这些说是遗书,可在她看来信中的来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来世,是小郡主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根据往后的信纸可以看到,小郡主真的有种下百亩红果,她吃不了的冰糖葫芦分发给江州府的每家孩童;


    她特意挑了身体康健的时候去爬西山,虽没捡到奇石,却拓下寺庙的青碑裱在书房;


    她还跟着长兄去学骑马,据她所描述的,骑术应该不错。


    这么憧憬未来的小郡主,绝不可能是因为病情加重而去轻生。


    如意注意到锦盒,笑着上前收拾道:“郡主怎么又写起信来,担心劳神阿。”


    风锦石一把摁住锦盒,慵懒地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待如意离开


    后风锦石躺倒在床,举着这落有泪痕的信纸,不知为何就想弄清楚四年前发生的故事,到底是谁惹小郡主受了委屈。


    第5章 风姑娘的来信


    ◎红穗双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齐府众人开始充实的一天。郡主娘娘下榻齐府,没人敢懈怠,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做工。


    风锦石早起感觉身体不错,扎了会儿马步活动下拳脚,因此嘴馋多吃个包子,这时正胃痛到蜷缩在床。她抹了把头上的虚汗,感慨道:“就算让我挨一刀也比这好受。”


    “郡主,药来了。”吉祥捧着药跑过来。


    热汤药下肚,药起没起效不清楚,但热水管了不少用,胃痛得到缓解。


    吉祥扶着风锦石躺下,嘴里念叨着:“这如意也是,不知道侍奉主子,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刚说完,如意就从门口露出个脑袋,她笑眯眯的走上前。


    吉祥毫不客气杵着她脑袋道:“还有脸笑,主子都难受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上前伺候!”


    如意低头听着训斥,待吉祥走后她立马跳到主子面前,拿出一封信道:“郡主,有人寄信给你。风姑娘寄……”


    不等她说完,风锦石一把夺过信封,不顾胃疼起身就看。


    风姑娘安好


    书与陈郡


    玉


    短短的三行字让风锦石眸子放大,她掏出一旁的“遗书”比对着字迹,是小郡主的字迹无疑。<var>m?ltxsfb.com.com</var>


    她扬起信封道:“仔细说说这信的来历。”


    “奶婢也不清楚。今早有驿站的人说有奶婢的信。说是清澜山的风姑娘寄过来。奶婢也不认识什么风姑娘,雨姑娘的。后来驿站的人又说让奶婢转交主子,想着郡主也许认识这位风姑娘?”


    风锦石点点头,果然是玉青蘋,她一定在我的身体中。


    也是,江王府是固定的,只要玉青蘋想,她就能传信给我。想来已经有信到了江州,却因为我上京的原因转而北上。


    有了这封信证明自己的身体还活着,风锦石终于放下心来。等到达陈郡二人见了面,换回来的机会就要大上不少。


    不过自己也该提醒一二,毕竟自己在江湖上树敌无数,小郡主没有武功傍身实属危险。


    她吩咐如意笔墨伺候,给玉青蘋回了封信。


    等这信送到陈郡时已是三日之后。驿馆门口出现位身材高挑的女子,云鬓簪花,绿裳红裙,莲步轻移,惹人侧目。女子接过信封,放下碎银子表示


    感谢。


    驿官望着女子的背影感慨道:“多好的姑娘,却是个哑巴。”


    回到下榻的客栈,玉青蘋看到风锦石的回信,忍不住露出笑颜,酒窝的加持下让她的笑容更加甜美。


    -两个月前-


    玉青蘋浑浑噩噩的睁开双眼,粗糙的被褥剌着脖子,抬手摸了摸,怕是已经泛红。她习惯性看向右边,安排道:“如意,把窗户……”


    陌生的声音从喉咙处发出,玉青蘋立马瞪大眼睛,“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她捂上胸口下意识顺气,却发现肺部异常轻松。


    低头看去,这双手骨节分明,掌心处与指肚有厚茧,和兄长一模一样的茧子,绝对是习武留下的痕迹。无论是舞枪还是耍刀,这绝不会是自己的手。


    试着下床,双脚沾地后身体有股说不出来的轻松感,又试着蹦跶几下同样是轻松无比。


    紧接着来到镜子前,尽管是先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忍不住惊呼。


    此人脸庞颇为精致俊秀,但那刀刻般的眉毛,健康的小麦肤色,强壮有力的肩膀都在告诉玉青蘋,这具身体不该属于自己。


    玉青蘋的手拂过结实的腹部,耳尖立马变得红晕,在心跳的越来越快前,迅速将手从腹部处拿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她开始环顾四周,想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身处的这间屋子坐北朝南,装饰质朴。东墙挂满兵刃,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而在正中间挂着双刀一副,刀身窄而短,只有半臂那么长。更奇特的是刀尾处分别挂着长长的红穗,那穗子竟比刀身还要长上几分。


    倒像是说书先生口中的....


    红穗双刀!?


    还未等好奇的玉青蘋去触碰,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她跑回床上将身子埋到被子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连她都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灵巧


    “你给我起来!”女子尖锐的声音率先响起,她非常不客气推门而进,又非常不客气的将被子掀开。


    “祭山那么大的事你躺在床上装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位师姐!我看你这个山主是做到头了!”


    来人穿着张扬的红衫,腕上恨不得挂满镯子,手中却摇着与穿着不太搭的书生折扇。


    此人正是风锦石的大师姐清亦寒。她满眼怒视的瞪着床上之人,看来这场祭祀真的很重要。


    跟着进来的还有常跟在风锦石身边的君牧,他为山主解释道:“山主


    真的是刚苏醒。他遭了黄泉道的暗算。您瞧,这带血的绷带是刚换下来。”


    清亦寒冷哼一声,抬起扇子就朝着师弟的脑袋而去。


    说书的都讲这些练武的力大无穷,此人又这般生气,扇子打下来我肯定是挨不住的。


    于是玉青蘋急忙开口道:“师姐,我错了。”


    扇子停留在空中,清亦寒愣愣地道:“你说什么?”


    玉青蘋抬眸,委屈巴巴的望着来人:“对不起,我是真的受伤了。”


    清亦寒眨眨眼,我没听错吧?这玩意儿竟然会道歉?怎么一瞬间看到年少时乖巧可爱的风锦石。


    是我眼花了吗?


    扇子最终还是打了下去,只不过是轻轻一下很快收走。她瞥了眼盆中带血的纱布,微咳一声调整情绪道:“给你半个时辰,要是敢迟到,家法处置。”说完背着手转身离开。


    玉青蘋揉了揉脑袋,呆呆地坐起身来,她看向屋中的另外一人,君牧还在处于发愣状态。他指下门口,又指下玉青蘋,语气充满惊讶道:“山主什么时候唤师姐了?”


    “她不是我的师姐吗?”玉青蘋缓缓地问道,她现在还不太适应新的嗓音。


    “那她确实是。但……可……那件事后,你们二人几乎就没说过话,见面恨不得大打出手。您今日是怎么了?”他的表情甚是纠结,仿佛那声师姐是多么离谱的事。


    “……”玉青蘋表面上无甚异常,心里可慌了。


    误叫声师姐就让人起了疑心,看来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


    见山主不回答,君牧像是早已习惯她的态度,掏出瓷瓶放到一旁道:“金疮药。”说完就离开了。


    玉青蘋长吁一口气,当她看到瓷瓶时还以为这姑娘要留下来为自己上药,幸好,幸好。


    起身继续观察环境,来到书架处翻翻找找,哪怕有个闲笔落款也行啊,总得让我知道此人的身份。


    可惜杂乱无序的书架未能给玉青蘋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论语?千字文?这是孩童的书房吧。”这边玉青蘋还在嫌弃书架的书过于幼稚。目光一错,注意到书案一角快要落地的令牌。


    她拿起令牌念道:“清澜山,风锦石。”


    “风锦石?那个天下第一!?”


    玉青蘋久居内宅,对外面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如意。如意酷爱听书,就经常把说书先生的故事背下来回府讲给主子解闷。


    而这位风锦石便是说书先生的常客。


    五年前赢得演武大会魁首,一鸣惊人,再加上模样俊秀,故事往往就爱发生在这类人身上。


    揪过华山掌门的胡子;踢过兵部尚书的将军肚;将欺男霸女的知府丢在海里淹上一淹;还曾带着十人夜入贼船,斩杀倭寇三十二人等等。


    但风锦石并非完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骄傲,仗着武功高强目无尊卑,行事乖张,因此结仇无数。


    名门正派们惜才,夸他率真可爱不与计较,那些黑|道邪派们可不这么认为,恨不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风锦石。”玉青蘋显然没从惊讶中走出来,她指着自己道:“我竟然在天下第一的皮囊之下?”


    “嘶。”她感受到胸口的疼痛,想来是方才拉扯到伤口。于是拿过金疮药打算上药。再怎么说这具身体如今归了自己,理应照顾好他。


    她低头透过领口就能看到一层层的纱布。


    “非礼勿视。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她闭上眼就开始脱着衣裳,脱到最后是手掌宽的纱布,它一层一层的裹在胸口处。


    玉青蘋微微皱眉:“伤得这么严重嘛?”试着揭开纱布,本以为会感受到伤口被拉扯的痛感,谁知呼吸却越来越畅快。


    软软绵绵触感让玉青蘋缓缓睁开眼睛。她低头瞧了一下,眨眨眼,不确定又低头瞧了一下。


    “………”


    玉青蘋愣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最后她手捧着一堆纱布,看向那满是武器的东墙,感叹道:“天下第一,是位女子!”


    没了心里顾忌的玉青蘋开始上药,上药的过程中她认真数了一下,新伤旧伤都算上,仅仅一个胳膊就有九处伤痕,更别提后背、腹部的那些了。


    “一定很痛吧。”玉青蘋不知为何,鼻头忍不住酸起来,几滴清泪就此落下。谁家的女儿不是养在深闺细心呵护。


    以女儿身成为天下第一,究竟要吃多少苦啊。


    这边玉青蘋还在心疼风锦石,门外有人敲门道:“山主,祭山仪式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玉青蘋回答完,疑惑的摸摸咽喉。既然风锦石是女子,为何会有男子的嗓音?


    天生的?


    还是说练什么功法?


    我不会练这种功法,会不会露馅?


    “山主,堂主又催了。”


    “这就来。”


    脱离病体的玉青蘋从未感受到如此轻松,能跑能跳还能畅快呼吸,恨不得一路跑到清澜山的正堂。


    “拜见山主!”清澜山的众


    人抱拳行礼,玉青蘋的步伐变慢了下来,刻在骨子中的礼仪规矩展现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风锦石该以什么姿态面对山门众人。


    冷脸严肃?


    还是说和蔼可亲?


    “走快点。”身后清亦寒的扇子直接捅向师弟的后背,本来想催促下,但好巧不巧正戳在伤口处。疼到玉青蘋佝偻着背,抬眸泪水已经充盈眼眶。


    “不是,你…有这么疼吗?”清亦寒的语气透露着不可思议,要知道自己这位师弟十岁那年被一箭射穿肩头,那可是连眉头都不曾皱过,生生把设有倒刺的箭给拔了出来。


    经历误叫师姐一事后,玉青蘋不敢再乱说话,她点点头表示真的很痛,随即又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清亦寒愣在原地,师弟这久违的笑容让她突然汗毛倒立,她连忙环顾四周,怎么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算了,赶紧祭山吧。


    希望祖先保佑风锦石能恢复正常。


    祭山,无非就是祭祀。


    这玉青蘋熟悉啊,在家祭过,在京城陪侍太后祭过天。小小祭山的自然不在话下,但祭祀遇到刺杀还真是第一次。


    所有流程走完后玉青蘋刚要下祭坛。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支冷箭直冲胸口。


    她后退数步直到碰到香案才想起转身,多亏有风锦石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护身,才让冷箭擦着胳膊而去。等玉青蘋反应过来捂上胳膊时已是鲜血淋淋。


    清澜山众人纷纷拔刀,想揪出幕后伤人的宵小之徒。可任凭清亦寒怎么辱骂,都无人站出来表示对此事负责。


    祭坛上的玉青蘋觉得周围嘈杂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地视线也变得模糊。


    “风锦石!”师姐的声音还是那么大,玉青蘋只知道自己晕倒在清亦寒的怀里,至于之后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第6章 清澜山


    ◎……◎


    “山主,山主?”


    昏迷中的玉青蘋能感受到有人围着自己,也能听到有人在谈话。


    “堂主,您怎么来了?”听这声音,是送金创药的那位姑娘。


    “君牧你这话说的,我自然是来看望我的师弟阿。”唰的一声是扇子展开的声音。她还真是扇子不离手。


    “堂主既然是来看望山主,您去书案旁作甚?”


    “山主的令牌呢?”


    “不清楚。”


    “无妨,我自己找。不在房间中,那必然是


    带着身上。”她真就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


    “堂主!”君牧上前一步挡住。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挡我的路!”清亦寒这话充满不屑,看来君牧只是位下属。


    “属下不敢。”没有君牧的阻拦,清亦寒的脚步越来越近。


    玉青蘋开始慌了,她不确定风锦石女扮男装的身份这伙人是否知晓。若是被撞破,对于风锦石乃至自己来说都不是好事。


    她努力想睁开双眼,奈何自己就像身陷沼泽,越是挣扎越是要坠入无边黑暗。


    是中毒了吗?


    脑子无比清晰,却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胸口的心跳狂乱不已,好似要冲破胸腔而出。这种感觉实在不舒服。


    “噗!”一口污血从嘴里喷洒而出。玉青蘋瞬间睁开双眼,抬手就抓住清亦寒摸向自己的手。


    “师....师弟醒了?”清亦寒尴尬的笑了笑。*看她的样子,似乎很笃定师弟醒不过来。


    “有事?”怕说错话的玉青蘋惜字如金。


    “我看你身体有些不太康健,又中暗箭,理应修养身体。山中之事繁杂,怕你劳心伤神。不如,将令牌交给师姐,师姐暂替打理几日事务,如何?”清亦寒笑得十分和善。


    “好。”玉青蘋不得不答应,她怕清亦寒持续纠缠,怕被人发现端倪。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需按兵不动。


    没想到师弟会答应的如此爽快,清亦寒虽然疑心,但还是展开扇子到玉青蘋面前道:“那令牌.....”


    玉青蘋从怀里掏出令牌,放到清亦寒的扇子上。随后躺回床上道:“我要休息。”


    冰冷的声音拒人千里,清亦寒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看来自己真是多虑了,风锦石依旧是那么刻薄。


    君牧见山主睡着,刚要离开就听玉青蘋道:“你留下。”


    “山主?”君牧快步走到玉青蘋的面前。


    君牧的行为玉青蘋一直看在眼里,就拿方才清亦寒要令牌来说,能看出君牧紧张风锦石的情绪。


    以玉青蘋多年混迹皇宫的眼力来看,君牧一定是风锦石的心腹。就算不是心腹也是位忠心耿耿的下属。


    果不其然,君牧语气急促道:“山主怎么能把令牌交给堂主?您明知道把她拿令牌去做什么?”


    “去做什么?”玉青蘋抬眸盯着君牧,试图套话。


    “......”君牧不傻,山主的反常他看的出来。说话变得慢条斯理,行


    为举止缓慢得体。方才在祭坛上,跪拜之前双手提衣,跪地时腰肢更是软似垂柳。


    山主仿佛变了个人,还是位女人。


    君牧一拳打出,床上的人闪躲狼狈,转身间还是被君牧擒到。他冷哼一声:“何妨宵小敢冒充我家山主!”说着上手揪着玉青蘋的脸,左右寻找着易容的破绽。


    “放肆!”玉青蘋奋力挣扎着,想把脸从那粗糙的手掌下挪开。


    没有寻到破绽的君牧立马抱拳道:“属下失礼。”


    得了自由的玉青蘋整理着衣服道:“你且听我说。”她示意君牧坐下,继续道:“落水后,我失忆了。”


    “什么!”刚坐下的君牧立马又起身。


    玉青蘋将君牧摁回到座位上,慢悠悠地说道:“也不是全失忆,只是记得些散碎记忆。君牧,现在的我十分需要你的帮忙。”


    失忆的山主还能记得自己,这让君牧心中有些小激动,起身表忠心道:“属下义不容辞。”


    玉青蘋微微笑着,点了点面前桌子问出三个问题。


    “清澜山,是做什么的?”


    “清亦寒要我的令牌做什么?”


    “我是怎么从江州来到这里的?”


    君牧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回答道:“六天前,山主为救落水的女子下湖。突然惊雷四起,那道闪电实在太亮,等属下缓过劲儿来,湖上飘着两个人,一个是落水的黄衣女子,还有就是您。”


    玉青蘋点点头,原来那日救我的人竟是风锦石。也许是因为湖水的问题,导致我们俩阴差阳错互换身体。


    我如今在风锦石的身体中,那风锦石岂不是在我的身体里?


    就听君牧继续说道:“山主身中黄泉道毒箭,属下不敢耽搁,日夜兼程带你回山。”


    “此地距江州多少路程?”


    “快马加鞭,三日路程。”


    “好,继续说。”


    “清澜山原是南省第一大派,以冶炼兵器闻名于世。奈何朝廷控制铁矿,原有的三处铁矿被工部强占。师爷奋力反抗,落得个问斩的下场,经此一役折损不少门徒。如今落魄,山门中弟子仅余数百人,跟着清堂主贩卖些江湖消息做营生。”


    越说越激动,狠狠敲了下桌子道:“如今朝廷盯上咱们,死命缠上堂主要谈合作。”


    “那你知道合作的具体内容吗?”


    “清澜山线人众多,本就捞些各门各派的消息赚点辛苦钱。朝廷想让清澜山盯着各州各府的官老爷


    。”


    “哦,党争啊。”玉青蘋半眯着眼,很快明白其中的缘由。


    无非就是不同党派想抓对方的小辫子,但又不想用自己的人,怕暴露身份连累到自己。


    雇江湖人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给够钱他们什么都肯干,没准还愿意背锅呢。就算不肯背锅,几下黑棍敲过去,管你是什么百年传承,千年门派都能给你平了。刚才君牧不也说了清澜山的衰败过程吗,就是那么简单。


    “山主不该把令牌交给堂主。江湖人最忌讳与朝廷扯上关系。一旦招惹上,那骚味摘不干净的。”


    “你不必担心,当官的做事最为谨慎。山主不出面,仅是山主令牌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当官的甚至不会给清亦寒透实底。除非清亦寒杀了我,成为清澜山新任山主。”


    这么一说君牧就放心了,他笑道:“还是山主想得周全。”


    “知道是哪位官爷找的清亦寒?”


    “听说是位王爷。”


    王爷?朝中就两位王爷,除了父亲便只有居于北省的六皇叔,而六皇叔年仅十二...


    总不会是父亲吧?父亲监察百官为了什么?


    玉青蘋连忙对君牧道:“劳烦你跟着清亦寒,看看他到底与何人见面?”


    “属下明白。”


    “诶,等等。有封信需要你送往江州王府。”


    “王府怕是不好送进去。”她有些为难的皱眉。


    “郡主身边有位女使名唤如意,她酷爱听书,茶肆内经常会有她的身影。只需交给她,就说....风姑娘给她家主子的。切记是风姑娘!”


    君牧上下扫视着玉青蘋,坏笑道:“山主还说自己失忆,这类风雅事倒是记得清楚。风山主不敢提,倒是假作风姑娘。”


    玉青蘋跟着笑起来,自己才不会坏自己的名声。再说了风姑娘三字更是直接点明风锦石的身份。身为天下第一,想来聪慧,一定能明白我们二人互换身体。


    想法虽好,但玉青蘋没料到自己那虚弱的身体从湖里捞出来就一直昏睡。如意终日伺候郡主,压根就没机会出门去茶肆。


    君牧只好将信封拿了回来,汇报道:“听闻郡主娘娘从湖里出来就一病不起,一个月来无一日清醒,想来时日无多,王府都开始准备后事。”


    “什么?”玉青蘋声音发抖,睫毛扑闪间就要流泪。


    “山主切莫伤心。王爷已经从京城请来太医院院首,想来会有转机。”


    “


    不行,我要去见她。”


    “不行,您身形步伐皆忘,武功招法全失,不能下山啊。”君牧说出玉青蘋的近况。现在空有风锦石的一身内力奈何不会使用。若是真与人打起来,那可只有挨打的份儿。


    “仇人真就这么多吗?”她不确定的发出询问。


    君牧认真的连嗯两声。怪不得别人,就山主那样骄纵脾气。若不是武功高强,太容易挨打的。


    玉青蘋在屋中来回踱步,正好来到镜子面前。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微挑眉头,计上心头。


    ........


    “山主。布来了。”君牧压低声音左右观察,确定没人才进入屋子。


    一副青布,半副红布,靛色的布倒是不少,可惜实在太丑。玉青蘋挑挑拣拣看不上,这做出的衣裳怎能上身?


    不满意的玉青蘋把主意打到清亦寒的身上。如她所料,大师姐的衣裳不但颜色鲜艳,就连料子也是极好的。


    哪像风锦石的那几件破衣裳,直剌皮肤,穿到现在都没能适应,好歹是一派掌门,过的如此拮据。


    玉青蘋很快换上衣裙。青绿色的对襟大袖,搭配着石榴裙,当她提着裙子出现在君牧面前,直接将君牧惊艳到目瞪口呆。


    不太长的头发挽成发髻,仅用一个小木簪固定住。狭长的凤眼清澈明亮,嘴唇微抿露出了一抹浅笑。整体看起来干净利落,又不失温婉动人。


    “可认出我是风锦石?”玉青蘋抬手抚下碎发,微微笑道。


    “您为了见郡主也太拼了吧!这要是被人发现,堂堂的天下第一,这……这岂不要被笑掉大牙。”


    玉青蘋不服气的反问道:“有何可笑?”风锦石本就是女人,再说了女儿身又为何要被嘲讽?


    君牧绕着玉青蘋转了一圈又一圈,左看看右瞅瞅。单从扮相上来说没什么破绽,神态举止也挺像女子。


    但是....


    “对!声音,山主的声音实在不像女子。”可算找到不对劲儿的地方。


    玉青蘋认可的点头,对于这声音真的很苦恼。她一直没想明白,身为女子的风锦石到底是怎么拥有冷峻男人的嗓音。


    “我不说话就是。”玉青蘋是下定决心回王府的。


    在清澜山上闷了一个多月,山中生活清贫,无琴无书亦无茶,半分消遣的事物都没有。虽说得到个康健的身体,但总归不是自己的,处处别扭。


    如今自己又在王府病成那样,哪有不去看的道理。


    第7章 我唤醒我自己


    ◎……◎


    两匹快马从下山后就一路向南。打头的是位魁梧汉子,紧跟其后的是位着绿衣的女子,她掀开帷帽一角欣赏着夕阳的光辉。一路纵情驰骋心情畅快,但一停下来就开始担忧王府中那未苏醒的自己。


    君牧牵过山主的马道:“天色已晚,咱们就在这里住下吧,明日便可入江州府。”


    “好。”玉青蘋戴好帷帽走进客栈。下山四日路过不少镇子,不似君牧所说的那般危险,想来是换成女装起了作用。


    再说了哪里就那么巧,能与仇家走进同一家客栈。


    夜幕降临,玉青蘋对镜打散长发准备歇息。一阵风猛地吹开窗户,她下意识的回头查看却未见任何异常,窗户也处于关闭状态。


    “莫不是听错了?”


    再次望向镜中,白色的剑芒从镜中闪过,紧接着快剑袭来。


    “风锦石!拿命来!”黑衣人大喝一声。


    玉青蘋大惊失色,手中的梳子脱手飞出,她因为从椅子处跌落才躲过对方的袭击。


    顾不得其他,起身就往外跑去。本想去隔壁求助君牧,可这黑衣人偏偏挡在东边。


    当即决定反向逃跑,一边跑一边抓过陈列两道的瓶瓶罐罐往黑衣人身上扔去。


    外边的动静很快吵醒客栈中的人们,君牧也跑出房间,低头就见自家山主正提着裙子,披头散发的被人满大厅的追着跑。


    君牧毫不犹豫飞身下楼,一楼有道身影快上几分,率先护下玉青蘋,抬脚就将黑衣人踹出去老远,黑衣人刚爬起来脖子处已架上一圈钢刀。


    官府中人下场及时解了围,君牧见状后撤一步隐与暗处观察着一切。


    “官爷使不得!小店是小本买卖,切莫在小店动手!”掌柜子连跪带求的。生怕闹出人命影响日后的生意。


    官差看向他们的主子,那名男子松松垮垮的披着白裳,显然是被惊醒后随手披上的。


    美梦被惊扰自然是满脸的不悦,他开口道:“交给衙门,务必严惩。”


    男子的声音又变得温柔起来,低头询问着玉青蘋:“姑娘?你没事吧?”


    见姑娘盯着自己一步未动,以为是吓坏了。他将身上的外衣递过来道:“夜里风大,切莫着凉。”


    又见姑娘不接便转手搭在旁边椅背上后离去。


    众人一瞧没热闹可看,纷纷回屋,客栈再次回归安静。君牧从暗处走来,盯着白衣男子那紧闭的房


    门道:“山主认识那人?”


    “江王世子玉青堇。”她的神情并不好。兄长出现在江州附近,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她转眸看向搭在椅背上的衣裳。


    白色,兄长并不常穿。


    他常年在军中,衣物多为深色,为的就是好浆洗。


    君牧也注意到这件白裳,安慰道:“山主莫要多想,王府若是真挂起白幔,世子又怎会夜宿客栈?”


    “但愿一切安好。”玉青蘋长吁一口气,抬眸望向远方的圆月。


    倘若自己的身体死掉,那我又将是谁?


    叹苍天,怎会生出如此离谱之事。


    因为心系江州的缘故,天一亮就打马出城,君牧看着巍然屹立的王府红墙道:“倒是能翻进去。只是王府中侍卫较多,咱们又不知郡主何在。”


    玉青蘋接下话头道:“我知道路。带我进去。”


    借高沿低是轻功的基本。像君牧这样的高手,蹬着垂直的红墙亦可翻身入内,哪怕带上他的山主也不在话下。


    进府后在玉青蘋的带领下,避着巡逻的侍卫朝南走去。君牧本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发现山主真的熟悉王府环境,可以说是出入如无人之境。


    “您还真去过郡主的闺房?”她的眼睛里充满八卦的神情。


    玉青蘋不做过多的回答。即将面对自己,她现在紧张的很。


    此刻她已来到自己卧房的背面,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只有吉祥如意守着。亏得自己不喜人多伺候着,才让今日得了这空荡。看来日后还是要嘱咐多安排些人手,这样过于危险。


    玉青蘋喵喵几声,用胳膊捅了下君牧示意他也一起喵。八尺高的壮汉,捏着嗓子不情愿的喵了几声。


    “又是这些猫,一到春天就不安生。我把它们赶走。”如意被顺利的支出去。


    现在就差吉祥,吉祥向来稳重,支她离开没那么容易。玉青蘋安排道:“打晕那穿粉衫的女子,下手轻点。”


    君牧一个闪身就来到吉祥身后,不等对方察觉手刀落下,吉祥直接晕过去。君牧来到窗前将山主接进屋来,自己则是守在门口。


    此刻“玉青蘋”正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就连呼吸都很微弱。玉青蘋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以外人的眼睛打量自己。


    她握住“自己”的手,纤细的手掌冰凉,冷得不似人的温度。


    “对不起,对不起。明明是你救的我,我....”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她认为是自己霸


    占风锦石的身体,把这虚弱的躯壳留给风锦石,对此她内疚不已。


    “留在这受罪的应该是我。”眼泪滚落在“玉青蘋”的手背上。此刻,被握住的那支手微微抽动,仿佛感应到她的不安。


    玉青蘋注意到这点,惊喜地抬眸道:“风锦石?”


    守在门口的君牧回首提醒道:“有人来了。”


    玉青蘋还在试着唤道:“风锦石!”


    “风锦石醒醒!”


    “山主快走。”君牧揽过玉青蘋的肩头将她拽离卧室。


    赶猫回来的如意见吉祥晕倒在地,连忙上前查看。未能喊醒吉祥,她立刻把视线望向郡主,连滚带爬的来到床前,见郡主无事她松了口气。


    这时吉祥又注意到郡主微动的指头,欣喜若狂地喊道:“郡主有反应了!”


    王府中立马忙碌起来,请大夫的请大夫,通知主子的通知主子。正好为玉青蘋的离开提供便利的条件。


    “真是神了!山主报了几声自己的名字,郡主就有反应。”走在王府后巷,君牧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属下倒不知郡主对山主的感情如此之深。”


    玉青蘋对她的打趣充耳不闻。风锦石醒来自然是喜事,可阴差阳错互换的身体要如何解决?


    她提着裙子依旧习惯性迈着莲步,君牧则是大刀阔斧的走在前面开路。还未出巷口就被来人堵住去路。君牧立马警惕起来,拔出匕首护在山主身前。


    “又是仇家?”玉青蘋压低声音问道。


    “山主先撤,我来殿后。”


    “跑!”君牧一声令下,玉青蘋拎着裙子转身就跑。


    跑,对于玉青蘋来说是最优的解决方式。由风锦石优秀健康的体魄做基石,只要迈开腿就可以一路跑下去。


    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让紧张的情绪减弱了几分。玉青蘋不敢回头,她不确定身后是否还有追兵,只能一路跑下去,一路跑出城去。


    守城的士兵对视一眼,望向那跑远的女子,囔囔道:“哪家的姑娘?怕不是失心疯吧?”


    从此处向东有一碧湖,此湖得天然而成,原是休沐踏青的好去处。自从郡主坠湖后这块地就被官府围起来,说是要抽干此湖。


    王府发话谁敢不从,只要工钱给的够,管你是抽湖还是填湖。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世子殿下。”身着华丽袈裟的和尚行礼道。


    “大师免礼。”玉青堇微微点头。他转身面向碧湖道:“大皇姐供奉大师,大师定


    有过人之处。只是有一事不明,抽干此湖与小妹的病体有何关联?”


    和尚掏出罗盘,剑指前方道:“此湖有妖邪作祟。”


    “哦?”云青堇有些绷不住的想笑。


    他供职军中多年,亲临战场,根本就不信这些神鬼之说。若不是长公主担忧堂妹的身体,派个胖和尚来诛邪,他才不会陪着此人说些有的没的。


    眼看湖水见底,胖和尚还在喋喋不休说着神鬼之论。


    “殿下!殿下!”王府的小厮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喘口粗气道:“殿下,郡主醒了!”


    “赏!”玉青堇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歪头打量着胖和尚,难不成他还真有点本事,所以才得长公主的赏识?


    胖和尚眯着眼,搓着佛珠,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云青堇大手一挥指着和尚道:“大师同样有赏。”


    担忧妹妹的世子殿下快马加鞭的进城,好巧不巧碰到一路猛跑出城的妹妹。


    跑出城外的玉青蘋才抽空回头打探身后是否有追兵。因为这片刻出神就与来人撞个满怀。


    不,不是人,而是马。


    倒霉的玉青蘋不仅被马撞倒,腿还被马踹了一脚,疼到她连喊痛都忘记了。


    “是你?”玉青堇翻身下马,他认出此人正是城外客栈的那位姑娘。


    “你还好吗?”


    本来没什么,但听到兄长熟悉的声音,还有那满怀关切的眸子,玉青蘋委屈到撇起嘴来。


    对此玉青堇心里多少过意不去,确实怪自己一心回府,没太注意观察四周,撞到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女子。


    “实在抱歉。在下家中实有急事。这样,我让允诚送姑娘去医馆。”他叫来自己的随侍官,安排他陪受伤的姑娘去医馆。


    见对方没有异议,玉青堇抱歉的笑了笑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望着兄长离去的背影,更加委屈。若是兄长知道自己的腿伤成这样,一定会心疼不已,他会把全城的大夫叫来,还会亲自背我回府。


    可....


    可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青蘋啊。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起来,这些天的遭遇让她再也坚强不起来,呜呜的哭声允诚劝都劝不住。


    “姑娘,别再哭了,您这样会让别人误会我欺负你了。”


    “姑娘,咱们进城吧,看病要紧。”他伸出手来,玉青蘋抬头瞅了一眼立马趴回膝盖上。


    允诚挠了挠头又想到个法子,他吓唬道:


    “姑娘,腿伤要看的不及时,会落下残疾的。”


    玉青蘋听完哭声渐弱。


    天下第一若是瘸了,还是第一吗?


    若是日后换回来,风锦石一定会恨死我吧?


    若是换不回来,那我岂不是就瘸了?


    “姑娘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啊?”允诚试探地把手伸过来。玉青蘋终于抬起头,在允诚的搀扶下起身进城。


    第8章 来自大师姐的压迫


    ◎不要回山!◎


    江王府坐落在江州正中位置,富丽堂皇不必言说,仅是那高墙都不逊与皇宫。


    王府周边有很多巷子,一巷之隔外便是王府侍从的居所。这里向来安静,可今日被衙役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惊动到世子殿下。


    玉青堇刚入城门就被告知后巷死了不少人,导致他马都没下转向后巷。


    对于家门口发生命案,他厉声问道:“什么情况?”


    江州知府亲自回答道:“死者共八名,看样子都是江湖中人,许是门派械斗。”


    “斗到王府头上?你可知一墙之隔便是王府内院?”


    “下官...下官知晓。”知府满头是汗,任由汗水低落眼中,也不敢抬手擦汗。


    其实江湖械斗挺常见的,打到断胳膊断腿也正常。但都不会闹出人命,一旦闹出人命官府必定出手。对于门派来说,要么供出行凶之人,要么等着官府来剿。


    “查出是哪派干的吗?”


    “颈部一击毙命。伤口平整,却有...”知府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玉青堇摆手道:“算了,把仵作叫来。”


    仵作的汇报就相对于简单明了,他递给世子手帕,来到尸体处讲解道:“伤口横向平整,纵向却有些深浅不一。”


    “所以不是匕首或者刀剑,那会是什么武器?”玉青堇隔着帕子检查着伤口。


    知府插嘴道:“用不用给张盟主说一下情况?”


    可惜没人搭理他,仵作认真回答世子道:“确实不是刀剑所伤。小人有一事请教,这扇子可为武器吗?”


    玉青堇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他扔掉手帕道:“张贴告示,寻找知情人。”又看向知府道:“追凶是衙门的事,与姓张的有何干系?衙门的事用不着与江湖人说。”


    “是。”知府连忙称是,又为自己方才的话进行解释道:“那张蛟是武林盟主,又居江州,想必对武器很是了解,兴许就能看出用扇子杀人的是哪门哪派。”


    “我说了,我不想与江湖人有任何干系。”玉青堇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知府只好弯腰称是,不停的擦拭着脑门处的汗水。


    “殿下。”侍从跑过来道:“边关急报!”


    玉青堇望向红墙,这次回府还未来及向父亲请安就又要离开。他朝着红墙拱手行礼,姑且算是尽孝,转而上马再次出城离去。


    阵阵马蹄声渐行渐远,可因此扬起的轻尘久久未能散去,君牧摆摆手驱散着眼前的尘土,四处寻觅着山主的身影,终于让她在医馆门口给碰到了。


    玉青蘋的腿没伤到骨头,但伤得也不轻,大夫建议卧床休息。


    “您这是怎么了?”


    “被马踩了一脚。”


    “要不要紧?”


    君牧的担心纯属多余。


    “君牧啊,咱们去吃鹤记的米粉吧,淋上辣椒麻油香的不得了。”玉青蘋推荐的美食,也是如意推荐的。当时看如意吃就觉得美味,奈何那时的自己没口福。


    面对瘸着个腿还想着吃的山主,君牧一瞬间升起疑心,想到失忆的缘故又多了几分忧心。


    好端端的人落水失忆也就罢了,咋还成了吃货?就下山这一路上啊,见啥都想尝一口,带的盘缠几乎是吃光光的。


    “山主还是先回客栈吧,米粉我去给您买回来。”


    “也行。”


    在君牧的搀扶下回到房间,刚关上门就听到唰的一声,那是折扇打开的声音,抬眸就见清亦寒端坐在前方。


    玉青蘋心虚的看向君牧,君牧则是低下头解释道:“属下被围困后巷,是堂主出手相助。”


    清亦寒看到师弟的女装打扮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本以为那伙人是打不过风锦石,嘴上使坏罢了。


    没想到风锦石还真扮成女子。


    更气人的是她竟偷穿我的衣裙,恼得清亦寒抓起茶盏就扔过来道:“瞧瞧你这幅模样,丢不丢人!”


    “我错了。”又是爽快的认错,这让清亦寒有脾气也没处发。直接给她气笑了,指着床上的包裹道:“赶紧换回来。别给我丢人现眼。”


    怕换衣服暴露身份,玉青蘋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清亦寒见状,冷笑道:“怎么?等着我帮你换啊?”


    玉青蘋立刻拖着伤腿来到床边,怯生生的指着门口道:“你先出去。”


    “你!”清亦寒拍案而起,君牧拉住要发飚的那位道:“堂主,大师姐~咱们先出去。”


    “撒手。”


    可


    君牧的胳膊就如同磐石一般坚硬,挣脱不开的清亦寒就这样被拉了出去。


    玉青蘋松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换回男装。


    “山主。”君牧送来米粉,他把门关好,低声嘱咐道:“大师姐这次真生气了,您就老实几天吧。”


    “你很怕她生气?”就算是风锦石的师姐,也只是清澜山的堂主罢了。玉青蘋不理解君牧对清亦寒的态度,君牧不也是位堂主吗?不该平起平坐吗?


    君牧道:“虽说老山主没将山主之位传给自己的亲闺女,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清家血脉,清澜山归根到底还是清家的。”


    “老山主为何不交给自己的女儿?”


    “老山主订下规矩,谁在演武大会上取得魁首,谁便是山主。”君牧惋惜的叹口气道:“师姐遭人暗算,中了奇毒,此毒终身有碍内力运转,她也因此无缘决赛。”


    玉青蘋连忙咬断米粉,抬头询问道:“什么毒?谁下的?”


    君牧偷偷看了眼对方,犹豫半天才开口道:“江湖上都传是您下的。”


    玉青蘋立马就道:“绝不可能!”


    以风锦石的为人,宁可战死在擂台上,也不可能背后伤人。


    最起码说书先生是这么讲的。


    “属下也相信不是您。可这流言一出,你们二人就起了间隙。师姐不但错失山主之位,功力也大不如前。”


    “怨不得啊。”玉青蘋点点头,怨不得清亦寒总是找风锦石的茬儿。她甚至开始心疼起清亦寒的遭遇。


    “你放心,我不会再跟清亦寒对着干了。”


    “老山主看到你们姐弟和睦如初,定会开心到合不拢嘴。”君牧欣慰地笑了笑。


    这么多年,山主终于肯服软了。


    让玉青蘋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这位大师姐说什么也要拉自己回山。


    这可不行,我还要等风锦石醒来后换回身体呢。


    但清亦寒给的理由也很充分,天下第一瘸腿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上门切磋的、乘乱报私仇拦都拦不住。到时候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


    玉青蘋无法反驳,她看向君牧道:“帮忙说句话呀。”


    “清堂主说得对,山上安全。”说完直接扛起山主就走,玉青蘋死命的抓住一旁的门框道:“不行,我得留下,我得....”


    一记手刀落下,干脆利索。清亦寒摇着扇道:“聒噪。”


    就这样玉青蘋被迫留在清澜山养伤。


    “......”玉青蘋斜依在窗口,看着山花朵朵,听着春莺高歌,十分向往屋外的自由。


    以往身体不好时只能躺在床上望着窗口也就认了。好不容易得了健康的体魄,岂能如此浪费?


    君牧拎着食盒进来道:“该用膳了。”


    对于清澜山的饭食,玉青蘋表示:“太难吃了!”


    大家都没追求的嘛?没有口腹之欲的嘛?习武又不是修仙,为何要把自己为难成这个样子。


    玉青蘋不紧不慢的走到桌前,视线却一直盯着窗口道:“郡主如何?”


    “郡主目前已无大碍。山主就别操心了,好好养伤要紧。”


    玉青蘋嗯了一声,试着活动下脚,自我感觉没啥大事。只是清亦寒死活不肯放我下山,她这是赤裸裸以养伤为借口来圈禁。


    “清亦寒呢?我三天都未曾见过她。”


    “属下不清楚,堂主最近些时日都不在山中。”


    既然大师姐不在的话……


    那还等什么。


    玉青蘋起身就要离开,君牧的反应也很快,张开手臂挡住唯一的出口。


    “师姐吩咐过,您不能离开这个院子。”


    “别逼我出手。”玉青蘋抬起拳头,生疏的摆出个自认为能威胁到对方的姿势。


    君牧自然不怕,他是唯一知道山主武功全失的人。虽说他忠于山主,但在不让失忆又没武功的山主下山这件事上是认同清亦寒的。


    玉青蘋自知打不过便想起其他法子。她抱着胳膊就那么一直盯着君牧,君牧有愧似的避开她的眼睛。


    “不让您下山,是真的为您好。”


    突然玉青蘋弯腰咳嗽起来,咳嗽声震耳欲聋,仿佛整个胸腔共鸣般,让人听着揪心。


    “山主,您怎么了?”话音刚落,玉青蘋直接两眼一翻晕过去。君牧探鼻搭脉一气呵成,将玉青蘋抱到床上后立即去请大夫。


    待人走后玉青蘋缓缓睁开眼,俏皮的挑了下眉。果然病久了,就连装病都容易起来。


    就这样她趁乱逃离院子,朝着山下走去。依旧穿着清亦寒的衣裙,如瀑的青丝随手挽在脑后,拎着裙子气定神闲行走在山路上。


    清澜山的春景着实秀丽,单是自然生长的山花就让人应接不暇。上次跟着君牧下山时,这里的春意还未达到鼎峰。


    潺潺的溪流顺着小道缓缓淌过,偶尔还有几只飞鸟掠过,淡淡的花香缠绕在身旁,天地万物尽在脚下,这是她从未有过的


    感觉。


    王府拥有泼天的富贵,但那精雕玉琢的一方天地哪里比得上此处自然本心带来的灵动与秀美。


    蹲下身去用手指穿过清凉的小溪,感受水流的温柔。颗颗水珠顺着手指重新跳回溪中,玉青蘋玩的开心,没发现溪面的微微跳动。


    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沿着溪水逆流而上。


    直到红影从眼前划过,她才察觉到异常,起先有些慌乱的退缩几步。打量的那道红影正趴在地上,像是身负重伤,又瞧那身形像是位女子。


    感觉没什么危险才敢试探的上前几步,踩到滚落脚旁的物件,低头一看正是折扇。


    “清亦寒。”看到折扇的瞬间脱口而出。


    “回去。”清亦寒的声音沙哑许多,她捡过扇子艰难的站起身来,靠着旁边的桐树运气丹田,平稳气息。


    “你这是怎么了?来,我扶你。”玉青蘋殷勤的伸出手去。


    清亦寒却拒绝她的好意,推开她道:“滚回去!”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玉青蘋深知这二人之间误会颇深,她不强求清亦寒接受自己的好意,打算回山请别人来处理。


    可她还未迈出两步,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人将清亦寒包围起来,各个举着兵器,来者不善。


    “清大堂主,我这记惊涛掌如何?”此人得意洋洋的亮了下手掌。


    “背后偷袭的宵小,还不配与我说话。”尽管处于劣势,清亦寒依旧昂着头颅颇为不屑的扫视众人。


    她*的扇子展开,本来文雅的山水扇面上沾满斑驳血迹。


    “清堂主别卖命啊。不至于,昂,有事好商量。”岁数较大的老汉站出来充当和事佬。


    “我们不过是想找风锦石切磋一二,保证点到为止,绝不伤他性命。”


    清亦寒瞥了眼身旁低着头的师弟,他是有什么毛病吗?


    又穿女装?


    罢了,也多亏这身女装众人没能认出他来。


    清亦寒虽然心里数落着,但还是上前一步护在师弟身旁,冷笑道:“就凭你们?谁伤谁还不一定呢。”


    “既然如此,您又何苦阻拦我们。您是知道的,演武大会是江湖众人向往之地,谁都想站上那方擂台。如今张盟主发了话,只要切磋赢过风锦石便可直入决赛台,不必参加头几轮的筛选。”


    “老匹夫。”清亦寒低声骂了一句。


    这姓张的分明不怀好意,先不论怎么算输赢。就说江湖多少侠客,要是个个都来找风


    锦石切磋,任凭他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人多,累也累死了。


    估计姓张的巴不得有人能使阴招灭了风锦石,拔掉这根他眼中多年的刺儿。


    老汉还在喋喋不休,今年他五十有二,一辈子的念想就是站上演武大会的擂台。好不容易今年张盟主松了口,得了捷径,哪怕不择手段舍了这身气节也要赢过风锦石,拿到演武大会的通行证,不然自己还有几个五年来等着演武大会。


    清亦寒不理会老汉的劝说,她扯块布递给师弟,低声嘱咐道:“别暴露身份,也别出手,一切有我。”


    玉青蘋认真的点头,听从清亦寒的安排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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