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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纯爱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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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发布地址: 找到回家的路】作者:楚无过2021年4月5日第十三章自打出狱,父亲几乎逢饮必倒——这已成为某人的标配。


    零零年刚回那阵,他老表现的还较为克制,或许忌惮母亲。


    然而时间一长,「独立特行」的毛病就完全原形毕露了。


    老实说,父亲也并非贪杯嗜物之人。


    无奈耳根子软,耐不住激。


    再摊上那确实不敢恭维的稀烂酒品——也不能说有多烂,顶多痛哭流涕喋喋不休时眼眶鼻子及口腔混合物的飞流直下宛若大小便失禁,令人望而生畏。


    一家人对此,无疑是深痛恶绝。


    楼上有个八九桌,都是些行家,激战正酣。


    父亲那桌最甚——硬是挤了七八个人,面红耳赤,呼声震天,连周遭争斗妍的矮牵牛都被他们比了去。


    诸位大师中我只认识俩,一个是剧团的「小郑」,另一个当然是我亲爹。


    两人抵首促膝,张牙舞爪,似斗鸡,又似结巴在说相声。


    一旁的吆五喝六非但没打扰他们的雅兴,反倒像乐队在伴奏。


    父亲说:「不不不打不相识啊,哥」小郑摆摆手:「你又来,啊,又又来」「喝得好不好,哥?」「好好,啥时候上哥那儿,啊?」「这可你说的?」「哥说的!」「好好好,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哥」「你又又来」「咋,忘不了啊哥?」「你瞅,瞅瞅,瞅你这头上给我磕的」小郑死掰着焗过油的头发,像是一个可爱的处女在展示那层珍贵的膜。


    众人也十分赏脸,都自觉地行起了注目礼。


    我真不忍心再欣赏下去,只好亮出了蒜头:「谁要的?」小郑立马夺了过去。


    父亲抬头看看我,摆摆手:「犬子,啊,犬子!」。


    小郑也仰起了脑袋,手上却没忘剥蒜:「啊,这就是公子啊」「你见过嘛」「对,对,我见过,长这么高了都」「啥鸡巴记性啊你?」「我啥鸡巴记性?你瞅瞅,瞅你这头上给我磕的」「弟给赔礼道歉,啊,赔礼道歉了」父亲说着就要往地上跪,我赶紧搀住了他。


    「不用不用——干啥啊弟?」「哥啊,这是你了,换个人,要不弄死他,我……」父亲梗着脖子,却突然没了音。


    母亲出现在楼梯拐角,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


    黑亮的头发倒是动了动,仿佛在告诉大家现在有风。


    「凤兰啊」父亲终于说。


    「凤兰啊」小郑终于剥下了一瓣蒜,然后打了个饱嗝。


    「林林」母亲瞥我一眼,转身下了楼。


    我看看父亲。


    他也扬脸看看我,咧了咧嘴:「没事儿,早不喝了,娘们儿真是管逑多」一桌子的好汉们仰天大笑,连凉棚外的骄阳都抖了几抖。


    我到厨房时,母亲站在灶台旁。


    我叫了声妈,她板着脸:「快吃你的,完了喝鱼汤」小舅还在案头忙活,他扭过脸来:「咋样,你爸没喝高吧?」「没」「我就说嘛」他已经浑身发起抖来。


    「张凤举!」「哎」「信不信我一脚踢死你?」小舅耸耸肩,朝我做了个鬼脸:「林林,搬个小案板过来」「哪个?」「那得看你妈脚有多大了」「烦死人」母亲抿抿嘴,终究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着啤酒,我很快就干完了那碗菜。


    期间加内特在新闻里斩获常规赛mvp。


    祝贺他吧,一个新时代就此降临。


    酒足饭饱后,我躺到床上,像小郑那样打了个饱嗝。


    老实说,郑向东(小郑)我就见过两三次,不是在剧团的排练房,就是在这小礼庄。


    至于父亲和他有啥过节,我还真不清楚。


    但这么个老家伙还在工小生,我多少有点喜欢不来。


    姥爷倒是挺器重他,说这人「实在」、「肯干」、「有韧劲」,又在市剧团「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真真举手投足间都沾着点剧团运营的经验——「副团长不找他找谁」?何况此人逆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所揭示的深刻人生哲理,从文化馆干部的位置上一跃而下,可不就是为了伟大的评剧事业?「这是一种啥样的精?」我的姥爷。


    哎,我可说不好,我只知道母亲一直在给他发工资。


    我只知道曾经的评剧之乡,南花派的大本营,早在1998年就解散了,包括剧团在内的整个市歌舞团。


    母亲说这是市场化的第一步,是民营大剧团崛起的契机。


    所以凤舞剧团不叫评剧团,叫评剧艺术团。


    发愣间窗户笃笃响。


    是母亲,皱着眉,嘴角却溢着笑,丰润的朱唇如这五月的阳光一样饱满。


    可惜没有声音。


    又是笃笃笃。


    我只好拉开了玻璃。


    「喝鱼汤」她说。


    「饱了」「干丝汤?」「真饱了」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即兴打了个嗝。


    「别恶心,你想喝啥?红果汤也有,马上就好」我弓着背,摇了摇头。


    母亲撇撇嘴,转身离去,却裹走了一院子的目光。


    黑色阔腿裤束着休闲白衬衣,细腰真的盈盈一握。


    窗外白茫茫一片,大人善吃,小孩善蹦。


    搞不懂为什么,我突然就有些心烦意乱。


    砸回床上时,我真想摸根烟抽。


    五套还是拉力赛,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找到遥控器,连换几个台,不是装疯卖傻,就是鬼哭狼嚎。


    一套在预告《走向共和》。


    这片还能看,前一阵在寝室瞄了几眼,挺有意思。


    突然,就像所有戏剧性的时刻一样,刀郎唱道:「你是我的情人……」简直吓我一大蹦。


    好半会儿我才锁定音源——在电视机柜一层左侧的抽屉里。


    然后我发现,它来自一个豹纹手袋。


    于是刹那间,刀郎嘴里也喷出了香水味。


    反复几遍后,这个可怕的西北人总算闭上了嘴。


    那年是刀郎最火的时候,听他的歌,我是在内心充满着浓浓的鄙视。


    我记得大街小巷甚至是长途车上,都是他的歌。


    后来那英喷他的时候,我还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然而好多年过后,偶尔再听到他的歌,竟坐在电脑前会愣很久很久,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


    至于想起了什么?我也搞不懂。


    刚要关上抽屉,一个破旧的dvd套映入眼帘。


    它趴在一堆杂物下——旧报纸、促销广告,甚至一盒铁钉,但好歹露出了冰山一角。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立马蹿上心头,一如2000年夏天我在父母床头柜里搜查出「淫秽证据」时周身颤动的烈焰。


    理所当然,小舅妈杀进来时,我裤裆里还硬着。


    为了制造一种自然的假象,我只是推上了窗户,连窗帘都没拉。


    其实我也就好小舅这样的二蛋是什么欣赏水平。


    当然,还有娇憨可人的小舅妈。


    结果刚切好频道,几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


    大外甥当场就被镇住了。


    老实说,作为一个初级电骡迷,我也曾于某些寂寥的夜晚携带移动硬盘和室友们奋战了一个又一个通宵。


    可以说没有什么类型片是我所不熟悉的。


    但在小舅卧室看到一个白种女人的屄里挤出数个鳗鱼时,我还是差点把刚刚咽下去的鳝鱼块吐出来。


    于是郑艳艳就跳了出来,接下来是农夫山泉有点甜,再接着是武藤兰。


    我最初的想法是把封套里除了《暗战》和《肉蒲团》之外的所有光盘都速览一遍——用黑水笔标有数字的为重点对象。


    无奈武藤兰叫得太骚,我只能心虚地多瞅了两眼。


    代价是昂贵的。


    小舅妈站在门口,脸一阵白一阵红。


    有那么几秒,我俩一动不动。


    我想说点什么,却苦于一时找不到嘴。


    后来她小鼻子皱起,脸瞬间被笑容淹没,一截藕臂向我直戳而来:「严林啊严林,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于是我就找到了嘴。


    我飞快地蹦下床,紧贴窗户,笑着说:「啊?」这时武藤兰还在叫——如果你同时被两个人干,多半也会叫。


    小舅妈直冲而来,气势汹汹。


    并非向着我,而是电视。


    她退出光盘,满面通红地白我一眼:「恶心不恶心你」我无话可说。


    「打哪儿拿的?」我笑着指了指抽屉。


    小舅妈把破封套攥到手里,飘然离去。


    在这之前,她自然不忘伸手点点我。


    刚要松口气,不想她又杀了回来:「都忘了正事儿了!没见宏峰?」我摇摇头。


    「咦,那人跑哪儿了?说一会儿还有课,非要喝红果汤,这汤弄好了,死活不见人。


    还有你那个姨,打电话也不接,烦人」我拉开了抽屉。


    「我说呢」小舅妈拿光盘拍拍我——脸上红晕尚末散去——小嘴努了努,才又轻吐出一句:「胆子不小,眼还尖」就在此刻,萌萌蹦了进来。


    看见我俩,她愣了愣。


    说不好为什么,我竟没由来地一阵尴尬。


    所以我说:「见你大姑没?」。


    萌萌嗯了一声,她气儿都还没喘匀。


    这么多年过去了,诸事日新月异,城东小礼庄却好像被举世遗忘。


    姥爷房侧的柏油路,此时脚下的羊肠小道,道两旁的参天白杨和袅袅垂柳,几乎一切都丁点儿末变。


    掏手机看了看,还不到一点。


    然而宴席已在散去,几个小孩尾随而来,被萌萌撵鸡一样轰得干干净净。


    怪的是,刚刚还龙腾虎跃的小表妹这一路上都闷声不响。


    我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是让她翻了下眼皮。


    多么遗憾,在逗女孩方面,我显然是个毫无办法的人。


    不想到了鱼塘,萌萌反倒率先发声。


    她两手呈喇叭状:「大姑!」了不起的一枚小钢炮。


    我也有样学样:「姨!姨!」说不好为什么,我老觉得自己像头驴,要多蠢有多蠢。


    于是我对她说:「咱俩换换,我喊大姑,你喊姨」她翻了个白眼:「谁稀罕!」好吧,不稀罕就不稀罕。


    就这么辗转着喊了一阵,春光愈发灿烂,人影却愣是只有俩。


    两个能进人的地方——小舅当年的小渔屋和我家的养猪场都门庭紧闭。


    「真看见往这儿来啦?」「废话」「那咋不见人?」她没话说了,撅嘴也不行。


    「那这样,萌萌啊,哥往东,你往西,见了小树林就掉头」「大姑!」我话音末落,小钢炮已隆隆前行。


    挨着小礼庄的庄稼地,父亲在养猪场的山墙外种了点树苗。


    核桃树还是啥,我也说不准。


    不过甭管啥树,总不会影响我拉野屎的雅兴。


    其实刚上羊肠道,那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预感便已在我的腹中酝酿。


    沿着山墙,小路倒也平整。


    麦浪卷着阳光,似一汪破碎的海洋。


    喷薄而出的快感迫在眉睫,令我欢快的脚步越发癫狂。


    几米外,亭亭华盖正溢出翠绿的轻吟。


    真的是轻吟声,若有若无。


    老天在上,我简直想就此脱下裤子,拉个痛快。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离墙角还有几步远时,哪个犄角旮旯里猛地蹦出一声「谁」。


    可惜就像三大步上篮,迈出第二步就意味着跨出第三步。


    随着一色的绿快速闪挪,我已转过墙角,拉开了牛仔裤的拉链——一般情况下我不用皮带。


    使鬼差,映入我眼帘的是个雪白的屁股——非常白,可能因为浸在山墙的阴影中,当小树林的斑驳光点拂过一旁的翠绿叠嶂时简直白得耀眼。


    除了白,还有黑。


    黑幽幽的毛打着卷,瞬时掀起一阵风,直杀人眼睛。


    目瞪口呆之际,屁股的主人惊慌失措地说:「是林林啊,快出去,姨解个手」三步并作两步,我已退了出去,酒红色头发下的俏脸和赤裸的白屁股却以一种怪异的状态在眼前残留了好几秒。


    风越来越大,甚至能听到一种沉甸甸的沙沙声。


    不知为何,就这一眨眼功夫,连麦浪都泛黄了几分。


    我还来不及喘口气,灌木丛晃了几晃,核桃树靠墙的暗影里就真的好像就掀起了一股风。


    这阵妖风凶猛异常,刮得我几乎站立不稳,轰轰隆隆,连地都好像抖了几抖。


    然后青涩的汗臊味消散于拐角另一端。


    我下意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难道养猪场门没关紧,猪脱圈了?这个念头一晃而过时,九八年陆永平家仓库里那幕几乎同时浮现于了脑海。


    张凤棠还在夸张的说着什么,传到我耳朵里时却又空空如也。


    回去的路上,萌萌蹦蹦跳跳。


    我却有点心不在焉,老感觉天热得要命。


    张凤棠色如常,一会儿是转业,一会儿是科普「养啥鱼才能发财」。


    她穿着豹纹短裙,鞋跟噔噔噔的,异常刺耳。


    萌萌问:「我宏峰哥呢?」「早回去了啊,大姑……」她俯到萌萌耳畔,于是就没了音。


    过马路时,看着身旁的这张脸,我突然就想:它可算不上白。


    至于头发,目前也瞧不出黑不黑。


    何况在我的记忆中,张凤棠的发色一向变幻无常,却几乎不曾是黑的。


    这样一来,我简直有点怀疑刚刚看到的一幕是不是错觉了。


    然而打墙角出来时她那满面红霞又不容否认,那淋漓香汗甚至差点花了脸上的妆。


    她不客气地连拍我两下,怪我冒失,「也不发个声音」。


    哪怕羞愧万分,我也得承认,我亲姨差点把屎给她大外甥拍出来。


    所以也顾不上说啥,我飞快地转过墙角,就褪下了裤子。


    瞥见不远处那滩湿迹,还有只安全套溢出白色的亮光,似有一股酸腥气体在空气里游荡。


    虽不情愿,但我实实在在地勃起了。


    当然,也没准是屎拉得太爽。


    一来一回,酒足饭饱的亲朋好友已基本散去。


    俩小孩依旧在一片狼籍的大门口上蹿下跳。


    瞧这机灵劲,就差蹦起来尿你一脸了。


    刚进院子,一个头发花白的矮胖妇女便叫住了张凤棠。


    她说:「凤棠啊,啥时候办事儿啊,可都等着吃你的糖呢」后者瞬间就红了脸,只是说了一声「咦」——如你所料,调子拖得老长,就像站在戏台上。


    张凤棠去年秋天进的剧团,而过年时就听奶奶说她跟一个琴师好上了,「可谈得来」在奶奶嘴里,我亲姨的历任对象都是「可谈得来」。


    至少高中三年都是如此。


    就这功夫,小舅妈端着碗打厨房出来,问:「宏峰呢?不去学校了?」张凤棠一愣:「不在家?屄崽子又跑哪儿去了,还他妈上不上学了?」一番连珠炮后,她又问:「楼上看了没?」这么说着我亲姨就冲上了楼,嚎了几嗓子后又奔下来,冲出门外。


    那大白腿在阳光下晃啊晃的。


    那咚咚声简直地动山摇。


    萌萌在水管下洗着手,撇过小脸直乐。


    小舅妈皱皱眉:「咱爸正休息呢」也不知说给谁听。


    母狮吼果然奏效,没一会儿张凤棠就揪着陆宏峰回来了。


    后者面似黑铁,垂头丧气,唇上的绒毛倒是分外醒目。


    进了厨房后,我才发现这院里院外都不见母亲。


    于是我问:「我妈呢?」「送你老姑了呗,咋,急着吃奶呢?」小舅蹲门口,费力地啃着一个猪蹄。


    我不由口水直流。


    「待会儿也让老二送送宏峰哈,」张凤棠给她的「屄崽子」盛上一碗汤,又转向我:「林林你喝不喝?」我摇了摇头。


    「哎,对了,你爸呢?老早就下来了,也不见人。


    一会儿咱爷仨可得整点」我又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到了父亲。


    他不紧不慢地打正门口走了进来,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即便如此之近,还是有点像发了福的许文强。


    *********母亲来电话时,我正撸得起劲。


    她问我起床没。


    我张张嘴,喉咙里却滑过一口痰。


    其结果是我像鸽子一样「咕」了一声。


    「快起来,要睡到啥时候?是不是在学校就这德行?」「起来了」我坐起身子,扫了眼忧伤的老二,又不甘心地搞了两下。


    「你呀」母亲轻叹口气,没了言语,均匀的呼吸清晰入耳。


    说不好为什么,我心里猛然一跳,左手情不自禁地又是两下。


    「林林啊,妈今儿个是没空了,那个采访铁定走不开」「知道,你忙你的呗」我声音抖得厉害,只好闭上了眼,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平息那令人羞愧的战栗。


    然而活塞运动再也停不下来。


    潮湿和黏稠溢入轻颤着的空气中,一时咕叽作响,振聋发聩。


    「下次补上吧」母亲笑了笑:「记得把那小啥也带回来,咱一块去」「陈瑶啊」我想抗议,却没能发出声音。


    「林林?喂?」手机里传来咚咚声,似敲门,又似擂鼓。


    我在脑海中四处跋涉,大汗淋漓。


    那熟悉的健美胴体泛着莹莹白光,几乎近在眼前。


    我甚至能碰触到她的光滑和温暖。


    还有饱满的红唇、湿淋淋的肉、乌黑油亮的毛发,以及各种萦绕耳畔喁喁不休的语气词。


    我感到自己在缓缓上升。


    正是此刻,咚咚声突然变成了砰砰响:「林林!还不起来?奶奶可出门了,啊?」奶奶并没有出门。


    她老给我热好了白鸭冬瓜汤后,就坐在一旁死命地翻白眼。


    「学啥不好,跟你爸学喝酒,这是你妈了,换我,想喝汤——没门!」奶奶给我扔来一个馒头:「还有和平,血压高又不是不知道,整天喝喝喝,他哪敢喝啊。


    他可不敢喝!就那谁,你爸的战友,前阵儿不刚喝酒喝死!」我冲她咧咧嘴,就又埋下了头。


    事实上尽管洗漱完毕,我依旧没能从湿淋淋的忧伤中缓过来。


    「也是高血压!」奶奶强调。


    「知道了」我只好向她表明态度。


    其实昨天也没喝多少,半瓶老白干刚下肚,就给母亲搅了局。


    她送人回来,便要马不停蹄地把我和父亲押回家。


    后者嚷着要留下来看戏。


    母亲二话不说,扯上我就走。


    好在毕加索拐过街口时,他总算是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一路上母亲沉着脸,我绞尽脑汁地讨好两句,只引来一声冷哼。


    兴许是中午张了风,进了门父亲就直奔卫生间。


    那呕吐声催人泪下,也由此拉开了奶奶演讲的序幕,只记得最后她老人家唱:「喝喝喝,喝死你得了。


    看看你,看看你,啊,是当爹的样?」也许奶奶的表演太具震撼力,确实把父亲鼻眼的几颗透明老鼠屎收拾的服服帖帖。


    要不然,家里的水龙头铁定得换。


    安顿好父亲,母亲就赶回了小礼庄,毕竟晚上的祝寿戏还有的忙活。


    我躺沙发上看电视,被拍醒时将近十一点。


    母亲让我回房睡,又问饿不饿,最后满怀歉意地说:「明儿个临时有个电视台采访,关于青年演员的,原始森林可能去不了了」平海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城北,宽阔的河流蜿蜒东去,串连平海乃至整个平阳地区。


    「万灶沿河而居,千帆顺水逐波」——这条河,自然成了平海人赖以生存的母亲河。


    平河两岸紧靠平海城区的除了孝李塘、小礼庄、西水屯,还分散着葛家庄、周村及张岭等几个村落。


    那个年代,工业化导致城区高楼林立,县郊的交通状况却并无半点起色。


    经过县改区,93年又撤区设市(县级,平阳代管),在平阳市委常委中某平海籍领导主抓下,一条双向六车道的环城公路在历时多年后于97年终于峻工通车,总算结束了平海境内无高等级公路的历史。


    城郊西南角,有个所谓的原始森林,年前刚开发。


    吹得那叫一个猛,又是活化石,又是蓄氧池,连广告都打到了我们学校。


    什么「荒野漂流,极限挑战,原始观,待君征服」——老实说,对征服它我真没啥兴趣。


    这类通过跋山涉水来体现祖国生态多样性的行为在我看来总是过于夸张。


    饭毕,我别无选择地躺到了沙发上。


    刚换个台,手机就响了。


    等我奔到卧室,它又没了音。


    末接来电有俩,都是陈瑶。


    屁颠屁颠地拨回去,答曰「已关机」。


    我只好又拨了一回,倒不是不死心,而是一时实在心痒难耐。


    就这功夫,奶奶也出了门。


    再次站到客厅里时,阳光已浸过半个房间,浮尘在尔康的咆哮声中挣扎得颇为生动。


    我一头栽到沙发上,这才惊觉夏天来了。


    中午奶奶不知打哪弄了点凉皮儿。


    切根黄瓜,拌上蒜汁,倒是吃得惬意。


    她老问我上午都干了点啥。


    我总不能说撸了一管吧,只好朝电视努了努嘴。


    「你也动动,」奶奶嗤之以鼻:「进屋开电视,挨沙发就躺倒,这哪行?」我将就着点了点头。


    她老顿时来了精,诚邀我明天同游小树林,「打拳、摸牌随你,平常哪有这么热闹」。


    我保持惯性。


    奶奶竟靠了过来,压低声音:「哎,上午谁来的电话?」「没啊,就一同学啊」我一下红了脸,甚至没由来地想到撸管的样子是否也被窥了去。


    「行了,」她老声音提高八度:「你妈能知道,我不能知道?」我搅和着凉皮儿,誓死不吭。


    「林林啊,奶奶给你说,这媳妇儿呀——还是要找本地的。


    那谁家的二姑娘刚就在林子里跳绳,啧啧,贼俊!」奶奶的热情让人浑身发痒。


    照这么下去,我真担心自己会扭成一根麻花。


    于是我说:「刚咱家剧团又上电视了」「哪个台?老天爷啊」自然是平海台啊。


    撸完管,我就着啤酒看了半集《走向共和》。


    之后是广告时间,我一通乱捏,凤舞评剧艺术团就跑了出来。


    确切说,是母亲跑了出来。


    起初只是觉得眼熟,过了十来秒——待我再换回台时,才猛然意识到荧屏上这位优雅的女士就是我妈。


    说来也怪,她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至于哪不一样,偏又说不出来——兴许每个上电视的人都是如此吧。


    而灯光和布景使得镜头下的整个空间淡寡地膨胀开来,连声音都恰如其分地空洞。


    母亲的嗓音变得莫名干硬,像一根悬在寒风中的冰柱正在无可避免地截截断裂。


    访谈内容嘛,不用说你也想得出来,评剧爱好,文化断层,青年演员的培养,初衷、现状以及展望。


    一篇标准的命题作文。


    母亲着一件棕色西服,米色线衣托着修长脖颈,自始至终笑靥如花。


    毫无疑问,在我市电视台的巧妙包装下,那清远温润的鹅蛋脸成功地迸发出一种干练的商务气质。


    栏目名叫文化来鸿,半土不洋地弥漫着小地方令人牙痒的穷酸和世故。


    除了母亲,悉数登场的还有小郑、几位业界前辈和若干剧团演员。


    在一组日常排练的镜头中,张凤棠甚至自告奋勇地来了一段《花为媒》。


    她嘴角的黑痣于跌宕起伏间飞扬起来,搞得我又是愣了好半晌。


    日常之后便是剧团演出。


    如你所料,五一节那段好资料岂能浪费——一番鬼斧工地剪切拼贴后,它被反反复复播了两三遍。


    当然,也没准掺着其他时间其他地点的演出,这种东西于我而言很难分辨出来。


    歌颂党和政府自然免不了。


    节目很快提到了文体局对传统文化的扶持,对评剧复兴的渴望,对社会主义文化生活蓬勃发展的信心,乃至「终有一天,伟大的评剧之乡会以崭新的面貌再次光耀州大地」。


    我以为节目已近尾声,不想画面一转,它又开始大谈红星剧场和新建的办公楼。


    关于红星剧场,画外音说:市场经济的春风一扫体制僵化的雾霾,使文化生活的发展更符合广大人民群众的需求,整个文化产业链也得以盘活,切实遵循了邓小平总设计师「一手抓物质文明,一手抓精文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谆谆教诲;关于办公楼,画外音说:「在文体局牵头,住建局和规划局督导下,新的文化综合大楼也于春节前落成。


    其占地近两亩,共计十层,总建筑面积达6000多平方米,新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与不远处的红星剧场相映成趣。


    市局文化馆办公室、市文联、作协、侨联、科协、贸促会以及工商联合会等社会团体,包括市戏曲协会和凤舞剧团都将在近期内落户于此」看到这儿,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生怕母亲会蹦出来语无伦次地感谢党和政府。


    所幸没有——不是没有蹦出来,是没有感激涕零。


    母亲开始谈接手莜金燕评剧学校的前前后后,谈师资方面的困难和培养青年人才的重要性。


    当那栋破烂不堪的三层教学楼骤现眼前时,我实在有些惊讶。


    就这鸡巴学校竟然开口一百万。


    于是我一把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


    于是淡黄色的液体就喷薄而出。


    于是我盯着湿淋淋的裤子呆了好几秒。


    我以为啤酒已喝完,不想还没喝完。


    这让我愈加惊讶地仰起脸,把形怪状的铝罐凑到了嘴边。


    只有一滴。


    只剩一滴。


    待我怅然若失地丢下啤酒罐,白面书生终于跳了出来。


    我知道这货会跳出来,但他真的跳出来时,我还是愣了一下。


    这人剃着小平头,戴一副无框眼镜,额头很亮,眼镜也很亮。


    等他开口说话时,连嘴唇都在发亮。


    随着两颊法令纹的蠕动,刻板的词句在洪亮的嗓音下感人肺腑地蹦跶而出。


    他说自己从小就热爱评剧,说他刻苦求学的青年时代与评剧结下的种种缘分,说市场在文化发展中如何发挥作用,说改革总会触及部分人的利益但他矢志不渝。


    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而令人厌恶,偏偏又衍射出一种连我都无法否认的儒雅、理性,甚至悲壮。


    最后他说文化发展看教育,如今戏曲教育的没落直观地体现了传统文化的衰败,所以教育不能丢,他感谢凤舞剧团在评剧教育上作出的努力。


    我不明白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废话,只好又拎了罐啤酒。


    踱回来时,正好瞥见白面书生点头致谢。


    镜头拉远,显出了此人的全身像——他扶扶眼镜,抿了抿刀刻似的薄嘴唇,眉头舒展开又快速凝成一方铁疙瘩。


    就这一刹那,我猛然发觉这货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于是我一口闷下了大半罐啤酒。


    于是我在打嗝的同时打了个寒战。


    于是我一头栽到了沙发上。


    然而还是没能想起来——多么遗憾。


    「啥时候还有?」奶奶有些失望。


    尽管应她的百般要求,我给换到了平海台,但非常不幸,我市电视台正热情地向广大消费者推荐一种曾令伟大的忽必烈汗夜夜笙歌的远古秘蒙药。


    只瞧一眼,我就红了脸。


    「反正这会儿没有,」我嘴里嚼着黄瓜,快速地换台:「肯定会重播,没准儿晚上吧,谁知道」奶奶没说话,而是白了我一眼。


    *********毫无生机的阳光透过岁月的碎片,泼洒在严重扭曲的半圆形柱体上。


    天空昏黄,单调刻板的玻璃幕墙直插苍穹,明晃晃地看了让人心烦意乱,好不伤感。


    夏日啤酒花园离平河大堤不远。


    尽管老早就看到了地标建筑宏达大酒店,找到它还是费了我一番功夫。


    所谓啤酒花园,其实就是个大型户外烧烤摊——沿着河滩外的绿化带,一股脑拉扯了将近半里地。


    在落日惨红而依旧灼热的余晖下,映入我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圆桌和雨后蘑菇般的遮阳伞。


    一如体积上的侵略性,其视觉上的五彩缤纷也让人眼花缭乱。


    可惜时候尚早,稀稀落落没几个人。


    于是我点颗烟,绕着酒店外那尊丑陋不堪的形而上学式雕塑转了好几圈。


    我以为会把自己绕晕,然而并没有。


    所以一颗烟后,我又续上一颗,准备再转几圈。


    正是此时,自行车后座上多了个人,后背也挨了一拳。


    咚地闷响,宛若敲在砂锅锅盖上。


    我一回头,就看到了王伟超。


    这胖子嬉皮笑脸,却总能让我惊讶——因为他更胖了。


    印象中,自打初中毕业,此逼在纵向上几乎恒定不变,在横向上倒是屡屡突破、成绩喜人——当然,我也没见过他几次。


    别无选择,我只能说靠。


    王伟超也靠了声,捣我一肘:「夯死姚明也不遑多让啊,操,这鸡巴身板」这话显然夸张的有点过分。


    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呆逼,他同样说:「靠」找了个烧烤摊,要了点小菜和啤酒。


    一番逼逼屌屌之后,王伟超扔给我一支雪茄,说:「不知道给严总带点啥,尝尝南方烟,进口货」「滚你妈逼!」我踹了他一脚,说:「你见过手下一个人都没的总?」「现在不都这样,高材生不是经理就是老总」「靠!」我给自己点上烟。


    碰了一杯,王伟超说:「不带你那校花回来哥几个参谋参谋?」「谁鸡巴告诉你的」我皱皱眉说:「你个逼还没哪朵花落你贼眼呢?」「屄毛都没一根!就那破厂,我估计还得甩几年老二!」王伟超笑了笑,又干掉一杯酒。


    「甩个毛?」呆逼说。


    是的,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几个逼除了谈女人,再聊聊性,好像就没啥话题了。


    几杯酒下肚,天空渐渐暗下来。


    夜色下的有个烤白薯摊吸引了我,也不是这摊位多有特色——只因为它旁边停了辆很不搭配的黑色凌志ls430。


    顷刻间,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钻了出来,颇为眼熟,但我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到烤白薯摊,自然是买烤白薯了。


    这货可能是没零钱,副驾驶那边的窗户就落了下来,递出一些纸币。


    当我看清那张脸时,不由怔了怔,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是母亲。


    她仍旧那么白,那么耀眼。


    黑框眼镜捧着烤白薯,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外皮给她递过去,母亲冲他笑了笑,不知说了句什么。


    王伟超瞥我一眼:「看啥呢?你个逼眼都直了?」这时母亲已经摇上车窗,黑色凌志转眼又开走了。


    呆逼扭过脸说:「开凌志买烤白薯,够牛逼的,停街边也不怕警察抄牌」「啊……」我恍惚地说。


    「啊个屁,」王伟超摇摇头,笑了笑说,「这是人梁总的车!」「哪个梁总?」颇为急切。


    「还能哪个梁总?雅客啊还是啥建宇,搞房地产的」王伟超鄙视地翻了我一白眼,「黑白通吃,人家路子野得很」「野个毛,再野能有陈建国野?姓梁的还不是跟人陈建国混」呆逼说:「那啥老二中那个家属院,据说下面是啥啥啥鸡巴新石器遗址,还不是给推了盖商业楼盘,文体局屁都没放一个」我抿了口啤酒,犹豫着是否该笑一笑。


    「不都是陈家的,平海,包括平阳也是」呆逼吐了口烟圈,继续唾沫飞扬:「还有这宏达大酒店,遍地开花了都要」「人有个好爹呗,」王伟超给我倒满酒:「梁总,梁,梁啥那个,」这逼「梁」了半天,也没「梁」出个所以然来,搞得我有点尿急,只想好好来一泡。


    毫无办法。


    「梁致远」「这鸡巴梁致远——梁总听说也是师大高材生,八几年还是九几年就在省城道上混了」也许啤酒喝得太多,于是三个逼就爬上河堤一字排开放起了水。


    老实说,初中毕业后有好几年我都没见过王伟超。


    直到去年11月份我回来开个什么证明,竟然在22路公交车上撞见了一个旁若无人誓死酣睡的胖子。


    我盯着他看了五六分钟也没敢做出什么反应。


    后来胖子眼皮支条缝,抹了抹哈喇子,并顺带着瞥了我一眼。


    过了几秒钟又是一眼。


    之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伸出一截胳膊,暴喝道:「严林!」那时我才惊讶而绝望地意识到,此胖子就是王伟超。


    至于他为什么退学,我从没问过。


    只记得这货在出狱后干起架来毫不含糊,一时威名远扬,连缩在一中孤陋寡闻的我都没能躲开「阎王爷」的大名。


    打王伟超广州回来后,他就搞了个电工证,在钢厂当上了电工。


    据说是个闲差,也就坐坐机房,没事溜达两圈。


    真出了岔子,有专业的电工组顶着。


    说到底,是给钢厂子弟专设的饭碗吧。


    这泡尿足足有一分钟。


    完事后我和王伟超都瘫到了河滩上。


    平河水像所有其他水一样波光粼粼,尽管它携着一股说不出的工业气味。


    王伟超甩来一颗烟。


    我没接住,它就顺着膨胀的肚子滑了下去。


    「你这鸡巴酒量啊」他点上烟,摇头晃脑。


    我笑了笑,没接茬。


    因为我实在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于是王伟超说:「张老师现在跑剧团也不错」我说:「谁?」「张老师啊,前段时间还来我们厂演出过,我可给捧了好半天场哩。


    可惜那玩意儿我听了就他妈头疼」「哦」我回答他。


    我看着薄如蝉翼的月亮穿过薄如蝉翼的云。


    好半会儿没人说话,头顶的喧闹声却已近沸腾。


    在我坐起来点烟时,王伟超说他那儿有很多打口,磁带、cd都有,让我想听随便拿。


    我吐了个几不成形的烟圈,说:「靠」他侧过身来,捣捣我的腰,铜铃般的双眼在夜色中鼓起:「我有邴婕的电话,你要不要?」*********红星剧场在老商业街路口,对面就是平海广场。


    后者的著名之处在于一尊矗立其间、高达二十来米的巨型青铜雕塑。


    据说这个形怪状的玩意儿就是平河河。


    可惜有点不男不女,创作者在生动地展现出其绵长胡子的同时,也没落下丰硕的奶子。


    于是我杵在巨大的阴影下,仰起脸欣赏了好一阵。


    不光我,不少行人也在此驻足,甚至要与它合影留念。


    不可避免地,我将和奶子一起被摄入光的媒介,作为他人的美好回忆保存下来。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我身着屌丝背心在破车上挥舞矿泉水瓶的英姿于青天白日间有种莫名的怪诞。


    至少母亲这样认为。


    她给我扔把毛巾过来,眉头微蹙:「衬衫不给你找出来了?瞧你这一身行头!」我只好笑笑,说不知道。


    其实当然是因为背心裤头更舒服。


    「你呀,」母亲欲言又止:「算了,不消说你了,越长越不如以先,小时候多干净利落」这次我没笑,而是扫了眼对面的落地镜——或许在柜子里压得太久,背心上的褶子确实多了点,这使得身旁一袭黑色长裙的母亲越发光滑素洁。


    但其他人都笑了,男女老少,一个没落。


    其中要数张凤棠笑得最欢,她把水袖舞得风情万种,端着说:「好极好极,你妈妈不要你,不若给姨娘当儿子来」不要笑,原话如此。


    「听见没,」母亲瞅我一眼,凑上来,拽住背心使劲撑了撑:「管你姨叫妈咋样?」她口气轻轻的,携着一丝令人发痒的笑意,毫无征兆地喷在我脖子上。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灯光也亮得过分。


    所有人都没了动作,像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觉得应该笑一笑,但毛巾香喷喷地躺在手上,搞得我愈加僵硬。


    好在这时手机响了,狗血,但救急。


    我快步走出排练室时,里面哄堂大笑。


    等我再进来,大伙都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化妆的化妆,吊嗓的吊嗓,练台词的经病一样自言自语,舞枪弄棒的像刚打花果山里蹦出来。


    郑向东领俩人张罗着搬道具,一路风风火火。


    许是副团长的使命作祟,时不时地,他要拍两巴掌,来一句:「同志们,麻溜点儿都!」要不就:「小叉啊小叉,我看数您最悠闲,不行再歇一天?」此人身材中等,肤白瘦削,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时宛若一只漂白的猴子。


    看到我,他说:「来了?」我只好说:「来了」他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来了就好」好什么好?这话什么意思我一点也搞不懂。


    别无选择,我只能傻笑。


    然而小郑视若无睹,他一溜烟就窜了出去,空余钥匙链在走廊里叮当作响。


    整个地下室大概六七百平,打了仨隔间,一仓库,一更衣室,俩洗手间,剩下的都用作了排练房。


    这当口母亲在东南角给人化妆,柔丝轻垂肩头,晃动中不时舞起一抹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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