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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妹
继妹(3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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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探亲
巴黎的晨光透过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狭长而安静的光带。发布 ωωω.lTxsfb.C⊙㎡_╒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息——昨夜残留的、若有似无的暧昧甜腻,被强势介入的、属于另外一股不寻常的雪松香味。
卧室内,唐妤笙深陷在柔软的被中,仍在沉睡。
浓密如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在枕上,衬得她的小脸愈发苍白脆弱。
长睫下是淡淡的青影,昭示着昨日耗尽所有力气的“惩罚”与“安抚”所带来的疲惫,仔细看去,裸露在外面的锁骨上还印着一个很明显的齿印。
顾淮宴早已醒来,他侧卧着,支着手臂,在熹微的晨光中凝视了她许久。
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她微肿的眼皮、泛红的眼角,最终停留在她破皮的唇瓣上,眼底翻涌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愫。
最终,他俯下身,极其克制地在她光洁微凉的额间印下一个轻若羽毛的吻,如同盖章确认所有物一般。
这才悄无声息地起身,赤足踩在昂贵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随手拎起一件搭在沙发椅背上的深灰色丝质睡袍披上,腰带随意系紧,掩住了精壮胸膛上几道暧昧的抓痕。
推开卧室门,再轻轻合上,将室内那片脆弱的静谧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客厅里,景象与卧室的慵懒温馨截然不同。
昨夜可能存在的任何狼藉——凌乱的物品、暧昧的痕迹等——都早已被彻底清除,仿佛昨晚在餐厅那混乱的一幕从未发生。
一切井然有序。
周岩如同最精准的时钟,早已带着两名穿着黑色定制西装、面无表情的下属静立在客厅中央,空气因他们的存在而显得凝滞紧绷。
见到顾淮宴出来,周岩微微躬身,他冲后面两人招了招手。
另外两名下属则立刻开始行动,无声而高效地打开客厅角落早已备好的行李箱,走向衣帽间,开始收拾行李。
他们的动作迅捷、利落,且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安静。
顾淮宴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忙碌的几人,没有立刻开口。
他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身体深陷进去,透着一丝宿醉般的慵懒,但眼神却清明锐利。
他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低头就着铂金打火机点燃。
深吸一口,苍白的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深邃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极淡的倦色,
以及其下更深沉的神情。
周岩如同影子般适时上前。
“学院方面已经处理妥当,以家属身份为唐小姐请了长假,理由充分且不会引起任何不必要的关注或记录。”周岩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语速平稳得像在汇报股市行情,“行李正在收拾,女士的衣物和用品会单独装箱,预计二十五分钟内可以完毕。”
顾淮宴指尖夹着烟,没说话,只是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越过烟雾,投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动作再轻点,她还在睡,别吵醒她。”
“是。”周岩应道,甚至不需要回头,那两名正在衣帽间忙碌的下属动作瞬间变得更加轻柔,如同猫步,几乎完全融入了背景噪音之中。
周岩随之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指尖轻滑,调出航班界面,恭敬地再次递到顾淮宴面前:“顾总,按照您昨夜凌晨的最新指示,已经取消了今日原定直飞国内的航班,改签为瑞士国际航空456航班,前往日内瓦,下午三点十五分起飞,头等舱已包下,vp通道及海关免检手续均已协调完毕,车辆会在指定时间在机场外等候。”
顾淮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屏幕上冰冷的航班信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这是他昨夜在唐妤笙终于力竭睡去后,站在窗前抽了半包烟做出的决定。
宋烨钦像一条嗅到腥味的鬣狗,突然出现在巴黎,彻底打乱了他原有的步调。
直接将人强硬押回国内固然是最简单粗暴的做法,但难免会激起她更强烈的逆反和恐惧,那样子只会给宋烨钦趁虚而入的机会。
先去瑞士。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迅速清晰起来。
这是兑现了他上次在意乱情迷时刻,为了哄她顺从、看她依赖模样而随口许下的承诺——带她去瑞士“探望”母亲。
这点微不足道的“甜头”,能够很好的告诫她,她的母亲还在他手里,而她只能乖乖听他的话,不要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瑞士那边,都安排好了?”顾淮宴吸了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舌尖蔓延开来,让他大脑的每一个神经元都更加清醒冷静。
“都已安排妥当。”周岩划动平板,调出另一份加密的行程单,“日内瓦机场有我们的专属通道和车队等候,车辆也已经安排好,前往蒙特勒,以确保安全。”
“嗯。”顾淮宴从喉间发出一个表示满意
的音节,周岩的办事能力从未让他失望。
“消息同步给那边那两个人了?”他问的是唐棠和顾父,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两个无关紧要的物品的状态。
“已经告知顾夫人。”周岩谨慎地选用着称呼,他知道老板对唐棠那点微妙的、基于她是唐妤笙生母而产生的有限度的“尊重”。
“得知您会亲自陪同唐小姐一同前往探望,顾夫人表示…非常开心和期待。”他顿了顿,基于职业素养,补充了一个客观观察到的细节,“她似乎…一直非常牵挂唐小姐在巴黎的独居生活,多次私下向看守询问,但都被妥善回应了。”
顾淮宴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他几乎能在脑中完美勾勒出唐棠那副笑容模样,如果让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放在心尖上的女儿被他这个“继子”睡了,估计以她的承受能力,会发疯吧。
她可能清楚自己女儿的处境有多微妙和危险,所以她从小就教导唐妤笙在顾家“小心翼翼”,甚至让她一度为了顾家的体面,好好与他这个“哥哥”处理好关系。
所以这份“开心”里,有几分是真情?
不过,他懒得拆穿,也无需在意,只要她还能扮演好属于的角色,成为他能够拿捏住唐妤笙的“威胁”,她的利用价值就达到了。
“那他呢?”顾淮宴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甚至连名讳都不愿提,仿佛那只是一个令人厌恶的符号,“收到消息了?什么反应?”
周岩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他调出与瑞士疗养院看守的信息,屏幕上的回复简洁、冰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消息已传达,董事长无任何明显生理或情绪反应,依旧保持沉默状态,拒绝一切交流尝试。”
顾淮宴看着那行字,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混合着嘲讽和某种胜利者傲慢的复杂情绪。
他当然不会有反应。
他那个曾经在商场上呼风唤雨、骄傲了一辈子的父亲,如今像个活死人一样被囚禁在阿尔卑斯山脚下那座华丽的牢笼里,失去了权力、自由、健康,甚至连表达愤怒和恨意的力气似乎都被漫长的囚禁和绝望磨平了。
除了用这种死寂般的沉默——来表达最后、也是最无力的抗议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这一切,都是拜他这个“好儿子”所赐。
顾淮宴心里没有丝毫愧疚或动摇,只有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快意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嘲讽。
是父亲先“挑衅”他,妄想阻止他的计划,只不过被他提早一步发现,当他试图触碰他绝对不容侵犯的领地,那就别怪他斩草除根,手段狠辣。
“他当然不会有反应。”顾淮宴嗤笑一声,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恐怕就是我。”而他,又何尝想去面对自己的父亲?每一次可能的对视,都是对过往那点稀薄父子亲情最彻底的讽刺和践踏,只会让他觉得无比厌烦。
若非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这次“探亲”来安抚唐妤笙,他绝不会踏足瑞士,去进行这场令人作呕的、虚伪至极的“家庭团聚”戏码。
(32)妥协
唐妤笙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身体犹如被碾压过一般,昨晚的情形一幕一幕犹如放电影般的回闪在她脑海中,她有些懊恼的闭了闭眼,被子擦过锁骨,带来疼痛。
顾淮宴真的如于笑笑说的那般,真的是属狗的,她拿起手机打开相机,照射自己的锁骨,果然一个巨明显的红色齿印印在她洁白的皮肤上。
她太清楚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警告”,这个男人惯会在她身上留下一些独属于他的痕迹,每次都不听她的反抗,一意孤行,就像是个独霸的君主。
她捞过一旁的睡裙穿上,赤脚踩在地毯上,缓了缓神,听着从客厅传来的声音,心中有一丝疑惑。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顾淮宴已经穿戴整齐的背影。
他站在客厅落地窗门口,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冷峻,正低声对旁边的周岩吩咐着什么。
而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玄关门口处,立着几个已经收拾妥当、盖上箱盖的行李箱。
什么意思?
她看到客厅柜子上摆放的她的艺术画已经不见,以及隔壁衣帽间空荡荡的,询问的眼神立马扫向顾淮宴。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顾淮宴转过身来。
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她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他没有说话,冲周岩使了个眼色。
周岩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公式化地替顾淮宴回答:“小姐,先生已经为您向学院请好了长假,机票已经订好,一小时后出发前往机场,飞往瑞士日内瓦,您可以探望顾夫人了。”
瑞士?探望母亲?
这个消息像是一颗石子,丢进她平静不澜的心中,
溅起涟漪。
震惊过后,是迅窜起的、无法压制的怒火。
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不容置疑,不容商量,像对待一件没有思想的物品,随意地安排她的一切。
学业、生活、行踪…甚至连她渴望已久的、去见母亲这件事,都被他如此粗暴地安排。
最后一点睡意和朦胧瞬间被烧得干干净净。
唐妤笙顾不上只穿着单薄睡裙的窘迫,几步冲到顾淮宴面前,仰着头,眼眶迅速泛红:
“你什么意思?你又这样,不经我同意,不经我商量随意安排我的一些事情。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随你摆布的玩偶吗?我的感受到底重不重要?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个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哭腔,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终于忍不住伸出爪子反抗的小兽。
顾淮宴静静地听着她的质问,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眼神沉静地看着她。
他抬手,对周岩以及屋内另外两个下属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周岩立刻会意,带着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公寓,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和她身上淡淡的、与他相同的沐浴露香气——这种气息上的标记,此刻更让她感到一种无助。
“安排瑞士的行程,是之前答应过你的,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去见你妈妈吗?”顾淮宴终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完全无视了她的愤怒和质问,“现在兑现承诺,不好吗?”
他向前一步,逼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愤怒而涨红的小脸:“还是说,你更想留在巴黎…见别的什么人?”
最后那句话,语气骤然变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暗示和威胁。
唐妤笙的心猛地一沉。
他突如其来安排的瑞士之行,仿佛就不是为了兑现什么承诺,而是为了将她带离巴黎,带离宋烨钦可能出现的范围。
“你…”唐妤笙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的委屈、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几乎是失去理智地扑上去,握紧拳头,用力捶打他的胸膛,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你混蛋!顾淮宴你混蛋!你除了会威胁我!强迫我!你还会干什么?!”
她的拳头对于顾淮宴来说如同挠痒,他轻而易举地就捉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将她纤细的身子牢牢禁锢在怀里。
他的手臂如同铁钳,任她如何挣
扎都纹丝不动。
挣扎间,她睡裙的细肩带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肌肤,以及那枚齿印,其上斑斑点点的、暧昧的红痕——那是昨夜他留下的印记。
顾淮宴的目光落在那些痕迹上,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而危险。
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干什么?我还会干你啊。另外,不想在你母亲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就乖乖听话。”
唐妤笙的挣扎瞬间停滞,脸色一变,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又用这招,又拿妈妈来威胁她。
“乖乖在瑞士看过你母亲,”顾淮宴继续冰冷地陈述着他的安排,仿佛在部署一场商业谈判,“然后,跟我回国。”
“回国?!”唐妤笙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的学业还没…”
“至于你的学业…”顾淮宴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什么时候回来,取决于宋烨钦什么时候滚出巴黎,滚回他的意大利。”
他松开一只手,冰凉的指尖抚上她锁骨处的红痕,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占有欲:“所以,笙笙,你只能祈祷他快点离开,否则…”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砸得她生疼,“我就把你一直困在国内,拴在我身边,哪里也别想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唐妤笙。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强大、富有,却也有着最冷酷的心肠和最偏执的占有欲。
她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量和精准拿捏的威胁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争不过的…从来都争不过…
一股巨大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她停止了所有挣扎,身体软了下来,顾淮宴将她搂的更紧。
“…好。”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轻得像一缕烟,“我跟你回国…”
除了妥协,她还能做什么?母亲是她唯一的软肋,也是顾淮宴唯一能威胁到她的方式,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顾淮宴看着她的眼神和认命般的顺从,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满意,又像是某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烦躁。
但他很快将那丝情绪压了下去,松开了她,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漠:“去换衣服,时间不多了,我们该出发去机场了。”
(
33)无力
去往机场的车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唐妤笙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巴黎街景,这座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城市,此刻却像一座巨大的、华丽而冰冷的牢笼,而她正被强行带离,前往另一个未知的、但注定同样不自由的囚禁地。
原本,去瑞士探望母亲,她应该是充满期待的。
可此刻,所有的期待和喜悦都被顾淮宴的强权和威胁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变了味,只剩下浓浓的的反感和无力。
她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顾淮宴对宋烨钦存在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强大的敌意和警惕。
这种敌意,不仅仅源于男人之间的竞争或是过往的恩怨,更像是一种…被侵犯了绝对所有物的、近乎野兽般的暴怒和排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与宋烨钦过往那点微不足道的交集,因为他可能对自己存有的、那份她从未敢回应的好感,就招致了顾淮宴如此激烈的反应和更变本加厉的掌控。
她就像一颗不小心落入暴风眼的尘埃,身不由己,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拉扯、挤压,透不过气。
车厢内一片死寂。
顾淮宴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和那种无形的、牢牢锁定她的掌控感,让她如坐针毡。
这种无处不在的监控和压抑,让她一度喘不过气。
一种深深的妥协跟无奈笼罩了她。
她的人生,从那日在书房看到那迭照片,以及在顾淮宴话里话外的“要挟”下,踏入了他的领地,坠入他给她编织的深渊困境开始,就再也挣脱不了了。
活在他的阴影和控制之下,没有自我,没有自由,甚至连见母亲一面,都要在床上,满足了他才敢提出要求,这种关系,令她从心底涌起悲哀。
车子平稳地驶向戴高乐机场。
唐妤笙闭上眼,将一声几乎逸出口的叹息咽了回去。
她还能怎么办呢,连走一步看一步,都看不到前景。
行程很短,从巴黎到日内瓦只用一个多小时,从日内瓦机场出来,坐上周岩安排好的车,二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前往蒙特勒疗养院的黑色轿车内,气氛如同车外的阿尔卑斯山空气,冰冷而凝滞。
唐妤笙目光投向窗外,连绵的雪山、湛蓝的湖泊、在车窗外流转,却丝毫无法流入她烦躁的内心。
面对身边这个男人,用沉
默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然而,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却在心腔里激烈地鼓噪——即将见到母亲的渴望。
再怎么样,一直想来瑞士与母亲见面是她内心最期待的事情,至于母亲上次随口一提的来巴黎探望她,她知道只是给她的安抚,毕竟没有顾淮宴的点头,她,她的母亲唐棠女士,以及她的继父,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自由活动。
这种感觉让她的指尖微微发抖,下意识地交握在一起。
顾淮宴将她这副矛盾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靠在后座另一侧,姿态看似慵懒,实则掌控着一切。
他自然能看出她的抗拒,但那细微的、因期待而泄露的紧绷,更取悦了他。
他知道她的七寸在哪里。
他忽然倾身过去,将人搂到自己怀中,男性温热的气息骤然靠近,带着一丝雪松的冷冽,让唐妤笙身体僵硬,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瑞士的风景还不错,嗯?”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随口评价窗外景色。
下巴搁在女孩柔软的头顶,下一秒,话锋便精准地切入核心:“只要你一直像现在这么乖,”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上,“以后每个月,我都可以让周岩安排你来瑞士,陪你母亲住几天。”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饵食,同时也系上了一根更牢固的细线。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
唐妤笙的心脏一缩,巨大的悲愤和屈辱再次涌上心头,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内心,将这次的行程当做成对母亲许久不见的“见面礼”。
都被顾淮宴这句话彻底的撕破,又来了,总是这样。
用她最渴望的东西作为奖励,前提是她必须像宠物一样“乖顺”,听话,不要反抗他。
她咬住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
“她是我的妈妈。”
她说出这句话无非之意就是让顾淮宴明白,他是个外人,他无法阻止他们母女血缘关系的联系。
“就是我知道她是你的妈妈。”顾淮宴搂紧她,声音很淡,却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肯定,“但是你们能不能见面,可不可以见面,现在都是我说了算。”
她对这句话确实无法反驳。
一瞬间,再一次的深深无力感笼罩了她,她习惯性依偎在他怀中,手圈过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顾淮宴对她的识趣表示很满意。
就像一开始顾淮宴说过的,这场游戏他说了开始,自然由他说结
束,她只想让顾淮宴早日对她厌烦,结束这段不堪的关系。
毕竟在名义上,她是他的“妹妹”。
车子平稳地驶入一家位于日内瓦湖畔、被雪山环抱的顶级疗养院。
环境清幽得如同世外桃源,安保却严密得如同堡垒。
唐妤笙被顾淮宴拉着进入,她想甩开他的手,却甩不开,被男人牢牢的束缚住。
穿过长长的走廊,阳光洒进走廊的两侧玻璃窗,唐妤笙看到了那后面花园中的场景,
温暖的阳光下,唐棠正推着一架轮椅,缓缓地在草坪上散步。
轮椅上坐着的是顾诚天,他穿着厚实的外套,围着围巾,腿上盖着柔软的毛毯,神情木然地望着前方。
而唐棠,正微微俯身,在他耳边温柔地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期待的笑容,顾诚天偶尔开口低语断断续续的说些什么,回应着唐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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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看起来是如此温馨、安宁、幸福。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鹣鲽情深、在此静养安享晚年的恩爱夫妻。
唐妤笙停下步伐,看着这一幕。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有心酸,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
她知道,这看似幸福的画面背后,藏着怎样的真相——轮椅上的男人,明面上是被他自己的儿子送来这里休养,去暗中却是“软禁”于此,失去了一切;
而推着轮椅、满脸幸福的女人,对她女儿正在经历的噩梦一无所知,甚至还对那个制造了所有悲剧的“继子”感恩戴德。
而她…她就是维持这虚假平静的…那个代价。
从顾淮宴第一次用母亲来威胁她开始,她就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软肋”已经被他精准而残忍地捏在了手心里。
她所有的想法都被这段关系拴上了沉重的镣铐,无论多么想逃离,都必须先考虑母亲是否会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生活。
(34)发现
就在她望着母亲的身影,内心天人交战时,一具温热而充满压迫感的身体从身后贴近了她。
顾淮宴的手臂看似亲昵地环住了她的腰,实则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不顾唐妤笙被母亲发现的恐惧而剧烈挣扎的身体。
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贴上她敏感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低语:
“看,你母亲能像现在这样,安稳地做着她的‘顾夫人’,靠的是什么?”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上,引起她一阵战栗,“全靠我的‘心软’,和你的…‘听话’。”
每一个字,狠狠扎进她最痛的神经。
顾淮宴洞察一切的眼神,他知道唐妤笙在想什么,他不介意再“警告”一次。
唐妤笙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用剧烈的疼痛来抵抗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绝望和无助。
那日宋烨钦在她耳边提起的,他一直在,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
可是他能帮得了她什么呢,带她离开顾淮宴这种喘不过气的控制欲与掌控欲,那她的母亲呢,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呢。
母亲为她放弃了太多,她不能那么自私。
就在这时,草坪上的唐棠似乎心有所感,抬起头望了过来。
当看到站在车边的女儿和继子时,她脸上立刻绽放出无比惊喜和灿烂的笑容,远远地就挥手示意。
然而,就在她抬眼的瞬间,顾淮宴已经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变换了姿势。
他看似极其自然地松开了环住唐妤笙的手,转而轻轻拂过她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动作温柔体贴,仿佛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寻常关怀。
距离和角度完美地掩盖了刚才那一幕的真相。
唐妤笙也在唐棠转身的一瞬间,浑身僵硬住,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唐棠看到的,只是继子细心地为女儿整理头发的“友爱”场景。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欣慰了,在心中对于顾淮宴这个继子,早就没有了当年那么的疏远感,现在她很感激自己没在唐妤笙身边,他对自己女儿的照顾。
她根本没想过,这个照顾,将她最在意的女儿,照顾到了床上。
她推着轮椅,朝他们走来,满心满眼都是与女儿团聚的喜悦,丝毫没有察觉到空气中那无声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
刚刚那一幕唐棠没看到。
然而,有一个人,看到了。
轮椅上的顾诚天。
虽然中风后他身体大部分瘫痪,反应迟钝,视力并未完全受损。
在唐棠抬头的前一秒,他浑浊的眼睛恰好捕捉到了那个画面——他的儿子,顾淮宴,从身后紧紧地抱着唐妤笙,姿态亲密而占有欲十足。
那绝不是一个兄长该有的举动。
刹那间,顾诚天原
本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迸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
他藏在厚重毛毯下的手猛地攥紧,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身体发抖。
他猜的没错。
他早就怀疑顾淮宴对唐妤笙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逆子,这个畜生,竟然真的敢!
竟然真的对自己的妹妹下手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想指着顾淮宴的鼻子痛骂。
可是…他现在做不到。
逆子的羽翼渐渐丰满,他的权利被逐渐架空,现在的他想要活下去都要依赖顾淮宴。
他只能像一具木偶一样,被困在轮椅上,所有的愤怒只能隐藏,如果他说出事实,那么唐棠,唐妤笙,整个顾家要经历新的风暴,他能想象得到,那时候的顾淮宴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
他突然想起唐棠前段时间跟他说的事。
顾淮宴跟岳家“联姻”的事。
顾诚天其实根本想不到如今的顾家还需要“牺牲”顾淮宴的婚事来更上一层楼,而且只要顾淮宴不想,没有人能强迫他,当然,包括他这个亲生父亲。
唐妤笙在看到唐棠推着顾父来到走廊尽头,而顾淮宴的手,却在此刻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抗拒地拉过她,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身边。
他的脸上,甚至对着越走越近的唐棠,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温和而礼貌的浅笑。
“妈妈。”唐妤笙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挤出一个笑容,挣开顾淮宴的手,迎着母亲走去。
身后,是顾淮宴如影随形的掌控和冰冷的目光。
瑞士蒙特勒的这家顶级疗养院,坐落在阿尔卑斯山麓,俯瞰着湛蓝如镜的日内瓦湖。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草坪染成耀眼的金色,空气清冷而纯净,带着松针和雪水的味道。
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祥和、完美得不真实。
唐棠推着顾诚天的轮椅,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快步迎向女儿和继子。
她今日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气色看起来比在国内时好了许多,显然这里的静养生活确实舒心。
“笙笙!淮宴!你们可算到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目光首先就黏在了女儿身上,上下打量着,眼眶微微泛红。
“快让妈妈看看!瘦了,是不是在巴黎学习太辛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她松开轮椅,安抚了一下
顾诚天,随即上前紧紧拥抱住唐妤笙,手臂用力,仿佛要将女儿揉进骨血里。
那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母爱,温暖而令人心酸。
唐妤笙被母亲拥入怀中,鼻尖瞬间被母亲身上熟悉的、温柔的馨香所包围。
这份温暖和关切,让她几乎落下泪来,所有在巴黎积压的委屈和恐惧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回抱住母亲,声音哽咽:“妈妈…我好想你…”
“傻孩子,妈妈也想你。”唐棠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语气宠溺,她松开些许,仔细端详着女儿的脸,忍不住又夸赞道:“不过我们笙笙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她的目光慈爱地流连在女儿脸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儿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丝惊惶。
站在一旁的顾淮宴,此刻完美地扮演着一位稳重、孝顺、有礼的继子角色。
他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温和地对唐棠说:“唐姨,这里风大,父亲不能久吹,让笙笙陪着您走走,我来推着父亲晒晒太阳。”
他的表现无可挑剔,甚至称得上体贴。
唐棠闻言,立刻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你爸爸最近虽然好多了,但还是不能受凉。”她说着,又下意识地替轮椅上的顾诚天拢了拢腿上的毛毯,动作自然而又细心。
(35)目的
四人——更准确地说,是三人行走,一人被推着——缓缓走在疗养院精心修剪的草坪小径上。
唐棠亲昵地挽着女儿的手臂,走在稍前面一点,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这里的生活。
“宝贝你看,这里环境是不是特别好?空气也好,医生和护士都特别专业耐心。”唐棠的语气轻快,“你爸爸他…虽然还是不能像以前那样,但情况真的稳定了很多,手指能稍微动一下了,眼神也比以前有神了些…这都多亏了淮宴安排得好,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唐妤笙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
母亲每一句对顾淮宴的感激,都让她感到深深地无力。
她勉强笑着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阳光很好,景色很美,母亲的笑容很温暖。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蒙在一层冰冷的玻璃罩子里,她看得见,却感受不到真正的温度。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来自顾淮宴的视线,如同实质般烙印
在她的背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走着走着,唐棠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女儿的脖颈和锁骨区域。
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微微凑近了些,带着点好奇和调侃的笑意,低声问:“宝贝,你这里…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她指的是唐妤笙锁骨上方一处已经结痂,却依旧能看出形状的暧昧红痕,那痕迹边缘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齿印。
唐妤笙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一下子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昨晚的画面似乎还在脑子里翻滚,她怎么忘记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抬手,将领口地往上拉,试图遮住那耻辱的印记。
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巨大的难堪和羞愧。
她要怎么开口。
“没…没有…妈您看错了…可能是…我挠的…”她语无伦次,声音发颤,根本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棠看着女儿这副慌乱害羞的模样,反而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她宠溺地笑了,搂紧女儿的肩膀,语气更加温柔:“哎呀,跟妈妈还害羞什么?女孩子长大了,谈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呀。”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反应是源于恐惧和耻辱,只以为是少女的羞涩。
“妈妈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唐棠继续说着,语气里充满了对女儿的关爱和憧憬,“你现在虽然年纪还小,学业为重,但遇到合适的、真心对你好的男孩子,也可以慢慢接触看看,如果真的谈恋爱了,一定要告诉妈妈,让妈妈帮你把把关,妈妈不会拦着你的…”
母亲的话语,像一把把温柔的刀子,精准地凌迟着唐妤笙的心脏。
每一句充满善意和期待的叮嘱,都让她更加无地自容,更加痛恨自己的处境,也更加痛恨那个将她置于如此境地的男人。
她多想告诉母亲真相,多想扑进母亲怀里痛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将所有的苦楚和眼泪往肚子里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静。
走在后面,推着轮椅的顾淮宴,将前方母女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当唐棠问出那个问题时,他推着轮椅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暗芒。
尤其是听到唐妤笙那惊慌失措的否认和母亲那“开明”的鼓励时,他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
阳光下
,他的面容一半沐浴在光辉里,英俊得如同雕塑;另一半则隐在阴影中,透出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掌控感。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看着他的猎物在无形的牢笼里挣扎,而猎物的至亲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为此唱赞歌。
而轮椅上的顾诚天,将这一切更是尽收眼底。
他听到了妻子天真而关切的问题,听到了唐妤笙的否认,也感受到了身后推着轮椅的儿子那瞬间微妙的气场变化。
“淮宴——”他的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而模糊的声响,藏在毛毯下的双手颤抖,枯瘦的身体颤抖起来,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充满血丝,包含着怒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怎么就会到了如今这一步,明明他可以正式将唐妤笙改成姓顾,成为顾家真正的一分子,成为顾淮宴真正名义上的“妹妹”,还没来得及做完这些,他就中风了,后续虽然醒来,但是口不能言,而顾淮宴以雷霆手段将他安排出国,给他跟唐妤笙创造更多空间,他看在眼里,却不能去阻止。
他真的没有想到,顾淮宴居然真的敢,真的敢这样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竟然还敢如此在他面前“表现”,而唐棠,一无所知。
顾淮宴敏锐地察觉到了父亲的异常,也听到了自己父亲那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他俯下身,看似体贴地为父亲调整了一下毛毯的角度,实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无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语气带着十足的警告:“父亲,情绪不要太激动,医生说了,这对您的康复没好处。”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如同毒蛇吐信:“想想唐姨,她照顾您很辛苦,想想笙笙,她估计也不想让您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不是吗?”
赤裸裸的威胁,用唐棠,用唐妤笙的想法警告他闭嘴。
顾诚天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像是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他死死地闭上眼睛,眼角似乎有混浊的泪水渗出,但很快被风吹干。
是啊…他能做什么?揭露了真相,除了让唐棠崩溃,让这个家彻底毁灭,让笙笙的处境更加难堪之外,还有什么用?
他曾经欠唐棠的,即使后来有意弥补,却也将她跟他一样困居在这个地方,他无法让唐棠再经历一次绝望了。
巨大的无奈,无助,将他彻底淹没,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母女俩,他只能选择“闭嘴”。
四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走在风景如画的小径上。
前面,是亲
密无间,许久未见,好似有说不完话的母女俩。
后面,是看似父慈子孝、实则暗藏不一样氛围的父子俩。
阳光依旧灿烂,湖面波光粼粼,天鹅优雅地游弋。
但这绝美的景色,却成了这场无声悲剧最讽刺的背景板。
唐妤笙挽着母亲的手臂,听着母亲对未来的憧憬和关爱,感受着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
一边是母亲用爱编织的、她渴望已久的温暖世界;
另一边是顾淮宴用强权和威胁构筑的、冰冷绝望的现实囚笼。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想逃离,却不敢。
而母亲对顾淮宴的夸赞,都像是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
她突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逃不掉的。
只要母亲还在这里,还对顾淮宴心存感激和依赖,父亲这样无力地活着…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下。
她就永远无法挣脱顾淮宴的控制,她所有的挣扎和反抗,最终只会伤害到她在乎的人。
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认命感,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听着母亲依旧在温柔地絮叨着家常,规划着未来…脸上慢慢浮现出苦笑。
“嗯…我知道的,妈妈…”
“我会的…”
“您别担心…”
她回应着,声音轻得像羽毛,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风中。
走在后面的顾淮宴,看着唐妤笙那骤然变得乖顺沉默的背影,眼底闪过满意。
他知道,这场“探亲”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无形的枷锁,已经再次收紧。
日内瓦湖的湖水,依旧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暗流涌动。
(36)晚餐
顾诚天的病房套间内,灯光调成温暖的色调,营造出一种温馨的家庭氛围。\www.ltx_sdz.xyz
由于顾淮宴是这家疗养院的“掌权者”,所以顾诚天在这家疗养院所有的安排都是顶级的,顶级的医生,顶级的疗养康复团队,以及顶级的住宿疗养环境。
这个病房套间就犹如国内的住房套间,包含卧室,小客厅,餐厅,还有额外的疗养室,治疗室,器械都是自然也都是顶级的,甚至还配备了小厨房,供唐棠心血来潮的下厨,食材也都是由专门的人负责采购,再送过来。
周岩安排的晚餐已经布置妥当在小餐厅的圆桌上,精致的青花瓷餐具盛放着色香味俱全的中式菜肴。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
香气,但这香气似乎无法驱散某种无形的、冰冷的张力。
顾淮宴亲自推着父亲的轮椅来到餐桌旁,然后极其自然地将轮椅安置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
他俯身,动作细致体贴地替父亲调整了一下坐姿,又将那条柔软的羊绒毛毯仔细地盖在父亲的腿上,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指摘,堪称孝子典范。
唐棠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欣慰。
她忍不住又轻声感叹:“淮宴,你真的细心,事事都想得这么周到。”她的赞美发自肺腑,完全看不出任何虚伪。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一声轻微的闷响,是毯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顾诚天那只还能稍微活动的手臂,突然极其费力地、带着一种明显的抗拒,猛地将顾淮宴刚刚替他盖好的毛毯甩了下去,毯子滑落在地毯上。
这个动作耗尽了他不少力气,让他微微喘着气,但那双浑浊的眼睛瞪着顾淮宴。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滞。
唐棠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诚天?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她以为是丈夫情绪不稳,语气充满了担忧。
顾淮宴脸上的温和面具没有丝毫破裂。
他甚至对着唐棠安抚地笑了笑:“没事,唐姨,可能是房间里开了空调,父亲觉得有点热。”他语气平静无波,弯腰,从容地捡起地上的毛毯。
但在重新将毛毯盖回顾父腿上时,他的动作慢了一拍。
他的手隐藏在毛毯之下,看似是在整理,实则狠狠地、用力地攥住了顾诚天那只枯瘦如柴、布满针孔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骨节被挤压的细微声响。
顾诚天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掠过痛苦,喉咙里发出极其压抑的“嗬嗬”声,却因为那只手上传来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剧痛而无法再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顾淮宴俯下身,借着整理毛毯的姿势,嘴唇几乎贴在顾诚天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至极的气音低声警告:“安分点,除非你想看到唐姨和你的宝贝‘女儿’今晚都过不好。”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表情对唐棠说:“好了,可能刚才父亲有些不舒服。”
唐棠松了口气,没有察觉到毛毯之下那无声的威胁与较量,只是心疼地替丈夫擦了擦嘴角淌下的口水,丝毫没有嫌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们吃饭吧。”
晚餐在一种极其诡异的安静中开始。
周岩接替了唐棠日常的活,坐在顾诚天身边,细致地、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特制的流食。
顾诚天面无表情,机械地吞咽着,望着前方,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情绪。
唐棠为了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给女儿夹菜:“笙笙,多吃点,是不是吃不惯巴黎的餐食,早就说了让你学着点做饭,你看看又瘦了不少…”她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久别重逢的女儿身上。
吃了一会儿,唐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语气带着几分小心和试探,看向顾淮宴:“淮宴啊,有件事…岳夫人,就是涵闵的母亲,前几天给我打了个电话。”
顾淮宴正在剥虾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他将剥好的虾肉极其自然地放到了唐妤笙面前的碟子里,仿佛这只是兄妹间寻常的关照。
然后才抬眼看向唐棠,眉头微挑,示意她继续说。
但他眼底深处,已悄然结起一层寒冰。
岳家竟然直接联系了唐棠?岳涵闵居然没跟他提起过这事。
唐棠没有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继续斟酌着词句:“她说…听说诚天在这里休养,岳家…想来瑞士探望一下,也算是…也算是亲家之间提前走动走动?维持下双方感情,问问方不方便…”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明显的不安和不确定,“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没敢立刻答应,就说…得问问你的意思。”
她说完,看着顾淮宴。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并非顾淮宴生母,在这种涉及顾家核心事务和未来亲家的重要拜访上,她根本不敢擅自做主。
顾淮宴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擦了擦手,眼神晦暗不明。
岳家突然提出要来瑞士探望,是岳涵闵的意思?还是她那对善于算计的父母想借此机会试探什么。
或者…是在无意中向他施压,让他早早地跟岳涵闵订婚,毕竟他已经将订婚一拖再拖,本来计划下个月的订婚,也被他因为知晓宋烨钦跟岳涵闵有“来往”之后,延迟到了之后。?╒地★址╗最新发布www.ltxsdz.xyz
听闻岳涵闵父亲为此发了巨大的气,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
那么这件事,父亲显然已经通过唐棠知道了。
当然他的想法早已无足轻重,甚至根本无法插手到他的婚姻大事。
“岳夫人有心了。”顾淮宴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不过父亲现在需要绝对静养,不适合见客,探望的事情,我会亲自回复岳夫人,妥善处理。”
他顿
了顿,目光扫过唐棠,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唐姨您就不必操心这件事了,安心照顾父亲就好,一切有我。”
这话听起来是体贴,不让唐棠劳心,实则是在清晰地划清界限——
唐棠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她听懂了话里的疏离和界限。
是啊,一个续弦的妻子,一个外姓人,在这种真正的世家交往中,确实上不得台面。
她勉强勾起一抹笑,点点头:“哎,好,我知道…你决定就好,我…我也不懂这些。”
语气里带着一丝卑微和认命,听得旁边的唐妤笙心里猛地一刺,母亲面对顾淮宴的小心翼翼以及她近段时间来对顾淮宴的所作所为的愤怒急需找一个发泄。
(37)发难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猛地打破了餐厅里虚伪的平静。
唐妤笙猛地将手中的筷子摔在餐盘上,力道之大,让旁边碗碟都震了一下。
她霍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充满怒意的盯住顾淮宴,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
“顾淮宴,你什么意思?!”
全桌瞬间寂静无声。
周岩喂食的动作停了下来,错愕的看着“发飙”的唐妤笙,他跟在顾淮宴身边那么多年,也看过唐妤笙对顾淮宴发过的大大小小的脾气,但是在顾诚天跟唐棠面前,唐妤笙一直都是乖巧的模样,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唐棠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连轮椅上的顾诚天,空洞的眼神都似乎波动了一下。
顾淮宴缓缓抬起眼,看向突然发难的唐妤笙,眸色深沉如夜,看不出情绪,但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我妈妈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夫人,是你爸爸堂堂正正娶进顾家的妻子,法律上的妻子!岳家来探望,凭什么不让我妈妈出面,你告诉我,你到底几个意思,是觉得我妈妈配不上顾夫人这个头衔吗?还是觉得她给你丢人了?啊!”
唐妤笙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现在完全没有因为顾淮宴要娶岳涵闵为妻子而生气,事实上,他娶谁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她气愤的是他对母亲那种根深蒂固的、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那种划分得清清楚楚的“内外”界限。
他那种理所当然地将母亲排除在顾家之外的态度,彻底点燃了她积压已久的怒火。
是他答应自己,会让
自己母亲在顾家等到应有的尊重,是真正的顾家夫人。
母亲已经好不容易获得幸福,还要看他的脸色,她跟她母亲,一个两个都要看他的脸色。
顾淮宴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看着她为维护母亲而竖起身上的所有尖刺。
他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在唐妤笙眼里,只看到了维护母亲的尊严的愤怒和对他态度的不满,甚至期待着她能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在意和嫉妒。
但是,没有。
她丝毫不在意他要娶谁,就跟那晚在巴黎公寓对峙的场景一样,她在意的是自己的自由,自己母亲在顾家生活的幸福。
她在意的,仅仅是他对她母亲的态度。
这个认知,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开他心脏隐秘的角落,带来一种极其陌生的、尖锐的恼怒的情绪。
一种失控的感觉悄然蔓延。
“笙笙!你胡说什么!”唐棠最先反应过来,吓得气都没喘匀,急忙拉住女儿的胳膊,语气带着罕见的严厉和惊慌,“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哥哥说话!没大没小!快道歉!”
她急得手心冒汗。
她深知顾淮宴的脾气和手段,女儿这样当众给他难堪,万一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在女儿身边,唐妤笙还需要靠着顾淮宴照顾,她不能将他们兄妹俩感情破坏。
“哥哥?”唐妤笙猛地甩开母亲的手,胸膛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冰冷的弧度,目光却盯着顾淮宴,“他算我哪门子的哥哥?!”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突然炸响在餐桌上空。
周岩不经意抬起眼神看向“怒极”了的唐妤笙,载转过去看向自己家老板的脸色,顾淮宴一脸平静,似乎像是在看唐妤笙在无理取闹一样。
顾诚天藏在毯子下的手又开始剧烈颤抖,嘴唇上下抖动,像是要说些什么。
而唐棠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不明白一向乖巧懂事的她,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和尖锐。
顾淮宴的眸色瞬间变得幽深无比,里面翻涌着危险的风暴。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唐妤笙多想撕破脸。
她真的受够了这种虚伪的表演,受够了母亲被蒙在鼓里还要对恶魔感恩戴德。
受够了这个男人一边做着最龌龊的事,一边还要扮演她最好的“兄长”。
然而,就在她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
顾淮宴却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甚至称得上温和,却让在场除唐棠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唐姨,没事。”他开口,声音竟然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包容妹妹任性般的无奈,“笙笙可能是太久没见您,情绪有点激动,再加上学业压力大,需要发泄一下,说话冲了点,我理解的。”
他四两拨千斤,轻易地将她的失控定义为“小孩子闹脾气”,完美地维持了他宽容大度的形象。
他甚至还主动替唐妤笙夹了一筷子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但这份“温和”落在唐妤笙眼中,却比任何情绪都更可怕。
她看懂了那平静表面下的冰冷警告和即将到来的风暴,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无非是回去被他绑在床上——
唐棠闻言,大大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顾淮宴一眼,连忙拉着女儿坐下:“对对,先吃饭,你看你,还这么冒冒失失,快,吃饭…”
她坐了下来,将他夹在碗里的菜丢了出去,眼神依旧盯着顾淮宴,表示出自己的不满。
晚餐继续进行。
但气氛已经彻底降至冰点。
表面之下,暗流汹涌,仿佛随时可能爆发。
顾淮宴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眼神偶尔掠过面前脸色因为刚刚发怒而红润、手指却微微颤抖,暴露自己内心其实很后怕的唐妤笙,心底那抹因她完全不在意自己,而在意母亲的不爽和“嫉妒”,越发清晰。
她不在乎他娶谁,在她心中,母亲的感受大于一切。
很好。
他会让她在乎的。
他会让她明白,无论他在外面有多少个“岳涵闵”,娶了谁当妻子,唐妤笙,她都永远别想逃开他的掌控。
她的世界里,只能有他。
餐厅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
唐妤笙那一声的质问刺破了虚假的温馨,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紧张。
顾淮宴的目光落在唐妤笙因愤怒而微微涨红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水光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不一样的生气,是为了维护她的母亲。
这种维护,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竟让他心底那丝因她不在意他而升起的不爽奇异地被压下去些许。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38)照顾
与其此刻强硬地压下她,不如…卖她个面子,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哄”。
毕竟,猫儿炸毛的时候,顺毛捋比逆着来更有效。
至于这笔账,稍后再算也不迟。
他脸上那层寒冰瞬间融化,重新浮现出那种无懈可击的、略带歉意的温和笑容,转向一脸惶惑不安的唐棠:“唐姨,您别往心里去,刚才是我考虑不周。”
他语气放缓,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尊重:“您说得对,您才是顾家的女主人,岳家来访,自然应该由您出面招待才最合适,行程我会安排,到时候就辛苦唐姨了。”
这番突如其来的转变和堪称“尊重”的话语,让唐棠简直受宠若惊。
她连忙摆手,语气都有些结巴了:“不辛苦不辛苦,淮宴你安排就好,我…我就是怕我做得不好,给你丢脸,也怕…怕诚天他现在这个样子,让岳家看了…”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轮椅的丈夫,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怕让这场顾淮宴所在意的“联姻”横生枝节。
虽然她不知道顾淮宴对这场联姻抱有不太大的想法。
顾淮宴自然明白她的顾虑,他微微一笑,语气笃定而令人安心:“唐姨放心,一切有我,父亲这边,医生会说需要绝对静养,所以您只需要得体地接待一下岳夫人就好,其他的不必操心。”
他顿了顿,甚至还补充了一句,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紧绷着脸的唐妤笙,“刚才是我说话欠考虑,唐姨别介意,笙笙也是在意您。”
这番“诚恳”的道歉和周全的安排,几乎让唐棠感动。
她连连点头,“好,好…阿姨不介意,不介意…你安排得最周到不过了…”
她只觉得这个继子虽然表面冷了点,但内心还是孝顺懂礼的,越发觉得自己女儿刚才的发难有些许不妥,她拉了拉自己的女儿,示意她给顾淮宴道歉。
坐在对面的唐妤笙,看着顾淮宴这收放自如、翻云覆雨的手段,看着母亲被他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安抚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忽略母亲的目光,让她道歉,做梦!
手指捏紧了手中的筷子,指节泛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他这番作态根本不是真的尊重母亲,而是做给她看的,是一种更高级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
似乎是为了彻底驱散刚才那点不愉快,将气氛拉回“温馨”的轨道,唐棠努力寻找新的话题。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又落回了女儿身上,带着母亲的关切和一点点试探。
“真快,淮宴你也到了
该成家的年纪了,岳家小姐我看着就很好,家世相貌都跟你般配。”
她笑着说完,又看向唐妤笙,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带着点嗔怪和好奇,“倒是笙笙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交了男朋友也没关系,妈妈又不是老古板…淮宴。”
她忽然转向顾淮宴,像是寻找同盟,“你在巴黎,有没有发现什么苗头?这丫头肯定瞒着我。”
这个话题,像是一颗炸弹,再次投入刚刚勉强平静下来的水面。
唐妤笙的心脏猛地一跳。
刚刚因为气愤而暂时压下的恐惧瞬间回笼,她甚至不敢抬头,能清晰地感觉到对面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充满了审视和冰冷的压迫感。
她只想捂住母亲的嘴,求她别再说了。
顾淮宴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头都快埋进碗里的唐妤笙,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看她这胆子,也就这么一点。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平稳,却每个字都像敲在唐妤笙的心尖上:“笙笙还小,学业为重,她身边…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人,我会看着办的,唐姨不用担心。”
这句“我会看着办的”,听起来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实则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和警告。
但唐棠显然没听出这层深意,她反而像是找到了话题,越发絮叨起来:“你说的对,但是女孩子青春就那么几年,遇到合适的男孩子接触一下也是可以的,说起来…”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微亮,“我以前就挺喜欢宋家那孩子,烨钦那孩子,长得俊,脾气也好,对你妹妹也细心…以前你爸爸身体还健康的时候,我们还动过心思,想着要是跟宋家结亲也是极好的…”
“哐当!”唐妤笙手中的汤勺不小心碰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脸色瞬间一变,身体开始紧绷。
母亲…母亲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宋烨钦,真的是不开哪壶提哪壶。
唐棠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过去的想法和对未来的规划里:“也不知道现在烨钦那孩子怎么样了?淮宴,你们还有联系吗?要是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他就好了…”
她殷切地看向顾淮宴,语气几乎是恳求的,“笙笙将来的婚事,阿姨就托付给你多留意了,你见识广,认识的人多,一定要帮你妹妹好好把关,找个像你这样可靠、家世又好的人家…”
她这番话,完全是出于一个母亲最朴素的愿望。
丈夫倒下了,
她们母女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她自己无所谓,但女儿还年轻,她必须为女儿的未来打算。
如果能嫁入像宋家,或者由顾淮宴亲自把关找一个好人家,女儿的后半生才算有了保障。
然而,这番话听在顾淮宴耳中,却无比刺耳。
尤其是那句“像宋烨钦那样的”、“跟宋家结亲”。<>http://www?ltxsdz.cōm?
顾淮宴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但他看向唐妤笙的眼神,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和嘲弄。
他轻轻笑了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轻松,却字字带着千斤重压:“唐姨放心,笙笙的‘终身大事’,我自然会…‘好好留意’。”
他刻意加重了“好好留意”四个字,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锁着唐妤笙,仿佛毒蛇锁定了猎物。
“我会帮忙好好把关,保证…”他每一个词都说得极其缓慢,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暗示。
他心底在冷笑:找一个好人家?像宋烨钦那样的?她这辈子都别想!
他倒要看看,有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碰他顾淮宴的人。
唐棠听到他如此的承诺,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今晚最真心实意的笑容:“哎!好!好!有你这句话,阿姨就放心了。”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阿姨就知道,把你妹妹交给你准没错!”
只有轮椅上的顾诚天,浑浊的眼睛里再次翻涌起剧烈的情绪。
他听懂了儿子话里那冰冷的占有欲和威胁。
唐妤笙坐在那里,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母亲的话,像是行刑前的判词,而顾淮宴那看似承诺、实则宣告死刑的话语,更是将她彻底推入了冰窖。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那毫不掩饰的、可怕的占有欲——他不会放过她的,永远都不会。
他甚至可能因为母亲这番话,而迁怒于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个对她示好的男人。
一种巨大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39)慌乱
这顿煎熬无比的晚餐终于结束了。
时间也到了顾诚天该休息的时间,唐妤笙跟母亲道别,甚至都不想跟顾淮宴有过多视线接触,逃离般的离开疗养院。
一路上,她盯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不敢回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在车厢内狭小的房间,她早就没有了刚刚在
疗养院晚饭餐桌上的“嚣张”气焰。
她能感觉到身边男人那沉寂的、可怕的气场。
周岩在前面开着车,时不时从镜子中看向后面。
突然,车子挡板升起,在唐妤笙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男人一把搂过来,坐在了男人的腿上,屁股硌在了那处凸起。
她惊慌的搂住顾淮宴的脖子。
“你在生气。”不是疑问,是笃定。
她不看他,挣扎的想从他身上下来。
“没有。”
顾淮宴双手捏了一下她的臀部。
“顾——”
话音未落,他突然倾身,手掌扣住她后颈不容挣脱,指腹陷进柔软的发尾。
唇瓣落下时带着抗拒的力道,没有试探,只有滚烫的碾压与掠夺。
她的惊呼被吞没在湿热的纠缠里,呼吸被他尽数攫取,整个人被牢牢圈在他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中,连指尖都在这强势的亲昵里微微发颤。
他的吻带着强势,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牙关,肆意掠夺着她口中的气息,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唐妤笙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充满侵略性的亲吻,直到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吻终于松开时,她的唇瓣已经被蹂躏得红肿透亮。
他没有退开,额头紧紧抵着她的,温热的喘息混着雪松气息扑在她潮湿的眼尾。
扣着她手腕的力道稍稍松懈,却仍将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顺着她泛红的下颌滑到颈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颤抖的喉结。
她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湿意,眼神涣散得没有焦点,嘴唇微张着,还在无意识地轻喘。
他看着她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心情颇好,声音带着刚亲吻过的沙哑:“换气都不会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他的目光锁住自己,连心跳都乱得不成章法。
看他强势的目光,她眼神迷离,身体应刚刚的吻软的不成样子,只能紧紧依靠在男人胸前。
黑色轿车行驶在路上,挡板将车后座与驾驶室的视线彻底隔绝。
顾淮宴指腹顺着她的腰线缓缓下滑,在衣料上反复摩挲,带着灼热的温度流连不去。
臀部传来的硬物,让唐妤笙迷离的神情稍许回来了些。
她的脸颊本就泛着潮红,被他这般不安分的触碰弄得更加发烫,伸手按住他游走的手,声
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在,别在这里。”话未说完,就被他低低的笑声打断。
他抬眼看向她,眼底盛着了然的笑意,显然将她的提醒听成了的借口。
“怕什么?”他倾身逼近,手掌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的脸更贴近自己,“周岩看不到。”
话音落下,他的唇再次覆了上来,比刚才更加强势。
唐妤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看不到,听得到啊。
她下意识地偏头,却被他用膝盖顶住座椅边缘,彻底困在狭小的空间里。
他舌尖再次粗暴的撬开她唇齿,肆意掠夺着她口中的气息,另一只手则绕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紧紧搂向自己,让她的身体完全贴在他的胸膛上,清晰地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轿车稳稳停在酒店门廊下,没等周岩下车给她开车门,唐妤笙立刻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快步冲向酒店大堂,泛红的耳根还暴露着未平的悸动,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顾淮宴并没有立刻追上去,他指尖慢条斯理地推开车门,唇角还沾着她唇上的淡粉色泽,被夜风一吹,竟带着几分慵懒的侵略性。
他拢了拢微乱的衬衫领口,踩着皮鞋不急不缓地跟上,目光始终锁着前方那道仓促的背影,迈着稳健的步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像在狩猎自己的猎物,一步步随她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镜面映出叁人身影。
她刻意站在最角落,他则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站在她斜后方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和微颤的肩头,却因周岩在身侧,始终没有多余动作,只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注视。
周岩摁了楼层,站在按键旁,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存在感。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楼层。
周岩快步上前刷卡,套房门刚弹开,她就像挣脱束缚般,几乎是冲了进去,直奔最里侧的卧室,关门时力道过大,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向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双腿交迭坐下,接着他抬手扯了扯领带,将领口松开些,随即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周岩。
顾淮宴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收购附近合适住宅的事情,加快进度,要环境好、安全系数高的,登记在她名下。”
周岩微微一怔,但立刻应下:“是,根据您之前的吩咐,已经筛选出几处
符合要求的物业,最快在我们回国之前可以办完所有手续。”
顾淮宴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幽深。
他知道,硬碰硬只会让这只小猫炸毛得更厉害,甚至可能伤了她。
不如换个方式。
将她最在意的母亲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用“自由探望”和“物质优待”作为胡萝卜,引诱着她。
让她每次来看母亲,都像是在提醒她,她所拥有的一切“自由”都来源于谁的“恩赐”,而她最在乎的人的安稳生活,又系于谁的喜怒之上。<q> ltxsbǎ@GMAIL.com?com<
他要让她习惯,让她依赖,让她最终彻底放弃反抗的念头,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编织的金丝笼里。
“以后每个月,安排她来瑞士一趟。”他淡淡吩咐,“行程安排的严谨保密一些,我不想再看到什么阿猫阿狗靠近她。”
“明白。”周岩点头,将指令一一记下。
顾淮宴掐灭烟蒂,站起身,目光投向卧室的方向。
那里还有一只受惊炸毛、需要被“安抚”和“教训”的小猫在等着他。
(40)温顺
顾淮宴好整似暇的将左手再次垫在脑后,右手在唐妤笙的腰间一圈一圈的划着圈,勾引的唐妤笙身体颤栗。
掰开的肉穴淫水滴浇在男人伫立的肉棒上,显现出淫靡的画面。
扶着他的粗物,龟头蹭到了洞口,唐妤笙艰难的将肉棒往自己的下面塞进,仅仅只塞进一个龟头,就卡住了。
虽然淫水够多了,但是里面依旧还有些许干涩,肉道又窄,两侧的肉被龟头挤得变形,红肿的肉穴像是充血般变得更加红肿。
“进,进不去——啊!!”
男人捏着她的臀,使劲往下一坐!
肉棒长驱直入,直达顶部,抚平甬道内的褶皱,刺激每一个敏感点,阴蒂充血变得坚挺坚硬,被肉棒摩擦的快感袭来,混杂着淫水留下,将阴毛彻底打湿,肚子上显示出肉棒的痕迹,特别明显。
“不要!不要……”
顾淮宴搂着她的腰际,一下一下发狠撞击,每一次顶撞的唐妤笙毫无招架之力,双手捏着他结实的手臂,长发飞舞在空中,仰着头呼气喘气。
啪啪啪声混杂着水声在房间内响起,每一次的撞击都让那根肉棒犹如钉子一般打进她的宫口,她根本招架不住,呜咽声混杂着求饶声,还有下面卖力的操干声。
“慢点……点——”
“哥哥!哥哥不行了——”
“啊!哈!”
太用力了,太快了!唐妤笙抓紧顾淮宴的手臂才勉为其难的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
“骚货,流了那么多水,真的骚。”
“顾!顾淮宴——不行了!”
男人像是丝毫没有听到她的痛苦哀嚎,眼角绯红,腰身带动臀部,像是打桩机一样一下一下往唐妤笙的最深处撞击,不知疲倦,十分凶狠。
唐妤笙仰着头,目光里面是天花板的灯带,被顾淮宴撞击的她眼神根本无法集中,只能看到模糊的灯影,转瞬即逝。
小腹传来酸胀,她疯狂的摇着脑袋,想将欲望甩出去,浑身开始颤抖,捏着顾淮宴胳膊的手也变成了抓挠,一下一下留下血痕。
男人意识到她快要高潮,更加发狠的撞击,每一次的操干都让唐妤笙浑身发抖。
突然,唐妤笙身体紧绷,眼前白光闪过,脑袋一片空白,上身突然软了下来,趴在顾淮宴的胸膛。
穴口大开,水液滴答下来,淋湿了顾淮宴整个大腿根,就跟尿了一样。
肉棒还一直坚挺着,再次撞开那红肿的穴口,唐妤笙刚刚平复下来的身体再次开始颤栗,粗长的肉棒一下又一下再次朝宫颈口顶去。
男人低下头,咬住一侧乳头,提胯迅猛地顶撞,粗长的阴茎像是要把她的肉穴操烂,睾丸撞击她的大腿,拍打的通红。
“慢!慢一些!”
唐妤笙头发凌乱,双手没有了抓力的地方,只能抓紧两侧的被褥床单,一把咬住顾淮宴的肩头。
剧烈的撞击,她下体酸涩的难受,只想让顾淮宴赶紧射出来,好放自己去休息!她真的好累。
这样想着,她夹紧双臀,肉穴肉道也一并夹紧,肉棒本来就在细窄的甬道中艰难的进出,被这么一刺激,差点让顾淮宴缴械投降。
他“啪啪”两下,惩罚一样的打了她肉臀,瞬间留下巴掌印。
女人的身体浑身颤抖,雪白的肌肤透着粉,脸色泛着红晕。
顾淮宴特别喜欢唐妤笙在床上的这副模样,他想起刚开始的几次交合,唐妤笙疼的一度在床上十分不配合,但是现在的她身体异常敏感,偶尔一个吻,一个抚摸,她下面都能溢出水。
果然,多调教调教就好了,她就会习惯了。
“嗯啊……”羞耻的呻吟从她口中溢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痛苦夹杂着欢愉从她下面传递到大脑,雪臀也随着顾淮宴的撞击晃动起来。
“嗯——
笙笙,舒服吗?”
撞击力度慢慢减弱,顾淮宴开始慢慢磨擦,擦过肉壁的褶皱,穴肉不断的被挤压又被放开,刺激一点都不比刚刚少。
唐妤笙趴在他的肩头,默不作声。
手指从臀部绕到前面,捏住了那粒凸起,往下狠狠一压。
“啊啊啊!”巨大的刺激感让唐妤笙尖叫出声。
“不要!不要——”
“舒——舒服。”
又酸又麻,又爽又痛,唐妤笙这个人蜷缩在男人身上,浑身发烫,这副模样让顾淮宴真的打心底里爱极了。
粗长的阴茎又开始加速,肉穴被插的更加红肿,二人的交合处水光泛滥。
肉道收缩夹紧,温暖的甬道紧紧的吸着顾淮宴的肉棒,龟头射出精液,他一边抽插一边射,直到所有的精液都射入她的子宫内,他才将人抱坐起来。
唐妤笙一下子失去重心,搂住男人的脖子,小腹滚烫,里面都是浓厚的精液。
精液射进子宫,肉棒还埋在她的阴道中,顾淮宴低下头看去,唐妤笙的小腹鼓起,男人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唐妤笙泪眼朦胧的看着顾淮宴,喘气声带动着胸脯,一下一下上下起伏。
看盯着二人的交合处,唐妤笙脸红的想从男人身上下来,却被顾淮宴死死的摁住,逃离不开。
”不,不行了,那里,那里很疼。”
再来一次的话,她真的觉得自己会死的。
听到唐妤笙这么说,顾淮宴往后一坐,肉棒从肉穴中滑出,唐妤笙双腿大开,淫水混着精液迫不及待的从红肿的肉穴中涌出,足以表明刚刚射进去的精液有多少。
顾淮宴没回答,唐妤笙以为他放过自己了,随即打算下床去浴室洗漱,却忘记了自己全身发软,脚刚踩在地上,就往前摔去。
“啊!”
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手疾眼快的捞住她,往床上一带,她整个人再次摔进顾淮宴的怀中。
“急什么。”
他抱着唐妤笙,她下意识的用手圈住他的脖子,虽然已经浑身无力,还是艰难的用双腿勾住男人精瘦的腰身上。
顾淮宴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角,两个人就这样浑身赤裸的贴紧,他双手捧着唐妤笙的臀往浴室里面走去,两人的下体在行动中触碰在一起,摩擦的让顾淮宴又起来了反应。
粗壮的肉身再次昂首挺立,扬起了头,唐妤笙很快就感受到那个物体的存在,摩擦着自己又痛又
胀气拍的穴口。
她抓住顾淮宴的脖子,往上抬起身子,想让那个恐怖的东西离自己远一点。
“啪。”一巴掌重重的拍向唐妤笙的臀部。
“老实点,还是说你想在浴室再来一次。”
男人冷冷的警告声让唐妤笙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搂紧他的脖子,走进浴室。
两人一起坐进巨大的黑色大理石浴缸中,温水溢出。
男人细心的给她再次洗干净,脖颈,胸口,小腹,再到红肿的l*t*x*s*D_Z_.c_小穴o_m。
每一个地方他都很认真细致的搓洗,不带情欲,揉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忽略掉下面那个顶着她的硬物,以及l*t*x*s*D_Z_.c_小穴o_m不舒服的话,在这么舒服的氛围下,唐妤笙丝毫没有戒备心,脑袋依偎在他怀中,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看到唐妤笙这副模样,顾淮宴加快速度给她冲洗身上的沐浴露,给自己简单的洗漱了下,拿过浴巾裹着她出了浴室。
刚洗过吹过的头发再次被打湿,他看着依靠在怀中渐渐有着睡意的唐妤笙,给她吹干头发,搂着她上床。
唐妤笙已经迷迷糊糊睡着,顾淮宴从另外一侧床头柜上的一个袋子里面拿出药膏,拧开盖子,掀开唐妤笙的浴巾,掰开她的双腿,看到了那一处红肿。
他略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挤出药膏在手指上,往那处红肿上抹。
冰凉的药膏引起唐妤笙的不适,她下意识的想并拢双腿,却被顾淮宴摁住,她呻吟出声。
“睡觉了还不安分。”
真是个天生勾引人的狐狸。
困意大于下体的不适,唐妤笙没有醒来,顾淮宴任劳任怨的给她擦好膏药,盖好被子。
自己一个人去到浴室开了冷水澡解决自己的剩下的生理需求。
再次回到床上,唐妤笙被顾淮宴紧紧搂在怀中,她习惯性的靠在他的胸膛,手搭在男人的腰上。
这副温顺的样子,让顾淮宴十分满意。
男人的手掌划过她的小腹,盯着那处看了许久,才再次紧紧搂住她闭眼睡了。
(41)回国
在瑞士的三天,对唐妤笙而言,像偷来的一段时光。
尽管她知道,这短暂的自由和温情,是她用近日的乖顺和晚上在床上卖力的讨好换来的,但她依旧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顾淮宴难得地“大发善心”,没有时时刻刻将她拴在身边。
他甚至允许她在疗养院
留宿了一晚,让她能和母亲唐棠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挤在一张床上,说些母女间的体己话。
虽然那些话她大多只能含糊其辞,但仅仅是听着母亲温柔的絮叨,感受着身边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就足以让她那颗饱受惊吓和压抑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和慰藉。
她贪婪地呼吸着母亲身边温暖的空气,试图将这一切深深烙印在记忆里,用以对抗回国后必然面对的冰冷现实。
唐棠对女儿的到来本来就十分惊喜,更是将这一切归功于顾淮宴的通情达理,言语间对这位继子的感激又加深了几分。
尤其是唐妤笙跟她说的,以后每个月都会抽时间来瑞士见她,一到两天。
这是顾淮宴最慷慨一次的决定了。<LīxSBǎ@GMAIL.cOM/>
她丝毫不知道,她跟自己女儿这难得的幸福,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换来的。
唐妤笙看着母亲毫无阴霾的笑容,心中酸涩无比。
她想起小时候,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她,上学被人骂小野种,而母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她是母亲的全部,而母亲也是她的全部。
后来母亲嫁入顾家,她一度以为她们终于有了依靠,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却没想到,是踏入了一个更精致、更无法挣脱的牢笼。
而那个亲手打破她对“家”最后一丝幻想,将她拖入深渊的人,正是母亲此刻感激不尽的男人。
这三天里,顾淮宴似乎真的很忙。
顾氏集团在瑞士及周边欧洲国家的产业不少,他需要亲自巡视和处理一些重要事务。
周岩跟在他身边忙得脚不沾地,这倒让唐妤笙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时时刻刻活在他迫人的视线之下。
然而,这种自由是相对的。
她很清楚,无论她走到疗养院的哪个角落,身后不远处总有不同的眼睛盯着。
她甚至怀疑,她和母亲房间的谈话,是否也处在某种监控之下。
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像一张无形的网,时刻提醒着她真实的处境。指定网址不迷路: 1 9.
转眼间,三天即逝。回国的日子到了。
离开的那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如同唐妤笙的心情。
她没有去疗养院跟母亲道别。
她怕看到母亲不舍的眼神,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更怕分离场面。
让自己能够想起几年前,母亲跟父亲离开顾宅踏上去往瑞士的行程,她被顾
淮宴压在书房里,没有去送母亲,而是趴在落地窗前,一边用力的承受着身后男人强有力的撞击,一边看着母亲上了车。
她宁愿让母亲以为她是悄无声息地、平静地离开,回去继续她的学业。
顾淮宴却没有出现。
周岩恭敬地告知她,顾总在苏黎世还有重要会议,无法亲自送她,由另一位助理陈临负责护送她回国。
一辆黑色的轿车早已等候在酒店门口。
陈临是一个看起来比周岩更年轻、也更沉默寡言的男人,同样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他替唐妤笙拉开车门,动作标准得像机器人。
“唐小姐,请。”
唐妤笙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瑞士的天空,今日的夕阳美得不像话。
这里有她最温暖的牵挂,也有最冰冷的现实。
然后,她弯腰坐进车里,将最后一丝阳光也关在了门外。
车子驶向日内瓦机场,一路无话。
直到飞机冲上云霄,透过舷窗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如同模型般的瑞士山川湖泊,唐妤笙才恍惚地意识到,那短暂的三天,真的像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美好,却不真实。
而现在,梦醒了。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稳降落在国内机场。
熟悉的、带着些许雾霾和都市喧嚣的空气涌入鼻腔,瞬间将唐妤笙拉回了现实。
陈临效率极高地办理好一切手续,领着她通过vp通道,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早已等候在外,是顾淮宴在国内日常出行的车。
坐进车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景,唐妤笙感到一阵强烈的恍惚和排斥。
她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空旷、充满了顾淮宴气息的顾家老宅。
那里对她而言,从来都不是家,而是囚禁她的华丽宫殿,每一寸空气都让她窒息。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对前排副驾驶的陈临开口:“陈助理,麻烦送我去茗亭。”
茗亭那套复式单元,是母亲唐棠在她十八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面积不大,但布置得温馨舒适,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窝。
虽然在那里也发生过很多不一样的事情。
但是那是她在国内唯一能感到一丝喘息和安全感的地方。
陈临闻言,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恭敬表情,语
气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抱歉,唐小姐,顾先生明确吩咐,直接将您送去他的住宅,如果您想去其他地方,我需要先请示顾先生,我做不了主。”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唐妤笙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微弱希冀。
果然…
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顾淮宴会真的给她选择的权利?
那个男人,从来都是这样。
给一颗甜枣,让你恍惚以为看到了希望,随即再用更坚硬的现实告诉你,你的一切,依然牢牢攥在他的手心里。
瑞士的“温情”是假象,眼前的冰冷和掌控才是常态。
一股巨大的无力再次涌上心头,却又迅速被更深的疲惫和绝望所取代。
争辩吗?反抗吗?有什么用呢?
陈临只会用那句“请示顾先生”来堵她。
而最终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可能招来更严厉的管控。
她疲惫地靠回椅背,闭上眼,不再说话。
只是紧紧攥着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车子没有丝毫犹豫,平稳地驶向了坐落于城市的南端——那座位于城市黄金地段、戒备森严的柏丽庄园。
是顾淮宴的私产,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
窗外的霓虹灯闪烁,勾勒出城市的繁华与冷漠。
唐妤笙知道,她的梦彻底醒了。
等待她的,依旧是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和无休无止的、令人窒息的控制。
她又能怎么办呢,她的七寸被人已经狠狠拿捏住,顾淮宴太知道她的心理了,或许给她每个月能去瑞士探望的条件,都是建立在他用这事拿捏她的前提上。
车子抵达柏丽庄园,这里隐私性极强,来人识别出车牌是庄园主人日常出行的车辆,才打开精致的金色铁门,将车辆放了进去。
穿过主路,足足行驶了三分钟才到达庄园的大门口。
陈临已经将所有都安排好了,他下次给唐妤笙打开车门,领着她进去,并朝着里屋的人吩咐一切事宜。
(42)庄园
柏丽庄园处在的地理位置很好。
这片占地惊人的谷地,并非天然形成的幽静之所。
仅仅在一年前,这里还是被标记为“政府预留发展用地”的区域,图纸上规划着某个大型公共设施或另一个千篇一律的高端住宅区。
直到顾淮宴在一次无意中俯瞰到了这片被群山环抱、自
带湖泊的宝地。
它足够大,足够私密,远离喧嚣却又在交通可控范围内。
几乎一瞬间,顾淮宴就认定,这里应该矗立起一座只属于他的、绝对掌控的堡垒。
于是,一场不见硝烟的争夺战悄然打响。
政府最初并无意出售这块地的开发权,规划已有了雏形。
但这世上很少有顾淮宴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他动用了多方人脉,辗转通过数家看似毫无关联的海外投资公司进行迂回报价和施压,以集团在其他领域的部分利益作为交换筹码。
过程堪称曲折,牵扯了无数桌面下的交易和博弈,最终,他以一个高到令人咋舌的天价和一系列复杂的附加条件,硬是从政府手中“撬”走了这块地的独家开发权。
拿下土地只是第一步。
之后的一年里,这片山谷彻底封闭,成了地图上一个不对外显示的禁区。
顾淮宴亲自参与了庄园的整体设计,聘请了欧洲最顶级的建筑事务所和园林设计团队,投入了难以估量的人力物力。
所有建材均从全球各地精选而来,施工团队经过最严格的背景审查。
他要的不仅仅是一栋房子,而是一个绝对安全、绝对私密的所有物。
如今,呈现在唐妤笙眼前的柏丽庄园(?? n),便是这场漫长争夺与精心建造的最终产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绵延看不到尽头的、高约三米金色锻铁鎏金浮雕围栏。
在这份优雅浪漫之下,是毫不掩饰的森严壁垒——围栏顶端,每隔五米便矗立着一个造型流畅、科技感十足的银色监控摄像头,那冰冷的镜头如同猎鹰的眼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缓缓转动,闪烁着幽红的微光,将所有试图靠近或窥探的目光无情地挡在外面。
这围栏不仅是界限,更是一个明确的宣告:私人领地,擅入者后果自负。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是一位穿着得体制服、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女管家和几名佣人。
“唐小姐,欢迎来到柏丽庄园。”女管家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疏离。
陈临上前,对女管家低声吩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声音不大,但唐妤笙能清晰地听到“顾先生的吩咐”、“唐小姐的起居”、“不得有任何打扰”、“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庄园范围”等字眼。
最后,陈临转向唐妤笙,语气依旧是那份公式化的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唐小姐,顾先
生吩咐,请您在此安心休息。没有他的指示,请您不要离开庄园半步。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管家。”说完,他便微微躬身,转身上车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唐妤笙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梧桐大道的尽头,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精准投递到指定地点的货物。
佣人沉默地提着她的行李。
女管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唐小姐,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门内,是另外一个世界。
挑高近八米的宏伟门厅瞬间夺走了所有视线。
地面是光可鉴人的白大理石,拼接出巨大的几何图案。
头顶是一盏无比璀璨夺目的巨型水晶吊灯,无数水晶坠饰如同星河坠落,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楼梯是优雅的弧形设计,扶手是手工雕花的实木与黄铜组合,铺着深红色的天鹅绒地毯。
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极尽奢华:除了门厅走廊,两侧墙上挂了跟这个房子格格不入的画作。
是唐妤笙早些年的作品。
有涂鸦,也有后面她靠着自己能力在巴黎画廊上可以展出的作品。
有几幅被顾淮宴拍下,放到了这座庄园里。
她心中讶异,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
女管家领着她走上那宽阔得如同舞台的弧形楼梯,来到二楼。
走廊深邃安静,地毯厚实得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现在已经国内凌晨,她脑袋有些晕涨,虽然在飞机上补了一会觉,但是突然的时差让她现在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困意。
推开房门,一个极其宽敞、奢华到令人咋舌的卧室映入眼帘。
整体是低调的灰黑色调,搭配深色胡桃木家具和昂贵的丝绸软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个视野极佳的露台,还有一个白色摇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她无比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那是独属于顾淮宴的味道。
房间里的每一处细节,从床品的质地到桌面上文件的摆放习惯,都明确无误地宣告着这是顾淮宴的绝对私人领域。
唐妤笙的心猛地一沉。
“抱歉,”她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干涩地对女管家说,“这不是我的房间,麻烦帮我安排一间客房。”
女管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但语气却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非常抱歉,唐小姐,陈临先生特意交代,这就是为您准备的房间,顾先生在国内
期间,也都是住在这里。”
话已至此,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个庄园里所有的下人,显然都早已得到了明确的指令,并且自然而然地将她视为了这个庄园男主人的附属品,甚至…是默认的女主人。
这种认知,比直接的羞辱更让她感到难堪和窒息。
唐妤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还能说什么呢?跟一个执行命令的管家争论吗?毫无意义。
连续的飞行、时差的混乱、以及面对这无所不在的掌控而产生的巨大心理压力,让她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所有的反抗念头,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女管家朝后面招了招手,其余女佣将她的行李送了进来开始归置。
唐妤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行李,她的一切东西都是顾淮宴安排好的。
女管家细致地告知了她房间内各项设施的使用方法,并询问是否需要给她安排餐食,唐妤笙疲惫的拒绝了。
女管家带着佣人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偌大的、充满了顾淮宴气息的卧室里,只剩下唐妤笙一人。
她走到床边,那张n的大床大得惊人,睡下几个她都绰绰有余。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冰凉丝滑的床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体温和味道。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她。
她走进浴室,机械地冲洗掉一身的疲惫和风尘。
热水暂时舒缓了紧绷的神经,却冲不散心底的冰冷。
换上柔软的睡衣,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庄园的夜景。
灯光点缀得恰到好处,美丽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现实的残酷。
最终,极度的疲惫战胜了一切。
她掀开被子,躺上了那张属于顾淮宴的床。
被那股熟悉的、强烈的男性气息所包围的瞬间,她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
但奇怪的是,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人的适应性在作祟,那曾经让她恐惧和抗拒的气息,此刻竟然带来一种诡异的、令人安心的困意…
意识模糊间,她简直要嘲笑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淮宴的存在,竟然能如此深刻地影响到她。
甚至连他的气息,都能让她这只惊弓之鸟,
找到一丝可悲的、用于入睡的依凭。
这真是…太可笑了。
带着这最后的嘲讽,她扛不住睡意,沉沉睡去,坠入了并不安稳的梦乡。
(43)懊悔
另一边的瑞士。
苏黎世湖畔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距离唐妤笙踏上回国的航班已经过去快二十个小时了。
城市中午热情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投下繁华的光影。
顾淮宴褪去了日常巡视集团时的冷厉与威严,只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他靠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雪茄,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几份需要他紧急处理的文件。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烟草的醇香和一种无形的、凝重的困倦感。
连续几日的高强度工作和精神紧绷,即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进。”顾淮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周岩推门而入,一如既往地穿着笔挺的西装,神情恭敬而严谨。
他走到沙发前,微微躬身:“顾总,唐小姐乘坐的航班已安全抵达国内,陈临将人顺利送达您位于……。”他换了一句话,“您的私宅。”
顾淮宴闻言,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一份财报上,仿佛这只是汇报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微微放松的肩颈线条,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人安全抵达的确认。
他其实也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他给唐妤笙配备的安保人员都是年薪上百万的顶级保镖,甚至有几个是曾经的雇佣兵。
连他自己的安保团队都没有如此严谨。
周岩顿了顿,继续道:“陈临汇报,唐小姐在抵达后,曾提出想去茗亭,被他以您的命令为由拒绝了,唐小姐当时有些情绪,但并未激烈反抗,最终顺从地去了私宅。”
听到这里,顾淮宴才缓缓抬起头,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
想回自己的领地,她倒是时刻不忘那点微不足道的、关于“自我”和“独立”的幻想。
他抬手,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松了松领口。
这种无休止的、猫捉老鼠般的拉扯,有时也会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倦怠。
但他绝不会放手,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会给她。
“宋烨钦那边,”顾淮宴忽然开口,声音冷了下来,像是淬了冰,“有什么新动静?”
他当然知道,以宋烨钦如今的手段和在他巴黎公寓对面堂而皇之的蹲守,不可能查不到他带着笙笙来了瑞士。
他甚至没有刻意隐瞒行程,某种程度上,是故意让宋烨钦知道的。
周岩面色一凝,语气更加谨慎:“如您所料,我们离开巴黎后,宋先生的人就开始多方打探行程,我们留在巴黎的眼线回报,他目前仍在巴黎,但手下活动频繁,似乎在深入调查疗养院的具体信息。”
顾淮宴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结冰的湖面,深不见底,却暗藏汹涌。
果然没走。
而且动作这么快,直接就想摸清他最后的底牌——疗养院。
宋烨钦…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还要…执着。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顾淮宴心中翻涌。
被挑衅的暴怒,有一种领地被迫害的极度不爽,更深层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隐的不安。
他太了解宋烨钦了。
或者说,他太了解能从宋家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泥潭里,以如此短的时间、如此狠戾的手段爬上最高位的人,该有着怎样的心性、城府和耐力。
两年前,他以为将失去宋家庇护、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宋烨钦赶回意大利,对方就算不死,也必然元气大伤,再也无法构成威胁。
他甚至享受着那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可现在看来…
他似乎是…放虎归山了。
而且是一头蛰伏两年、磨利了爪牙、带着满腔恨意和明确目标归来的猛虎。
这个认知,让顾淮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棘手和…一丝极其罕见的、被称为“后悔”的情绪。
早知道今日,当初或许就该更狠一点,彻底绝了后患。
如果于思铎知道顾淮宴内心阴暗的想法,他就该庆幸当初拽离了宋烨钦,而他们的友谊也在那个时候,变得不再重要。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宋烨钦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泊的石子,彻底打乱了他原有的全盘计划。
其中,就包括与岳家的联姻。
原本,娶岳涵闵是一步完美的棋。
岳家在新兴科技和东南亚市场有着深厚的根基和广阔的前景,能极大弥补顾氏集团在该区域的短板,是一次强强联合
、互利共赢的战略合作。
岳父在新加坡政界的确有很大的人脉,跟副总理黄伟文关系极度较好,黄伟文现在负责新加坡总体方向或宏观政策,协调经济事务,同时又负责新加坡经济复原力,在新加坡金融管理局担任主席,担任贸工部长。
最近他有意引入一批新能源企业在国内发展,很多人都冲他递出橄榄枝,他态度暧昧,始终没有松口将大饼交予谁。
岳涵闵本人聪明、识大体,是理想的联姻对象。
而他,则可以继续将唐妤笙留在身边,维持着他想要的平衡。
可是现在…
唐妤笙那日的激烈反应,她甚至对他联姻之事那毫不在意的态度,不在乎娶得谁,只沉浸在他要是结婚了,她就自由了想法中,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虽然他用强权压下了她的反抗,但她那种无声的、彻底的漠视,比任何哭闹都更让他感到挫败和…失控。
而宋烨钦这个变数的出现,更是让联姻这件事变得敏感而危险。
他几乎能预见,一旦他和岳涵闵正式订婚,宋烨钦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甚至可能不惜代价地去接触、煽动唐妤笙…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能冒这个险。
或许这一步棋,真的下错了。
良久,顾淮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各种情绪,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的、绝对理智的状态。
无论如何,当下最重要的,是对现有局面的控制,绝不能给宋烨钦任何可乘之机。
“周岩,”他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和决断,“加派一倍的人手,盯紧蒙特勒疗养院,不仅是外围,内部所有工作人员,尤其是能接触到唐姨和父亲的人,背景必须重新彻查,确保万无一失,有任何可疑人员试图接近,无论用什么方法,立刻处理掉,并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我要那里固若金汤,连一只陌生的苍蝇都不准飞进去。”
“是,顾总,我立刻去安排。”周岩深知此事的重要性,毫不迟疑地应下。
“另外,”顾淮宴补充道,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去联系一下于笑笑,尽量安排她也回国陪陪她,顺便盯紧她,每日行程给我汇报。”
“明白。”
周岩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套房。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顾淮宴一人。
宋烨钦…
岳涵闵…
唐妤笙…
一个个名字在他脑中盘旋,交织成一张复杂而危险的网。
他知道,一场更艰难、更隐蔽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而他,绝不能输。
(44)好朋友
于笑笑给唐妤笙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没接,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她去她公寓找过,但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她摁了密码进门,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她心里极度不安,又跑去学院查找,却被告知她请了长假。
怎么可能呢,马上学校就要放春假了,而且唐妤笙这么好学的人除非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她才会请那么久的假,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联系下自己堂哥帮忙询问的时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于小姐,您好,我是周岩。”
周岩公事公办的语气从听筒的另外一段传来。
“唐小姐已经被顾先生接回国了,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什么行程安排,如果没有的话,我这边安排您回国陪伴唐小姐,您看可以吗?”
于笑笑简直要气笑了!胸腔里一股火猛地窜起!
顾淮宴!他把她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吗?
使唤人还真的有一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所有人的行程他都要插手。
但是最终还是担心唐妤笙,她让周岩麻利的订机票。
因为她现在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
于笑笑其实是第一次经历唐妤笙这种好几天联系不上的情况。
哪怕之前就算再怎么联系不上,唐妤笙都会在事后打个电话给她或者是发个短信告知一下。
她不明白,唐妤笙为什么回国了也不联系她说一声,按照道理来说,哪怕顾淮宴没收她的手机,她也会在手机被拿走之前给她发消息说一声。
除非是。
她自己想远离自己。
于笑笑并不是什么只知道吃喝玩乐脑袋空空的大小姐,虽然她从小就是被父母宠溺长大的,但是也没有很单纯。
她联想到之前的事情,真的是又气又心疼。
气的是唐妤笙根本没有把她当做真正的好姐妹。
心疼的是,顾淮宴这个人真的太有手段了,将唐妤笙拿捏的毫无翻身的机会,唐妤笙怕连累她只能渐行渐远。
所以周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只犹豫了两秒就答应了。
她没有去请假,而是速
度极快回到了自己公寓拿上证件打车去了机场。
飞机落地的时候她时差还没有倒回来,走出机场就接到了陈临打过来的电话,然后她就在vp停车场见到了站在劳斯莱斯幻影旁边那抹高大的身影。
顾淮宴的另一条忠犬,以前她在国内的时候,见过几次,沉默寡言,面无表情。
她没告诉于思铎也没告诉自己家里人,陈临载着她很快到了唐妤笙的那套小公寓。
一上车她就开始狂补觉,根本没在意陈临开哪条路,她以为人家至少会带着她去顾宅,毕竟唐妤笙是被顾淮宴“押解”回国,自然而然的要安排在他的领地之中。
但是完全没想到来的是唐妤笙自己的公寓。
陈临在下车的时候又交代了番顾淮宴的话术,无非就是来来去去的话。
“顾先生说,希望于小姐能够在他不在国内的这几天好好陪伴唐小姐。”
“顾先生说,希望于小姐吸取上次的教训,什么事情该说该做,什么事情不该说不该做。”
“顾先生说,希望于小姐摆正位置,像上次的事情他不希望您再做出一次,否则他不保证会对您或者于家做点什么。”
看似“叮嘱”,实则警告,尤其是最后一句,威胁意味都快溢出来了。
这个公寓于笑笑来的不多,但是门牌号跟几层楼她是门清。
站在唐妤笙的门口,她好几次抬起手又放下来。
不是,这算几个意思?
她深吸了几口气,过了一会儿,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门被打开。
门后的唐妤笙,穿着一身简单的家居服,手里还拿着块抹布,头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看到于笑笑时巨大的、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恍惚。
“笑…笑笑?”唐妤笙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你…你怎么会…?”她下意识地看向于笑笑身后,空无一人。
于笑笑看着她这副活见鬼的样子,又好气又心疼。
她二话不说,推开还有些发愣的唐妤笙,挤进门内,反手关上门,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把自己像扔沙包一样重重摔进客厅那张柔软的沙发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然后,她猛地坐直身体,双手叉腰,开始火力全开:
“唐妤笙!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他妈这几天死哪儿去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啊!我还以为你被顾
淮宴那个变态杀人灭口抛尸塞纳河了!”
她越说越气,声音拔高,像连珠炮一样:
“请长假?你请哪门子长假,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几个意思,啊!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有事就知道自己扛着躲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报警了!”
最后一句当然是唬她的。
于笑笑嘴上骂得凶,眼睛却飞快地上下打量着唐妤笙,确认她四肢健全、身上没有明显伤痕、精神状态虽然有些憔悴但还算稳定,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
她当然知道唐妤笙为什么疏远她,上次黑市项链的事情差点引火烧身,笙笙是怕连累她。
但越是知道,她就越生气!这个傻子!总是想着别人!
唐妤笙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却没有丝毫恼怒,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中的抹布,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于笑笑的骂声里包裹的关心,像暖流一样涌进她冰冷的心底,让她鼻子发酸。
于笑笑一顿输出,骂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没好气地朝唐妤笙摆了摆手:“渴死了!有水吗?赶紧的!”
唐妤笙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放下抹布,小跑到厨房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于笑笑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躺倒在沙发中。
她看着唐妤笙那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发堵。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顾淮宴怎么突然把你弄回来了?还这么好心地把你放回自己窝里?甚至…”她撇了撇嘴,语气有些复杂,“还特意把我这尊佛从巴黎请过来‘陪’你?”
唐妤笙在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矿泉水瓶身,声音很低:“我也不知道。”
她刻意忽略了于笑笑前面的问题,只简单的回答了她询问的将人从巴黎请回来陪她这个话题,也没跟她提起那座华丽如牢笼般的庄园。
“今天早上,陈临才过来告诉我,说顾淮宴国外的事还没处理完,让我先回自己公寓住几天…”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于笑笑在楼下其实看到了那群“狗”。
形影不离,跟个甩不开的影子一样。
于笑笑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他怎么可能真给你自由。”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那…他怎么突然把我叫回来?该不会以为我可以监视你吧,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存心
挑拨我们俩!”
唐妤笙摇了摇头,清丽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深深的迷茫和困惑:“我也不知道…笑笑,我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会儿是瑞士冰冷的威胁和掌控,一会儿是允许她见母亲的“恩赐”;一会儿将她囚禁在华丽的金笼,一会儿又放回她自己的小窝;一边用联姻刺伤她,一边又把她最好的朋友找来陪她…
顾淮宴的心思,就像一团深不见底的迷雾,她越是试图看清,就越是陷入更深的困惑和不安之中。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两个女孩坐在安静的公寓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那层无形的压迫感。
(45)反应
宋烨钦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支即将燃尽的香烟,烟雾缭绕,却无法驱散他眉宇间那层冰冷的阴霾。
窗外是巴黎璀璨的夜景,塞纳河如一条闪烁的玉带穿梭而过,但他此刻毫无欣赏的心情。
他身后的客厅里,艾伦正垂首恭敬地汇报着,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的人确认,顾……顾淮宴带着唐小姐离开了巴黎,目的地是瑞士日内瓦,对面公寓现已空置,留有基础安保人员。”
宋烨钦没有回头,只是深吸了一口烟,任由那辛辣的雾气在肺里打了个转。
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剧烈情绪——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忧。
在那场充满火药味的对峙之后,他并非没有预料到顾淮宴会有所行动。
那个男人的控制欲和独占欲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绝不可能容忍自己这只“苍蝇”在他精心打造的所有物旁嗡嗡作响。
但他没想到,顾淮宴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决绝,直接就将人带离了巴黎。
当他看到对面公寓门口那比平日更加森严的守卫和里面死寂般的安静时,他就明白了——那个男人又一次,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唐妤笙从他能触及的范围内彻底“抹去”了。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他几乎要立刻下令,动用一切力量去拦截、去追查。
但最终,那强大的自制力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然而,极致的愤怒之后,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扭曲的情绪又悄然浮现。
他应该感到…欣慰?不是吗?
至少,他的出现,他的挑衅,成功地引起了顾淮宴前所未有的警惕
和慌乱。
那个向来运筹帷幄、视一切为掌中物的男人,竟然需要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来回击他的“入侵”。
这证明,他宋烨钦,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可以被他随手捏死、驱逐出境的蝼蚁了。
他成功地嵌入了顾淮宴和唐妤笙之间那密不透风的关系里,撕开了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口子。
可是…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唐妤笙那张苍白脆弱、写满惊恐和无奈的脸庞。
那个男人会怎么对待她?恐吓?威胁?还是更过分的…惩罚。
即便拥有了足以抗衡的权势,在面对那个被牢牢掌控的人时,他依然感到束手束脚,投鼠忌器。
艾伦的汇报还在继续:“…顾淮宴陪同唐小姐在瑞士蒙特勒的一家顶级疗养院停留了三日,前日,唐小姐已独自乘坐航班返回国内,顾淮宴及其特助周岩仍留在瑞士处理事务,不过我们查到,他近日没有安排回国,我们的人在机场看到他踏上去新加坡航班。”
独自回国——新加坡——
宋烨钦捻灭香烟的手指微微一顿,放唐妤笙独自回国,他去新加坡。
他脑子中瞬间转过好几个思绪。
他想起岳涵闵给他提供的信息,顾淮宴再一次推迟了订婚。
感觉有什么事,脱离了一开始的安排。
顾淮宴不在国内,只有唐妤笙一个人,这无疑是上天赐予的绝佳机会。
如果他此刻立刻动身回国,趁顾淮宴鞭长莫及,完全有机会强行将人带离。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瞬间燎原。
但仅仅几秒钟后,他那被严格训练过的冷静和理智,强行压下了这股几乎要失控的冲动。
不行。
时机不对。
顾淮宴人不在国内,不代表他在国内的势力是瘫痪的。
相反,那个男人心思缜密,控制欲极强,必然在国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尤其是在看管唐妤笙这件事上,绝不会因为本人不在而有丝毫松懈。
贸然行动,成功率极低,反而会彻底暴露自己的意图和底线,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将笙笙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更重要的是…
他想起了上次在学校活动室,唐妤笙那言不由衷的“幸福”宣言,和她眼底深藏的、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就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鸟儿,任何过激的、强硬的靠近,都可能将她彻底吓跑,甚至推向更封闭的自我保护的壳里。
他不能逼她太急。
他需要耐心,需要一步步瓦解顾淮宴在她心里筑起的高墙,需要让她自己生出逃离的勇气和意愿。
强取豪夺,那是顾淮宴的方式,不是他宋烨钦想要的,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最令人感到不解的是——”
艾伦划了一下平板,一张照片出现在宋烨钦面前。
“他随身的特助前几日找到了这位中国女性,我们查到是唐小姐在巴黎最好的朋友,将她也安排送回了国。”
是周岩在于笑笑公寓楼下接到她的照片。
于笑笑,宋烨钦并不陌生。
他突然自嘲的笑出了声。
艾伦不解。
“嗤——我真是愚蠢。”
他怎么就没从于笑笑身上下手呢,导致两年来浪费了多少时间跟势力——
还有于思铎,他肯定知道于笑笑跟唐妤笙的存在和地方,他联系过于思铎那么多次,于思铎都没跟他讲。
他抄起桌子上的玻璃茶杯砸向墙边。
玻璃碎开,碎渣子落了满地,照射出他的神情。
房间很安静。
宋烨钦缓缓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情绪已被收敛得干干净净,剩下冰冷的沉稳。
“瑞士那边,查清楚是哪家疗养院了吗?”他问,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已经初步锁定范围,最符合条件的是位于蒙特勒湖畔的‘阿尔卑斯静养中心’,安保等级极高,私密性极强,符合顾淮宴的一贯风格,正在做最终确认。”艾伦迅速回答。
“很好。”宋烨钦走窗边,敛去脸上阴沉的气息,“确认之后,以我的名义,给顾诚天先生和唐棠夫人送一份拜帖,措辞要恭敬,表达晚辈对长辈的关切和探望之意。”
艾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领命。
“是,如果…如果那边的人,拒绝探望呢?”他指的是顾淮宴安排的人肯定会阻拦。
宋烨钦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拒绝是必然的,没关系,他们拒绝一次,我们就换一种方式再送一次,用不同的名义,不同的渠道,拜帖本身能不能送到顾诚天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顾诚天跟唐棠夫人知道,我在联系他们。”
虽然他知道拜帖根本无法递到那二人手上,但是他可以给顾淮宴造成一点危机感,就足够了。
他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在思考什么。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施
压。
哪怕真的有万分之一的概率,顾诚天或者唐棠,其中任何一人看到拜帖,都会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先生,如果真的想见到二人,或许可以联系下岳小姐。”
艾伦适时开口。
他在调查岳涵闵的时候就查到过,岳家夫人给顾夫人曾致过电,但是因为顾淮宴的人,顾夫人没有答应岳家夫人的邀约。
“不着急,顾淮宴既然能让你们查到这些,就肯定知道我想做什么——”
宋烨钦转过身,外面的灯光照射在窗户上,给他身后打上了一层光圈。
“先递拜帖——”他冷冷的开口,“他想跟我玩,那就好好跟他玩。”
“我明白了,先生,这就去办。”艾伦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宋烨钦一人。
他侧过脸,望着外面的灯火,眼中闪烁着冷静而坚定的光芒。
这场拉锯战,试试看吧,到底是你,还是我,能掌握主动权。
(46)愁云
岳涵闵最近的日子可谓是极其不好过。
烦心事像梅雨季的苔藓,悄无声息地滋生,缠绕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首要的麻烦,来自于顾淮宴单方面推迟订婚宴的决定。
虽然他以极其官方和礼貌的措辞表达了歉意,并给出了“希望有更充足的时间进行筹备,以确保给岳小姐一个最完美的仪式”这样无可指摘的理由,但这依然在她父亲岳明峰那里引起了极大的不满。
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预定的婚期,再加上如此不尊重岳家,迟迟不来岳家进行拜访,岳明峰本身对顾淮宴仅存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他作为一个商人,看重的是利益,不是什么情情爱爱,越南项目在稳步推进中,多一个顾家少一个顾家掺和他都不在意,他只在意顾家能够在这个项目上提供什么支持跟帮助,而岳家可以从中谋取到什么利益。
但是很显然,顾淮宴对这个项目没有真正放在心上过,那么既然这样,选择新的合作商也成了岳明峰进一步的需求。
这几日,岳涵闵没少在父亲的书房里听他拍着桌子怒斥顾家“目中无人”、“仗着祖荫摆谱”、“毫无合作诚意”,每一次她都需耗费大量心力去安抚、解释、转圜,试图维持这脆弱的联盟关系,身心俱疲。
内忧外患,那个依附于她父亲的情妇,和她那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私生子,近来越发猖獗。
许是
嗅到了岳明峰对顾家联姻的动摇,那女人竟敢公然闯入她母亲休养的山顶别墅,用最恶毒刻薄的语言进行挑衅,字字句句直戳她母亲最深的痛处——“下不了蛋的母鸡”、“只能靠卖女儿攀高枝来维持娘家风光”、“岳家的辉煌到头了”…
这些淬毒的利刃,瞬间击溃了母亲本就因长期压抑而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线。
潜伏多年的重度抑郁症和躁狂症以前所未有的猛烈态势爆发,母亲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哭喊尖叫,最后甚至用碎瓷片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虽被忠心耿耿的老佣人拼死夺下并及时送医抢救了回来,但这场骇人的风波已在岳涵闵身上席卷起来。
岳涵闵几乎是动用了雷霆手段,才勉强将这件事死死压住。
所有知情人都被严厉警告封口,母亲被迅速转入新加坡最隐秘的康疗中心,对外统一口径只是“旧疾复发,需长期静养”。
处理这一切的同时,她还要稳住集团内部因创始人家庭变故而可能产生的动荡,应对父亲近日对顾淮宴的不满,短短数日,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和精力,精疲力尽,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难以掩饰的憔悴。
在跟父亲对峙的时候,她强烈要求父亲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处决了,知晓父亲不在意她们母女,她无所谓,但是她的母亲做错了什么,让一个小三如此羞辱。
岳明峰不愿,他已经给了岳涵闵母亲该有的岳家太太地位了,养几个情妇跟孩子,她们更是没资格插手。
岳涵闵没想到父亲竟真的冷血到这个程度,无奈之下,她拿之前父亲提出的“换个合作人”来做交换。
真正让岳涵闵感到心惊和紧迫的,是父亲态度的微妙而彻底的变化。
接连的打击似乎让岳明峰失去了耐心,也动摇了信心。
在父女二人的激烈争吵中,岳明峰彻底撕破了脸面,指着她的鼻子低吼:“顾淮宴那小子根本没把我们岳家放在眼里!这婚还有什么好结的?难道离了他顾家就找不到更好的合作人了吗!笑话!”
如此作呕,如此疯癫的岳明峰,让岳涵闵仅存的一丝渴望“父爱”,彻底熄灭。
她是待估的商品,谁出的价格高,价格合适,岳明峰便会毫不犹豫的将她送人。
美其名曰“拓宽社交,多些选择”,实则就是为抛弃顾家、寻找新的联姻目标铺路。
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一件礼物,完美的精致的被打扮好的礼物,遇上合适的,岳明峰就会把这件礼物送出去
。
此刻,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岳涵闵感觉自己几乎要用尽毕生的修养,才能维持住脸上那抹僵硬而疏离的微笑。
对面坐着的,是父亲目前最在意的的对象——越南某位手握实权的政要之子。
这位“青年才俊”大约三十上下,身材管理却早已失控,昂贵的定制西装紧紧包裹着隆起的腹部,稀疏的头发精心地梳成地方支援中央的造型,油光满面。
他一双被肥肉挤得有些狭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算计和毫不掩饰的欲望,从落座开始,目光就如黏腻的油脂般在她身上来回逡巡。
“…岳小姐,不瞒您说,”他啜饮一口红酒,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桌面上,“家父对岳氏集团的发展一直非常关注,对小岳总您的才华也是赞赏有加,我们两家若是能强强联合,绝对是珠联璧合!您看,我们在越南政界的人脉和资源,加上岳氏雄厚的资本和您卓越的管理能力,未来在新加坡越南,乃至整个东盟,还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他越说越兴奋,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稔,“只要您点头,我立刻让家父亲自去拜会岳伯伯提亲!保证风光大办,绝不会让岳家失了体面…”
岳涵闵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和把面前那杯冰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相亲,而是在进行一场令人作呕的商业并购谈判,而对方给出的价码低廉又充满侮辱性。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该如何得体而又迅速地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
就在她的耐心即将耗尽之际,放在手包里的私人手机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特定的震动。
岳涵闵如蒙大赦,立刻对面前仍在夸夸其谈的男人露出一个无比抱歉的笑容:“失陪一下阮先生,有非常重要的紧急公务,我必须立刻处理。”
她甚至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迅速拿起手包,起身离座,动作流畅而决绝,高跟鞋敲击在百年历史的柚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嗒嗒声,仿佛在逃离什么令人窒息的存在。
坐进那辆早已等候在酒店门口的轿车后座,深色的车窗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窥探彻底隔绝。
岳涵闵才允许自己卸下假面,疲惫地靠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秘书发来的信息:
“岳总,顾淮宴先生已抵达新加坡巴耶利峇机场,落地新加坡。其特助周岩先生十五分钟前致电,以
顾先生的名义,询问您近期是否有空闲时间,顾先生希望就此前未尽事宜与您当面一叙,地点可由您定夺。”
顾淮宴来了?!
岳涵闵的心猛地一跳。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被怠慢忽视的不满和怨怼,有面对当前家族内外交困境地的深深焦虑。
利弊得失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打了秘书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起。
“回复周助理,”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明晚八点,地点他们定,我会准时赴约。”
挂断电话,她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繁华街景,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不能再拖延了。
父亲的动摇、家族的内部危机、所有的一切都在逼着她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而顾淮宴,无论他之前出于什么原因推迟订婚,他依然是目前所有选项中,最强大、最符合她利益需求的那一个。
明晚的见面,她必须抓住机会。
无论如何,都要和顾淮宴谈妥一切条件,将联姻这件事,彻底敲定下来。
这场交易,必须继续下去。
这场以利益为纽带的结盟,必须继续下去。
为了岳家,也为了她自己。
(47)重现
公寓里,难得地弥漫着一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慵懒的气息。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于笑笑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手指在手机界面上飞快地操作着,嘴里不时爆出几句粗口,然后又没心没肺地大笑。
唐妤笙则窝在旁边的沙发上,抱着一本厚厚的艺术画册,目光却有些飘忽,并没有真正看进去。
没有顾淮宴的消息,没有周岩的指令,甚至连陈临都没有出现。
这种突如其来的状态,让她在最初的忐忑不安后,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松弛感。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那个男人的只言片语了。
他就像突然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连同他带来的那些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控制欲,也暂时远离了。
这种被遗忘的感觉,虽然带着点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偷来的自由。
她和于笑笑像回到了在巴黎读书时的日子,睡到自然醒,点外卖,追剧,打游戏,聊一些无关紧
要的八卦。
于笑笑甚至又重新买了几套新的护肤品,占据了半个卫生间,甚至网购了好几套衣服,天天收快递不亦乐乎。
刷的钱都是从于思铎那边撒泼打滚要来的。
上次的事情导致她的卡再次被停,她就赖上于思铎了。
唐妤笙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将思绪从自己脑中甩出去,询问于笑笑:“你回来这几天,有没有跟家里人说。”
于笑笑撇撇嘴:“我妈跟我大伯母跑去澳洲享受阳光沙滩了,我爸?得了吧,我可不想回去被他啰嗦,再说了回去看他脸色还不如在你这儿自在,到时候又要在我面前念叨。”她语气轻松,于笑笑的家庭关系简单,她又是父母老来得女,母亲慈祥随她百般纵容,父亲对她基本上也是有求必应,当然前提是不涉及原则问题。
“笙笙,晚上我们出去吃吧?”于笑笑扔下手机,兴致勃勃地提议,“我知道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据说巨正宗,排队排到疯,我们现在就去拿号。”
唐妤笙看着于笑笑亮晶晶的眼睛,不忍扫她的兴,压下心底那丝莫名的不安,笑着点了点头:“好。”
火锅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辛辣浓郁的牛油锅底香气混合着各种食材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人的食欲。
门口等位的人排成了长龙,她们运气好,抢到了最后一张小桌。
于笑笑显然做过攻略,,麻利地点了满满一桌子菜:毛肚、黄喉、肥牛…全是招牌。
红油锅底很快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对面人的脸。
于笑笑一边兴奋地往下涮着毛肚,一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刷着新闻和社交媒体。
忽然,她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了。
脸上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瞬间凝固,几不可闻地蹙起了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
她下意识地快速瞥了唐妤笙一眼。
唐妤笙正夹起一片肥牛准备下锅,敏锐地捕捉到了于笑笑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和那个快速的眼神。
她的心轻轻一沉。
太熟悉了…上次在巴黎,于笑笑看到顾淮宴和岳涵闵绯闻时,也是这副模样。
“怎么了?”唐妤笙放下筷子,声音平静地问。
“啊?没…没什么!”于笑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按熄了手机屏幕,语气有些慌乱地掩饰,“就……没事没事!快下肉!老了就不好吃了!”她试图用夸张的催促来
转移话题。
但唐妤笙已经不再相信了。
她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机,不需要特意搜索,几条加粗的、刺眼的标题瞬间跳入了她的眼帘:
【重磅!顾氏掌舵人密会岳家千金,新加坡共进浪漫晚餐,婚期或将重启?】
【破冰之旅?顾淮宴紧急飞抵狮城,与岳涵闵高级餐厅私下约谈数小时!】
配图是几张明显是偷拍但角度刁钻的照片:顾淮宴和岳涵闵一前一后进入一家格调极高的餐厅;餐厅窗帘未完全拉拢的缝隙里,两人相对而坐的模糊侧影。
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唐妤笙瞬间苍白了些许的脸颊。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用力按熄了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于笑笑担忧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笙笙,你也知道,这些无良媒体就喜欢捕风捉影…都好久没传出消息了,估计也是——”
是假的吗?于笑笑也不能够保证。
毕竟上次那条新闻就是她跟唐妤笙一起看到的。
“没事。”唐妤笙打断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目光重新投向面前那锅依旧在热烈沸腾、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红油火锅,眼神却有些空洞,“下菜吧,不然真老了。”
她看起来异常平静,甚至拿起勺子,将一盘虾滑慢慢下进锅里。
仿佛刚才看到的那些劲爆标题和亲密照片,只是无关紧要的娱乐八卦。
原来他说的有事吃几天回国,就是飞去新加坡跟岳涵闵谈恋爱啊——
她心里冷笑,窒息感攫住她的心脏。
是因为已经开始免疫了吗?
还是因为内心深处,早已接受了这个注定会发生的结局?
或者,仅仅是…累了,无力再去挣扎、愤怒、或者难过了。
她不知道也不清楚,从一开始以为可以通过顾淮宴的联姻从而结束这段关系,再到后面被男人一次次强压着接受命运,再到她最在乎人的被顾淮宴一次次利用,让她根本无力反抗。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明显变了调。
原本令人垂涎欲滴的火锅,吃在嘴里却变得味同嚼蜡。于
笑笑努力想活跃气氛,讲着蹩脚的笑话,但回应她的只有唐妤笙心不在焉的“嗯”“啊”。
喧嚣的人声、沸腾的锅底、美味的食物…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无形的隔膜将两人笼罩。
她们各怀心事,沉默地
吃着这顿已然变味的晚餐。
结账离开火锅店,夜晚的冷风一吹,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公寓方向走,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
唐妤笙包里的手机接连震动了两下。
她停下脚步,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两条信息,来自两个不同的号码,却代表着同一个源头。
第一条来自周岩,言简意赅,一如他本人的风格:
“唐小姐,顾总将于明日晚上九点抵达国内。”
第二条来自陈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行力:
“唐小姐,一小时后我到茗亭楼下接您,今晚需返回柏丽庄园。”
手机屏幕的光,在夜晚的寒风中,冰冷地映照着她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刚刚在火锅店里强装出来的所有平静,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无力感如同冰水般当头浇下,瞬间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刚刚偷享了没几天的“自由”。
他回来了。
并且,没有丝毫拖延,立刻就要将她重新抓回那个金色的、密不透风的囚笼之中。
于笑笑看着她骤然僵住的背影和侧脸,担忧地问:“怎么了?谁的信息?”
唐妤笙缓缓收起手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望着城市夜空那被霓虹灯染成暗红色的、看不到星星的天幕,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苦涩的弧度。
短暂的假期,结束了,像是跟瑞士那几日一样,一场梦。
他回来,又要跟她说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感受到压抑感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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