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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千金后被万人嫌了
成为千金后被万人嫌了(3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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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玷污
3门前,他看了看身后,确保四下无人,掏出事先准备的钥匙,拧开。|网|址|\找|回|-o1bz.c/omwww.ltx?sdz.xyz踏入房间,反身锁好门,打横抽抱起冯清清走到床前,放下。
蜷缩在胸前的小手滑落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指,微弱的电流直蹿而上,明明还没做什么就已经开始兴奋了。
床上的女孩紧闭双眼,像在熟睡,他扣住她的手,十指相握,欺身上去。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手心细嫩,脸庞更是宛如上乘羊脂玉般温润柔滑。他将手向外翻了翻,看着指腹处磨出的茧子,手腕处磨损厉害的袖口,视线游移到她身上,掠过颈间的祖母绿项链,价格不菲的礼服,翠玉手镯。
即使她昏迷着,也在无形中昭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笑了笑,嘴角笑容不善。把她的手拉至头顶,膝盖抵入两腿间,低头恶狠狠地叼住了她的唇。
唇瓣很饱满,柔软而富有弹性,口腔湿润,舌头乖顺地卧着,他用舌尖刮舔了几下,鼻息加重,多么希望她能主动乖乖地将舌尖送入他口中。
他喘着粗气抬头,低头看着依旧是那副睡熟模样的冯清清,面露不满,咬了她下唇瓣一口。
虽然他对催情药的药效没报多大希望,但只带来昏睡效果还是令人有些大失所望。梦境里她热情地攀附在他身上,极其渴望地请求他爱抚、进入的场景,依旧没有实现。
他吻她的唇角、脸庞、耳垂,舔耳廓、脖颈,轻轻啃咬锁骨,手也不闲地揉胸。礼服被蹭出褶皱,小巧的弧度盈满手心,他缓缓直起身,拉下侧面拉链。
胸贴紧紧包裹着乳肉,挤出一道诱人的弧线,中间系着一颗扣子。两指轻轻一对,扣子崩开,两团乳肉微微扩散,乳沟变得若有若无。
他用手指拨开碍事的乳贴,扣住右乳,再次欺身,含住了另一只的乳头。
一股奶香气扑鼻而来,他裹舔得愈发用力,两颊凹陷,大半白花花的乳肉都被他吞入口中。松了牙齿,不急着吐出来,吻浅淡的奶晕,舔被咂红的乳肉,粗糙的指腹不停刮蹭乳头。
身下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他顿住,抬眸盯着她依然闭着眼的面孔,片刻后,两指夹住乳头继续肆意揉搓起来。
一刹那,惊喜还是惊吓,大脑一片茫然,分辨不出。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宽裕,但他也绝不甘心潦草行事,至少得让他在她身上留下气味或者印记,总之证明这件事的发生才行。
手指钻入裙摆,腿心处的软肉手感仅次于
双乳,他发出喟叹,五指收紧狠狠捏住一团晃了晃。她皮肤娇嫩,不必看也知道肯定被掐红了。
幻想着在她身上凌虐出大大小小的痕迹,右手隔着安全裤包住阴阜,用力揉了两把。其中叁指并拢抵在穴口位置,那儿又潮又热,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亢奋的了。
他几乎将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唯有两人腿心间的右手是灵活的,卖力地把那揉得水汪汪,以便她能全部纳入。
不一会儿,隔着两层布料都感受到了那股湿意,他满意又急切地直起身,解开裤扣,正准备褪下拉链时,走廊隐隐传出轰隆声响。
他静静等了一会,声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动静越来越大。
隔壁先是砰砰的砸门声,再是木板刺啦一声断裂发出的声响,中间安静了几秒,再次响起。这回是他们对面的房间。
他环顾四周,迅速奔向阳台,握住栏杆准备翻阅时,突然心生不甘,一声声震耳的砸门声下,他再次来到冯清清身旁,拉高裙摆,用蛮劲扯下白色安全裤,并起两指钻入内裤裆部,硬生生直捅了进去。
内外染指了个遍。
*
梁聿淙踹开门后,一阵穿堂风扑面而来,窗帘簌簌抖动,只来得及瞧见一抹黑影从阳台跃下。他随手将用来破门的椅子的扔到一旁,赶至窗边,那抹黑影跑得很急,若不是摔下去腿脚一瘸一拐,甚至来不及瞧见一眼便被他逃了去。
他记住特征,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大床上衣衫不整的冯清清。
裙子松垮地盖在身上,裸露的脖颈布满斑驳的痕迹,梁聿淙脸色发沉,一把掀开她胸前的敞开布料。
两小团嫩生生的娇乳比他想象中还要酥挺,幽幽的乳香沁满鼻翼,右边的乳头被嘬肿了,乳肉也是,一边遍布齿痕,一边是指印。梁聿淙紧锁眉头,生出一种所有物被觊觎玷污的焦躁。
他捏住鼻梁,紧紧闭上眼睛。他太过狂妄自大了,竟然认为常常出现在身边就是唾手可得。
他将冯清清扶坐起,溃败般跪倒在地,手指轻轻抚过红痕,未等想出用什么办法清理便被浓郁的奶香引得贴了上去。
他像孩童般鼻梁抵着乳肉,舌头像舔冰淇淋似的舔刮,仿佛尝到甜味,动作愈发急切,舔至顶端红通通的樱果时,忽的又慢了下来。
眼神中流露出缱绻怀念的意味,他收了牙齿,不敢用力地用双唇包住,激动得几乎颤抖起来。
他吮了吮并做出吞咽动作,幻想饮入的是泛着甜腥的奶水。自
从获得那管试剂,他有无数使用的念头,可哪次也没有这次强烈。
小小的胸脯涨起,乳肉因涨奶而变得坚硬,乳头整日圆鼓鼓的硬挺着,上面偶尔挂着一滴两滴微微泛黄的汁水。这是她首次分泌的初乳,量少浓稠发黄,那时她将迫切地需要一个人帮她疏通奶孔,将满溢的乳汁吮尽。
而他,正为这件事想得发狂。
如果可以,梁聿淙真希望那管试剂就出现在手边,现在便给她注入,一周之后他便能充当那幸福的角色。
他吐出樱果,唇间扯出一道银丝,仰头眼神不甚清明地注视着冯清清。
他救了她两次,相较于第一次有惊无险的搭救,这一回,她所陷入的境地堪称万劫不复的深渊。陷害她的目的昭然若揭——要让她的名声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成为人人口中的荡妇,被众人指指点点、耻笑侮辱。
门外走廊想起脚步声,梁聿淙施施然地站起身,帮她穿好礼服拉上拉链,脱下身上西装盖在她身上,拇指隔着层层布料抵在胀大的奶头,声音因刻意压低显出几分喑哑,仿佛情人在耳边嘶语一般,“你会报恩,并且心甘情愿,对吗?”指头绕着胸部画圈,像在划分领地,无声宣告,我的,我的,这里也是我的。
*
顾让二楼搜寻无果,来到叁楼,一间间打开查找后,终于来到走廊最里间。他紧张地推开最后一扇门,目光触及沙发上静坐的二人,像头愤怒的狮子冲了进来。他将安静靠在梁聿淙肩头的冯清清一把夺过,开口想质问却哑住,恨恨地瞪了梁聿淙一眼,抱着冯清清走向远处的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检查起来。
冯清清被带走的第一时间他便放下手头一切跟了上去,不料碰上了梁聿淙,他认出梁聿淙是和冯清清跳开场舞的男生,稍有迟疑地停顿了下,便被梁聿淙抢了先。等二人赶至楼上,走廊已无冯清清他们的踪影,楼道内也无任何声响。这栋大楼只有叁层公共区域,从第四层起便需要出示通行卡才能上楼。安全楼道与电梯有段距离,但也不能排除那人是否抱着冯清清坐进了电梯,上了叁楼。
他鬓角生出冷汗,无奈只得和梁聿淙合作。说是合作,他命令梁聿淙找二楼,自己去叁楼。可梁聿淙极其傲慢的无视了他的指令,紧急关头,顾让无奈只得退让。
这一让步倒好,顾让铁青着脸,看着剥至大腿的安全裤,后悔得直想把心呕出来。
梁聿淙冷冷地看着身后类似于八点档苦情剧兄妹相认的画面,他不在乎突然出现的服务生究竟是谁,与冯
清清有什么瓜葛,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把这小子放眼里。
“你想等人都上来了,被人指着鼻子骂你们奸夫淫妇吗?”
见梁聿淙望过来,顾让迅速拉下外套将冯清清盖严实,与他眼神对峙,“你要我做什么?”
虽然看着不顺眼,但好歹不是个不开窍的蠢货。梁聿淙起身朝门外走去,“过了这么久,他们该找上门了,我去拖住他们。你把她抱到别的房间,尽快让她苏醒。”说完,他回头打量了顾让一眼,“能听懂?”
梁聿淙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神色,言辞轻蔑,他高高在上的语气激得顾让太阳穴突突的跳,勉强应了句,“做好你该做的,其它不用你操心。”
梁聿淙若有所思地觑他一眼,继而像是关怀般嘱咐道:“费尽心机钻营上来,能站到她身边就应该感到满足了吧。不该有的心思……”他转身离去,留下分量极轻却极羞辱人的四个字,“学会收好。”
搭在冯清清腰侧的手捏紧,顾让垂眸看着一脸恬静睡容的冯清清,愧疚与恼怒在心中来回交错,他抓着冯清清的手,恨恨地指着门外,控诉道:“他得意个什么,他有我认识你时间长,有我了解你吗?冯清清你个没良心的,说忘了老子就忘了老子,现在出了事还不是我第一个凑上来。没良心的花心玩意儿,我也死不会放过你的。”他双手像铁丝般把她箍紧,抱起走出门外,转至二楼的房间。
(三十二)掌箍
冯清清看着熟悉的街景,正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了镇上,突然身后传来哭哭啼啼的叫喊。她回头一看,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一边哭一边朝她冲过来,脑后小手指粗细的麻花小辫一甩一甩,倘若不是前面理着平头,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清秀得简直像个小女孩。
冯清清低头看着抱着自己一条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顾让,正幽怨地瞪着自己,小嘴骂骂咧咧:“冯清清你无情,你背弃信义,你竟敢抛弃我,我咬死你……”
说着,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牙齿,牙齿伸长,变尖,像吸血鬼一样刺穿她的裤子。
冯清清惊得张嘴大叫却发不出声音,她猛地蹬了一下腿,醒了。顾让探头过来,冯清清一睁眼与他对视上,以为还在梦里。她抬手揪住顾让耳朵,“你长能耐了,敢咬我。”
耳垂被又扯又拽,顾让眉头一紧,唰地推开冯清清,仍是那副幽怨的神情,欲言又止,一下子背过身去。
爱生气,尤其爱生闷气。冯清清可不惯着他,抬起腿踹了他屁股一脚,这一用力才发现双
腿一阵酸麻,使不上劲。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陌生房间的沙发上,手边有一盆水,毛巾泡在水里。冯清清忽感额头一阵冷意,她探了探,摸了一手的水,紧接着又掐了掐自己胳膊,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境。
冯清清慌了神,“我怎么了?你怎么出现在这?”她困惑地看着一身服务生制服的顾让,“家里出事了,你不上学了?”她提高音量,急得伸手拽顾让的胳膊。
顾让也没想到这种时候她最先担心的竟然是自己,别扭道:“你还管我干什么?”
冯清清又急又怒,“你不好好上学出来打什么工?”
顾让享受冯清清的关心,但不喜欢她教训孩子似的口气,好像她还把自己当成曾经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的小屁孩。可明明他早就比她高,力气比她大,可以帮她提书包,抄作业,骑自行车带她上学,甚至走在校园都会被年级主任怀疑是早恋情侣。
“我又不是你,成有钱人家的小姐了,再也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
冯清清瞳孔轻轻收缩,声音放轻,“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叔叔做生意失败了?”
家里又盘下几家商铺的顾让面不改色地撇过脸,下巴微扬,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强撑什么。”冯清清卖力扯了顾让一下,“你过来,坐下。”
冯清清摸了摸顾让瘦削的脸庞,越看越觉得脸色苍白,“为什么不联系我?”
“让你可怜我吗?况且我也想知道,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把我忘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冯清清掐了一下他的脸,但没舍得用力,疼惜道:“你把工作辞了,学费我帮你出。”
顾让握住冯清清的手腕,脸贴在她手心,顺势垂下眼睫,“我凭什么花你的钱。”
冯清清最受不了人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为了自尊心穷讲究了。
“凭我人傻钱多,凭我看不惯你当服务生,凭我是你姐,这理由够吗?”
心中愉悦的烟火即将绽放的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熄,顾让纠正道:“你只比我大叁个月。”
“嗯。”冯清清理所当然地回看他,“就算只大叁天也是你姐。”她避开顾让直勾勾的不满的眼神,低头盯着胸前裸露皮肤上的红痕,发出疑问,“我是过敏了吗?”
裤子都被人扒掉了,吻痕从脖颈一路延伸至胸口,而当事人还在怀疑自己皮肤过敏?
“你的安全意识还能再低点吗?”顾让突然揽住冯
清清的肩膀,手臂从她腿弯穿过,将她打横抱起。
冯清清一时不防,失去重心前攥住了他衬衫领口,她懵懵地抬头看他,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臭小子竟一下就能把她拦腰抱起,“你要带我去哪?”
怀里的人动个不停,顾让胳膊收紧,另一手拍了拍她膝盖,示意她安分点,“嘘,我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
冯清清攥着顾让从员工休息室要来的披肩,迈步前犹豫地回头瞧了他一眼。
顾让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上前捧住她的脸,厉声道:“去啊,给她点颜色瞧瞧。”
冯清清蹙眉,表情纠结,“你说的都是真的?”即使从顾让嘴里知道有人合谋想要害她,但这种电视剧情节发生在她身上,第一时间仍是不敢相信。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她低声喃喃,手指紧紧抓着顾让的袖口,指节微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些。发布页LtXsfB点¢○㎡ }
然而她眼中的委屈却是如此显而易见。心脏一阵刺痛,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被人侮辱。背后的真凶真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以她为饵,为的是让她知道这里并不如她想象中美好,反而危险重重,在她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将她带回曾经的地方。
不能给她提供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只能给出一个承诺,一个他永远不会违背,但需要时间证明的承诺。
这会是她想要的吗?他的自作主张和眼高于顶的梁聿淙又有什么区别。
顾让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仿佛在无声地吞咽心中的苦涩,伸手将冯清清紧紧拥入怀中,嘴唇贴在她耳侧,唇瓣蠕动两下,“对不起。”
“我忘了遵循你的意见,如果你想去和她对峙,我就陪你去,如果你不想去,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
冯清清盯着他身后的白墙,缓缓眨了两下眼,顾让细致入微的关怀稍稍冲散了些她心中的仓惶与阴霾,她敛下眼睫,下定决心,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让的后背,声音虽小却郑重其事,“谢谢。”
她轻轻推开顾让,低头理顺身上的披肩,再次抬眸时眼中的无措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接受现实的平静。
她的脊背挺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顾让的心上,熟悉的背影第一次感到陌生。顾让下意识追出去,攥住她的手,心里话脱口而出:“别害怕,我永远在你身后陪着你。”
冯清清会心一笑,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她衷心地感激此时
有顾让的陪伴,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她也没理由就此怕了想伤害的她的人。
“别担心。”
*
门内,陆雪薇的声音古怪又尖锐,“可能是我看错了,清清妹妹不在这个房间。妈,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冯清清讽刺一笑,踩着她的话音踏进门内,顶着众人视线走到房间中央,先是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僵立住的陆雪薇脸上。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
圆润的眼眸微微睁大,疑惑又好奇,“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你带一群人来找我?还有,是谁告诉你我在哪个房间?”声音柔美,问出的话却尖锐无比。
房间内骤然陷入死寂。冯清清愉悦地凝视着陆雪薇难掩惊愕的神情,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冯清清能清晰地看到,陆雪薇纤细的脖颈绷得死紧,垂下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着。
方好的目光在冯清清和陆雪薇两人之间打转,蓦地抽出被陆雪薇环住的手臂,转而拉住冯清清的手,嗔怪道:“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也不接,雪薇和我说看见你上楼休息,我们就来找你了。”
跟她们身后的几位妇人附和道:“是啊,雪薇担心你醉了,照顾不来你特意叫上我们来帮忙。”
“是啊清清,我们都是好心……”
“难为你忙着交际还要分出心来搜寻我的踪迹,平日里可不见你如此关心我呢。”冯清清一副被感动的模样,环住方好的胳膊,侧身对她低语,“还是说姐姐担心我做出什么事,丢了陆家的脸面。”她刻意压低音量,尽管如此,在安静的房间内,众人依旧清晰可闻。
陆雪薇张口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方好抢先。
方好按住冯清清的手紧了紧,柔声安慰,“怎么会,妈妈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话锋又一转,“即便做了,谁又敢在背地里言语。”这话说得强势,同时也证明了冯清清在陆家,在方好心中的地位,身后几位妇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相互告辞,“既然清清没事,那我们先下去了,陆太太我们楼下见。”
方好顾不上她们,随意点点头,手指捻住冯清清身上的披肩,问道:“冷了?”
冯清清拱拱鼻子,抱住方好的手臂撒娇,“是啊,刚刚在花园吹了冷风,就去要了件披肩。怎么样,好看吗?”
她的女儿哪有不好看的时候,方好用欣赏的目光瞧了眼材质平平的红色格子披肩,“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知道为什么吗?”冯清清撒娇愈发得心应手。
方好顺着道:“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像你呀。”冯清清嘴甜如蜜,哄得方好先一愣,再捂着嘴笑不停。
“你比妈妈好看多了。”方好一边和冯清清聊天,一边向外走,离开房间前仿佛才想起久立原地的陆雪薇,不冷不淡道:“雪薇一起下去吗?”
陆雪薇艰难扯起一个笑容,“不了妈,我等会下去。”
方好没问为什么,欣然同意了,转脸继续和冯清清说话,“你黎阿姨难得回来一趟,我刚刚找你就是想介绍你们认识。让她瞧瞧,你都长这么大了。”
冯清清笑着应和,走至电梯时,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方好道:“我还有些话想和陆雪薇说,您先……”
“我在这等你。”方好盯着冯清清敛下笑意的脸,重复道:“妈妈在这等你。”
冯清清无声地看了方好几秒,终于点头,“嗯,我马上就来。”
她再次返回房间,陆雪薇仍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冯清清进门的瞬间,陆雪薇脸上狰狞的表情未来得及掩去,看清来人后,索性直接翻了个白眼。
陆雪薇看着一副胜利姿态的冯清清不紧不慢地向她靠近,她不屑道:“仗着妈妈对你的宠爱,以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不过是说两句好听话,就把人哄得团团转,只有嘴上的功夫……”
“啪”地一声清脆声响,陆雪薇不可置信地捂住脸,迅速抬起手想反击。冯清清早有防备地死死攥住她抬起的手腕,嘴角向上挑起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还没看清自己的地位吗,只要我想,刚刚我也可以像这样打你。”
“不会有人怪我的。相反是你,”冯清清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那可就难说了。”说罢,嫌恶万分地甩开陆雪薇的手,后退几步。
冯清清冷冷地睨了陆雪薇一眼,转身离开,她听着身后房间瓷器破裂的刺耳声响,低头看了看刚刚挥出的手掌。
掌心深处,仿佛被火舌舔过,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灼烧之下,是隐隐的麻木。
冯清清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反胃,在她厌弃之前,顾让从拐角走出,小心而又虔诚地捧起她的手,边往她的手心呼着热气,边直视她的双眼,“你没做错。”
冯清清撑起一个勉强的笑,用另一只手揉揉顾让的脑袋,“都说别担心了,我能保护好自己。”
顾让很想纠正她这种下意识照顾的小动作,但心里清楚不是现在,他低头啄了啄她的掌心,含糊道:
“还痛不痛?”
幼时听来的亲吻会化去疼痛的说法,在她上小学便抛到了脑后,可有人总深信不疑。冯清清收紧手掌,捂住他的嘴,“好多了,谢谢小让。”
顾让抬起脸,下半张脸被她手掌挡住,只露出一双笑弯的眼睛。
冯清清轻轻松开手,心道:谢谢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三十三)受伤
冯清清捧着课本,大脑逐渐放空,一排排小字变成一堆小黑点,眨眨眼又恢复成字,不过从课文中的句子变成了她脑中正在思考的问题。
她想搬出去住,租房或者住校,她都可以接受。居住环境不是问题,问题是该怎么和方好提这件事。如果找不到一个既合理又委婉的说法,方好不仅不会同意,而且还会令她伤心。
脑中浮现方好心碎得仿佛老了几岁的面容,冯清清迅速摇了摇头,无力地放下课本,默默看向窗外。
月考结束后,座位重新打乱。冯清清从教室的最右边一列变成了最左边,靠近窗户。发呆时偶尔能看看窗外的绿色,放松放松眼睛。更重要的是,黄莹离她越来越近,现在就坐在她的正前方。这主要归功于她的班级排名非常靠前,可以自主选座,顺便给冯清清占了个座。
楼下叁叁两两的学生们路过,冯清清一眼瞧见了其中眼熟的那位。顾让正笑眯眯地仰头和身旁的男同学讲话,那人又高又胖,体型几乎有顾让的两倍大。更巧的是,这位冯清清也很眼熟,不就是上次差点摔倒,一把把她薅起来的好心男同学吗。
冯清清皱起鼻子狠狠瞪了顾让一眼,这小子也不解释清楚,害得她以为他真成失学少年。哪想人家一声不吭转来与她同校,凭借优异成绩,不仅学费减免,还进了特优班。
回想起兴奋问顾让在哪个班的尴尬场面,冯清清忍不住扶额。
顾让说为了进这个学校,他爸妈费了不少功夫,连带着他也是模拟了好几场入学面试,做足了准备。
闻言,冯清清深表怜惜,连带着开口都带了小心翼翼的意味,“顺利通过就好,以后我们又能经常见面了。对了,给你安排在哪个班?”
顾让在原先学校可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放到任何一所普通高中,冯清清相信没有老师会不喜欢他的。可现在所在的贵族高中,冯清清就有点不敢妄下定论了,这里的学生有权有势,从窗户扔一个板砖砸下去,都能拍倒好几个干部家的孩子。这里的老师会像梧桐高中的老师一样偏袒顾让吗?冯清清担心他感受到差距会失
落。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顾让抿了抿唇,一副难言的样子,“班级的事,我努力争取了很久,但还是没办法和你一个班。”
成绩和权利相比,看来不值一提。冯清清琢磨半天,才想好安慰他的话,“等到下次分班考试,凭你的水平肯定能考到一班。现在委屈个一时半会儿的,你别放在心上。”
顾让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头倒在冯清清肩上,故作沉默。
空气安静了几秒,冯清清没忍住好奇再次开口,“那你的班级是?”
顾让仰望夜空,缓缓道:“一班。”
“哎呀没什么的,一班也挺好的……”冯清清想也没想便把预先准备好的话脱口而出,半晌回过味来,拔高音量,“一班?”
顾让仍保持着郁闷的表情,吐槽:“怎么说他们都不同意我去六班。”
冯清清无语,原来人家说的没办法是那种没办法,是绝对不允许屈才的办法啊。她面无表情地捂住顾让的嘴,打断他继续’卖惨’,“长时间没见,你烦人的功力依旧不减。”
回忆里顾让眯着眼睛偷笑,和此时楼下的贱样如出一辙。他大幅度地摇晃手臂对冯清清打招呼,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冯清清看了眼讲台,数学老师正在写板书。她扭头小幅度地对顾让做了个鬼脸,楼下人笑得更灿烂,转头不知和旁边同学说了什么,高大壮也抬头对冯清清挥了挥手。
冯清清挤出微笑回应,最后面色不善地瞅了顾让一眼,收回视线。
李昂看着仍仰头望着叁楼的顾让,问道:“是上次我们尾随的那个女生?”
“说什么呢。”顾让横起胳膊捣了他一下,笑道:“别说那么吓人好吗?顺了一段路而已,还多亏你拽了她一把,不然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李昂歪了下头,重新调整措辞,“应该算是你默默守护的女生,你暗恋她。”
两人转身朝教室方向走,顾让没否认,不得不说他新认识的朋友真的有点神奇,块头巨大无比,成绩很好暂且不提,对事情的感知能力一会儿迟钝一会儿敏锐。当时他带着李昂跟在冯清清身后,李昂一句话没问就照做了,包括出手拽住冯清清,紧接着让顾让挡在他身后。事后他也没提此事,顾让以为他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没想到现在又问起来了,说是问也不准确,直白得甚至有点中肯,一语中的。
顾让爽快地承认了,“是啊,不过不能说是暗恋,半明半暗吧。”埋藏在心底的情感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
的出口,顾让有些期待起李昂接下来的问话来,他会真诚地和李昂讲述他对冯清清真挚的情感的。
哪知,李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顾让酝酿了半箩筐的话卡在喉咙,他感到好笑地同时,抬眸觑了李昂一眼。真是个奇怪的大块头。
*
下课铃一响,冯清清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掏出手机一打开,消息噔噔噔地弹出来。前桌的黄莹在收拾课本,听见嗡嗡震动的音效,转头打趣道:“陆老板,业务繁忙啊。”
冯清清把邹沅的消息撇在一边,先回顾让,原因很简单,如果回了邹沅那么本就话痨的他消息更是源源不断,回一天都回不完,所以她决定等快上课了回他一句就成。
冯清清一边给顾让回消息,一边对黄莹说:“黄秘书,今天午餐多加一位,也有可能是两位。”
“?”黄莹嗅到八卦的气息,“是谁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我认识吗?”
“我朋友,等中午你们就认识了。他新转来的,中午想和我们一起吃。”
“哦。男的女的?”
“男的。”冯清清看向黄莹,如果黄莹等会露出猥琐的坏笑表情,她就出手快狠准地掐住她的腮帮子。
知道性别后,黄莹没有打趣,迅速抛到脑后,和冯清清聊起昨晚新追的电视剧来。冯清清为刚刚的想法感到惭愧,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听黄莹讲话。聊到预备铃响起,冯清清低头打算回复邹沅,黄莹突然道:“没想到我也会有吃醋的一天。”
“嗯?”冯清清不明所以。
黄莹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道:“知道你朋友是男生我居然偷偷松了一口气。地址发<布邮箱LīxSBǎ@GMAIL.cOM”她突然抓住冯清清的手,使劲摇了摇,“我是你最好的同性朋友,对吧?”
冯清清放下正在打字的手机,深情回握住黄莹的手,郑重道:“滢滢,你永远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说罢,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几秒,同时松开手,一个迅速转身,一个捧住脸。
冯清清拿笔捣捣黄莹的背,“下次别来煽情这套,老板吃不消。”黄莹给她竖了个从她那学来的中指,又比了个“”。
冯清清闷笑出声,感叹黄莹的可爱的同时,右手从桌肚掏出手机,继续回复邹沅。
这时,班级安静下来,冯清清以为是老师来了,连忙收了手机,她惊慌地抬头,来人却比老师还令她感到惊讶。
陆谨阳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拽住她胳膊,拖着她便往门外走。冯
清清吃痛地站起,被迫走了几步。
班里的同学纷纷扭头看向他们,黄莹更是不放心地跟了过来,揽住冯清清,敌视地看向陆谨阳,“你要做什么?”
冯清清隐约猜到他的来意,对上他意味不明的冰冷视线,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她扭头对黄莹道:“老师问起,你就说我哥哥有事找我。”她在称谓上加了重音,但语调生硬,仿佛在冷嘲什么。
陆谨阳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在此刻承认他是她哥哥。抛开阴阳怪气的语调,嗓音柔和轻软,像是江南缠绵的风,透着股清甜。
清甜?她面容有多无害,心肠便有多狠辣。
陆谨阳敛眸,手上力道加重,狠狠箍住她手臂,几乎将她生拉硬拽了出去。
冯清清强忍着疼痛,回头对黄莹抚慰一笑,佯装无事。
一路上,两人无言。直至穿过走廊,来到楼梯口,冯清清站住,使劲推搡陆谨阳的手臂,开口道:“你要带我去哪?”
“你心里清楚。”陆谨阳的眼神如冷刀子般看向她。
冯清清仿佛没听懂似的,嗓音拖长,显得很是无辜,“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她努力掰他的手指,“你弄疼我了,放开。”
两条弯弯的眉毛蹙起,白皙清秀的小脸漾出委屈的神色,看起来像被欺负惨了。陆谨阳的手下意识松了一瞬,紧接着即刻收紧,他咬牙怒喝道:“这点疼和你打雪薇相比,算得了什么?”
冯清清挣扎的动作顿住,仰着小脸直勾勾地盯着陆谨阳,“所以呢?你要带我去找她道歉吗?”
“你难道觉得自己没错?”陆谨阳不可置信地逼近她,眼里流露出失望的色彩。
冯清清厌恶地撇开脸,冷声道:“只有她和我道歉的份。”
陆谨阳怔了一瞬,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艰难出声,“你怎么会如此不可理喻。”话音刚落,他攥着冯清清手臂便要下楼,“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和雪薇道歉。”
“陆谨阳,你想都不要想。”冯清清用指甲剜他的手背,弯腰低头咬他的手臂,总之拼命要将自己从他手里解放出来。
闹了半天,陆谨阳像是丧失了痛觉似的,仍不肯松开她。冯清清只好用另一只胳膊死死抱住楼梯扶手,威胁道:“有本事你替她打回来啊。要我和她道歉,除非我死。”
一路挣扎,精心熨烫过的衬衫被蹭出褶皱,柔顺的发丝也乱了,不听话地挡在她脸前,两只眸子泛着怒意又清又亮,瞪向他的目光看起来恨到了极点。
陆谨阳分不清是怒是痛,众多浓烈的情绪杂糅在在一起,血液在身体里奔腾,气得他头疼欲裂。
他高高扬起手,冯清清抿着唇,痛快地闭上了眼。
她眼睫在颤抖,嘴唇在颤抖,甚至连肩颈也在微微抖动着。陆谨阳想不通她究竟是想和他作对,还是脾气就是不分青白的犟。
明明只要认个错,或许连认错也不用,只单单向他说两句好话,他也绝不会和她闹成现在这般境地。
自己的底线为了她一降再降,她为什么不肯像其他女孩一样对他服个软呢。陆谨阳看着冯清清脸上流露出的惧意,蜷了蜷僵在半空的手指,不断压抑着内心翻滚着的情绪。╒寻╜回 шщш.Ltxsdz.cōm?╒地★址╗
巴掌迟迟未落下,冯清清颤巍巍地睁开眼,看清什么状况后,恶狠狠道:“你打啊,装什么好人。”
“你!”陆谨阳改攥住冯清清的衣领,另一手指着她,脸上气得微微扭曲。
比承认喜欢上自己亲妹妹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会喜欢上像她这样不识好歹的人。
“你什么你,孬货。”冯清清啐了句,双手猛地一推陆谨阳的胸膛。
陆谨阳一时不慎,右脚后退一步,踩空了楼梯。他迅速松开攥住她衣领的手,可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冯清清还是被他带倒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陆谨阳的瞳孔瞬间放大,心脏猛地一紧,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在瞬间做出反应,一把将冯清清拥住,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冯清清在陆谨阳的怀里,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她急促的心跳声。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本能地紧紧抓住陆谨阳的衣服。
终于,在滚下了十几级台阶后,两人重重地摔在了楼梯底部的平台上。陆谨阳低头看了眼怀里被吓坏了的冯清清,顾不上背后的疼痛,猛地松开她朝旁边一推,骂道:“滚。”
冯清清看着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陆谨阳,顾不上其他,急切地蹲在他身侧,“你怎么样?伤到哪了?”
陆谨阳挥开她的手,只一昧地冷冷重复,“让你滚听不见吗?”
冯清清的耐心耗尽,她直起身最后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陆谨阳,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转身上楼。
等她离开后,陆谨阳狼狈地缓缓坐起身,他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地面,拧眉,他似乎有些不确定刚刚是否看清冯清清到底有没有受伤了。
(三十四)询问
经此一事,更加坚定了冯清清要搬出去的决心,不是怕了他们,
而是实在不想每天在遭遇这些烦心事。
冯清清低头在黄莹递过来询问怎么样的纸条上刷刷写下:我要搬出去住!!!
黄莹看清字条上的字身体一震,扭脸对她做嘴型:“你认真的?”
冯清清一脸严肃,重重点了两下头。
这节课对于两个女孩来说变得格外漫长且煎熬,一下课她们头挨头靠在一起,一边看房,一边嘀咕:“我没租过房?你租过吗?”
冯清清摇摇头,“我也没,但是我住过宿舍。”
“宿舍?”黄莹蹭地抬头,眸中闪过亮光,“我们忘了考虑住校了。”
冯清清听了一点也不惊喜,叹了口气,“我早想到了,但是住校肯定要家长签字,我还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说呢。”
黄莹道:“可租房也得和他们说呀。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仅照顾不好自己,而且还不安全,我觉得还不如住校呢。”
“是啊。”冯清清丧气地身体向后仰去,脚踩着桌下面的横杠,双手把着桌面,身子朝前朝后一晃一晃。
黄莹说得很对,万事开头难,现在适应了富裕生活,要她搬出去过另外一种不知好坏的日子,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考验。
一时间两人愁眉苦脸,空气中回荡着椅子咯吱咯吱的声响。
忽然,椅子落地发出滋啦一声,冯清清扒着桌子,小脸搁在手背上,对黄莹挤了下眼,“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决定租房、住校两手一起抓。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我对自己独居蛮有信心。”
清秀雪白的小脸作出得意傲娇的表情,黄莹上手搓冯清清腮帮子,“又撒娇卖萌,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支持你,陪你一起去找房了。”
冯清清拖长嗓音,两手抓住黄莹的胳膊,“谢谢滢滢。”
“咱姐俩说啥谢不谢的。”黄莹道,“等中午吃完饭我陪你去办公室问问老张,然后我也在手机上帮你留意一下。”
两人说定,心里怀揣着一个大想法最后一节课更没心思听,连黄莹都忍不住摸出手机又是下载租房pp又是和冯清清发消息。下课,她俩一路琢磨,慢慢吞吞走到食堂。一进大门,黄莹看着打饭窗口前乌央乌央的脑袋,一拍头,“完了,肯定打不到我们想吃的了。”
冯清清掏出手机,踮起脚尖张望,顾让巴巴地望着门口,看见她后迅速起身挥手,冯清清拉着黄莹过去,回头神秘一笑,“放心,你喜欢吃的都给你打到了。”
黄莹做了个惊喜的表情,“真
的?”
“我朋友教室离食堂近,我让他帮我们打的。”
冯清清不提这茬,黄莹差点忘了,她八卦地捂嘴凑近,窃窃道:“哪个是你朋友?”
冯清清领着黄莹找到桌子,指着顾让,给黄莹介绍,“他叫顾让,我发小。”冲黄莹歪了歪头,对顾让说:“我好朋友,黄莹。”
顾让微笑着主动伸手,“你好。”黄莹看着面前这位面相异常柔和的男生,额前浓密的黑发遮挡住眉毛,杏仁眼,红嘴唇,不是娃娃脸胜似娃娃脸,男生女相,皮肤细腻,说不出的漂亮。她瞬间联想起最近读的一本小说,里面惹人怜爱的少年被高大威猛的先生狠狠疼爱。
“你好。”她轻轻回握,当时特想和冯清清说,你朋友看起来真受,但出于礼貌忍住了。
顾让察觉到黄莹过于异样的眼光,他敛下眼睫,求助地给冯清清发去信息并挤眉弄眼示意她看手机。
想了一上午事情的冯清清胃口大开,不情不愿地放下筷子,心想:坐这么近还发什么信息。
顾让:你朋友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她还笑,笑什么?
冯清清同样一头雾水地扭头,黄莹正咬着筷头偷笑,她捣捣黄莹的手臂,“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不管能不能说,都不能在此刻说。黄莹止住笑,一脸正经地回看冯清清,注意到她左脸沾了粒米,点了点自己的脸,提醒道:“这里沾上了?”
“嗯?”冯清清抬手要抹,手抬到一半被另一只伸过来的手挡住,顾让动作熟稔地替她抚去,“好了。”
“哦。对了,你朋友呢,不是说他也一起的吗?”
“他妈今天中午给他送饭,就不来吃了。你这什么表情?羡慕啊,求我,我也给你送。”
“去你的。”
这动作他仿佛已经替她做过无数次,自然而熟练。刹那间,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两人之间竖起,将世间万物都隔绝在外,亲密无间的氛围在他们四周悄然弥漫。
黄莹听着他们的闲聊,眯了眯眼,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危机感。谁说是男人就能放心了,男闺蜜也是闺蜜。
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顾让侧目看向黄莹,结果又收到一记冷眼。他实在搞不清楚黄莹为什么一会看起来貌似’喜欢’他,一会又’恨’起他来了。
吃完饭分别时,顾让才得知冯清清在考虑住宿的事,他捉住冯清清手臂,神情激动,“住学校哪有住外面方便,租房的事你别操心了,我帮你找房
子。刚好我对门还空着,你要看好了,我就帮你租下来。”想想即将恢复曾经天天见面的日子,顾让露出两颗小虎牙,乐得跟吃了蜜一样。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黄莹越看顾让越觉得这人笑得谄媚,一副邀功的急切模样。她把冯清清的身子转过来,“清清,我们先问问住宿的事,之后再考虑租房。”
“怎么不行?”顾让环住冯清清肩膀,重新将她拢回,低头瞅她,“清儿说话,你说行不行?”较劲似的,他也喊得亲昵起来,重音放在清上,儿字像是气声,含糊又腻歪。
冯清清突然成了香饽饽,被抢来抢去,她抵着黄莹的肩膀,轻轻推开顾让,声音压低,一脸讨好,“小让,如果住宿不好安排,你再帮我好不好?”
“你总这样。”顾让嘴角倏地弯下,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松开她,看向远处闷闷道:“你们要去问就去吧。”说罢,转身向教学楼走了。
“诶。”冯清清抬起手又放下,看着顾让大步离开的背影,耸了耸肩对黄莹说:“我们走吧。”
黄莹看着背道而驰的两人,眼睛睁大,出乎意料地挑拨成功后反而有些心虚,“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能吧,他总这样。”冯清清抿直唇角,“他就喜欢生我的气。”
“他说你总这样,你又说他总这样,这样这样,到底哪样啊?”
冯清清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表情无辜,“他觉得我故意不选他,伤心难过还生我的气。可我又不是故意的,两个都有道理,为什么非得选他不可呢?”
虽然冯清清说得没错,但黄莹隐隐有些同情起顾让来,她张了张口想劝,蓦地想起被选择的是自己,咽回想说的话,应和道:“那他也太霸道了。再说了,明明住宿就是个很好的办法嘛。”
冯清清赞同道:“就是说嘛。”
不多会来到办公室门前,冯清清敲了敲门,拉开一道门缝往里瞅瞅,“报告。”
班主任张志国此时也吃好了饭,正和隔壁的女老师唠家常,见冯清清他们来了,连忙收起嬉皮笑脸地丰富表情,咳了咳嗓子,正襟危坐,“你们俩有什么事?”
“老师,我想问一下,嗯,学校有没有……嗯,能不能申请住宿?”一面对老师就像老鼠怕了猫,冯清清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新WWW.LTXS`Fb.co`M
黄莹上前一步,大声道:“张老师,我们来就是想问问住校的事。”
“住校啊。”张志国靠在椅子上,眼珠子转了转,盯着冯清清,“怎么突然想住校了
?你们俩都要住?”
“您先说还有没有房间?我们不是非得住校。”黄莹大咧咧道。
冯清清敬佩地看了一眼黄莹,不愧是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和老师说话就是硬气。张志国沉吟了会,学校虽然有宿舍楼,但本校学生选择住宿的实在少之又少,除了那些特招生会选择住校以外,真没听说过哪家少爷小姐会来住学校的。他搔了搔头发,五官因沉思而皱在一起,“等我下午问问陈老师,有消息告诉你们。”
一听有戏,冯清清和黄莹兴奋地贴在一起,背在身后的手十指相握激动地摇了摇,声音掩不住的兴奋,异口同声道:“谢谢张老师。”
少女的声音清脆响亮,张志国急得转头看向四周,拼命打手势让她们小声点,“老师们午休呢。”
她们捂住嘴,笑眯眯道:“那老师我们先回去了。”
冯清清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只脚没等踏出去,被张志国叫住,“哎你们俩等等。”
冯清清她们只好又退回来,“怎么了老师?”
张志国双手搭在桌上,压着打开的文件夹,最上面的表格是学生的基本信息,他点着其中一行,“陈星铭今天没来你们知不知道?”
冯清清和黄莹对视一眼,一个茫然,一个满不在乎,自从换座位后冯清清与陈星铭的座位越隔越远,平时本就没有什么交流,加上刻意保持距离,更是说不上一句话。
冯清清瞥了眼抱臂走神的黄莹,回道:“不知道,班长他怎么了?”
张志国道:“他请假了,怎么了那我也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让你们回来。”
“啊?”张志国是在说绕口令吗,冯清清越来越糊涂,“那您是想让我们替您做什么?”
“马上快考试了,他请了将近两周的假,你们俩知道班里哪位同学和陈星铭家住得近吗?学校发的资料试卷还有课本,能不能帮他带过去。”
冯清清和黄莹摇摇头,张志国原本对这个问题就没抱多大希望,陈星铭的家庭情况他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也大致清楚。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不是父母离异就是留守儿童,班里不是没有这种情况的其他学生,但人家家庭条件比陈星铭好啊。别看陈星铭是班长,但他还真没注意到班里有谁跟他走得比较近的。别看现在孩子小,心眼比起步入社会的成年人那可是一点也不少,人情往来利益至上,跟人精似的,不过也不能怪他们看不起家境贫困的陈星铭。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未来给他们打工的而已。张志国联想到自己,叹了
口气。
冯清清看着为班长发愁的班主任,涌起一股感动的热流,没想到外表粗犷的张志国内心竟然如此细腻,如此关爱学生。
冯清清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朗声道:“不然我给班长送过去吧。”
张志国猛地抬头,眼睛一亮,“好孩子,老师没看错你。我下午尽快把各科试卷打印出来,你看看是今天还是什么时候给他送。”
“就今天吧,不能耽误了班长学习。”
“好。辛苦你了,冯清清同学。”
冯清清连连摆手,“哪里哪里。”
张志国高兴地起身将她俩送至门口,拍了拍冯清清的肩膀,“做好事积德,说不定还能给你积点分。”
“?”不明所以的冯清清懵懂回头。
张志国打了个哈哈,和蔼道:“老师始终不相信你就能考那点分,肯定是实力没全发挥出来,加油,下次考试好好发挥。”
鼓起的勇气登时像泄气的皮球,一泄而尽,冯清清尴尬道:“谢谢老师鼓励,我会加油的。”
“行,你俩回班吧。”
门关上发出一声闷响,黄莹左想右想,终是没忍住开口,“你揽下跑腿的活干嘛呀?”
冯清清小心翼翼地观察黄莹的表情,斟酌道:“反正我也不是很忙,助人为乐的好事,偶尔做做嘛。滢滢,你是不是因为……”冯清清不知如何说,也说不出口。
“才不是呢,你要这么想我就太看不起我了。”黄莹高声否认,“我超过他一定是堂堂正正地超过他,才不会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呢。”
冯清清弯了弯眼,“滢滢行事最光明磊落了,我知道的。”
黄莹哼了一声,“别给我戴高帽,你要给他送,你知道他家地址吗?刚刚忘了问老张,还得跑回去一趟。”她勾着冯清清胳膊,打算转身却扭转不动,一抬眸冯清清的脸蛋倏地红了,含糊道:“嗯,我好像有点印象的。”
黄莹:“?”抬手掐冯清清脖子,恶狠狠道:“说,怎么回事?”
冯清清用食指挠挠脸,抬头望天,“上次买试卷的时候,突然下雨了,就去班长家躲了会雨。”
闻言,黄莹大怒,“好啊,你们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等某一天,你是不是就倒戈成他那一头的了。”黄莹使劲摇晃冯清清的肩膀,质问道。
冯清清的脑袋前后晃动不止,眼冒金星,不忘表忠心,“不会的,我永远站你这边。”
“我不信,女人的嘴骗人
的鬼。”
“真的真的……”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打断两人的嬉闹,冯清清从口袋掏出手机,是一串本地陌生号码,她犹豫地接通,下一秒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听筒传出,同时伴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今天怎么没来?”
冯清清心中一惊,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一点半了。她错过了中午社团时间!尽管中午去了也只是逗逗鸟,躺沙发上睡个午觉,难免会令她生出一种偶尔逃一两次也无所谓的错觉。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梁聿淙竟然会专门打电话过来。冯清清咬了咬下嘴唇,嗫嚅道:“我今天中午去老师办公室的。”
“嗯,然后呢。”对面传来嘟嘟地叩击桌面声响,还有一声浮夸地大笑。
冯清清皱起鼻子,不满地指出,“坏鸟。”
叩击声止住,冯清清听见起身的动静,趁梁聿淙不知在忙什么期间,她快速地说:“今天中午我没办法过去了,下午也是。地址发<布邮箱LīxSBǎ@GMAIL.cOM”
“你说什么?”嘈杂声一下止住,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我说我要请假,下午去不了。”
梁聿淙垂眸看着站在栖木上的金箔,转身回去坐下,期间一直不语。他放下手机,垂眸盯着仍在通话中的界面,微微出神。
呼啦一声,金箔飞过来站稳,迈着碎步朝前,学着梁聿淙的动作也将嫩黄的小脑袋垂着,一起盯着手机。
“喂?梁聿淙,你听见了吗?”
梁聿淙用手指轻轻推开它,它头也不抬地又凑近,欢快地鸣叫了一声。
梁聿淙嘴唇蠕动两下,无声地说道:“没出息。”你才认识她多长时间,几天没见,就想她了?
他摸着金箔的脑袋,好似毫不在意地终于出声:“行,知道了。”
通话结束,屏幕倏地亮起,一人一鸟都朝同一个地方看去,梁聿淙顿住手,掀起眼帘幽幽地开口:“没出息。”
(三十五)喜欢
冯清清根据上次打车的地址乘车来到小区门口,又背包又拎手提袋,里面全是书、试卷和练习册。她索性将各科的都给陈星铭装了过来,单薄的身板被书包赘弯,每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来换只手,松松手腕。
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冯清清望着楼梯绝望地闭了闭眼,幸好陈星铭家住的楼层不高。爬到二楼的时候,冯清清承受不住地靠在墙角,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颗颗汗水不住地从脸颊滚落。
楼道闷热,停留一会,整个人
更像从锅里捞出来般,从头到尾都冒着热气。冯清清抬起胳膊擦了擦汗,打算一鼓作气爬上去。
终于爬到301门口,她筋疲力尽地扣了扣门。扶着栏杆等了一会,里面没有反应,冯清清抖动着领口,一边拍门一边呼喊:“有人吗?班长,你在家吗?”
得不到回应的冯清清心一紧,心想:完了,忘记提前和班长说一声了。他不会不在家吧。
她掏出手机想在微信上和陈星铭联系,翻了一会联系人,表情逐渐呆滞。
“真完了,我没他微信。”冯清清崩溃地抱头缓缓蹲下。
就在冯清清绝望到灵魂出窍的时候,房门缓缓打开了。
冯清清捧着脑袋呆呆地循声望去,没等她高兴,瞳孔猛地一缩,被屋里人的打扮吓了一跳。
陈星铭低头看着她微微出神,震惊很快掠过,心情有些复杂,还有一霎说不出的惊喜。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注意力集中在指尖,又想起那抹紧致湿热的触感。他喉咙发干,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伤成这样?”两人同时出声。
冯清清从地上蹦起来,紧张地盯着他身上的伤口。伤处多得简直数不过来,严重的地方被绷带包着,不严重的暴露在空气里,有些看上去像是擦伤,已经开始结疤,还有些不知是划伤还是什么,长长短短深得甚至能看见里面泛红的血肉。
陈星铭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垂眸看着没有包扎的右臂,挑起唇角,意味不明,“吓到你了?”话未说完,少女身上的馨香猛地钻进鼻腔,他怔怔地看着突然踮脚贴近的冯清清,柔软的指腹贴在自己额头。
冯清清蹙眉,看上去心疼又难过,“怎么还打头啊?”
陈星铭不自然地偏了偏脑袋,一种异样的情感浮上心头,他垂着眼睫故作轻松道:“打架又不是谈判,哪有商量的份。”
冯清清放下脚尖,轻轻触了触他的右臂,“你也打他的头了?这边怎么不包起来?”
陈星铭以为她会问打架的缘由,脑中迅速想好一个说辞,不料她关心的却是这个。陈星铭微怔,随即摇摇头,“他们人多,我只有挨揍的份。”
冯清清眉头皱得更紧,“以多欺少,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讲道理?陈星铭盯着冯清清那张忿忿不平的脸,细细玩味着她的话。他这才意识到,她单纯得仿若一张白纸,从未接触过人性复杂的一面,更遑论阴暗丑恶。只有童话世界才一切都要以理服
人——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意,没有毫无来由的伤害,只有爱与和平。
他讽刺地笑笑,似真似假道:“也许我该打呢。”
冯清清提起地上的手提包,忙着给他打开展露自己此次前来的成果,闻言想也没想便回道:“你能犯什么错?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各科试卷,还有教材。张老师特意嘱咐我带过来的,担心你在家落下进度。”
他是在乎成绩,可也没在乎到此刻见到便会惊喜地扑上去呼天喊地,他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淡淡道:“谢谢。要进来坐坐吗?”他侧开身,让她进来。
冯清清踏进去,环顾四周,打算找个地方将书包放下,她刻意避开了沙发,把书包放在饭桌旁的椅子上。
她一边取书,一边看向艰难打开橱柜的陈星铭说:“你别忙活了,快去躺着休息吧。”
只是抬抬胳膊,陈星铭疼得倒吸一口气,他端着水杯走出,来到饮水机旁,未等端起茶水壶就被冯清清夺过。
“我自己来。算我求求你了,您歇着吧。”
陈星铭对于她紧张哀求的口吻感到好笑,“其实没那么严重,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冯清清垂着头不语,默默倒好水后,径直端起水杯递给他。陈星铭哑住。
他迟迟不接,冯清清挑了下眉,刻意举高了水杯送至唇边,调侃道:“等着我喂你吗?”下一秒感到不妥,打算找补,“你嘴巴干得快裂开了,快喝吧。”
陈星铭抿了抿干燥的唇瓣,低低嗯了一声,垂着双手,弯腰低头含住了水杯边沿,抬眸定定地瞧着冯清清。
冯清清愣了一会,反应过来抬高手臂,控制着水流给他喂水。因为不太熟练,最后一口心急了些,杯中四分之一的水沿着他下巴下淌,沾湿了胸前的很大一块。
“对不起。”冯清清手忙脚乱地放下水杯,扭头想找东西擦拭,“你等我一会。”
陈星铭看着她头也不回奔向浴室,一句没事卡在喉咙。她拿着一条蓝毛巾回来,命令他坐下,半伏在他身上,捻着毛巾擦拭得很是认真。他只需低头便能触到她,但他没有,只盯着她露出的小半张脸出神。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一种从未萌生出的,新奇的,舒服的,令人怀恋的,总之说不上来的东西,在他胸腔里乱窜。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发布\页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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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地,他说出心里话。
冯清清从中听出一丝落寞,诧异地仰头看他,恢复湿润的唇瓣弧度比起刚刚上扬不少,她放下心来,“给你倒了杯水,然后把水又泼在了你身上
,一件好事都没做成,哪里对你好了。”
陈星铭沉默一会,将那句你会后悔的压下,改成,“已经很好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嗯?”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冯清清唔声,尾音上扬,轻柔道:“你在说什么呀?你值得的。好了,擦得差不多了。”她直起身,离远了些打量他胸前的短袖,洇湿处已经小了很多。
陈星铭看了她一眼,眸子黑沉,骤然出手攥住了她手腕,猛地将她拽进怀里,“现在呢?”
冯清清被吓了一跳,挣脱的同时担心撞到他伤口,隐忍道:“班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如果我这样对你,你还会对我好吗?”他穷追不舍。
陈星铭今日一反常态,身上那惯有的温柔和煦消失无踪,变得执拗而陌生。冯清清看在眼里,只当他是因伤所致,情绪低落,才显得判若两人。
她安抚道:“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别想那么多了,会有很多人对你好的。”
“我不要别人,我只问你。”他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
冯清清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仍耐下性子劝解:“我们是朋友,朋友间互帮互助……”
她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怀里推阻他的力道却不减,陈星铭不顾疼痛将她手臂攥得更紧,他垂下头抵着她额角,对她面对面,眼眸暗潮汹涌,声音却异常平静,“我喜欢你。”
冯清清惊愕地瞪大双眼,结巴道:“你……你别开玩笑了……”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冯清清无所适从,双颊很快变得滚烫,她移开视线,像是对自己说,也像对陈星铭说:“你今天说了好多奇怪的话,这些我不会当真的,但是下次你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不然,我会,我会当真的……”她咬着下唇,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委屈。
陈星铭眼里只剩下那张粉红饱满的双唇,开开合合,尽像梦里时对他娇哼那样,他忍无可忍地凑近,啄了一下。
冯清清彻底僵住,下一秒用尽全身力气挣开他,慌乱地起身,“我、我该走了。”她奔到餐桌前,快速抽出书包里的课本,余光中陈星铭在向她靠近,她的心砰砰跳动起来,最后直接拎起书包倒挂,将里面的书本哗啦一声全倒在了桌上,包括一些零碎的东西,比如唇釉、纸巾、钥匙扣等等。
陈星铭见她急得快哭出来了,叹了口气,按住她抖动着捡东西的手,“冯清清,看着我。”他脸色稍变,冯清清仍低着头不肯看他,他有些起伏不定地握住她肩膀
。
无论她把头扭到哪,他都会跟随,始终保持与她面对面。无奈,冯清清顶着张大红布的脸,嗫嚅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她表情除了惊慌,没有异常,陈星铭放下心来。
冯清清更加羞耻,根本无法直视陈星铭,“我真的该走了。”
“好,我送你。”陈星铭主动帮她把桌上属于她的物品收拾好,拎着书包,直至门口才递还给她。
冯清清接过书包拽了拽,陈星铭不松手,“你松手啊。”有一瞬间,冯清清甚至想弃书包而去。
陈星铭动动手指,触了触她的手指,她立即像过电般缩回手,他勾唇笑笑,“你还会来看望我吗?”
冯清清迟疑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他补充道。
冯清清摇头的模样更加坚决。
陈星铭见状,畅快地笑出了声,“那加个微信,有不会的题问你总可以了吧?”
这下冯清清不摇头了,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今天开的玩笑都不好笑。”
陈星铭掏出手机,递给她二维码,“只有刚刚说的是玩笑。”
暧昧的氛围从屋内转移到屋外,冯清清避开眼,佯装淡定,“是不是加了微信我就能走了?”
“是的。”
无奈,冯清清加上了最不想加的一位好友。
她攥紧书包带,快步走下楼梯,生怕听见身后有跟上来的脚步声。平常时时刻刻拿在手里的手机也被她丢进了书包,即便是随便弹一条垃圾短信,也会令她心慌神乱。
(三十六)疯狗
但凡冯清清是个人见人爱的绝世尤物,一天一情书,三天一告白,五天一伙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慌张,陈星铭五官周正,身材高大,成绩好,性格好,看起来哪哪都好的人,怎么就看上她了?
冯清清跪倒在床上,两手抓着枕头,脸像鸵鸟埋沙子一样埋进去。
直至喘不过气,她才抬起通红的脸,自言自语道:“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是不是做梦看一眼手机就知道了,新加的好友聊天框还高高挂着呢。可她不敢看,她担心陈星铭她发消息。她目前还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所以不知道怎么回。再说,如果陈星铭没发,她幻想这么半天算什么,算她脸皮厚,喜欢自作多情么。
“也许就是我自作多情。”她一下蹦下床,两
手握拳像个战士,边走边分析起来,“他都没说喜欢我哪一点,肯定是骗我的。冯清清我警告你,不许再胡思乱想了。”被还不错的人喜欢真是个甜蜜的负担,折磨得她快要精神分裂,开始警告起自己来。
拇指一下又一下地从下巴抚过,不小心蹭到下嘴唇,冯清清蜷紧脚趾,重新蹦回床上,屁股一扭一扭,心想:那亲吻是怎么回事?他为了开玩笑,牺牲未免太大了些。
“呸。冯清清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还是个女孩呢。况且,这可是初吻。”她使劲拍打自己的脑袋。她听着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手顿住,突然一愣,“是初吻吗?”
回想到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亲吻,她猛地瞪大双眼,邹沅也亲过她,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和邹沅只是朋友。意义不一样的两个吻,是不能拿来比较的。
她翻身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眯了眯眼,上帝啊,菩萨啊,请允许我虚荣一会,就一会会儿。
“冯清清你简直魅力非凡!”说完,她羞怯万分地抓过一旁的被子捂住脸,翻滚几下。
精神高度集中并且极度亢奋过后,深深的疲倦袭来,冯清清缓缓闭上眼,睡着了。
*
楼下陆谨阳正对着大门坐下,时不时抬头张望,看起来焦躁又不安。已经晚上6点45了,怎么有人还没回来。
佣人只要从大门进出就会发现陆谨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坐着到站着,看得人真想问一句,少爷您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是等什么人?
大门再一次发出动静,陆谨阳下意识迈出一步,看清来人后,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便直接坐了回去。
陆雪薇张嘴张到一半,脸色从尴尬逐渐到难堪,她抑制住心中的不平,柔下声音问道:“哥,你怎么了?”
陆谨阳偏过头,目光绕过陆雪薇继续有意无意地盯着门口,“没事。”
“真没事?”陆雪薇轻声又问了句,没有得到回应,她坐下从书包翻出笔记本,打开指着摘抄下来的题目,“哥,你帮我看看这题有没有什么简便解法,我们数学老师找来的去年竞赛题,他说我的解法太复杂了。”
陆谨阳知道她正期待地望着自己,只要像从前一样,接过她的本子,梳理清楚步骤后耐心地讲解一遍。举手之劳的一件小事,并且作为兄长是他应该做的。
不可避免的,他想起名下的另一位妹妹。
陆谨阳蜷了蜷手指,起身一脸歉意地说:“雪薇,晚点行吗?不然你先把题目给我,等会我直
接写下来。”他朝陆雪薇伸出手。
陆雪薇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掩不住的失落,收回本子,轻声道:“如果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就先去忙吧。”
陆谨阳有些不忍,但心中的着急恐慌不减,实在无法对陆雪薇说出什么否认的话。他起身来到厨房,方好最近心血来潮喜欢上了厨艺,正和刘阿姨探讨煲汤的火候大小。
冯清清有什么事,方好一定知道得最多。陆谨阳拧眉,来到她们身后,“妈,清清她……”
身后悄无声息来了个人,方好和刘阿姨都吓得一哆嗦,瓷勺发出咯噔一声声响,方好拍着胸口,平复惊吓,“你可真孝顺。”
“妈。”陆谨阳没心情开玩笑,“陆清清怎么没回来?她是不是出事了?”
“呸呸呸,你快呸呸呸。”方好瞬间严肃,命令陆谨阳照做。
陆谨阳又急又烦,无奈还得照做,“她人呢?”
方好重新拿起勺子,捞出一块大骨头,用筷子捣捣,已经烹煮得过于软烂了,“清清今天早就回来了。对了,快开饭了,你叫她下来……吃饭……”
身后的脚步声一下急促起来,方好走出厨房仰头看着已经奔到楼梯上的陆谨阳,疑惑过后,欣慰地将手捂在胸口。
同根而生,血缘上亲近,是时间和距离都无法阻挡的。
沙发,陆雪薇同样转头看去,她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笑意潜伏在眼底,如焚烧的火焰,扭曲了真实的模样。
*
陆谨阳握着门把,指尖迟疑了一瞬。他心里明白,主动送上门,无疑将自己的尊严送给她肆意践踏。等下大概率要遭罪,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羞辱他、捉弄他、给他摆脸色,让他陷入狼狈窘迫的境地。可这能怪谁呢,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的手不松,旋即压下,推开。
门没有锁。
没等走近先瞧见了两只脚,冯清清上半身仰躺在床上,一手搭在小腹,一手放在枕头旁,两条腿自然下垂,稳稳地踩在地面。极其不雅观的睡姿,仔细看甚至有点好笑。
陆谨阳想笑并且真的笑出来了,与此同时,心中的担忧好似被一阵轻柔的风缓缓吹走。
他闲适地立在床边,细细端详着冯清清的睡容。睡熟后显得乖巧许多,终于有了几分他想象中妹妹的样子。
杏脸桃腮,小脸比刚来家时圆了不少,两条柳叶似的弯眉,薄薄的眼皮下浓密的眼睫卷翘,鼻梁小巧挺拔,嘴巴不知道她胡乱吃了些什么,红彤彤
的微微撅着。平日总高高束起的马尾被她不安分的睡姿蹭散,乱糟糟地披在脑后、压在脖底,还有一小撮被她抓在手里。
陆谨阳看看她的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俯下身去,没等他放在一起。
原本安静平躺着的人忽然向一旁滚去,冯清清迅速起身,审视的目光投向他,“你想做什么?”
她防备的眼神犹如两把尖刀扎向心窝,陆谨阳将手向后藏了藏,嘴角向上讽刺地笑笑,“我想掐死你信吗。”
她竟真的拿手护了护脖子,瞪他一眼,“恶毒。”但睡眼惺忪的,毫无杀伤力。脸蛋酡红,眼睛蒙着一层水雾,说狠话像在娇嗔,陆谨阳气得牙痒痒,视线却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才背过身去,“以为自己是睡美人吗?专挑饭点睡觉,生怕没人喊你吧。嘶——”
后背伤处被猛地一击,陆谨阳痛得呻吟出声,他下意识反手捂背,一回头对上冯清清怀疑的眼神,强忍着将手放下。她会冷语相向还是默不作声,有一点心疼他的可能吗?他恶狠狠地逼近她,呵斥道:“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冯清清没法确认刚刚捕捉到的痛苦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作假,一愣神的功夫,气势顿时矮了几截,“别来烦我。”她绕过他,朝门口走,心中起伏不定,不小心说出了几句心里话,“马上就能如你所愿了,想到你得意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如我所愿?”陆谨阳皮笑肉不笑,心里生出一股悲愤,猛地上前几步用手臂狠狠箍住冯清清的肩膀,另一手死死勾住她的纤腰,力道重得似乎想将她嵌进怀里与自己融为一体,他不顾怀里人的挣扎,嘴唇抵在她耳侧,高声质问道:“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就敢说如我所愿,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什幺小花样。最后,离雪薇远一点。”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冯清清挣扎得更厉害了,蓬松芳香的发丝不停蹭过脸侧,压在小腹处的手臂不知不觉上移至柔软处,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再也忍不住,启唇含住耳尖,快速舔舐了下。
冯清清终于将他推开,惊疑不定地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陆谨阳,抬手用袖子不停擦拭耳朵,此刻她认识到,离开绝对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尤其是,离开这条会咬人的疯狗。
(三十七)试剂
冯清清从办公室出来,黄莹看她闷闷不乐,拍拍冯清清肩膀说道:“没事,大不了我们租房嘛。你要不敢一个人住,也不嫌弃我,我就搬来陪你住几天,住到你适应了再说。别伤心
孩子,办法多的是。”
冯清清张手紧紧拥住黄莹,假装呜呜了几声,慢慢地笑声越来越收不住,“老张说,宿舍楼有空房间。”
“什么?”黄莹兴奋地回抱住她,蹦蹦跳跳一会,把冯清清扯开,“你好好说,他怎么和你说的。”
冯清清环住黄莹的手,细细道:“最近有位高三的女生办理退宿,刚好腾出来一间房。不过在一楼,老张说可能有点吵,问我介不介意,我说不介意,最快明天我就能搬进去了。”
黄莹蹙眉,“有多吵?我们先去了解了解什么情况再决定搬不搬,如果吵的人不安生也不行啊。”冯清清知道黄莹细致周到,并且一心为自己着想,讨好地抵着她脑袋蹭蹭,“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
“用下午社团活动的时间吧,现在就请假。”说着掏出手机就要给社长发消息。
冯清清眼疾手快按住她手,有些踌躇:“我上次已经请过一回了,现在又请,是不是间隔时间太短了。”
黄莹点头又摇头,“不对,你不是说你一般没什么活干吗?你请假又不耽误事,他不至于不批吧。”
黄莹说的是实话,但冯清清还是被‘冒犯’到了,撅了撅嘴反驳,“现在鸟是我喂,排泄物也是我处理,还有擦笼子、擦站杆、擦玩具,我明明做得可多了。”
黄莹哭笑不得,对她竖起拇指,“厉害,梁聿淙应该给你开工资,不少于三万。”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冯清清哇哇大叫起来,“黄莹你变坏了,现在总喜欢说反话。”
黄莹侧身躲过冯清清伸过来的手,笑着朝前跑:“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自己不信罢了。”
冯清清当然不信,何况三万这个数字一听就很荒谬,她坐在橙色沙发上,时不时捻起一粒瓜子,磕得咔咔响。金箔从茶几的一端悄咪咪地走过来,趁她不注意迅速叼起一粒,猛啄两下好不容易将瓜子壳劈开,瓜子仁却掉了下去。
等它低头,瞧见的只有一只大手,冯清清坏笑着捻起金箔辛苦后的成果,在它眼前晃晃,然后丢进了自己嘴巴里。
她小声驱赶:“你爸给你买的在那,别和我抢。”指了指单独的小沙发上放着的葵花盘,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瓜子。每见一次她都忍不住感叹,瞧把这小肥鸟惯的,买那么大一个葵花盘就凭它这点小鸟胃,得吃到猴年马月啊。事实证明,金箔也只有看她磕的时候会想吃瓜子,摆明了和她抢嘛。
冯清清伸出手指,假装要摸,金箔义愤填膺地看着她,显然
还没消气,过了一会,还是抗拒不了诱惑地把头伸了过来。
冯清清发出一声轻笑,手指打了个弯便收回来,金箔疑惑地歪歪脑袋,盯着她看,嘶嘶地叫唤两声像是在催促她快点。
然而,没等到抚摸,却再次等来了嗑瓜子声。金箔的羽冠一下竖了起来,气得直叫,“你这个无耻的家伙——”它飞上冯清清的肩膀,又窜到她头顶,作威作福地变走边喊:“歹毒——”
“你才歹毒,下来,下来。”冯清清感觉自己好像顶了个超大分贝的大喇叭,聒噪又恼人,更气人的是,小肥鸟走位灵活,一时半会捉不到。
梁聿淙看着几乎每日上演的闹剧进展到他的戏份,低头万分无奈地摘下眼镜,抿直微微上翘的唇角,起身入场。
“你们俩就不能消停一天吗?”他伸手握住金箔,放在自己手心,语气悠悠道。
冯清清仰着头,一脸理直气壮,“它不讲文明,经常说我坏话,经常!”拔高音调,着重强调了一下次数。
眼见一人一鸟又要吵起来,梁聿淙护住金箔,把它送到栖木上,“它会说这些脏话,说起来你有很大的责任。”他侧目轻飘飘地扫了冯清清一眼,冯清清扒着沙发靠背一副急着为自己辩解的模样,梁聿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以后你们俩都得注意文明用语。”
轮到冯清清发言,气呼呼道:“第一次见面它就会说脏话了,明明是你没教好。”
“你是见过我怎么教育金箔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我的问题。”
冯清清撇撇嘴,“教它法语、拉丁语、听莫扎特、舒伯特、男歌手、女歌手等等也无法改变你把它教坏的事实。”
梁聿淙就像没听见,不再继续这段对话,他也不恼,过了会低声说:“过来。”
冯清清坐在沙发上平复心情,目光触及到地上不小心掉落的瓜子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坐在人家的办公室,新买的沙发上嗑着专门给她准备的瓜子,说他宝贝得跟儿子似的鸟不好,这和拿鞋拔子啪啪打梁聿淙的脸有什么区别。她坐直身体,快速出手捡起瓜子壳扔进垃圾桶,检查地上有没有其他遗漏。
梁聿淙盯着她的背影,重复几遍,最后清清嗓子提高音量,“陆清清,搬个椅子坐过来。”
“你在叫我吗?”冯清清眨眨眼,仿佛刚刚没有装聋作哑似的,指着自己。
梁聿淙扶额,声音无力,“是的。”
冯清清借坡下驴,爽快地搬着另一把椅子到他身边,梁聿淙哪哪都正常,
就这一点特别奇怪,喜欢人看着他办公,俗称监工。
多’贱’的癖好呐,理解不了理解不了。
余光中的女孩冷不丁地摇摇头,梁聿淙也搞不懂她的脑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为什么看些无聊的猫狗视频也能哼哧哼哧地乐个不停,她也许怕打扰到他,拼命捂嘴,结果导致肩膀带动身体再带动桌面一起剧烈抖动起来。
梁聿淙揪出她耳朵里的耳机,沉默了会,“笑点在哪里?”
冯清清眼中闪过亮光,没想到看起来古板的梁聿淙也喜欢这些,她兴奋地捧着手机递到两人中间,“这只小狗会用按钮表达自己,你看,它又按吃饭了,哈哈哈,它主人故意装听不懂,就不给它吃,你看它表情哈哈哈,太逗了。是不是很好玩?”
她期待地望着他,真诚渴望的眼神与视频里的小狗不相上下,梁聿淙抽动嘴角,扬起一个僵硬的弧度,“嗯,好玩。”
“哈哈哈——”冯清清憋了一秒,憋不住地埋头趴在桌面,狂笑不止,“你,你笑得像被人欺负了一样,好搞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搞笑形容自己,梁聿淙唇线拉直,她是想说,他刚刚笑得很难看吗?
梁聿淙陷入自我怀疑,不久胳膊被人戳戳,他低头看着再一次递过来的手机,耳旁是冯清清叽叽喳喳地讲解,最后无一例外地问,“好玩吧?”
他试着放松唇部,扬起唇角,“嗯。”
“这次笑起来自然多了。你平时不笑是因为没有看到有趣好玩的视频吗?你喜欢我可以给你分享几个我经常看的账号,绝对超有意思。”冯清清滑动手机,示意他看自己的关注列表。
梁聿淙状似无意地扫过,突然指着其中一位,问道:“这也是拍萌宠的?”
冯清清顺着指尖望去,突然脸色爆红,猛地收回手机,糟糕,忘记取关身材好的肌肉男就拿给他看了,冯清清尴尬地脚趾抓地,“这这这……”
“嗯?”
这人怎么还摆出仔细倾听的模样了,冯清清侧过头捂着脸,含糊不清地说:“这个是……穿搭博主啦,学、学穿搭的。”
梁聿淙无声冷笑一下,先不提这是位男博主,“这恐怕只能学下半身穿搭吧。”
“哎呀,你不要管那么多啦。”打不过就逃跑,冯清清生硬转移话题,“对了,我等会要请假,提前一个小时走。”
“你在通知我吗?”他语焉不详地问道。
如果是刚认识那会,冯清清会担心他是不是马上要生气了,
但熟识之后,冯清清才发现这人压根没有面上看着那么难沟通,梁聿淙的性子就像一根弹簧,你软他就硬,你硬他就软。她站起来,垂眸直直与他对视,“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可以,原因呢?”指关节叩击桌面,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你总要给我个请假原因。”
“我要去看看宿舍环境。”
“你要住宿?”
冯清清点点头,脸上的红温尚未褪去,强装镇定,“梁聿淙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话变多了。”
“有吗?近朱者赤吧。”梁聿淙微笑地点点头,语气轻快起来,“确定住下记得和我说一声。”
冯清清回身奇怪地瞅他一眼,“为什么?”
“我好准备给你的乔迁礼。”此时,他已经低下头,继续处理繁复的报表,淡淡道。
“不用这么客气啦。”
办公室门被关上,房间恢复安静,只剩下唰唰地签字笔划动声响,倏地梁聿淙放下手中的笔,拉开身前抽屉,取出试剂。
他目光定定地凝视着那管静卧于掌心的试剂,思绪不由自主飘远。恍惚间,鼻尖又似捕捉到了那一缕残留的奶香,呼吸随之渐渐沉重起来,胸腔之中,心跳如激昂的鼓点,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着,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宣告即将到来的激动时刻。
(三十八)病态
宿舍空间小,该有的电器却一个也不少,唯一的不足甚至算不上是缺点,这间宿舍在宿管隔壁,只要做违规的事很有可能第一时间被抓到。这点冯清清倒不太担心,自诩乖宝宝的她,拍着胸口对黄莹说,“我能做出什么违纪的事呀,想想也不可能。”
黄莹心里赞同,嘴上却逗她,“你最好是。”冯清清眉毛一挑,勒住黄莹脖子,露出小白牙威胁道:“对我这点信任也没有嘛。”
黄莹笑笑,突然道:“你家里那边说了吗?他们知道你要搬出来?”
冯清清一下失了力气,头搁在黄莹肩膀,嘟囔道:“还没想好怎么说。”
“你不会一声不吭就直接搬出来吧?”黄莹试探地握住冯清清的手腕,“我觉得你和他们说一声比较好,心平气和地谈谈,应该能理解你的。”
“真的吗?”冯清清心里惴惴,她一方面担心方好不同意,另一方面又怕自己哪句话没好,惹得方好心里不好受,伤心起来。她盯着那张小小的单人床,心道:如果时间可以加速就好了,快进到已经搬进来,躺在床上的那一秒。
然而世上是没有这
种好事的,冯清清心底如天人交战,有许多次,她看着方好只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最后,方好发现了她的异样,牵着她的手,走到角落,问道:“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想说什么说呀。”
那双温和的眼眸倒映着她的面孔,冯清清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忽然有点不敢直视她。她垂下眼眸,组织语言道:“我,我想住校。”心中编排了无数中委婉说法和借口,等到这一刻,脱口而出的却是最直白伤人的那句。
冯清清头皮一紧,结巴道:“我看他们住校挺方便的,可以节省路上时间学习,早上也能多睡一会。”
空气寂静无声,被握住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一滴水珠啪地坠落在地。冯清清惊诧地抬头,方好连忙侧过脸,用掌心抹去眼泪。
冯清清想抽出手,然而方好攥紧她不给她松开,无奈冯清清解释道:“我去给您拿纸。”方好哭得突然,实在令人措手不及。更令冯清清震惊的是,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后悔,而是心烦,她实在不想再委曲求全下去了。
方好止住眼泪,声音隐隐的哽咽,“没吓到你吧清清。”
冯清清心里乱得厉害,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一方在谴责自己无情,另一方则在蛊惑她心再狠些,一鼓作气远离麻烦。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方好敏感地察觉到冯清清的疏离,眼眶又一酸,“我就是想到不能天天看到你,好像又恢复成你没回来的日子,一下子有点控制不住。”
“我是住校,不是不回来了。”
“对对,这里是你的家,你肯定会回来的。”方好撑起笑容,眼泪却在掉。
“您别这样。”冯清清微微蹙眉,抬手给她擦眼泪,“你要是想我了,我就回来住几天行吗?”
方好扁扁嘴,像个孩子似的点点头,两只眼睛彻底哭红了。
冯清清叹了口气,“寒暑假我肯定住家的呀,仔细算算住校也没多少天,况且再过3个月就放寒假了。”这点也是她刚刚想起来的,虽然搬出去了,又好像没完全搬出去。
方好的脸色终于渐缓,仔细确认了一遍,“你没骗妈妈吧?”
“我骗您干嘛。”
如果允许的话,方好真想再问上个七八遍,拿手机录下来,等哪天冯清清不肯回来,就放给她听。
方好垂下抹眼泪的手,两手分别攥住冯清清的两只手,“妈妈知道,这个决定你没考虑清楚是不会和我说的,我早说过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既然你想住校,我肯定不会阻
拦,这点你放心。”
一直垂着头的冯清清眸子一亮,下一秒难以抑制激动地张手抱住了方好,不住地说:“谢谢,你真好。”简直太善解人意了。
方好悄悄藏起的那点希望,被冯清清毫不掩饰的欢喜撞得粉碎。她的眼神有些发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手。她强忍内心的酸涩,拍着冯清清的脊背,声音柔和:“和我不用说谢谢。”
压在心头的一桩大事终于解决,冯清清兴奋握紧拳头:“那我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明天会不会太快了,来得及收拾吗?”方好艰涩出声。
“来得及来得及,我现在就去收拾。”冯清清抽出手转身就要跑开。
“等等,清清。”方好喊住她,犹豫了会,终于开口,“除了有关学习方面,你想住校,还有别的原因吗?”
冯清清脸上的笑一下僵住,抿了抿唇,神情不自然地避开方好的视线,含糊道:“快期中考了,肯定是为了学习啊。”
积攒许久的委屈差点逮着空隙就要钻出来了,还好忍住了,背过身的冯清清抬手轻轻扇了自己的脸一下,没出息,真没出息。说出来能怎么样,撒泼打滚逼方好帮她出气吗?帮一个认识不到一百天的人,指责共同生活十几年的丈夫、儿女。冯清清,你的脸怎么这么大。还是说你爱上耀武扬威的感觉了,仗着她现在想弥补你,狮子大开口了。
她撇撇嘴,心里说着不稀罕。转瞬开始幻想,如果她真的说出来了,方好会怎么做。冯清清咬紧下唇,曾经她向张春兰表达委屈,养母只是口头安慰几句,匆匆结束话题后,立即将’话语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开始讲述自己的艰辛难过。
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冯清清胡乱地挥挥空气,别想那么多了。
心情尚未平静下来,拐个弯又与陆谨阳面面相觑,他站在那里,面色阴沉,眼神冷冽,活脱脱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黑面阎罗,冯清清直呼晦气。
冯清清被盯得心里发毛,加快了脚步从他身边经过,脚步越来越急,仿佛生怕被什么脏东西缠上。
冯清清留意身后的动静,没有脚步声,悄悄松了口气。正当她倚着楼梯扶手,一边缓慢地向上爬,一边恢复体力时,毫无预兆地,客厅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下一秒,传来方好的呼喊,“谨阳,这么晚你去哪?”
冯清清翻了个白眼,听见我要搬出去,高兴得睡不着,跑出去庆祝了吧。
翌日清晨,冯清清睡眼朦
胧地从楼上下来,昨晚收拾到半夜,今早倘若不是凭借过人的意志,真要起不来了。
她揉着眼睛,不停地打哈欠,看清客厅的景象后,瞌睡顿时跑了个精光。
瞧瞧,这还是那位克己守礼、宛若翩翩君子般的周家大少爷吗?此刻,他跪在客厅正中央,身上衬衫褶皱纵横,再无往日的平整与光鲜。眼眶猩红,似是受了无尽的煎熬。唇边青茬隐隐冒出,更是为他添了几分落魄与颓废。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始终钉在她身上,眼底翻卷的暗潮像淬了毒的刀锋,阴森得周围空气都泛起寒意。
陆淮川坐在沙发上,双眼紧盯着陆谨阳,眼神中交织着愤怒、失望和痛心。他期待陆谨阳能在这一刻低下头,露出愧疚的神情,承认自己的错误。
然而,当陆谨阳缓缓抬起头,那张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丝毫悔意,仿佛这一切在他眼中都微不足道。
这一刻,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管,陆淮川猛然俯身抓起地上那根一米多长的戒尺,朝陆谨阳肩背上打去,“混账东西!我当你这些年能长进半分,结果学得这般荒唐!花天酒地、彻夜不归——你以为陆家的门楣是供你撒野的戏台子?!陆家的规矩,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木纹裂开细小的缝隙,飞溅的木屑如血点般沾在他衣襟。陆谨阳一声不吭任由陆淮川肆意挥打,但他拒不认错的态度,只会让陆淮川更加恼火。
陆雪薇吓得抽泣起来,连连劝道:“哥,你快和爸爸道歉呀。爸,爸求求你别打了。”
方好拧起眉头,赶忙去拦越打越狠的陆淮川,心里满是疑惑,谨阳一向自律得体,可今天一大早,他却醉得一塌糊涂,直挺挺地横在客厅门口。搁在过去,旁人告诉她,你儿子今天会做出这种事,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的。
父亲教训儿子,跟街头的争吵没什么两样。要是时间充裕,冯清清倒是不介意坐下来慢慢吃慢慢看,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耍把戏一样,慢悠悠地欣赏这出“家庭丑剧”。可惜今早赶时间,小声让佣人把行李拎下来后,冯清清站在角落寻思了会,剑拔弩张的氛围下实在不适合挥手道别。
冯清清朝方好做了个嘴型,“拜拜。”拖着行李箱转身踏出大门。
“畜生,你要做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陆淮川厉喝一声,气急败坏地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向陆谨阳砸去。
啪——!烟灰缸碎裂的脆响如惊雷炸开。
纷乱的脚步声与惊呼声瞬间撕破
空气,冯清清脊背骤寒,猛地回头——陆谨阳不知何时如鬼魅般来到她身后。鲜血正从他眉骨裂口处汩汩涌出,顺着冷白面颊蜿蜒而下,在唇角凝成暗红血珠,更宛如阴间罗刹般骇人。
两两相望,对面那双眼睛像无底深渊般试图将她吞噬。冯清清不由自主地屏息,身上的汗毛竖立起来,被他攥住手腕向外拖走,一时竟忘了挣扎,她大喊:“陆谨阳你疯了,你要带我去哪?”
冷汗浸透的衬衫紧贴胸膛,随着急促呼吸起伏如垂死困兽。陆谨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推上车,自己坐了进去,拉上车门,命令道:“开车。”
车子启动的一瞬间,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他出神地望着车外掠过的风景和模糊倒映出的她惊恐的面容。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病了。
(三十九)怜悯
车内氛围简直怪异到了极点,司机老蒋透过后视镜看去,后座二人分别靠窗,神态迥异不同,少爷望向窗外,神情忧郁,配上他那身伤,看起来实在糟糕极了。而小姐呢,眉头紧锁,气得双颊鼓起,整个身体都竭力靠向车门那侧,生怕与旁边人挨上。
老蒋犹豫再叁,心想不开口不行了,问道:“少爷、二小姐,我们是要去哪?”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竟没有一人发现窗外同样的景色已经路过了两回。
“去学校。”
冯清清张嘴准备说不,一听是自己心中答案,哼了一声,嘲讽道:“去学校也不怕把人吓死。”惊慌和恐惧褪去,怒火悄然滋生,被拽疼的手臂时刻提醒她陆谨阳刚刚的暴行,冯清清突然侧过身子,脚尖用力踢了陆谨阳小腿一下,“这是还你的。”
陆谨阳沉默地转过头,凝视她。一双黏腻得如同蛇信子滑过肌肤的视线,缠绕上来,冯清清厌恶抬手挡住眼睛,呵斥:“不许看我。”
少女嗓音尖锐,透着骄横,一路驶来,陆谨阳只是沉默地受着,从未反驳。司机老蒋抬了抬眼皮,触及到陆谨阳仍在冒血的额头,心有偏颇道:“小姐,少爷头上还有伤呢。”
冯清清脸皮登时涨红起来,往日与陆谨阳的争执从未闹到明面上,现在一时控制不住,让别人看来都成了她的错了。
她埋怨的目光带着嗔怪,恨极了的眼神也被她使成了撒娇。陆谨阳灵魂游离在外,像第叁者,冷漠地从上空注视着冯清清忿忿不平地贴过来,攥着他肩膀的手悄悄使劲,刚刚吃了瘪,肯定是要从别的地方找回来的。
双唇呵气如兰,却是在咬牙切
齿地控告他,“我已经离开了,你还想怎么样?”
喉咙像被一根鱼骨头卡住,喘气都生疼,疼痛将他拖拽回身体,额头沁出冷汗,“我不想怎么样。”
她耐住性子,好声好气和人说话,结果对方压根不是人。冯清清气笑出声,低声骂道:“你是真贱。”
又贱又坏。冯清清在心里骂得陆谨阳狗血淋头,跪地求饶。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学校门口。冯清清抱着手臂打算看好戏,她不信陆谨阳真敢顶着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出现在人前。
事实证明,她真小瞧人家了,准确的说,小瞧陆谨阳的脸皮了。
除了开车门时踉跄了下,最终稳稳当当地绕到了她的车窗前,两人隔窗对视,仿佛在比谁能耗得过谁。
冯清清掏出耳机听音乐,余光中老蒋上前劝被陆谨阳拂开,转头老蒋就敲起冯清清面前的车窗。
冯清清可以无视陆谨阳,却不能无缘无故对老蒋耍小性子,不情不愿地降下车窗,不等老蒋开口,她对陆谨阳招了招手,唤道:“你靠过来点。”
清晨的阳光已经烈到如此地步了吗,陆谨阳脚底有些虚浮,慢慢上前,他扶住车身不让自己摇晃,弯腰盯着冯清清,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冯清清抬手揪住陆谨阳的耳朵,小声且恶毒地说:“被人看见还以为你受多大刺激了,快回去吧,别再给陆家丢脸了。”松开手时嫌弃地在他衣服上碾了碾手指,收回时掏出纸巾又擦了擦,自始至终冯清清始终微笑地看着陆谨阳,让人挑不出错。
这回他总该暴跳如雷,或者拂袖而去了。
冯清清握着门把,打算等陆谨阳离开再推车门,可他就是不走,眼皮耷拉下来,气若游丝地对她说:“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冯清清竖起眉毛,简直给脸不要脸,真想一脚踹开他。良久,冯清清再不下车老蒋就要上车来劝了,不得不推开车门,打开后备箱取出行李放在推车上。
冯清清拂开陆谨阳探过来的手,客气地对老蒋说:“蒋叔,麻烦您帮我推到宿舍。”
“少爷我来吧,您现在不适合出力气。”司机老蒋试探地看向陆谨阳,从冯清清手中接过推车。
沉默,还是沉默。
从校门口到宿舍楼的路简直比去西天取经还要漫长,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路人时不时投来的探究视线。
冯清清回头瞅了瞅落后几步的陆谨阳,脸色苍白,无精打采,血迹干涸在脸上,像被人一枪崩了
脑袋。
她迎着光,对自己哧哧地笑。无由来的,陆谨阳也弯了弯唇,冯清清见了鬼似的即刻扭回头。
宿舍门口,老蒋将行李一件一件搬进一楼大厅,冯清清和陆谨阳被宿管阿姨拦在道闸外。
阿姨义正言辞地说:“我们这里是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说着,上下打量陆谨阳两眼,“更别提是像你这样衣冠不整的男生了。”
冯清清不吭声,笑眯眯地等着阿姨多损陆谨阳两句。
陆谨阳一言不发地从口袋掏出皮夹,取出一小迭现金,递出去前先解释了几句:“我是她哥哥,不是那些不叁不四的人。你看身后这么多行李,她一个人恐怕收拾不过来,我进去是想帮帮她,您不放心可以在门口守着,我绝对只待在我妹妹的房间。最后,对于这副模样,我也很惭愧,请您多包涵。”他将现金卷起,塞向阿姨掌心。
阿姨愣了,反应过来,推阻道:“你这是做什么,拿回去拿回去。”
陆谨阳继续微笑,即使顶着狼狈不堪的行头,一举一动间仍能显出贵气,他回头看了老蒋一眼,老蒋接过钱,凑近与宿管阿姨小声耳语几句。
道闸无人看管,两人顺利进来。
冯清清轻蔑地哼了一声,陆谨阳握住推车,下意识向前走,竟一步不动,咬紧牙关,脖底冒起青筋,车轱辘才勉强滚动起来。
‘没良心’的甩手掌柜站在102门前,催促:“不是想看吗,动作快点呀。”
只不过走了几步路,就出了一身冷汗。陆谨阳顾不上许多,抬眼望去,狭小的方块房间,只能称得上简洁。没有舒适的床垫、高大的衣柜,甚至没有沙发,只有一把黄色的破木椅。吃饭,看书,写作业也只能用那一张老旧得像在四条腿搭了一块板的木桌。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万分诚恳道:“跟我回去,你不能住在这。”
冯清清白了他一眼,主动从推车上拎下行李箱,被无视的陆谨阳按住她的手,低声重复,“别置气了,跟我回去。”
冯清清不耐烦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这样不正如你所愿吗?你还要怎样?”
又来了,如我所愿,如我所愿。陆谨阳将冯清清扯进屋内,反手锁门,暴喝道:“你根本就不懂,没人逼你离开,更不可能是我!”
冯清清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鄙夷道:“少假惺惺了。”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陆谨阳这副为你好的清高模样,像一尊手持莲花的玉佛,见到便要人叩
首。实际上与人最疏离的便是他,唯我独尊,压根不会尊重他人的想法,只希望人们都遵从他的命令办事。
冯清清敛下眼睫,作出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这儿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您从哪来回哪去。”
喉间一股腥甜上涌,陆谨阳靠在门上,胸膛起伏不停,嘶哑道:“你为什么总要误解我的话,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差对你摇尾乞怜,可你总视而不见。陆谨阳背在身后的手,攥紧门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恰恰说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懂也不想懂你要表达什么,请你以后也别再对我说,行吗?我不想听,也没工夫听……唔——”冯清清惊恐地瞪大双眼,陆谨阳猛地上前一步,用尽全力捂住她的嘴,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对上她的双眼。
“你不肯回去,是谈恋爱了?”忽地,他像是给自己寻到了一个既痛苦又可以短暂慰藉的借口,沉声道:“你真谈了?和谁?”
疯了,这人绝对疯了。话题怎么会跳转到恋爱上,冯清清不可置信伸手推开他,比往常都要轻松地,一把将他推开了。
陆谨阳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桌角,痛得闷哼出声,抬眸瞥向冯清清,执着道:“到底是谁?”
双眸瞥过来的瞬间,冯清清捕捉到那抹水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刚刚撞那一下这么疼吗?
“你别猜了,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冯清清转身回去打算开门。身后的人锲而不舍地跟上来,冯清清甩开他的手,怒目而视,“你能不能别烦了?”
陆谨阳艰涩出声,“是邹沅吗?”强撑的身体似乎已经快到极限,手脚冰冷、发麻,额头、后背源源不断地冒着冷汗,这种身体状况下,心中忐忑更是扩大了数倍。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第一个字一出,陆谨阳再也承受不住喉间的压迫,弓着腰大步奔向卫生间。
冯清清被吓了一跳,推开卫生间的门,看着跪倒在地,对着马桶干呕的陆谨阳,两臂撑起,不知何时湿透的衬衫再次黏在身上,上面沾染着从内而外渗出的血渍,隐约可见抽打的伤痕。
冯清清当下心情复杂,一时分不清是怜悯多些,畅快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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