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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总是修不成
无情道总是修不成(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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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总是修不成】(11-19)
作者:十二
第11章
人的个性是很难隐藏的一种东西。最╜新↑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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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com</strike>它有时候会从你毫不经意的一个细小动作中暴露出来,有时候则根本就是你行事方式的指引。
最能暴露个性的莫过于阵法。
不同于剑法一招一式有着多变的几率——古板的人偶尔也能用出灵活的招式——阵法要求的是环环相扣的严密自洽,倘若有跳脱的一笔,便足以毁掉整个阵势。
因此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风格,甚难改变。
比方说二师叔布阵,总是会为了些精美华丽的细节而多费灵力。
像任千秋之前那样随手刻画、但求能用的阵势,绝入不了二师叔的眼。
但对任千秋灵活多变的性子来说,同样那般灵活机动的阵势许是理所当然。
三师叔翩翩君子做派,不知为何落在阵法上却总有些急躁,恐怕是隐藏个性吧。
师妹正相反,布的阵势少走凌厉之风,但后劲十足,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脱身,相当难缠。
师父是最难形容的,虽然我理应最熟悉师父才是。
师父既不会急躁,也不会因此而缺乏力度,更不会平白浪费灵力…硬要说的话,可能是追求一种极致的合理性。
可“极致的合理性”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因为每个人的“理”都不同。倘若非要让二师叔布一些简陋的阵法出来,那对她便是不合理的。
师父的“理”到底是什么,我说不清楚。
但对我来说,“理”就是最大程度达成我需要达成的目标——在保持阵法的威力的同时、令它难以被破解。
说来像是很简单的道理,似乎人人都应当这么做,但如上所述,实际上各人各有取舍。
我一手抚着任千秋在一棵树上留下的痕迹,皱起了眉。
我们已经在这片森林中走了不知多久,却丝毫没有要走出去的迹象。
任千秋也该发现了——
“三次了!”我正想着,便听见不远处任千秋喊道,“这块破石头已经绊到我三次了!我敢打赌就是同一块石头!”
她忿忿地踢了地上突起的石块一脚,反身走了回来,一边走一边查看树上的记号。
“可是那条路上没有标记,怎么——”她忽然顿了一下,转而问道,“你感受到魔气了吗?”
不愧是任千秋,虽然没有灵力不能识别魔气,但依然敏锐地发现
了问题。
我笑了笑,摇头道,“还是只有很淡的魔气。”
“那怎么可能?”她瞪着我问,“明明是没有标记的地方,却好像走过很多次…你、你还笑!”
“上去说。”
我指了指树顶,向任千秋示意。
不等她回话,我便伸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凌空跃起,脚尖在树枝上点了几个回合,便穿过密集的枝条叶片,站在了树顶。
这棵树长得颇高,顶端视野良好,一眼望去四周尽是绿色,既看不出来处、也看不到去处,竟然是无边无际。
显然不是正常的森林。
任千秋当然一看即明。她双手搂在我肩上,扭着头望向远处。
“这、这是…”
“伸手,”我贴着她耳边小声说,“我画给你看。”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摊开一只手掌给我。我用指尖轻轻在她手心里画着,“记清楚,等下只能看一次。”
我在她掌心快速画下一个阵势,又在其中几处点了几下,然后示意她去看远处的树。
“明白了吗?”
任千秋迅速扫视了四周,转回头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我。
“你怎么发现的?”
“只怪你一丝灵力都没有咯。”
见任千秋还是眯着眼盯着我,颇有些严肃的意味,我摇着头笑了笑,解释道,“我在你做下的每个记号旁边也用灵力留了记号,但再见时发现有些树上你的记号不见了,我的灵力却还留着。这些树自行消除了你的记号。”
“…你是说、树是活的?”
我点头,“应该是魔界的树。但不知为何没有消除我的记号,可能是那样需要它们释放更多魔力,而它们此刻还不想暴露。”
“所以这阵中的法器…便是这些树?”
大型阵势通常需要法器的加持,法器的选择自然也是因人而异,灵石或者灵器都是常见物品,通用的宗旨是灵力越高、功效越大。
但归根结底,比灵器本身更重要的是它们的位置,选对了位置才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就我个人而言,我常用的是数十支“出云”,但在此处——
“树藏在森林里最方便了,不是吗?”
“的确,”她缓缓点头,转头去观察四周,“就这个阵势和法器的位置来看,布阵的显然是个高手。但阵眼会在哪里?这么大的范围,可不好找…”
她说的没错。
倘若
找不出阵眼,便只能硬行破阵,但以我们现在被压制了的灵力太不现实。
然而阵眼可以藏在阵中任何一处,以这片森林如此之大的范围,想要一寸一寸搜寻也是空谈。
但这并不是让我不安的部分。
我最开始发现这个阵法的时候,便有种隐隐的不安。
它实在有种熟悉的气息,尤其是充当了法器的那些魔树,每一个所处的位置都恰到好处,可以最大程度地增强整个阵势。
太熟悉了。太“合理”了。简直就像是——我会布的阵。
“如果是我的话…”我在任千秋手心的图上点出一个位置,示意她去看。
那是一棵极高的树。
即便是从我们所处的树顶,也仍是要仰头才能看见它的树顶。
“我会把阵眼藏在那棵树下,用最强的法器守护阵眼。这样不攻破它便无法破坏阵眼,可是要攻破它几乎等同于强行破阵。”
“那岂不是没有机会?”
“对、也不对。”我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任千秋一如想象的挑了眉看我。
“要知道,阵始终是关于人的。布下阵的是人,驱动阵的是人,守护阵的是人,就连它想要困住的、也是人。”
“你是说,我们从守阵的人入手?”
“没错。只要打败对方,阵自然不攻而破。”
任千秋沉思了一下,又道,“但这也不现实,不是吗?人守护阵,阵也守护人。就像不攻破阵便无法破坏阵眼,又如何能绕过阵而击败人呢?”
我摇头,“阵眼是死物而人是活物,这便是它们最大不同。活物总归会有弱点。何况、情况左右不会更差了,不是吗?”
“这倒是…我也想看看到底什么人能将你和我一起困住。不过、对方如果不肯现身呢?”
“那、便让他有必须现身的理由。”
我将任千秋抱紧了一点,贴在她耳边,细细说了几句,看她耳朵尖不知怎地忽然变得红润润的,有些好玩。
这好玩让我又禁不住故意多说了几句,直到她连面颊都红了起来,才停下来。
“准备好了吗?”我揽着任千秋问道。
“等等、”任千秋双手收紧了一点,又道,“你确定吗?万一对方只想让我们死呢?”
“只是直觉,”我回答她,“以杀人为目的的话又何必隐藏气息到现在?”
她抱着我点了点头。
“那我们开始了。”
我说着,催动灵力。
之前留在树上的记号纷纷响应,一道道亮光冲天而起,在绿色的森林中标出金色的记号,正与我在任千秋手心画下的图相合。
可是下一秒,金色的光点便消失殆尽。
森林中的魔气忽地暴涨,具有魔力的树木纷纷苏醒了过来,叶片飞舞,枝条卷曲又张扬,将那点灵力绞杀得片甲不留。
“哇哦…”我听任千秋在耳边感慨了一句,紧接着又急忙叫道,“小心脚下!”
出云已经出鞘。
我斩断顷刻间便卷至脚下的几根枝条,揽着任千秋在空中旋了个身,向地面坠去。
坠到半途中攀上一处树杈,将任千秋放下。
她一手抓住头顶树枝,脚下踩在树杈上辗转腾挪、身形灵活,另一手持镇岳,不停斩落卷至身边的枝条,倒也不落下风。
我趁机跳到旁边一颗树上,吸引得一些枝条离开任千秋,跟着我身后追来。
出云也是利剑,每挥出去一次便有几棵枝条应声而落,可毕竟这些不是普通的树,每斩断一棵枝条似乎都会新生出好几棵,让人应接不暇。
眼看一棵枝条卷上我的手腕,我反手抓住它,催动灵力将其中的水分抽出。
周围的几棵枝条都肉眼可见地干瘪了下去,变得灰败、然后被脆生生折断。
也许在结界之外我可以直接将整棵树抽干,可是此刻我的灵力不足以支持我这样做,枝条生长的速度胜于我折断它们的速度。
可恶。要是师妹在就好了,我不禁想,师妹对付植物总是更得心应手一些。
“怎么办!实在太多了!”不远处任千秋喊道。
我转头看她,可是她已经快被枝条淹没了,我几乎看不到。
我咬了咬牙跳了回去,一手斩断几棵,一手抓住一把枝条抽干折断,才算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可是这消耗了太多灵力,以至于下一波攻势来临之时,我和任千秋只有手中的剑可以抵挡。
枝条不是人,无论被斩断多少,下一棵依然“悍不畏死”。
几棵枝条缠上了出云,纵然是削铁如泥的利剑,在这紧密的缠绕中也仍是抽不出来。
而身后任千秋忽然“啊!”的叫了一声,我回头看,是双臂被缠住、人被拉到了空中。
一旦被缠住,立刻就会被裹得结结实实。藤条缠上我的手脚,像蛇一般紧紧勒住,越收越紧。我放弃了挣扎,以免手脚被绞断。
于是片刻之后,我和任千秋都被这魔界的枝条绑了个结实。
我和任千秋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我先前对她说的便是“力有不逮、束手就擒、见机行事”。抓了俘虏,还怕没有人来谈判吗?
来吧,让我们看看背后之人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第12章
魔是什么样子的?凶残、暴戾、嗜血、邪恶,人人得而诛之——无论是书里看来还是人们口中听来,大抵是这个样子。
说来也是讽刺,虽然人人皆可堕魔,但凡人堕了魔道往往倏予间就被魔性控制了,癫狂混乱、原始冲动,用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而亡,根本算不得“成魔”。
反而是修士,因为惯于控制真气,换做魔气也是一样,融会贯通,方成魔族。
据说前任魔尊手下十二魔君,其中九人都曾是各个门派的修真弟子。
可是一旦堕了魔,这些人就从被寄予厚望的弟子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君。
再谈到这些曾经的师兄弟师姐妹的时候,要么是一声长叹,要么是咬牙切齿,要么干脆闭口不谈,就像是对待见不得光的家族秘辛。
啧,大家都这么擅长的话,不如都来修无情道好了。
不过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没有亲眼见过——
直到此刻。
在我眼前的是个美艳女子。
身披红色的纱衣,在幽暗的绿色林间格外显眼。
纱衣大胆暴露,两条白皙纤长的腿大咧咧地裸露出来,似是丝毫不介意别人的视线。
好在上身尚有一件小衣,但同样胸口露出白花花一片,甚至随着动作微微颤动,真是由不得人不注意。
以凡人的标准判断,定然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但除却此项,看起来与常人倒也没有区别,也没有什么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嘛。
我正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差点发笑,美艳女子已经绕着我和任千秋前后左右地打量了一番,最后在任千秋对面站定。
我看着她目光在任千秋周身绕了一圈,落在腰间挂着的桃花吊饰上片刻,最后玩味地落在任千秋脸上,带着调笑意味地点了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
任千秋大约是被她看得发毛,忍不住出声道,“你是谁?”
女子不语,只是忽地好奇似的上身前倾,面孔凑得离任千秋很近。
任千秋轻呼一声皱了眉头,勉力向后仰头试图拉开距离。
女子见她动作却嗤笑一声,又上前一步,逼得更近,像是非要贴上对方。
“你、滚开…”任千秋挣扎了几下始终躲不开,只能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小妹妹,躲什么呀——”
女子也不恼,调笑着开了口。
声音倒是悦耳,可惜语气和动作一样轻挑。
只见她一手探在任千秋腰间,拨弄起那两朵桃花。
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两只花朵被手指尖肆意玩弄,顶得摇摇摆摆晃晃荡荡。
任千秋猛力挣了一下,“滚开!”
“哟、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嘛,”女子伸手钳住任千秋下颌,“和传闻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传闻…什么传闻?”任千秋被捏住双颊,只能含糊地说,“你认得我?”
“‘天赋过人、实力卓然、冷静自持’,”女子拿腔拿调地说了几句,又啧啧了两声,放开任千秋的脸,伸手于绑在她腰间的枝条上拽了拽,“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你知道这些树叫什么吗?它们呀,在魔界俗称‘情人缠’。情人多好呀,抱着你栓着你绞着你,恨不能同生共死呀。怎么样,感觉到情人的热情了吗?”女人一只素手仍留在任千秋腰侧,一时拨弄着桃花吊饰,一时玩弄着腰间枝条,“不过这些藤条可是随着灵气来的,灵力越高它们就越喜欢、越热情、缠得越紧…”
“你看看,”女子说着便作一副嫌弃脸色,顺便偏了偏头示向我的方向示意,“这还不如缠她缠得紧呢。”
说着又不顾任千秋躲避,重又摸上她的脸,手指贴着皮肤摩挲滑动,“我看也就这张脸还算是名副其实。不如先陪姐姐玩玩,若是姐姐我满意了——”
“唔——滚开、你、你别碰我!”
任千秋一张脸在那素手下涨得通红。没必要再看下去了,我在任千秋忍耐达到极限之前扬了声道,“你放开她。”
“嗯?怎么、还有人嫉妒了?” ? 女子这才转过头看我。只见她刻意挑着眉妩媚地笑了一下,“别急呀,等姐姐跟她玩好了,再来找你。^新^.^地^.^址 wWwLtXSFb…℃〇M”
确实美艳。但这刻意的美委实让人敬谢不敏。
“你放开她,”我叹了口气,“放开她,我就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
她手上终于放开任千秋,这次颇为戏谑地笑了一下,“我想知道的事?”
我点点头,“设了阵诱捕闯入的人,总要有点感兴趣的事吧。”
她走近我。我终
于看清她的眼睛,仍是像常人一样的深棕色眼眸,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神里倒没有疯狂或者狠厉,只是轻挑。
“倘若我说没有呢?”
“总之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件事,”我盯住那双眼眸道,“你认错人了。我才是你想找的、云海的那个人。”
这是赌博。但从那双突然睁大的、写满不可思议的眼睛里,我看出我赌赢了。
“怎么样?这算不算你想知道的事?”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如果你想知道答案的话,那也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呼吸,“替你布下这个阵的人、是谁?”
这下不止是魔族女子,便是任千秋也惊讶地叫了出来。
我知道她们惊讶什么,其实这同戏班子里的把戏一样,说穿了的话便很明显,但此时我不介意利用这种惊讶挣得些许优势,便作为赌赢了的奖赏好了。
妖艳女子檀口微张,欲言又止。
这令我既兴奋又不安。
兴奋自是因为连续两次都赌对了,不安则是进入阵中以来的那种隐隐的不安进一步放大,胸腔中有一种滞涩的感觉,像是心脏坠了下来阻住了呼吸。
如果是这样、可太不妙了。
我暗自数着节奏平稳呼吸,眼神却始终紧盯着她,权且作为一种心理压力。对方心神动摇显而易见,我趁机再次追问,“是谁?”
然而时机转瞬即逝。女人醒过神来冷笑一声道,“差点被你这胡言乱语给骗了…捉两只兔子用的东西,还用不着别人来帮忙。?╒地★址╗发布ωωω.lTxsfb.C⊙㎡”
言语间束缚在身上的枝条竟又收紧了些,女子白皙皮肤上也显出隐隐的魔纹。
我扬起嘴角,确保自己笑出声来。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好吧、提前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你的浮躁轻挑、刻意卖弄、搔首弄姿…一切都和这个精心布置的严谨阵势半点不合。”笑过之后我继续道,“倘若只你一个人,怕真是兔子也抓不到的。”
“闭嘴!”
眼前的女人一如所料地被激怒了。我看着她脸颊上肌肉抽动,失去了原有的妩媚姿态。
美丽扭曲起来,也不过如此。
“区区阶下囚罢了,说什么大话!”她提了声调斥道。
“是吗?”
我抖了抖肩膀,将周身瞬间枯死的枝条甩开,扬手握住飞来的出云。
女子大惊,急忙倒退几步,脚下差点被绊倒,幸
而被身后的枝条托住。
我挥剑斩断身前几棵枝条,逼上前去。
女子周身忽地魔气暴涨,身上暗红色的魔纹此时完全显露出来,似血一般,让整个人显得可怖。
算是终于有了点想象中的魔的样子?
名为“情人缠”的魔树随即与这魔气共鸣,枝条叶片桀桀作响,枝条如鞭似剑攻来,叶片则作飞刀,嗤嗤划破空气。
但我也不再手下留情,唤出第二支出云,将双手剑舞得滴水不漏,无论是枝条还是叶片都不曾近身。
但不能使用灵力还是让我陷入苦战。
直到汗水已经打湿衣裳、直到心脏砰砰鼓动嚣叫、直到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猜错了的时候,魔树的攻击慢了下来。
就是此刻!
我看准时机将积攒的灵力全部释放。女子周身的空气中忽然凝出液体的绳索,瞬间便将她反绑了个结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不过一只水柱凝成了冰,尖利的顶端抵在对方胸口处。
“别挣扎了,你现在的魔力不足以挣脱我。”我斩断最后几棵攻过来的枝条,“这不是你的阵,也不是你能维持的阵,对不对?它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你耗干,就像现在,嗯?”
我看着她咬牙切齿地喘息,开口却没有否认。
“你得意什么!在这秘境里,我的魔力恢复得可要比你的灵力快上许多。”
“…你以为我会等你恢复吗?”
她沉默了片刻,接着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不用恢复,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唔——!”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呻吟,是任千秋!
我最开始便一同解了任千秋身上的束缚,但后来苦战之时却也顾不上她。
此刻转头去看,却是一棵藤条从她身后卷上她脖颈。
她双手抓住枝条,却仍是被勒得不得不张开嘴喘息。
任千秋当然没有求饶,却也没有说什么故作镇定的话。不过我想她应该有办法从区区一棵魔树枝条下逃脱。
我转回头,“你威胁我?”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威胁。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激动,但在那些之上,原本已有的不安似乎升级成了焦躁。
总之令人心情很差。
女人完全没察觉我的心情,自顾自又笑了一下,“怎样?我下一秒就可以让她死。就算你杀了我,她也活不了!”
我走近她,盯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那里面竟然有一种像是“英勇就义”的东西。
分明是魔人作恶,反倒如此大义凛然,实乃奇观。
亦可见是非对错在此处有多么扭曲。
“你既然听说过我,”我最后回答她,“那也就该知道我修的是无情道…”
她没有接话,笑尚且挂在脸上,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紧张。
于是我继续将话说完。
“你觉得修无情道的人、会受威胁吗?”
第13章
“我呸!早就知道你们云海的人,全是如此无情无义无耻之徒!什么正派、什么修士,不过是假仁假义忘恩负义的贱人!”
纵然是我已经预想过很多情景,也还是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个地步。
原本是想威胁我的魔族的女子反过来被我威胁了,只是这威胁不曾如预想的一样激发对方行为上的反抗,只是挑起了言语上的暴力。
前者我也许有一百种应对方法,但后者着实令我措手不及。
愣神的功夫里,那咒骂进而一发不可收拾,如同魔音穿脑一样无休无止。
“——真不愧是沈明义的徒弟,和你那师父一样,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狗贼!”
怎么还越骂越远了…我不禁挑了挑眉。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直呼师祖的名字。
云海的弟子自不用说,凡是提起都是称之为师祖。
其他外界相熟的人会唤一声“明义兄”——不过百十来年过去了,哪还有几个相熟的人呢?
——不相熟的则要尊称其道号,叫做“望尘真人”。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但其实什么仁义礼智信、全都是个唔、唔——”
面前的女子被我施了个法术封住了嘴,但仍坚持不懈地、含糊不清地“发声”。
事情的轻重缓急此刻被重新定了义,原本拴着任千秋的枝条也因驱使者的忽视而卸了力气,松松垮垮地垂落她肩上,被她抓住机会一把折断。
难以理解。
不过作为敌对的一方,未免不是件好事,我趁机思考着。
倒不是关心魔族女人和师祖的关系——从魔尊本人到他手下的魔君,折在师祖手上的不算少数,不如说魔人不恨他才值得奇怪——而是谁会利用这种仇恨,利用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有一点毫无疑问,是个对我异常了解的人。
这既算好消息,又不是那么的好
。
好的方面是、对我熟悉的人不算多,嫌疑人不至于大海捞针;坏的则是、那么几乎可以将范围缩小到云海本身。
唯有云海的人才会对衣着服饰诸如此类的细节如此了解。
但倘若是云海的人,那这份恶意是针对我本人、还是针对云海呢?想要弄清楚,还是只能从面前的人下手。
面前的魔族女子仍是唔唔挣扎着。
我捡了地上折断的藤条代替术法将她绑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看着她。
这当然是一种表演,如同魔族女子最初的虚张声势一般,不过我想以对方现在的状态不足以识破这种伪装。
任千秋走到我身后,小声问我没问题?
自然是有问题的…走到这一步不就是因为问题太多吗?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好一阵子,被缚的人才算是挣扎累了。
身上骇人魔纹早已随着魔力的衰退而褪去,此刻白皙皮肤被粗糙枝条勒出红印,加之挣扎得头发散乱香汗淋漓,倒像是个被绑架的普通女子,反衬得我不人道了。
“你安静点,我就让你说话。”
她抬头狠狠地盯着我,像是只野兽想一口吞了我。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直等到她终于点了头。
“那就从最重要的事情开始说吧。魔界所谓的信物是什么?”
任千秋在我身后轻轻地啊了一声。哎?该不会是把我们来的目的忘了吧…
没想到魔界女子也像任千秋一样迷惑。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白费时间,但还是向她解释了一遍。
没想到对方听完我的解释竟然先是大笑、接着又哭了起来。
“没想到他还是上了姑奶奶的当!好、好!只可惜这狗贼太狠毒、不然尊上也不至于…”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却是任千秋听不下去、踏上前一步。我忙拦住气势汹汹的姑娘,让她仍是站在我身后。
女人根本不理会我们,自顾自笑一阵哭一阵,还不忘用流泪的双眼恶狠狠地剜我。
我不是很理解,师祖与魔尊年轻时相识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抛开正义邪恶身份立场这种东西,也只不过是又一个曾经亲如兄弟、日后反目成仇的戏码罢了,类似的桥段戏文里都写不过来,怎么过了百十来年、还有人会愤怒至此?
总之长话短说。
当年师祖与魔尊曾经关系亲近,魔尊为人“大方坦诚”,
从未怀疑过身边人会“图谋不轨”,反是魔尊身边的侍女——也就是眼前这位女子——看出师祖“不怀好意”却又无法忤逆魔尊本人,于是借由某次交谈的机会,装作无意地泄露给师祖一个“秘密”——历任魔尊皆有属于自己的“魂器”,倘若不先消灭魂器、便是无法消灭魔尊的。
但其实这不过是女子自作聪明的谎言。
她只想着未来若是师祖对魔尊不轨,也会先去寻那不存在的魂器,未曾想师祖是个非常善于安排轻重缓急的人,寻不到的东西慢慢寻便是,先解决眼前存在的、能解决的东西——于是便有了多年前那一战,魔尊的肉身被师祖一剑贯穿,后来更是灰飞烟灭踪迹难寻。
不过师祖还是信了这个谣言,后来的数十年里一直在找寻这个不存在的东西。
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师祖从未解释过自己寻找的理由,只说是找一个和魔尊关联的器物。
这说法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变成了魔界的“信物”。
“什么?整个修真界就被这种无聊的谎话骗了这么多年?!”任千秋禁不住大呼。
真话也好假话也罢,至少我们今天在这里是不会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器物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是谁操纵了眼前的人、目的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次女子倒是十分坦荡,“对方用了障眼法,我看不穿他。”
倒也是,能布下如此这般阵法的人,灵力肯定比魔尊的侍女高上许多。我原本对此也没抱希望,只继续问,“那他要你如何?杀了我?”
“杀了你?呵呵、那岂不是便宜了你?”女子啐了一口,“他要给你下毒,我喜欢、所以我帮他。”
下毒…听起来倒是比让明显实力不济的人杀了我更令人信服些。
“就算你灵力高强也是白费,这种毒中了是无解的。”女子继续说着。
“什么毒?”
她冷笑了一下,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情毒。”
她表情里带着隐约的得意和胜券在握,我很好奇这两个字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形成了怎样的形势逆转。
无论如何、给无情道下情毒,实在是…太庸俗、太缺乏想象力了。
难道策划者认为这样便会毁了我的道吗?
未免可笑。
不过这也许正是动机…毁掉我,或者借此毁掉云海的声誉?
可是、如果策划者如我先前所想、是熟悉我的云海的人,那毁掉云海的声誉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还是说其实是外人、从云海弟子那里打听到了消息,再设置了这一切?
魔族女子自是不知我所思所想,自顾自说到兴头上,“这些树、我告诉了你它们叫‘情人缠’,不是吗?它们数百年才会结出果来,便是用这种果炼的。配方早已失传,解药更是没有。但只要沾上,再贞洁的烈女也会日日思春、宛如荡妇!到时候便让世人看看你们云海下流放荡的嘴脸!哈、哈哈哈!”
对方太过投入于想象,以至于我不得不打断她、提醒她下药并未成功这个事实。
“他相信你能给我下毒?我是说、即便是用毒,凭你也不是容易的事。”
女子顿了一下,眼睛瞄了一下任千秋,道,“他说、‘你当然做不到、不过届时就用她师妹威胁她’。”
“师妹?”
“他说、你师妹会留在秘境之外,并且虚弱到可以任人摆布——我不知道他要怎么做到这一点,但他是这么说的。一旦你们被秘境分隔,我只要说你师妹在我们手里,你也无从考证,只能屈服。”
这么说来,师妹赢了擂台、因此得了千鹤院的上品灵药,倒不失为一件好事了?
“用师妹威胁我…他相信只要这样、我就会屈服?”
所以才会用任千秋威胁我是吗?
“…哼、可能还是低估了你们云海无情无义的程度!”
是不是低估不好说。
但策划者对我的认知实在处于一种浮动的状态。<s>https://m?ltxsfb?com</s>
他当然是熟悉我的,但假如他真的熟悉我,会相信用失联的师妹就可以威胁到我吗?
甚至、会相信区区情毒就可以破坏我修的道吗?
无情道的情,并非是七情六欲的情,也非人情世故的情,更非情欲的情。
“哈,”我冷笑了一下,向被缚的女子伸出了手,“你的情毒、拿出来吧。”
第14章
有时候我不是很懂“知行合一”这个词,主要是不懂其中的分寸和尺度。
它意味着所有被认为是对的事都应该要去做吗?
还是说所有做了的事都必须出自于本心呢?
我掂着手中的小瓷瓶,观察的却不只是倒出的药丸,亦有我的道心。
药丸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在阴暗的林中更像是黑色。闻上去有些许奇怪的味道,若是想无声无息地下在食物中,倒也不易。
而我的道心,此刻却像是充满了赤红,膨胀的张扬的淋漓的红色。
我自认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我也不在乎能否修成正果这个结局,但仍然、心里此刻像是有一只被挑逗了的熊,四下环顾,只盼能找到敌手,才好分个高下。
任千秋忽地抓住我手臂,我转头,对上她惊慌眼神。那一瞬间,我确信她了解我。
“不可以!”
僵持半晌,她只说出这三个字。
我摇头。
“这、这也许就是个激将法…对、激将法!”她叫道,“你不是说激将法对你没用的吗!”
她说的有道理,我沉下心思考。
不得不承认这个局设得十分成功,无论此时的场面是否出于有意,都令我无法退让。
并非出于一时冲动。
我的内心即便鼓胀嚣叫,也只是为了知行合一而呐喊。
我寻找的也许并非某一个敌手,与我作战的只不过是我自己的“道”而已。
就像长阳峰的熊目标也从来不是我,只是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地而已。
“逃不过去的,”我说,“你看不出来吗?这是挑战,只要我不放弃修道,终究是逃不过去的。”
“总有其他的办法…”她说,“修道的人千千万,难道每个人都要如此?”
“其他什么办法?总归是让我绕开它的办法…对不对?修士所修之道各不相同,我的道事关于‘情’,便不可绕开‘情’。倘若我费尽心思绕开它,不正说明我不相信自己的道吗?结局如何姑且不论,但若是连信都不信,又何必再费力气?”
我拉开任千秋的手,在她沉默的间隙将药丸吞下。
“你——!”
上好的毒药也是入口即化。怪异的味道侵占了味觉和嗅觉,一时间刺激无比、令人作呕。我弓起腰大口呼吸,半晌方才缓过来。
“…呼、无事。”
我直起身来,拂开任千秋抓着我的手。她一双手抓得我紧紧的,指甲隔着衣服都快要抓进皮肉里。
“呵、”一直默不作声旁观的女子忽地笑了出来,“没想到沈明义这狗贼精明一世,收个徒弟竟然是傻的!哈哈哈,他可知会有今天!”
“你不懂…”我无力到不想做无谓的解释,只道,“今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的目的也已达到,你将这阵撤了,我便不为难你。”
哪想女子仍是大笑,“你说得对!姑奶奶我心愿已了,如今死而无憾!这阵是撤不了的,唯有你杀了我!”
“莫要猖狂!”
却是任千秋怒起。
镇岳噌地一声出了鞘,凛冽的剑锋贴上白皙的脖颈。
魔族女子仰起头闭上眼,纵然皮肤下飞速搏动的筋脉多少泄露了些心绪,但总归是做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
明明是生者,却日日夜夜为了死者而生。如今还要为了死者而死。可笑,可悲,也可惜。
“你错了。”我缓缓开口,“并非只有杀了你才能破阵。”
女子和任千秋一起看向我。我对着任千秋道,“先前我与你说过,想要破阵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破阵。”
“对、但你说…正是因为难以直接破阵,才需要…”
我点头,“所以怕是要食言了。<q> ltxsbǎ@GMAIL.com?com<可否借我镇岳一用?”
从任千秋手中接过剑,果然如预想的一样沉重。
我用手抚过剑身,金属冰凉,稍一用力就划破手掌,痛觉尚未显现,血液就已混着灵力涂抹于剑身之上。
下一瞬间,眼前出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这是属于剑灵的结界。
我四下张望了一番,果然看见不远处一高台,上面有个隐隐绰绰的人形。
再回头,人已在我身前。
剑灵做女子形象,身材高挑面目严肃,配一身重甲,正如这重剑一样威风凛然。
“汝为何人,惊扰于吾?未曾见过的灵力…”剑灵靠近我一步,语气却更为低沉,“汝是新的持剑人?先前那女子如何了?”
“你说任千秋?她无事,只不过、”看着出乎意料地在意任千秋的剑灵,我故意停了一下,“她将剑赠与了我,左右她也不曾与你结契。”
“你?就凭你,”剑灵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我,语气全然是不快,“也妄想与吾结契?”
我笑了,“玩笑而已。放心,我也并不想要与你结契。只不过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力量,事成之后镇岳还是任千秋的。”
我简短地解释了当下情景,剑灵在听见我亦不想结契的时候面部有些微妙的抽动,她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开始庆幸我们是在结界之中,不过她最终还是点了头。
让人松了一口气。
于是我提起气,灵力开始运转。经过镇岳加倍放大,在空中卷起一阵气流,带着落叶飞舞。
我持剑向着阵眼奔去。
此时魔树也感到了威胁。
它们脱离了守阵人的操纵,仅凭魔物的本能动作起来。
枝条层层叠叠地挡在面前,妄图
守住前路,却被我找到机会从地面间的空隙滑过。
距离足够近了,我握紧镇岳,跃起,挥出全力一击。
只有这一次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镇岳释放出巨大灵力,卷着犹如剑锋一样锋利的狂风,袭向那棵巨树。
眼前闪过一道金光,耳边听到枝条噼啪作响。
待风止浪息,才看到满地断枝,而巨树上似有一道细微裂痕。
数秒过后,巨树从裂痕处缓缓裂开,一半兀自屹立,一半慢慢下沉,最后轰然倒地。
我撑着镇岳喘息,以免自己像那魔树一样倒地。灵力运转太过激烈,释放得也太过彻底,此时身体近乎脱力。
但更糟糕的是,身体深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像一种不熟悉的暗流涌动。
大约是情毒。
原本服下去之后一直被我用灵力压制,但此时便成了脱离限制的怪兽。
我努力聚集起仅存的灵力,忽听任千秋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真的破了!刚才那一击、太、太厉害了…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将残存的灵力压在丹田、直起身来,将镇岳塞进任千秋怀里,“收好它,它很喜欢你。”
身后任千秋手忙脚乱地接过去,我走回到魔界女子身前。阵法已破,守阵的人也遭到反噬。女子呕出了几口血,此时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我不杀你,”我对她说,“一来,这不是我的任务,我也没有审判魔族的义务;二来,虽然我不杀你,但你未必就能活下来。”
她勉力笑了一下,露出带着血的牙,红白相间。
“你这什么正派人士、还真有意思…”她慢慢仰头靠向身后的树,眼睛看着虚空中的某处,喃喃地说着,“假如、不是云海的人、就好了…”
我很想问她何必执着于此,但又觉得多此一举。也罢,我转身,踏上林中显露出来的小路。
方才踏出两步,足下忽然一动。
我急忙退了一步,顺势旋身一个飞踢,将半截冰冻的枝条踢飞。
剩下的半截挂着冰渣,尖锐的断口仍指向我的胸口。
灵力激荡,我暗自喘息片刻,方才平复。
“为什么?”
这次换了出云指在魔界女人脖颈上。
方才那一击大约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女人滑倒在地,一些新鲜的血液正顺着她嘴角流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你是个好人,和沈明义那人不一样,”她有气无力地开了口,“值得一个好死…”
一个好死。
如果此时此刻我稍微用力,只要轻轻地用出云划开那条脆弱的经脉,眼前的人大概也算得上有一个好死。
可是为什么要活,又为什么要死。
血仍自顾自在流。血线即将触及剑尖的时候,我将出云移了开。
“我不杀你,因为我说过我不杀你。但我问你,你为什么堕魔?”
这是完全超出对方预计的一个问题。她听了瞪大双眼,久久地望着虚空,久到我觉得我不会听到一个答案。
最后的最后,她说,我不记得了,我竟然不记得了。我看着眼泪从她那双算得上漂亮的眼中流出来,混着血液,流向不知尽头的地方。
我收了出云,叫上任千秋离开。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任千秋却还愤愤不平,“她差点杀了你,给你下毒,还、还辱你师门!”
我忽然觉得很累。
无论是用灵力压制毒物,还是频繁不断地解释自己。
我不在意她做了什么,也不在意沈明义做过什么,甚至不在意设计我的人要做什么,唯一有意义的是——我是诚实的。
我的行为是且仅是遵照我的心意的。
可是我一个字也不想说。
“你杀过人吗?”
任千秋卡了壳,“…没…”
“那就这样吧。”我含混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方才动静又那么大…你先走吧,不然你师兄要过来了。”
任千秋虽百般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输给尚未现身的师兄,只好先行离开。
我看着她离开,才掏出怀里的传音牌。
从刚才那蓄力一击之后,师妹就一直在找我,想必是感觉到了那巨大的灵力震动。
我在阵法解除后树木稀疏的林间站定,师妹应该快要寻过来了。传音牌热到发烫。我握着它,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人会是师妹吗?
对我、对云海足够熟悉的人,能布下那样熟悉阵势的人,除掉我之后会有利可图的人,会是师妹吗?
我正想着,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小鬼——”
声音还未落,人已经奔到近前。我看见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遮掩的眼睛,充斥其间的全然是焦急和关切。
我一把抓住师妹的手。
就那一瞬间,我有
了答案。不是师妹。不会是她。我愿意去赌。
“怎么了?”师妹显然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我摇头,只是紧紧抓着她。我不能放师妹探我的脉,不然中毒的事情肯定瞒不住她。
我上前半步,弓着身子将下颌架在师妹肩上。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累…”
我一边小声抱怨,一边抓着她的手摇来晃去,像小时候每次抱怨的时候一样。
师妹纵有千般问题,此时也只是像以前一样,拥着我、摸着我头发轻轻安抚我。
“你呀,就是平时太悠闲,以后和师伯说一下,多和我们下山锻炼锻炼。”
“唔。”
“刚才遇到了什么?我在那边都感觉到了你的灵力震动,那么强烈,该不会灵力耗尽了吧?”
师妹说着便要抽手,我握着她不放。
“哪里至于,只不过把积攒的一次释放了而已。”
“真的?”
“当然啦,倒是你,身上沾的什么啊,弄得我衣服上也脏了。”我凑近了师妹脖颈闻了一下,“味道也难闻…”
“…那边是个沼泽,不小心沾上了泥。”
师妹红了脸推开我,给我们二人一并施了个净身术。
“那走吧?”
“嗯,走吧。”
师妹朝着树林的入口走去。她没再牵着我,但耳朵还是带着一丝绯红。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蜷曲手指,忽然很想她能再抱我一下。
第15章
我一直记得我搬到长阳峰独自居住的那天。
据说很多年前长阳峰上也有弄不清辈份的前辈居住过,但后来不知怎地就荒废了。
如今我住的山间小屋是师父亲手修葺的。
师父并非工匠,灵力也不能让屋顶自行搭起来,因此此事耗费了他数个月的时间,但他始终未曾假手他人。
师父寡言,他既不说缘由、也不提难处,我那时也小,不懂得发问,只是一边看着他劳作一边练习每日的吐息课业,偶尔要应付师父无预警的考察,更多时候却是在心里数着师妹什么时候来,前几天我们一起种的小花有没有开,湖边的大树有没有结果子,诸如此类。
小屋建好的那天正好是我十岁的生辰。
不过前者自然是按师父的规划来的,后者也不过是师父制造的一个巧合——并非真的生辰,不过是师父将我带回云海的日子。
说是“
生辰”,其实和每天毫无区别。
作为注定要和师父修无情道的人,我不该庆祝,也没有人会顶着冒犯师父的风险为我庆祝。
唯有师妹,虽然她也从来不提生辰的事,但总会偷偷地带给我一点小玩意。
有时是没吃过的零食,有时是漂亮的小花,如此这般,也称不上礼物。
只有一年,师妹给了我一只绒布兔子,小小的、只有手掌那么大,但我很喜欢,夜里偷偷放在枕边,像是个镇守,又像是个朋友。发布\页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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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天我独自一人两手空空站在小屋前——师父带我过来后叮嘱了几句就走了——连那只绒布兔子都没能带来。
日暮西沉,山风呼啸,我推开屋门,不禁打了个寒颤。
屋内日常家具倒也齐全,从桌椅床柜到笔墨纸砚师父都准备了,但一眼望去唯一的感觉就是空空荡荡。
那晚我用被子将自己卷得紧紧的,身体却不听话地总是发抖。
我甚至一手环着自己、伸到腰间轻拍,试图模仿以前师妹哄我入睡的动作,但始终睡不着。
我听着屋外除了风声之外的一片寂静,彻夜未眠。
我又害怕又不安——
但又兴奋。
是的。
站在此刻回头看,如果要我否定那份兴奋,便是对自己的不诚实。
它很微弱、也很隐蔽,像是乌云密布的夜空中的天狼,只会在云层的间隙中昙花一现,但它确实存在。
我兴奋于即将开启的新生活,那种长久以来被认定是我“注定”的生活。
它究竟是怎样的?
会像想象的一样可以预期吗?
还是说终归会有出人意料的部分呢?
我会学习到不曾想象过的技能吗?
认识不曾了解过的世界?
我颤抖着期待天明。
后来我对长阳峰熟悉起来。
知道哪里有隐秘的洞穴,什么样的风会带来雪。
我对修炼亦熟悉起来,我可以让花开让雨停,让山上的瀑布倒流也并非难事。
托藏书阁的福,世界也渐渐展开,万里之外的风土人情,流芳百世的英雄传说,我也都了解。
甚至痴男怨女的话本故事也在我涉猎范围内,老实说故事时常落入窠臼,但偶尔也令我惊讶。
只是我不再兴奋。
我很久没有体验过会令人颤抖的兴奋,隐藏在不安和恐惧背后若有似无、又
确凿无疑的兴奋。
直到此刻。
天色已暗,我卷着被子缩在床上,像是回到了十岁那天。
不同的是能感觉到身体正缓缓陷入不正常的热潮之中。
出得结界后灵力得以恢复,然而毒性却也随时间增长,最终仍只能艰难压制。
呼吸需要刻意控制,有某种不清不楚的渴求探出头来,令人心神不宁。
情欲、便是如此的么?
事不宜迟,既是不明白的东西,去弄明白就好。
我一脚刚踏出院子,就在门边被绊了一下。被我踢到的东西低呼了一声,正是任千秋。
“我、我担心你…”
面对我质问的眼神,像个贼一样不声不响地守在我院门外的家伙小声哼唧道。
我瞪了她一眼,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倘若我的灵力可以运作自如,或者任千秋没有自作聪明地把灵力封禁三天,那我们断然不用如此小心翼翼。
但此刻必须小心。
我带着任千秋轻手轻脚地从师妹的院门前溜过,方才敢大口呼吸。
“你还好吗?”任千秋问我。
“自然是不好的。”
“我就说——”她顿了一下,把后半句话收了回去,“那现在怎么办?我这里有几颗解毒剂,你要不要试试?”
“没用的,”我摇头,“我试过了。就算是云海最好的解毒剂也不行。那女人大概没有骗人,这种毒并无解药。”
“那怎么办?”
“不知道。”我说着抬脚向外走去。
任千秋立刻跟上我,“去哪里?”
我没应她,只是带着她一路走到了镜泽城里。
天早已黑透,下城区这里却是一派热闹景象。
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街边店铺俱是两三层的精致小楼,家家悬着红灯笼。
离得街口最近的一家挂着招牌,上书“怡红院”。
“这…!”任千秋一把拉住我,“这是青楼!”
“我知道,”我点点头,“上次师妹带我们进城时路过过这里。”
“你、你知不知道青楼是干什么的?这不是茶楼,也不是酒楼…”
任千秋还是怕我误会地解释着。可是我没有误会,我根本是为了青楼而来。试想对于情欲的了解,哪里比这里更多、更深刻呢?
我告诉任千秋,她却一副更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是说、你就是打算去嫖妓?”
“不是嫖妓…只是去寻求指导,就像你遇到不会破解的阵式、去请教师父一样。”
任千秋将信将疑地扬了眉看我,仍然没放开手。过了片刻才说,“你就打算这样去?”
“怎么了?”我看了看自己身上。
“…青楼不接女客!”任千秋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好吧,我承认这是一个失误。
于是任千秋将我拉到隔壁街的一家成衣店铺,随手抓了两件衣服丢给我,自己也拿了几件,推我去更衣间换上。
“你不必跟我去的。”我一边换一边说。
“那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隔壁任千秋的声音传来,“而且万一你…我至少还能帮你。”
万一我什么?任千秋却不肯再说,只说你快一些。
我系好腰带穿上外袍,将头发也用束带扎起,掀了帘子出来。
任千秋已经等在外面,她着了一件浅青色的锦袍,腰间还挂着从我这里抢去的粉色桃花,外面配了白色外袍,上有银线绣成的锦纹,繁复但不喧宾夺主,衬得她人在灯下越发清清爽爽,端得一个唇红齿白好少年。
任千秋看见我出来,眼睛一眨未眨,人也一动未动。直到我走到她近前,才像突然解了定身术一样醒过神来。
“你、试试这个…”
我看着她耳朵突然红起来,有些欲盖弥彰地将手里的玉佩放在我腰间比划着,又摇着头说不行,从一旁挑挑拣拣又拿来一枚,但还是摇头说不行不行。
俱是上品良玉,却不知为何完全不入任千秋的眼。
几番比划下来,任千秋叹了一声,“世间美玉千万,竟无一枚配得上公子。”
原来如此。
“我并非配玉之人,就算了吧。”我止住她,“正事要紧。”
不算谎话,但也不是完整的实话。
完整的实话是任千秋与我靠得太近,近到她身上的气味一个劲地往我鼻腔里窜。
味道难以形容,不是衣服上的熏香,非要说的话是一种跃动的甜味,和早前我在她身上嗅到过的一样。
奇怪的是此刻香气像是被放大了数倍,纵然我嗅觉敏锐,也不应像现在这样、快要被冲昏了头。
更昏了头的是,我竟然想要靠她更近一些。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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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更仔细地品鉴一番。
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同闻起来一样甜。
我强自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只催她快走。
再回到方才那条花街,怡红院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便迎了上来。
“二位公子,”女子已不算年轻,但仍是浓妆艳抹,扭着腰肢拿着腔调,“进来喝杯茶、听听曲儿?”
随着话语而来的香气浓郁,逼得我用衣袖挡了一下。任千秋更是退到我身后半步,眉头紧皱。
女子见状轻笑一声,道,“原来二位公子是第一次来,那可算选对了地方,我们这里的姑娘才艺双全——”
“你们可有那种、”我打断她,却又一时没想起来要如何形容,只好道,“那种‘卖艺不卖身’的姑娘?”
“公子是说清倌儿?自然是有的——”
我再次打断她,“不要那种。”
既然是求教,当然是要找有经验的老师,还得性格大方乐于分享。
女子闻言愣了一下,紧接着用一种又轻佻又夸张的语调道,“哎呦,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要热情大方些的。”
我无从辩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要求说清,顺便塞给女子一枚灵石。好在有千鹤院在此,灵石在镜泽城里同金银一样有流通价值。
女子仔细查看了灵石,笑得满意,“公子放心,一定让您尽兴而归!里面请吧!”
我跟着拉客的女子向里走,回头看任千秋一张俊脸已是红了个透,但仍是迈步跟上了我。
女子将我们领入二楼一个包间,片刻之后便来了两位姑娘。
“喜鹊、莺莺,”女子说着起身,“好好伺候着二位公子。”
我叫住她,“只要一位就好…”
“哎呦,”女子掩面假笑,“一位姑娘可伺候不了两位公子。”
“就是——”
刚进门的两位女子已经迎了上来,一人一边地凑了过来。
“——公子不喜欢奶家么,那奶家可要伤心了呢。”
女子娇滴滴黏腻腻,推也不是躲也不是,直到任千秋忽然腾地站了起来,吓了她身边那姑娘一跳。
“公子…”
“二位姑娘先坐,”我趁机将两人按在座位上,“在下此番其实只是想向二位请教一个问题。”
许是看我一本正经,两个女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也算是安分地坐了下来。
其中红衣服的喜鹊开口道,“公子莫要如此,折煞奶家了。奶家二人不通诗文绘画,怕是帮不了公子。”
“
不问那些,在下想问的是,女子的情欲是如何的、又如何才能满足?”
第16章
“难、难得公子有心,不似那些男人、只顾自己…不知谁家姑娘,有这等福气了…呼…公子要记得、女子情动得慢、却持久…唔、轻、轻点——”
喜鹊姑娘果然是热情大方的。
没费多少口舌,她便承担起答疑解惑的重任。
如果忽略掉她此刻侧坐在水蓝色裙装的莺莺姑娘大腿上、微仰着头颅方便后者在她修长脖颈之间作乱,那也可谓是一本正经的。
但那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掉的事情。
我看着莺莺姑娘将丰满双唇贴在那纤细脆弱的脖颈,起初是轻轻地蹭,其后是缓缓地吻。
喜鹊姑娘此刻停了话头,房间内只听见不知来自谁的沉重呼吸、和唇瓣离开皮肤的瞬间发出的粘腻声响。
被亲的人眯起双眼,像是被人抚弄满意的猫咪,从鼻腔中发出轻微呜咽,反手轻抚上身后人的后脑。
看来应是喜欢的。
可是喜欢只维持了片刻,便被一声轻呼打断。
喜鹊姑娘口中呼着“轻点”,让人不禁担忧是不是莺莺姑娘弄疼了她。
我方想开口阻止,却见喜鹊姑娘配合一般将头仰得更高,手指也抓进对方秀发之中。
是莺莺姑娘在那致命的地方重重地吮了起来。
她如此用力,以至于唇瓣离开时我看到皮肤上留下紫红色印记,带着丝丝缕缕的唾液,在灯光下被照得晶亮。
接着是舌尖。
嫩红的小舌探了出来,沿着搏动的经脉上上下下的舔舐,在方才吮过的地方弹动着顶弄几番,又忽地调皮地溜走,换了牙齿咬上来。
我想阻止的话未曾诞生就已夭折,新的疑问接踵而至,这…还可以用咬的吗?
像是要回答这无声的疑问,喜鹊姑娘从喉间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呻吟,又细细喘了几瞬,才道,“你这坏人,怎么就学不乖!”
话是责备,但语气似娇似嗔。莺莺姑娘听了也只嗤嗤笑了几声。
“姐姐明明喜欢…”她笑过才开口,声音有些喑哑。
话只说了一半,却抬眼看我,续道,“公子也要记得,痛亦是情。或者说情到深处、自然就痛了。只不过有时候女子羞涩、心口不一。像我这姐姐,分明喜欢得不得了,却从来不承认。不过无妨,公子可以自行判断。”
这要如何判断?我只觉口干舌燥,徒
劳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像条莫名其妙上了岸的愚蠢的鱼。
莺莺姑娘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带有一种不需说明的自得,显然对于我是愚蠢的鱼这件事一清二楚。
但她并不打算留给鱼任何思考空间,一双巧手游移,顷刻间便拉开了喜鹊姑娘的衣裳。
系带勉强还松松垮垮地在腰间挂着,但衣襟已经敞开,露出内里轻薄到近乎透明的红色内衫。
内衫下面肚兜什么的是没有的,雪白的胸乳就掩在这薄薄一层之下,被红色调出一种轻佻的粉。
说是掩,但实际上什么也掩不住。
无论是胸乳的形状——丰腴饱满、坠坠下垂、如绵似玉,还是乳尖的样子——小巧娇嫩、挺立坚硬、圆润如珠,皆是一览无余。
这场景理应令人羞耻,但不知为何没有人表现出羞耻,无论是一手抓上一侧乳房揉捏的莺莺姑娘,还是袒胸露乳只顾仰头娇吟的喜鹊姑娘。
大概落落大方也是教导内容中的一项。
莺莺姑娘揉弄着,又用双指夹住乳尖拉扯,惹得腿上之人娇喘更盛。
“姐姐不过两日未曾见客,现下妹妹才碰了一碰,便硬成这样了?快与公子瞧瞧——”
说着,莺莺姑娘将腿上之人转了个角度,更好地面对着我。
那一双乳在素手把玩下,摇晃晃颤巍巍地撞进眼来,乳尖于指尖间忽隐忽现,眼见着就肿胀了起来。
“公子且看,女子情动之时,此处便会这样勃起来。”莺莺姑娘指尖撵着那挺起的乳尖揉捏把玩,又道,“不过旁的姑娘可没我这姐姐这么快,公子届时切莫心急,还是要多抚慰一下才好。”
喜鹊姑娘双颊亦泛起粉红,嗔道,“你、你莫要编排姐姐…不过公子是可以多、唔、啊——”
话语再次被打断,却是莺莺姑娘扭了身子低了头,一手托起一只绵乳,在掌中颠了几颠,张口便含了上去。╒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
丰乳微颤,被一张嘴吃得啧啧作响。
含吮了一阵,莺莺姑娘略微抬头,像是为了方便看客,只探出舌尖去顶弄乳肉。
舌尖与乳尖。
艳红与肉粉。
灵动的舌头将肿胀的乳尖挑弄得东倒西歪却毫不留情,间或牙齿也咬上去缓缓地磨,直到喜鹊姑娘自己捧了另一只娇乳,口中轻吟道“这边也要”。
莺莺姑娘松了口,留下轻薄衣衫上一片湿痕。
若先前轻佻的粉算是情,那此刻潮湿的红便算是欲了吧
?
喜鹊姑娘在这欲中托着乳挺了胸轻哼着往前凑,着实有些迫不及待。
我看见莺莺姑娘嘴角轻笑,然后从善如流地吮上另一只乳。
“姐姐、姐姐…姐姐的奶子、好吃…”莺莺姑娘左边吸吮右边舔弄,交替来回,几乎将脸埋入双峰之中,也渐渐迷乱,“好香、好软…”
“唔、还、还要…”
“哪里还要?告诉我、姐姐…”
“唔、唔——”
喜鹊姑娘没有回答,身子却不停摇晃起来。
上下起伏、前后摆动,连带着那一双乳也跳动着,几番从莺莺姑娘口中滑出,乳尖带着滴滴点点的晶莹唾液在脸颊上蹭过,下一瞬又被舌尖卷住,吞回口中——迫不及待的人反而是莺莺姑娘了。
“姐姐、怎地夹我夹得这么紧?嗯?”莺莺姑娘一边吃得啧啧作响,一边含混地说,“累不累?要不要我帮帮姐姐?”
我这才注意到喜鹊姑娘双腿分开骑在莺莺姑娘一条腿之上,此时大腿用力,夹得很紧,将那人体最私密部位在身下的大腿上磨弄着,身躯起伏亦不曾放松。
而莺莺姑娘则趁着身上人身体落下的那一刻将大腿向上一顶,惹得身上人连娇喘都变了音调。
“啊!太、太重、唔——磨、磨到了…”
不成样的话语,莺莺姑娘却好似在其中得了乐子,索性将腿一下一下地向上快速顶弄起来,让喜鹊姑娘像是骑了匹不老实的小马,片刻间便娇躯乱颤香汗淋漓,原本托着自己胸乳的手也环上了对方脖颈,口中更是一阵乱吟。
“太、啊、不要——嗯、顶、太快…要、要去——”
“这便让姐姐舒服…”
莺莺姑娘说着,上面手抓上晃荡不停的乳房用力揉捏,下面大腿重重向上顶弄。
不过几下,身上人便嘤嘤呜呜地更加不像样子,最后竟弓了身子一口咬在莺莺姑娘脖颈上。
莺莺姑娘吃了痛,开口却带着笑意,“姐姐这么快,可是舒服?”
说着竟是一只手探了下去,撩起了红裙一角。
那红裙里似乎也是无遮无拦,随着手一路往上露出白嫩嫩的大腿来。
莺莺姑娘又腿上用劲,竟将身上人两条腿再分开了些,视线中出现了些该被当世道学家称为“非礼勿视”的对象,在裙装的遮掩下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但我既然坐在这里,便不在意虚伪道学家会说什么。
我看着莺莺姑娘修长手指
沿着白嫩大腿一路直上,消失在裙底腿心处。
手腕转动,似乎是手指在挑弄。
“姐姐…”莺莺姑娘在喜鹊姑娘耳边似是呢喃,“姐姐好湿…你看——”
说着手从裙底拿出来,大咧咧地举在空中。中指和无名指上挂着的透明晶莹水液清晰可见,随着手指微分竟然拉出丝线,牵牵连连垂坠不断。
“——把我手指都弄脏了,罚姐姐给我舔干净吧。”
喜鹊姑娘看起来仍是恍恍惚惚,乖巧地将红唇微启。
莺莺姑娘手放到唇边,手指轻抹,那粘腻水液便涂上了饱满红唇,令其在灯下更加丰润。
一只红艳小舌探出唇边,灵巧地舔弄起来。
先是指根,舌尖从指缝中溜进溜出,挑起那些垂坠的水液,勾弄舔吮,吃得干净。
就这么一路吃到指尖,最后舌尖绕着指尖打起转来。
莺莺姑娘从喉间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哝,两只手指忽地压着小舌直直地闯入了口腔之中。
喜鹊姑娘对这粗鲁动作只是轻哼了一下却没反对,反而含住手指吮吸起来。
时而全部含住,时而吐出舔弄,手指上水液却又渐渐多了起来——那些含不下的唾液沿着手指不断滑落。
莺莺姑娘对此丝毫不以为意,手里仍是压着小舌玩弄,还抽了空与我说,“公子方才可曾看清我手?女子情动,那处穴儿才会出水。便是要有如此那般湿,方可插进去,不然则会受伤。这园中不知多少女子都…奶家等纵是玩物,亦是、亦是…”
莺莺姑娘说着却梗在半途。
我知晓她意思,世人重欲,重的却是自己的欲而非他人的欲。
更何况世人皆认定青楼女子轻贱,对轻贱之人更是无需多花心思。
可是我能说什么呢?
反是喜鹊姑娘吐出手指说道,“公子有心即可。这世上倘若能多两个女子被放在心上,总是好的。”
我更是无法与她说这世上恐怕不会多出这般两个女子。
好在莺莺姑娘又接过话道,“姐姐说得是。公子乃是有心人,奶家二人可得尽心尽力帮助公子,姐姐说对不对?”
说着那只被舔得湿漉漉的右手又滑到裙底抚上腿心,腿间那处仍是半遮半掩,只看见手指快速拍击,引起水泽声阵阵,让人想到鱼戏莲叶中。
“呜——慢点、受不住…”喜鹊姑娘吟道。
“那怎么行…姐姐这处肉核都硬了呢…”莺莺姑娘
又向我道,“女子这处也如公子一般,是会勃起来的。单是此处便可以令人快乐,公子请看——”
莺莺姑娘手指似是按上一处,进而快速揉动起来。
喜鹊姑娘像被操的琴一样,手上速度快些便吟得高声些,速度慢些便如泣如诉——字面意义的控诉。
像在唱一首曲子,只是曲调渐乱,最终完全不成调子。
“公子、公子…”
喜鹊姑娘缓了一息,从莺莺姑娘腿上滑下来,一时却站不稳,晃了两晃跪了下去。
莺莺姑娘想要伸手去拉,没曾想喜鹊姑娘却就着跪姿朝我爬来。
不过两步路,她已经一手扶住了我的膝盖,另一手作势伸向我腰带。
“公子、现下这般便可以插了…让喜鹊帮公子——”
我尚未来得及闪躲,喜鹊姑娘却又退了一步——被莺莺姑娘拉的。莺莺姑娘在她腰上拽了一把,将人拖了回去。
“姐姐便这般不满足?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莺莺姑娘听起来不似之前,语气中不是调戏而而是不满。
“便非要人插才能满意?”
说着也弯下腰贴到喜鹊姑娘身后,手直接探进裙底,只听咕唧一声,插入了水泽丰润的某处。
喜鹊姑娘一下被插得塌了腰,翘着臀扭着胯,随着莺莺姑娘的节奏摆动着,身下啪唧作响,口中不断哼道,快些、舒服。
“姐姐可满意了?”莺莺姑娘喘着粗气问。
“呜——满、啊、满意——要到、快——啊!”
随着喜鹊姑娘的长吟,咚咚两声响。却是两位姑娘倒在地上的声音。我抬起视线,只见任千秋站在二人身后,满面通红,耳朵像是能滴出血来。
“睡穴而已,”见我看她,任千秋气息不匀地解释道,“伤不到人的。”
那便好,我想说。你可还好,我想问。可是我最终说出的是——
“帮帮我。”
第17章
热。房间里不知何时变得燥热。燥热令人心绪不安,不安使人缺乏耐性。
我听着眼前人涨红着脸、磕磕绊绊地解释着她可以带我去向千鹤院的长老们寻求帮助。
长老,灵丹,秘术,诸如此类。
她努力解释却词不达意,也不知道自己面上始终挂着一副小孩子般的手足无措的表情,看起来比我这个中毒的人还要慌张。
我不知道任千秋到底有哪里不明白,事实如此清晰地
摆在眼前:身边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云海的人、在秘境中指派我向北方去的宋如风、他背后千鹤院的长老们、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我尚未想到的人——每个人都有嫌疑——也许除了面前这人和师妹——当然我也没有证据,只是选择如此相信而已。
事到如今,想要不失去主动权地查明真相,我便不能将中毒的事暴露出去。
我拉住她,她手忙脚乱试图推开我,却把握不住时机、在卸力的一瞬间被我扯了回来,跌跌撞撞摔进我怀里,最后拉拉扯扯间两个人跌在了房间内的床上。
我压在任千秋身上。
方才一番争斗虽然不曾真的动用灵力,但仍是耗费了不少力气。
热度更上一层,汗水似乎已经打湿内衫。
任千秋也气喘吁吁,额前发丝贴在额头,细密的汗水渗出、视觉上黏糊糊的。
我半撑起身子,目光被潮湿皮肤下猛烈搏动的经脉吸引。
我忽然想到之前莺莺姑娘的动作——咬上去——那个动作的存在忽然变得如此天经地义,因为我发现我也有“用口舌亲自品尝此刻充盈鼻腔的那种味道”的欲望。
于是我下意识地凑近。
热气从她身上散出来,劈头盖脸地将我包围,说不好我们谁更热。
但我没能得偿所愿。
即将触到她的霎那,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却是任千秋趁我不防,反过来将我压在身下。
她骑跨在我身上,俯身下来、两手分别紧紧压着我的手腕,喘息沉重。
我看着她额角的一滴汗珠滑了下来,挂在下巴上欲滴不滴。
我感到渴。
我当然清楚那颗水珠不可能解决什么问题,但心里却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期待,仿佛它落下来就可以浇熄这恼人的热潮。
恍惚间听到任千秋说,“不、不行…我们、我、与你、这样,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
倘若换任何一个人来与我说这句话,我也会承认对方说得有理,但放在任千秋身上,就无端地惹人恼怒。
当然、说是无端,也并非真的无端,大约是我没想过她会拒绝我。
但更难接受的是,她竟然找了个如此循规蹈矩的借口。
这种庸俗的借口放在她身上,未免有些好笑。
我移开视线抬眼看她,她却垂了眸不知道在看哪里。
这让她的拒绝显得软弱、拖泥带水,不像她一贯作风。
但软弱的拒绝也依然是拒绝,我还没有昏头到读不出她动作中的抗拒。
也罢也罢,我竟才发现她是真的不情愿。
我自认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不过也许是因为从未遇到过需要强人所难的事。
反省的事情姑且留到以后再说,此刻身体又灼热又潮湿、又肿胀又空虚,着实难受。
于是我趁任千秋垂眸、手上力道也放松的时机——人难免这样,心里不坦然坚定的时候,做事便也不能倾尽全力,纵然是任千秋也不能免俗——总之我抓住那个瞬间,双腿用力,将任千秋掀翻在床上。
床榻摇晃,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暗格,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倾泻下来,落了满床。一个本子更是直接落在任千秋脸上,将她遮了个结实。
我拾起来,原来是本画册。
当然不是什么正经画册,大概就是所谓的春宫图。
画册内一男一女,女子双腿大开,腿间隐秘那处赫然露着一个肉洞,洞口处顶着男子身下的挺立性器。
下一页,男子除了性器全然未入画,画师只着重画了女子——身下的穴道吞掉了半根性器,外面包裹的两瓣肉唇被画得汁水淋漓。
女子红唇微分口涎垂落,一脸痴迷表情,一手抓着自己胸乳,一手抚着身下,手指间一点挺立的肉核被用红色着重画出。
往后几页则是换了不同姿势,有时女子趴跪,男子从身后进入;有时女子坐于男子身上,性器全不可见,只能从腿间浊液推断情势高涨。
最后几页竟然是两女一男,其中一女子平躺,另一女子趴跪于其腿间,以舌模仿男子性器去舔眼前穴道,而自己胸乳被身后男子抓在手里,插着性器的丰臀高高翘起。
短短几页画册,竟是正好将先前莺莺姑娘语焉不详的部分补了个全。
我放下画册,任千秋急忙转头,仿佛她方才不曾探过头来看一样。
我想笑她欲盖弥彰,但欲盖弥彰也是她的权利,我又能如何?
身体灼热难耐,腿心已泛着湿意,我不能再和任千秋空耗下去。
我翻身下床,步履因为急切而有些蹒跚。未行几步,却仿佛听见任千秋在问,你去哪里。
去哪里不是很明显吗?这屋内并非只有我和她两人,我只要唤醒莺莺姑娘,便可请她…
“不许去!”
任千秋似是也突然悟到了这一点,须臾间从身后暴起,双臂紧紧地箍住了我,用的力气比哪次都大。
我尚未来得及挣扎,她已就势将我抱起,转过身一下掼在床上,再一次骑跨在我身上压住了我,怒喝道“你不许去!”
我后背压着方才掉落在床的杂物,摔得骨节生疼。
痛感倒是让人从欲望中清醒了一分。
任千秋一张俊俏脸庞此时带着明晃晃的怒意,肌肉因为牙齿咬合太紧而不断颤抖。
“为何…不许?”
“就是不许!成、成何体统!”
任千秋的怒意到底来自何处?
我无从得知,也没有心思去思考。
我的身体想要得到触碰,但并非这样暴力的触碰。
暴力只会激起同样的反击,就像在我意识到之前,唇舌就自行吐出了话语。
“吾乃、云海首席弟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想要做的事、轮不到、你如此这般、教训我。”
我希望这声音更有气势些,但似乎未能达到那般效果。于是我努力对着那张脸补充了一句,“于礼不合。”
“你——!”
任千秋想说什么无从得知,她睁大了双眼瞪着我,僵硬着从我身上倒了下去。
是定身术。
她大概也忘了我不是没有灵力,只是不方便使用罢了。
但此刻再无需镇压毒物——已是徒劳——所以反倒是解放了灵力。
可是一来一回间身体的忍耐已达到了极限。
我将任千秋推到一旁,余下的力气只够去解自己衣服。
胸乳在层层布料下涨得难受,我扯断了腰带拉开衣襟,才终于得以喘息。
乳尖已如先前喜鹊姑娘一样肿胀地挺立起来,我试图回忆它们寻常时的样子,却半点也想不起来。
我学着莺莺姑娘的样子,用手握住一只乳,指跟夹住乳尖,轻轻一捏。
纵使是有准备,胸前的一阵酥麻仍是让人不禁低喘。
我侧转身子,将双乳挤在一起,便可一只手抚慰两边,另一只手越过裤腰探了进去。
隔着亵裤,已然摸到一手潮湿。
我可以感觉到水液从身体不断渗出,却不知已经泛滥至此。
手按上去,湿透的布料冰凉,贴上灼热的蜜穴,好不舒服。
我便如此这般在青楼里现学现卖地自渎。
手指毫无技巧地上下搓揉肿胀的肉体,企图从中寻找到解决之道。
可是除了一开始的刺激之外,情况并无太大改善。
“放、放开我…”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一惊,手上力道失准,重重压在肉核之上,激得我夹紧双腿蜷起身子,直张着嘴喘息。
我忘记给任千秋设置结界了!岂不是她全看到了?请她帮助是一回事,让她旁观是另一回事。我一时动作僵住。
“我、我帮你…”身后人此时却说道,“解开我、让我帮你…”
“你…当真愿意?”
“当真愿意。”
我没有转头看她,也不知道为何她此刻愿意妥协,但她听起来咬牙切齿般语气确凿。
于是我挥手解开定身术,下个瞬间、身体就落入怀抱。
手臂再一次紧紧箍住我,灼热又紧张,一瞬间让人怀疑任千秋是不是骗我,只是为了擒住我不让我动罢了。
好在任千秋动了起来。
一只手从我颈下穿过,反手抓住了一只乳。
陌生的手指以我不熟悉的节奏和力度揉捏着那团软肉,我瞬间理解了喜鹊姑娘——何谓痛也会令人舒爽。
乳肉在任千秋手里变幻形状,乳尖被指尖捏得发疼,可是却让人欲罢不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她不能两只手同时抚慰我呢?
但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为另一只手钻进了裤子,甚至挑开了亵裤,直接贴上了泥泞而多水的源头。
双腿反射地夹住了微凉手指,却惹来她的鼻尖、或者是唇瓣、若即若离地蹭着我后颈,轻声呢喃道,“好湿…但夹得太紧,动不了…”
她一条腿挤进我两腿间,像采珠人撬开蚌壳一样将我双腿分开。
我本也该像蚌壳一样保护自己,却配合着她将身体展开,像是要迫不及待地展示内里的珍珠。
手指准确无误地按上了那颗珠子——莺莺姑娘口中能带来快乐的肉珠——拨动挑弄,明明动作同方才我自己的所差无几,但身体的反应却大相径庭。
腿心穴道流出汩汩液体,甚至能感到穴口不停翕合。
“插进去”——我想到喜鹊姑娘的话,原来如此,原来是这般想要被充满,仿佛此刻的我是残缺的,只有被充满才能完整。
任千秋也不知犯了什么癔症,一个劲在身后叫着姐姐,旁的话也不多说,就这么反复呢喃,呼吸的热气打在我颈后,听得人耳尖滚烫、心头瘙痒,身体不自觉颤抖。
一切像是处于涨潮,四面八方都有水液外溢。
身下难以言明的淫水,皮肤
上粘腻的汗水,甚至眼眶里莫名的泪水…我自幼以善于控水得意于人,却从未像此刻一样失去控制。
我抓上任千秋抓在我胸上的那只手,勾着她的手指用力,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也许只是想向她传递我的难耐。
任千秋却停下动作,松开手支起身子。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我说了什么?我迷惑地看着她,不满于失去了包围我的她的气息。
任千秋静静停了几瞬,最后下了决心般抬眼看我。
“要我、插进去…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了出来,但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怒气已经散去、却带着一种我未曾见过的复杂表情——我点了点头。
“要你…”我感觉到血液上涌冲到头顶,但还是从喉间挤出剩下的话,“…插进来。”
第18章
五感不合时宜地变得异常敏锐。
房间内甜腻恼人的香气和任千秋潮湿如暴雨将至般的气息;屋外走廊间或响起的调笑和任千秋未加控制的沉重喘息;身上衣衫纹理的摩擦剐蹭和任千秋纤长有力的手指滑过皮肤引起的细腻触感;围绕在床四周轻薄艳俗的粉红纱幔和任千秋带着隐忍表情的漂亮面孔。
包围我,拉扯我。世界像落入一个巨大漩涡,旋转,仿佛将被撕裂成两半。熟悉的,陌生的。寻常的,超脱的。
我看着她的脸低下来、低下来,然后俯于胸前,只剩乌黑发丝在视线里。动作皆不可见,旦凭感觉知道有灼热柔软的唇落在我心口。
我双手不知何时插进她的发丝,抓散了她的发髻。
乌黑秀发散落将我笼罩,任千秋不得不从我胸前抬起头来,一手将长发拢起来拨至一边,深邃眼神直勾勾地望向我,似在混沌一片的天地中开出一条路来,又召唤着我踏上去。
我遵循这种召唤伸出手。
手掌捧起她的脸庞,手指划过泛红眼角。
她微微偏过头,眼神却半分没有挪开,只是脸颊从我手心反复蹭过,带起一片火热。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此时此刻。
却不知道该如何要。即便已经如此肌肤相接,为何还是觉得遥远?
我手指擦过她红透的耳垂,手掌压上她后脑,重将她按在我身上。
要如何才能更贴近一些?
身体里像是有泛洪的河流,难以名状的东西从河床溢出,四处奔腾,想要席卷、裹挟、吞没周遭
的一切。
我能吞没任千秋吗?
如此便能得到满足吗?
世界在我身上被分割成两半。
清晰的,混沌的。
任千秋对此一无所知。
她顺从地俯在我胸前,口舌劳作,在一只胸乳上留下湿润痕迹,随着我呼吸起起伏伏,又用手揉握住另一只,掌心滚烫,像是要融化我。
我唤她名字,也许称得上急切,向她提出我能想到的唯一提议,她却回答再等等、会受伤。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含含糊糊,但又坚定清楚。
当真是个让人无可指责的好学生。
于是我只能忍耐着、跟从她的节奏。偏生她做得一板一眼循规蹈矩,不时还要停下来问我难受吗。
难受。
在她第三次停下动作问我难受吗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若这是关于我的问题,便该由我来主导,不是吗?
我环住她的肩挺身,想要翻转身位,却正在那一刹那、感觉到被填满。
她的手指,以一种充满意外的方式,滑进了我身体。
顺滑,我的身体没有一丝抵抗地接受了她,甚至我可以感觉到身体充满兴奋地迎了上去,它擅自绞紧了她,带着一种自发的决心,在一呼一吸之间收缩律动。
呜…即便是我,也为这种决心而震惊,一手下意识掐住了任千秋后颈。直到她脉搏在我指尖剧烈跳动,才意识到我抓得太紧了。
但任千秋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分明我没有卡住她咽喉,她一张脸却是涨得通红,双唇微微嚅嗫着,像是在说什么,但我一个字也没听到。
我只看到先前就已经泛红的双眼如今变得湿漉漉,映着室内昏暗灯光,像风雨欲来时被乌云遮掩的微弱星星。
星光隐约,不知哪一秒就会熄灭。等待令人难耐,尤其当身体仍在渴求。收缩律动变得急促,带着我从未感受过的贪婪。
“你、动一动…”我不得不开口催促,嗓音意外喑哑。
任千秋终于迟缓又机械地动作起来。
像是初学精妙剑术的拙劣学徒,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简单地一比一划。
然而即便如此,身体像是回应,又像是配合,仍是在一进一出间发出愉悦吟唱。
然后、某个瞬间、任千秋弯了弯指尖,触到了不知哪里,身体突然不由控制地颤抖起来,我呻吟着揽住身上的始作俑者,她顺从地俯下身来,让我能将头靠在她颈间。
我呼吸着她身上温热味道,脑中是刚才看到的星光滑落。
天色渐亮。
我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颈。
身体虽有些疲累,但此刻情毒暂除,灵力反而格外充沛。
任千秋倒是陷入沉睡,大概这一天对她来说也实属不易。
我看着她睡眠中仍是微皱的眉头,想起几刻之前我骑在她身上,身体被她埋在体内的手指再次送上高峰的情形。
这一次我真切地看清了泪水从她眼角滚落。
为什么哭呢?
我确信我并未勉强她做违背意愿的事,虽然我也知道若是在尘世间此等行径已可称作大逆不道。但任千秋亦是修士,难道也拘泥于那般假道学?
我轻轻抚上她眼角,泪痕早已风干,此刻只感受到指尖下肌肤顺滑。
难道情欲便比食欲来得低人一等吗?填满一个空虚的身体比撕碎一些新鲜的血肉更残忍、更难以启齿吗?
为什么要哭呢?
我施了净身术换好衣服,将喜鹊与莺莺姑娘安置于一旁的软榻上,又留下两枚灵石作为谢礼。
在思考任千秋为什么要哭之前,我想到我还有事要做。
秘境的入口已经关闭,看起来同我们出来的时候别无二致。我向前一步,却撞上了结界。
“谁!”
随着话音,一个人从远处阴影中踏了出来。
人影走近,是许青玉。她竟然还在维持秘境外的结界。
“长阳君?”许青玉也意外于见到我,不过她还是暂时撤下了四周的符咒,只是狐疑地看着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道友一直在这里?”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道,“一切既已结束,为何仍要维持结界?”
许青玉顿了一下,似是思考该不该回答我的问题,最后才道,“还有两个时辰入口才能永久关闭,我会守到那时,以免——”
她刻意地瞄了我一眼,“——有心怀不轨的人作乱。”
“那有吗?”
“方才没有。”
许青玉突如其来的幽默差点逗笑我。
不过这倒是省了我的探查,假如许青玉是可信的,也就是从我们出来到现在,没有其他人接近过秘境。
我迅速思考着,那么无论是谁在秘境中设了局,都尚且不知道其中的进展。
是恰巧被许青玉拦住、不能探知后续,还是一切尽在掌握、无需探知后续呢?
“那你来做什么?”许是见我没有反应,她又问了一遍。
“白日里总让人觉得有些蹊跷…不过既然许道友一直在此,亦无异常,想必是我多虑了,先行告辞。”
“等等!”
我作势要走,被身后的人叫住。
“长阳君觉得哪里蹊跷?”她追问道。
我笑了笑,“许道友守在这里多少天了?如此阵仗,密境之内却是波澜不惊、六个人被不同的场景困住、既不伤性命又一无所获,你不觉得蹊跷吗?”
许青玉闻言叹了口气,“正是…里面的情形、千秋师妹同我也是这么说。所以我要在此守到入口彻底关闭、绝无可能再开为止。”
“任千秋?”我皱眉,她都对许青玉说了什么?希望没有泄露重要的事。
许青玉却会错意,替任千秋解释起来,“是我放她进去,长阳君莫要责怪师妹莽撞。千秋一贯机敏,即便灵力封存,自保的本领仍是颇有一些的。”
这么说来任千秋在我面前还是藏拙了?
“何况师妹自修炼初始便以长阳君为目标,一直努力这许多年…我实在、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她…唉…”
这话说得便有些暧昧不明了。
想必我的表情也暴露了这一想法,许青玉主动解释道,“长阳君不是二十岁时就坐稳了云海首席弟子么,甚至就连你燕师叔都敌不过你。千秋那孩子也从小就被认为是天赋异禀,长老们都对她寄予厚望,因此心高气傲是有些难免的。”
“所以自从她听说了你,就格外在意。她想要赢过你。”
我略为惊讶。这是何等错误基础上的错误判断。
二十岁的时候,我回忆着,那时的我刚猛有余而灵动不足,倘若不是三师叔带着教导之心与我过招,我大概早就输了。
当时我已是左支右绌,只能寄希望于全力一搏的最后一击。
只是招式刚离手我便知胜负已定,因为三师叔只需避开这孤注一掷的攻击、而我将完全无力防御。
可是她没有。她硬生生从正面接下那一击——承载了我所有灵力的一击——纵然是师叔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记得是二师叔在三师叔身后接下了她,然后替她擦掉嘴角的血迹。
我也记得二师叔当时看我的眼神,那是我第一次在一向戏谑的二师叔眼中看出严肃,若不是三师叔抓住她,我想她是会下场来亲自“指教”我一番的。
师父略过两位师叔走上前
来,说的是你方才至少有三处致命破绽,若是敌人你此刻已性命不保,你知道吗。
还是三师叔出来圆场,说师兄莫要苛责,破绽若未被抓住便可不叫破绽;又说师侄年纪尚轻,已有如此修为,恭喜师兄并我云海后继有人。
彼时我脑子里仍想着最后那一击。我想到二师叔当时就站在三师叔身后的方向上,原来是我误打误撞抓住了破绽。
若是因为这点意外让任千秋心心念念将我当作对手这么多年,实属——
“受之有愧。”
许青玉却道,“此言差矣,有愧无愧只当由师妹本人评述。前日擂台里、青玉虽不曾亲眼所见,仍是听说长阳君堂堂正正赢过师妹。”
许青玉令我惊讶,所谓输赢胜负、她不仅看得比任千秋清晰,也许比我本人也清晰。
“千鹤院许青玉,果然名不虚传。受教了。”
“不敢当。”对面的人忽地脸颊有些发红。
“对了——借此机会、可否请教许道友一个关于阵法的问题?”
许青玉略略颔首,“请讲。”
“关于阵眼的选择。比方说,是要将阵眼置于难以察觉但疏于守备之处,还是置于难以攻克但易于察觉之处呢?在下布阵之时时常难以抉择,你觉得呢?”
我好奇地盯着许青玉,看她微微皱起了眉思考。
“阵法讲求的是平衡,”片刻之后她答道,“你提到的两种方式并非不存在,但亦不常见,因为太过极端。在我看来,阵势既需因地制宜,也需因人制宜。若是守卫之人高强、阵眼略微明显些亦不碍事,反之若是防御处于弱势,则可选择隐蔽阵眼迷惑对方。但总之,阵法之道博大精深,此事亦非有一定之规,需有预判与平衡才可。”
不错。所以倘若有人想针对我,便不该选一个让我一眼便能看透的阵势,更别提守阵之人完全不堪重用。若是许青玉,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而现在这个人,并非是抱着一击制胜的决心来击败我,更像是一种试探、一种挑战,挑战我能否看透他、识破他,然后才是击败他。
我向许青玉道了谢也作了别,独自走回千鹤院。
这绝不是一场令人愉快的戏,我早就有此直觉,如今更是确信。
可我也相信,这是我修行途中无法避免的命运,就像我生为孤儿一样。
命运总会寻得一个出口的吧,我想。
第19章
如果我从前曾经轻易批评别人不够坦
诚,一定是因为我未料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陷入同样的困境。
我回到千鹤院时天色已然大亮,师妹独自一人坐在小院中间闭目凝神,周身穿着齐整,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
这场景似曾相识,我知道自己断无可能从旁偷溜过去,只好停下来与师妹打招呼。
师妹却并未同上次一样——上次她见到我表情还是颇为有些急切的。
可是这次她一动未动,甚至眼都不曾睁开、头都不曾转向我的方向,只道,“你昨夜又去了哪里?”
重音落在“又”上,我便是再迟钝也会察觉出不对。
电光石火间脑中闪过几个不同说辞,我可以完全诚实地承认我和任千秋在一起,也可以完全虚假地编造一个独自修炼的故事,想必师妹也没办法证明我在骗人。
但我开口说的却是,“我又去了一次秘境。遇见了许青玉。”
师妹闻言睁开眼来看我,“秘境不是已经关闭?作何又去?”
我将之前讲给许青玉听的缘由又讲了一遍,换来师妹轻轻点头,于是我又顺势将许青玉一直守在秘境入口、因此应该无甚大碍这件事告诉师妹。
我正庆幸这应该可以完美结束这次对话,哪知师妹却说,“这便耗掉了一夜?”
“我…”
我很久没受过师妹如此盘问,事实上、我很久没受过任何人如此盘问。
脑中闪过的所有说辞全都打了结,我想要对师妹保持坦诚,但也许从我决意隐瞒秘境之中发生的事开始,我就失去了坦诚的选项。
“我还去了镜泽城。”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部分的实话会让我显得更加虚伪吗?
师妹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不确定一直保持视线接触会不会反而显得刻意,又或者移开视线会让我看起来心虚?
在欺瞒师妹这件事上我没有太多经验,不过我猜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我可以视若无睹——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她未说出口的质疑。
但很奇怪,我做不到。我的身体自觉地说了下去,“在下城区那边逛了逛…”
实话,只是仍然与坦诚毫不相干。不过师妹这次有了反应,她皱起眉,声音拔高了些许,“下城区?我上次不是与你们说了,那边都是些——”
“商铺,”我接过话来,“晚间也依然很多人,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地方呢。”
我想着我们买衣服的那条街,尽量让自己听起
来兴奋一些。这原也不是假话,何以我还需要表演?我心里嘲讽自己的荒谬,却不得不演下去。
师妹也许被我说服、也许没有,她短暂沉默了一下,又道,“以后还是少去那些地方,毕竟——”
“师妹,你也觉得、那些人便低人一等么?”
我打断了她,却在下一瞬开始后悔。如同我当年对阵三师叔时一样。可是覆水难收。
师妹果然一下子梗住,许久没有说出一个字。当然、何以如此,我心知肚明。
我知道一个故事。
故事始于一位舞姬,虽然不同于青楼女子,但同样是被世人视为轻贱的角色。
舞姬身材婀娜、相貌艳丽,被有钱有势的老爷看上,强娶回家做了不知第多少房的小妾。
有钱老爷觉得这是小妾的福分,哪想小妾却每日里郁郁寡欢,诞下女儿后更是一病不起。
起先老爷三五天来探望一次,然后是十天半月来一回,再后每每想到这个一脸病容身材消瘦又不会讨好的女人便觉得晦气,一年半载才派人来上一回。
病到第五年上,小妾去求了老爷,让他准许她携女儿去寻医问药。
那男人看着眼前半条命都没了的女人,和她带着的灰头土脸邋里邋遢的女孩,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寻医问药是假,逐出家门是真。
女人还是少女时曾经结识过一位修士。
那时她懵懂无知、不知道自己承受了什么样的风险,竟帮助受伤的修士躲过了敌人的追击。
是魔族,后来修士告诉她,若是凡人被魔族抓到,会被吸干也说不定。
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修士给了她一块令牌,说凭借此牌有令必行。
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动用这块令牌,她觉得被轻贱被强迫被欺辱,这便是她的命,修士能帮得上她什么?
能帮她阻止那些男人的淫言秽语吗?
还是那些女人的冷嘲热讽呢?
亦或者阻止金钱和权势碾压她的身体与尊严?
修士纵然能御剑飞行、能斩妖除魔,但帮不了她。
可是当她看着逐渐长大的女儿,年纪虽小但相貌中已有几分她年轻时的模样,她忽然下定决心。
她可以不活,但她要女儿活。这也许是她的命,但绝不能是她女儿的命。
女子最后终于寻到了修士。
未曾想同样一位娇艳女子竟然是一派掌门。
掌门
带她回山住下,为她治病,可是她病得太重,纵然是灵丹妙药也无力回天。
她临走时将女儿托付给掌门,看成熟女人牵起小小的女孩的手。
那是她女儿的现在与将来。
也算是含笑而终,师妹说。
这个故事是师妹本人讲给我听的。
那是清明时分,我撞见师妹扎纸鸢,师妹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说算了,清明与我有甚么关系。
师妹便埋头自己工作,边做边给我讲了那个故事。
我那时拉住师妹让她抬起头来,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
我说师妹你这么大了还哭,一点都没有二师叔的风采,你阿娘要是知道了会责问师叔的。
师妹破涕为笑啐了我一口,说你知道什么,师父心情不好也会哭的呢。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那样说…”
师妹眼圈发红,沉默半晌说“我知道”。
不,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虽然这一句是无心之失,但只要对峙之势一起,早晚有一句会伤人。就像两人对垒,怎么可能每次都全身而退。
但我为何要与师妹对垒?我起初难道不是为了保护师妹、才对她隐瞒的吗?
“无事了,你去收拾一下吧,我已同千鹤院打过招呼,待你收拾好,我们便回云海。”
我看着师妹,她眼圈虽然泛红、但表情已经平静,不似当年那个真的会哭出来的姑娘。我那时安慰她不要哭,现在却宁可她哭起来。
可时过境迁,我学会欺瞒,她学会不哭。
我花了一刻钟收好行李,回到院中。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叫。
紧接着,一个不明飞行物就闯入院中,师妹与我分开两边躲避,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御剑的道童。
道童着千鹤院素袍,应是初学,此刻人吊在空中,只有衣袍一角挂在剑上,完全失去控制。
师妹看不下去,施了个咒术,于空中接住道童。小童修行虽差,礼数却足,落地后滚了两滚,随即跪下行了一礼。
“谢道长相救。”
师妹将她拉起,“御剑并非易事,初学时须有师长相助,怎可如此莽撞?”
小童摇头,“平素是有的,此番是任师姐有急事相托,方才冒险。”
“任千秋?她有何事、需要托与初学者做?”
小童并未回答,只问,“敢问可是云海道
长?”
师妹点头。
“任师姐说,请云海道长留步,她有要事与道长说。”
“要事?”师妹疑惑地哼了一声,“她有什么要事要与我说?既是要事,又如何她自己不来?”
师妹疑惑,我却是明了。
任千秋应是醒了找不到我,想到我该要回云海了,才急忙找到这里来。
她说的要事,应该是问我情毒怎么样了。
她不能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她灵力尚未恢复,要从镜泽下城区赶到这里,凭借双腿的话还是要不少时间的,她赶不及,才不得不抓了这小道童来当传令兵。
“师妹,任千秋应是要找我。”
道童视线在我和师妹间游走了一圈,挠了挠头道,“任师姐只说是云海的道长,没说是哪位道长…”
我笑了笑,若不是小道童糊涂,那想必是任千秋心急,连事情都没交待清楚。
“无妨,我知道她要说的,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便替我回她,说多谢挂念,眼下无碍,后续…”我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后续会如何,但既然有了经验,总归是可以应对的吧。
于是我补充道,“后续请她无需挂心。”
“这…道长可是要走?”
我自忖多留一刻也无不可,但看师妹的样子是不打算再留。何况若是真的再见到任千秋,我便更难与师妹解释…
我点头,“是。来日方长,再会可期。”
小道童闻言,伸手往怀中摸出一物,双手呈与我,道,“师姐说,若是道长执意要走,便将此物赠与道长。”
黄澄澄、橙灿灿,是一枚小小的金锁,背面刻着一个“任”字。
我缘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因为昨夜我在任千秋胸前才看到过,任千秋说,她从小便带着这枚金锁。
“师姐说,‘投之以桃、当报之以琼瑶。奈何美玉难寻,唯有此物,望道长收下。’”
我没有接。
也不知任千秋如何养成的这种喜欢送人贵重物件的习惯。
我偷偷瞄了一眼师妹,她表情平静,外人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双唇轻轻抿起,唯有熟悉的人才知道这是在生气。
有一次我将师妹精心照顾的那丛牡丹花冻成了冰雕,她便是这般抿着唇不理我,过了三天才再同我讲话。
师妹不喜任千秋,那多半也看不惯她这般大手大脚的风格,因此才生气的吧。
于是我拒绝小道童
,“如此贵重之物,岂可轻易赠与他人?心意我领了,替我谢谢你任师姐。”
我转向师妹道,“师妹,我们走吧。”
师妹祭出飞舟,我登上去。
道童似乎又说了什么,但话语被风声带走,消失于虚空之中。
我于空中俯瞰地面,千鹤院乃至镜泽城皆落入眼底。
我想到一个说法,“芸芸众生皆是蝼蚁”,的确,从这般高处看去,人同蝼蚁一般渺小、四处奔波。
我不喜欢这种说法,仿佛人就该比蝼蚁高级。
也许我们只是不知道蝼蚁在想什么,同样我们也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师妹在我身旁,仍是一言不发。
我猜不到她所思所想,但我知道她一定有想问的问题,只是碍于先前那场不愉快的争执,难以再次开口。
我也知道我还欠她一个解释。
我可以借机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但师妹会难过,而我不想让师妹难过。
“先前我和任千秋切磋的时候,她将我佩的花抢了去。”我最终还是开口解释,“‘投之以桃’,她大概是指这个吧。”
师妹半晌才开口,“若你不想让她抢去,她便抢不去。”
“不是的,那一次确实是她赢了我。”我掏出半截断剑,“你看。”
“这是、你下山前拿到的那只?”
师妹接过去仔细查看,又双指并住在剑身上弹了一下,金属受迫发出清脆的鸣震。
“可惜了。”她说,“剑是好剑,钢是好钢,恐怕百尺竿头、再难更进一步。除非…”
“除非什么?”
师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她的要事,便是这个?”
“唔…”我含混地咕哝了一句,“倒也不是…”
我知道师妹在看我,但我盯着飞舟下面的云雾缭绕。
过了许久,我听得师妹叹了口气,“你早已成人,该有你自己的朋友。是我不该如此逼问你。”
“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无法说实话,也无法说谎言。可是沉默依然如同武器一样,在我们之间割出裂痕。
“师妹,”我最后说,“你不要问了。”
我知道师妹难过。是我选择让她难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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